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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漂亮钓系如何掰弯钢铁直男
作者：晚秋初十
内容简介
 1. 楼初大冒险输了。 身为钢铁直男的他被损友逼着下了个同性交友软件，随便约了一个男人。 对方很快就同意了，发过来酒店和房间号就火速下线。 楼初: 酒店就在附近。 楼初原本只是打算过去和对方当面道个歉，解释清楚就离开。 哪想门一打开，站在门后的男生只穿了一件衬衫，微长的发丝垂落肩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欲弯不弯，笑吟吟的直接搂住他的脖颈。 楼初只觉鼻头一热。 伸手一摸流鼻血了。 . 第二天，学校迎新。 听说今年新生中有个叫千稚水的清冷学神，智商超高，成绩好到离谱，只是性格孤傲，不怎么爱搭理人。 然后，楼初看到了他。 楼初惊呆了。 传闻中的清冷学神，居然就是昨晚的男生！ 脖颈上还有他留下的齿痕？！ 楼初: . 迎新会上再次见面，千稚水悄悄勾住楼初的手指。 楼初抽出手，向千稚水郑重宣布:昨天是个意外，我是个直男。 然而楼初出来接电话，恰巧看到千稚水在拐角处抽烟。 隔着飘晃的烟雾，两人对上眼神。 楼初看到，另一个学长要带走他。 去哪？他叫住千稚水。 千稚水回过头:你说呢？ 某种想法出现，楼初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他什么也没想，往前一跨，紧紧握住千稚水的手腕:你跟我走。 2. 千稚水有两个秘密。 第一，他不是高冷，只是深度社恐。 第二，他喜欢楼初十年了。 那天，他刚回国，就接到朋友的电话，楼初大冒险输了，要他想个损招。 千稚水:你可以让他下个同性交友软件，约距离最近的人。 撂下电话，千稚水立马来到楼初附近的酒店，然后，换上衬衫，换上练习许久的表情。 叮咚。 半小时后，门铃终于响了。 * 表面清冷实际社恐/乖软大可爱/暗恋多年/学神/受被掰弯的钢铁直男/缺了恋爱的筋/忠犬/攻 阅读指南: ①双C！双初恋！！！文案中要带走受的学长只是朋友！！ ②排雷:暗恋文学，攻受视角都有，标主受是因为受视角比较多，极端攻控受控不适合阅读。 

第01章 1杯奶茶海盐抹茶芝士+小西米+脆波波
江城南街音乐酒吧。
楼初身为A大学生会会长，被所有人派出来加餐，这会正在吧台前翻看平板菜单。
今天是学生会开学前最后一聚，开学之后，大四的前辈们便会自动退部，再加上之后的实习和毕业设计，所有人再聚在一块的机会少之又少。
差不多挑选好菜品，点下提交键，调酒师便推过来一杯鸡尾酒。
莫斯科落日。
橙汁没入浓烈的龙舌兰之中，沿冰块和杯壁，形成漂亮的渐层。
楼初：“？”
楼初眉心微皱：“我好像没有点酒？”
调酒师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抬起下巴，指往另一个方向。
距离楼初不远处，一位清秀的年轻男生，戴了黑色耳钉，身上有种并不属于男性的阴柔。
他朝楼初挥挥手，眉尾微微挑起，推出二维码，眼神里全是暗示意味。
楼初的眉心皱得更深。
现在的音乐酒吧还有强制消费？
他将鸡尾酒推回去，起身离开：“不好意思，不买酒。”
年轻男生：“……”
等楼初回到包间，学生会的一群人已经又换了个游戏，将茶几和沙发推到一旁，所有人围坐成一个圈，中间是空酒瓶。
“会长来了！”
江星渊往边上挪了点，给楼初腾出一个位置：“我们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不过会长你来晚了，真心话环节已经结束，现在嘛……必须大冒险！”
“行，来！”楼初大咧咧往人群中一坐，江星渊转动酒瓶，前两局分别指了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两人都属于玩得开的性格，完美完成大冒险任务，气氛嗨到飞起。
第三局，啤酒瓶晃晃悠悠，转到了楼初面前。
“哦！终于抽到会长了！”
“会长那可不能简单的抽一个啊！有没有好主意啊！”
“找人抱一下，告个白，那都太无聊了！大家一起想想别的啊！”
众人讨论过程中，江星渊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没过多久，他的眼睛忽然一亮。
“我有个想法！”他转向楼初，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会长……”
“下个同性交友软件，约个附近的人，怎么样怎么样？”
此话一出，包间里直接沸腾。
“哈哈哈哈哈！！！”
“你好损啊副会！！”
“会长可是直男啊，会答应你么？”
“怎么不能答应了，学长们可是要退部了啊，会长，你要不玩是不是不给面子啊？”
楼初倒是不介意，只是他不知道同性交友软件有哪些，便问：“下哪个？”
“小蓝啊！”江星渊拿走楼初手机，下载软件，又让楼初注册，填写个人资料，然后点开附近的人。
“还真有一个！”江星渊凑近一看，“Id叫CSZY，距离……小于一百米？！那不就是在我们隔壁？会长快约快约哈哈哈！！”
学生会其他成员也纷纷凑过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有。
谁都知道楼初是个直男。
钢铁直。
楼初，今年大三，身高一八八，行走的荷尔蒙，A大浓颜系校草，能让所有人、不论男女都一见钟情的长相。
而楼初呢，却能无差别挡掉所有对他表示好感的行动，属于那种，有人对他说“我好喜欢你”，他也会回一句“多谢，我也很中意我自己”的直。
让这样的直男下个同性交友软件约……
他们已经能想象到楼初凭借一身正气的把那人问得目瞪口呆的场景了！
江星渊还顺手翻了那人的交友账号：“我去，好像还不错啊，朋友们瞧瞧，虽然没露脸，但是有八块腹肌！”
他趁着楼初没注意，使坏直接点下快捷消息发送键。
LC：约么？
江星渊撕开约的口子，笑嘻嘻的将手机还给楼初，想看看这位钢筋直男要怎么和这位gay周旋，然而对面却只是回了一句【可，三号公馆3621】就直接下线。
等着看楼初直男发言的所有人：“？？？？”
没了？
这就结束了？？
下线了还怎么大冒险？
所有人都体会到一种一拳揍在棉花上的软绵感。
不过这位火速下线的gay只是今晚聚会的小插曲，很快，所有人又嘻嘻哈哈的玩起下一轮游戏。
楼初却心不在焉。
他并没有要打扰对方生活，耍对方玩的想法，原本打算在之后解释清楚，但这位朋友并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把人遛了又鸽掉，对于楼初而言都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
即使这只是一场大冒险，即使对方是一位陌生人。
反正酒店也不远。
服务员将加餐推进来，人群散开，让了个位置，楼初顺势起身走出包间：“你们先玩，我出去一趟。”
.
三号公馆是情侣酒店，就在音乐酒吧旁。
楼初站在3621房门前。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
先表达歉意，解释清楚，并且再度表达歉意。
然而，等他敲开门，所有想好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楼初愣住了。
开门的是一位极其漂亮的男生。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不长不短的遮住臀部，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他的发色很浅，发尾有些卷，软软的贴在颊侧。
男生比楼初要矮些，所以是微仰着头，下颔、喉结、锁骨，连成一道极其干净又精致的线条。
“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男生的声音清透又温和，很好听。
说着，他直接搂住楼初的脖颈，同他脸颊贴脸颊，在他耳畔小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湿热的吐息拍打耳畔，沐浴露的香气浅浅飘至鼻端。
“等，等等……”楼初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男生拉进房间，抵在门后。
一张柔软的唇毫无预兆的贴了上来。
楼初:“！！！”
楼初:“？？？”
他倏地瞪大双眸，就连瞳孔都在微微颤动。
等、等等？
怎么回事啊？！
约、约P的都这么干脆直入主题么？！
这可是他的初吻！！
“嗯？”男生似乎听出来楼初有想说的话，后撤了一些，但依然靠得很近，几乎是鼻尖贴鼻尖的距离，“你刚刚想说什么？”
纵使刚刚有想说的，现在楼初也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直接烧了他的大脑。
楼大直男，断线了。
他呆愣愣的，半天只憋出一句：“等、等一下，我我我……我是直男，我、你……？！”
男生露出疑惑的表情，歪了歪头。
柔软的头发随着一起落了下去，那张充满混血感的脸上，有一种足以模糊性别的漂亮。
“直男？可是是你约的我。”
“……”楼初深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后抓住男生的肩膀，将他往外推，一股脑将一开始准备好的解释说出口：“抱歉，是这样的，刚刚我在和朋友玩大冒险，我并没有要耍你玩的意思，本来想一会和你解释，但你下得太快，我……来不及，很抱歉。”
“可是……”男生也不知听进去没有，挑了下眉毛，目光一点点向下，“你总不能这么回去吧。”
楼初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低下头。
楼初：“……”
男生：“试试？”
楼初：“…………”
男生靠近他，抬手，指尖抚过他的耳廓，冰凉的指尖摩挲他的耳垂，又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喂，试试。”
楼初：“！！！！！”
带着热度的吐息拂过耳畔，只一瞬，楼初的大脑皮层直接炸了，他不知道如何思考，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等他晃过神来，已经被推至柔软的床上，那位漂亮的男生搂着他的肩，向后弯起膝盖。
膝弯的触感说不上软，也说不上硬，楼初浑身一颤，在陌生的触碰之中，他的眼睛有一瞬间涣散，短暂失神的片刻，他几乎是本能的低下头，咬住那道近在眼前的、白皙的脖颈。
等他再次回过神，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男生正拿湿巾擦去膝弯处的东西，对楼初弯了弯眼睛：“我叫千稚水。”
千什么？
什么水？
楼初的大脑完全是懵的。
他甚至不清楚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只是想要过来解释，不教对方有被人耍了的想法。
为什么被夹了的会是他？
楼初杵成了根木头。
愣愣的说了自己的名字，愣愣的打开房门，愣愣的走出去，愣愣的看向叫住他的千稚水，眼神都是散的。
“你要是还想试试，还可以联系我。”千稚水点点自己的唇角，眼尾微挑，故意放缓语气，“任何地方都可以。”
楼初的视线随着手指，落在千稚水的唇角上。
那里有一枚小痣，并不明显，正随着嘴角的弧度勾起。
试试？
任何地方？
都可以？
他又想起刚刚的场景。
楼初的大脑再一次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后退了两步，几乎是落荒而逃。
.
千稚水关上门。
酒店的隔音很好，门里门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房间之中一片寂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嗡嗡”声。
千稚水倚着厚重门板，一点点蹲下。
床头柜上，手机屏幕亮起，有消息弹了出来。
【江星渊：学弟学弟，你出的大冒险真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江星渊：想不到我们学神还挺会玩。】
【江星渊：不过我们会长刚刚出去了，估计解释去了，他就是这种很正直的大好人，大概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被耍了吧。】
【江星渊：真的是板正得有点可爱。】
【江星渊：过两天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在学校里介绍你们两个认识啊！】
没被点开的消息并不会长时间显示在屏幕上，很快，消息弹框自动消失，露出了他的屏保照片。
少年正在打球。
夕阳正好，落在球场中，拉出一条细长的影子。他弹跳而起，小腿肌肉绷出好看的线条。
——那是高中时期的楼初。
他悄悄在球场边注视过无数次。
门边，千稚水低下头，将脑袋埋在臂弯之中，没有刚下飞机时清冷骄矜，也没有方才几乎主动的暗昧。
从耳根到脖颈，都红到滴血。
啊啊啊啊！
成功了！
没、没有露馅！！
*

第02章 2杯奶茶草莓奶冻+脆波波+芋圆+冻冻
千稚水蹲在门边冷静了好一会儿，等到脸没那么烫了，起身，飞速钻进软被里，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一点点伸出手，将扔在床头柜的手机摸进来。
手机将被窝照亮，千稚水点开同江星渊的聊天界面。
江星渊是他的班助，今年大四。之前需要新生上交材料而加的好友，中间偶尔聊过几句，聊天过程中提到过楼初，聊了几句，不算太熟。
大概是退部前最后一次聚餐，江星渊想玩大点，总之，千稚水收到了江星渊发来的消息。
【江星渊：你认识的楼初学长抽到大冒险，有没有点损招啊小学弟？】
收到消息时，千稚水刚下飞机，正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周围人来人往，他直接懵在原地。
某个想法出现在脑中，从此挥之不去。
想见楼初，想接近他，想让他记住自己。
千稚水缓慢敲字。
【千稚水：你可以让他下个同性交友软件，约距离最近的人。】
千稚水又在被窝里滚了一圈，软被缠上他的腰。
他看到江星渊不久前发来的消息，目光在那句【真的是板正得有点可爱】停留许久。
千稚水知道楼初一定会来。
因为楼初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他总是会对周围一切拿出满满诚意，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认真对待身边每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温柔到千稚水心甘情愿、千方百计的想要靠近他。
想起刚刚的场景，千稚水的心脏依旧砰砰狂跳，输入框里的光标都显得无比晃眼。
刚回复完江星渊，沈向炎的电话就来了，这货嗓门大，声音直接从听筒蹦出来。
“小千，你刚刚登我小蓝账号了？”
沈向炎和千稚水曾经是邻居，从小认识，后来千稚水搬家，两人隔得挺远，但联系竟是没断，高二出国后也时不时通个电话。
这段时间，沈向炎一直在做他为期半年的调研作业，他选择的课题是“同性群体交友行为模式分析”，因此在小蓝上创立了一个账号，放了照片，根据人设设定成某种类型的人，并且持续测试中，时不时还会再更新一波资料和动态。
千稚水要账号密码时，沈向炎正在写论文，没空细问，左右千稚水也不会乱来，直接就给了，这会手上事情结束才想起来。
被子里太闷，千稚水稍微掀开了一条缝：“是，我登了一会。”
“这样啊。”沈向炎准备更新小蓝动态，一边登上号，一边问，“你用我账号干什么？不会想要艳.遇吧？可别，就算你想要放弃你那位白月光学长，你也不能……”
“堕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沈向炎猛然看到账号同步过来的聊天记录。
【LC：约么？】
【CSZY：可，三号公馆3621。】
沈向炎：？？？？？
他当场直接一句“卧槽”，语速都快了许多：“千稚水！你他妈下飞机第一件事不是来找我，而是要去约——”
话音未落，沈向炎的声音再次中断。
刚刚他震惊的点进那个【LC】的账号中，看到账号填写的资料信息。
姓名：楼初
性别：男
年龄：21
就读院校：A大
小蓝需要实名制，因此信息必须是真实的。
看到【楼初】的名字，沈向炎“嘶”的倒吸一口气：“卧槽？！楼初？真的是楼初？你暗恋多年的那位？！你他妈和他约、约、约……？！”
过度震惊使得沈向炎的气息不大稳，音调都变得尖锐许多：“难道你借我的账号就是为了和楼初约？！”
千稚水将听筒离得更远一点，才让自己的耳朵免受荼毒。
“不会吧不会吧？！所以你们真的那啥了？！”
“卧槽？！”
千稚水的耳朵依旧是烫的，他将整张脸闷在被窝里：“没有，就……就见了一面。”
见了一面，用膝盖夹了一次，的确没有那啥。
沈向笛跑到阳台，冷风拍打在脸上才冷静一些：“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可太了解自己这位发小了。
千稚水是个混血，因为和周围人不大一样的发色和长相，再加上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和不爱说话的性格，当时并不是多受同龄人欢迎。
就是这样一个孤僻阴郁的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突然对沈向炎说：“我喜欢上一个人，是个男的。”
除了性别男让沈向炎震惊了好几天之外，沈向炎并没有多在意。青春期么，他也经历过，今天喜欢一个，明天又会喜欢上另一个了。
然而，千稚水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那人，这一句喜欢从初中说到高中，说到出国，再回国，依旧是同一个人。
多年暗恋似乎并没有对千稚水造成太大影响，沈向笛也没有多劝什么，哪里想到，千稚水这一回来，就干脆利落简单粗暴的直接和楼初约上了？！
沈向炎持续性震惊：“国外生活两年对你改变这么大的吗小千？”
“不是。”千稚水说，“是我下的套。”
他从软被中钻出来，脸是烫的，声音也是雀跃的，但他现在可不敢再回想刚刚的场景，他需要冲个澡，让自己冷静下来：“下次见面再和你说，我好困，要睡了。”
.
楼初坐在办公室中发呆。
前一晚大家玩得十分尽兴，第二天又给退部的学长们办了个退部仪式，忙活了一整个上午。
等安静下来，楼初的思绪再一次飘回昨晚。
到底怎么变成那样的？！
这个问题使他一整晚都没睡好觉，一闭上眼，都是极具冲击力的场景。
漂亮的混血男生，暧昧的膝弯，千稚水，唇角那一枚小痣……
楼初发现自己再一次起了反应，等他从浴室中出来，已经是后半夜，他只剩两个小时能够睡觉。
楼初捧起面前的保温杯，抿了一口，热水并没有唤醒他的神智。
大概是太困了，不够清醒，楼初的脑子里又冒出了几个问题：这位漂亮的男生，约了多少人？
千稚水究竟对多少人做了这样的事？
他也对其他人用膝盖么？或者……任何地方？
这些问题不能思考，一想就会陷入茫然之中，甚至没发现面前来了人。
方凝的手在楼初眼前晃了晃：“会长，发什么呆呢？”
楼初抬起头，这才看见面前的清秀男生。
方凝今年大二，和江星渊一样，视觉设计专业，来自隔壁社团联合部。
“你在想什么呀？会长。”方凝微微弯腰，手肘撑在楼初的桌子上。他高中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也交过不少男朋友，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姿势能让一个同性觉得好看，还能让一个直男注意到他。
比如，在不经意间露出脖颈和锁骨。
但楼初根本没注意到方凝的小心思，目不斜视，从身后架子上取下一份文件：“你们部长交代的文件。”
方凝：“……”
方凝笑容僵硬的接过资料，强行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会长这么出神，很好奇。”
“能想什么啊？”江星渊脚一蹬，笑嘻嘻的凑过来，“上一次看到楼初发呆还是喜欢上某个女生时呢！”
方凝：“喜欢的女生？”
楼初看了江星渊一眼，江星渊搂住楼初的肩：“你不知道吧，就大一刚进来那会，有天楼初出校一趟回来，整个人都呆呆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的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江星渊学起当时的楼初，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眼神茫然，声音中都是不大确定的语气：“副部，我，我好像……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了？”
江星渊模仿得太像了，连那一下不大自信的停顿都一起学出来，直接被楼初摁在桌面上：“适可而止吧，副部——不，你现在已经退部了。”
江星渊挣扎求饶，楼初才放开手，对面方凝又凑过来，眼睛微微瞪圆：“真的假的，会长，你们在一起了吗？”
如果真在一起了？那他哪里还有机会？！
江星渊幸灾乐祸：“哪能呢？就见过一次，后来再也没见过，万年孤寡单身狗。”
刚说完，又被楼初掐住。
楼初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正好看到方凝的衣服。
楼初松开手：“我才看到你的外套和我一样！”
“哎呀，真的耶！”方凝嘴角微挑。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楼初，自己可是特意买的一样的外套，就为了等楼初这样一句话。
接下来，他们还能发散出很多话题，例如审美、例如喜好，他还可以扯一点缘分之类的玄学，总之，怎么拉进关系怎么来。
他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我也才发现，好巧啊！”
方凝已经想好之后要说的话，然而，对面的楼初却是展颜一笑：“这个款式我也很喜欢，兄弟，眼光挺好！”
说着，他起身，打开柜子，里面放了二十多件一模一样的外套，对学生会办公室其他成员说，“今天学长们退部，我给每人都买了一件，送给大家，当做是纪念品吧。”
方凝：“………”
其他成员欢天喜地接了外套，江星渊又大手一挥：“走了学弟们，今晚聚餐，位置已经订好了！”
方凝要去拉楼初：“哎，我……”
江星渊将手搭在方凝肩上：“不好意思了兄弟，今晚我们要先走了，这次退部聚餐不好叫其他部门的，下次有机会再让他们带上你一起吧！”
楼初对方凝挥挥手：“学生会办公室借你用，文件工作量可能有点大，辛苦了。”
方凝：“……”
一群人往门口涌，办公室很快就空了，只留下方凝一个人，气急败坏的将文件砸在桌子上。
.
三天后，新生开学。
入学仪式繁冗又漫长，江城的夏天十分炎热，所有人都挤在操场上，一个个被晒得汗流浃背。
无聊的新生混进论坛里。
【好热啊家人们，我要晕了。】
【怎么还没结束？！】
【哪那么快了，一会还要听新生代表讲话。】
【啊，不知道新生代表究竟长什么样子，听说是省状元啊？】
【放心，不需要太期待，成绩好的肯定不会把心思放在打扮上。】
【同意，大概率黑框眼镜，运动服，接受采访的状元大多这模样，一看就是学霸。】
千稚水并不知道论坛里正在讨论什么，他现在被晒得有些发懵。他的皮肤格外白，也很怕晒，脖子和胳膊都被晒红了一大片，浅色额发沾了汗水。
终于熬到校领导结束讲话，邀请新生代表上台演讲，千稚水脚步虚浮，但神色依旧淡然。
干净漂亮的男生往主席台上一站，底下乌泱泱一片人安静了一瞬。
论坛里直接炸了。
【卧槽？！这是新生代表？！好他妈帅啊？！】
【是个混血吧？我的天，太好看了吧？！】
【操，我精神了！】
【我的入学仪式被晒成狗，他怎么晒得汗涔涔的还那么好看？！】
【家人们我又恋爱了啊啊啊啊！！】
一场新生代表发言，千稚水的名声在A大直接传开，各个准备迎新的部门和社团也盯上了这位颜值高成绩还逆天的新生代表。
要知道，每个部门都需要新人，更需要有号召力的新人。
这位学神各大部门必须要抢啊！
大一新生总有源源不断的会议要开，连地方也不用挪，每个会间隙，都有一些部门负责人递来部门宣传单。
比如现在——
千稚水正被一群要抢人的部门负责人团团围住。
他并不喜欢这种场合，相反，他还十分害怕人多的场合。
他有一点社恐，并不喜欢讲话，他不会拒绝，更不知道对于莫名其妙的热情该怎么回应，因此，面对并不熟悉的人，他从来都是一副冷冷冰冰、难以亲近的模样。
沈向炎将千稚水的社交方式称为摆烂式社交。
——只要我足够高冷，我就不需要社交。
“学弟，加入我们外联部啊，你就是我们的门面招牌！外联部能给你提供很多锻炼的机会！”
“嗯。”
千稚水脸上面无表情，实际上手指疯狂敲屏幕，正在给沈向炎发消息：【啊啊啊救命啊！放过我吧，怎么这么多人围过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整个头皮发麻！】
【沈向炎：因为你帅啊，成绩还逆天，你觉得说出去会不会有人信？你、千稚水，高二之后生病出国治疗，高考前五个月才回来突击学习，直接考上省状元？】
【千稚水：我也没办法嘛。】
【沈向炎：你就继续装高冷呗，只要你足够冷，就没有能伤害到你。】
“学弟你好，虽然已经有很多部门向你发出邀请，但是我还是要为我们宣传部努力一下子。”
“好的，我会考虑。”千稚水说。
【千稚水：可是楼初学长没有过来，学生会不需要人么？还是说他会派其他人来？我需要说什么话？要欲擒故纵故意拒绝么？】
【沈向炎：你是恋爱脑对吗？】
【千稚水：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沈向炎：你自己琢磨去吧！恋爱脑！】
“同学，纪检部是特别重要的学生部门，特别适合你，你能够在未来的学生工作中发光发热，积攒经验，入部不亏。”
千稚水轻轻一点头：“谢谢。”
【千稚水：救命救命救命，为什么还不开会，我真的会谢！】
这会，沈向炎没有立马回复，千稚水百无聊赖的等了会，沈向炎的消息才过来。
【沈向炎：啊哈哈哈，小千，刚刚整理相册，突然看到了两年前的你，好漂亮啊。】
千稚水正想回复，一眼看到对话框中【两年前】这三个字，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向炎发来一张照片。
显然是一张强行拍摄的照片，是一位极其漂亮的女生，五官精致，长发，短裙，照片中的她拉着裙摆，羞涩的挡住摄像头，耳根、脖颈都一片通红。
【沈向炎：啊！我们小千穿女装也太漂亮了吧！】
千稚水：“…………”
操啊！
他干咳一声，手一抖，直接将手机反扣上桌面，受到惊吓一样身体向前倾，低下头，领口一起滑了下来，颈侧还没褪去的痕迹露了出来。
正巧前面那位来递传单的学长走开，又有一张新的传单被递了过来。
【学生会纳新。】
那双递来宣传单的手十分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冷白色的手腕轮廓分明，戴了黑白细腕带。
千稚水一愣，缓缓抬起头来，怔怔的同面前的人对上视线。
终于来了。
“你好，同学，我是……”楼初的声音在看到那双浅色的眼睛时，猛的一顿。
楼初：“！”
楼初：“！！”
楼初：“！！！！！！！！！”
他再一次失去了语言能力，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眼睛一点点睁大，耳根也一点点变红。
在看到千稚水颈侧咬痕那一刻，楼初的大脑如同被吹涨的气球，刹那间膨胀到极端，彻底炸了。

第03章 3杯奶茶铁观音奶茶+奥利奥+奶冻+芋圆
千稚水不动声色的调整好表情，微微挑起嘴角：“好巧。”
楼初始终没有半点反应，他像是被拔了插头的玩偶，人是呆的、目光是直的。他盯着那双浅色的眼睛，看着嘴角旁的那一枚小痣。
楼初：“………………”
见状，千稚水稍微挪了挪手，轻轻碰了碰楼初的指尖。
教室里空调开的温度低，千稚水的手是冰的，指节处有一点微红。楼初像是被火苗烫了似的，下意识抬起手，反手握住千稚水的手腕：“你……”
楼大直男似乎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脑子里就只有颈侧他留下的齿痕，还有唇角旁的小痣，哪哪都在提醒他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们这边动静不算小，不少人朝他们看过去，伴随着几声窃窃私语。
“卧槽，那不是传说中的学生会长么？论坛里看到的照片，贼帅！”
“别看照片，妈的现实更帅好么？！”
“他和我们新生代表在干嘛？”
“有仇，这是要打起来了？”
“不会吧？新生代表什么也没做啊？不至于就惹了学生会的人吧？！”
“奇怪，可是我怎么看他们两人耳朵都有点红？”
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班导来了，马上就要进行下一场会议，千稚水慢悠悠点开好友二维码，另一只手在宣传单上点了点：“学生会？电子报名表是交给你吗？会、长？”
最后两个字，千稚水故意咬了重音，嘴角的小痣随着说话幅度，也一并动了动，看起来漂亮灵动极了。
楼初像是骤然被唤醒，松开手，难以置信：“你是新生代表？”
千稚水：“是啊。”
楼初：“传说中的冰冷……学神？”
千稚水：“嗯哼？”
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楼初的嘴角颤了颤：“可你……”
可你怎么能随便去约呢？
楼初并没有把后半句问出来。
毕竟随意评价对方的私生活是一件不礼貌的事。
于是他不再说话，敛下眼眸，掏出手机，扫码。
“滴”的一声，好友验证发了过来。
千稚水点击通过，楼初离开教室，走之前，神情复杂的看了千稚水一眼。
千稚水漫不经心的对他挥了挥手，眼尾微弯。
他所坐的位置靠近门口，没有人能看到清冷学神笑起来的模样，除了楼初。
眼睛弯成一道漂亮的月牙，眸光轻盈又温软。
只一眼，楼初心尖像是被什么划过一样，这种异样的感觉使他匆匆回过头，快步离开。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班导走进教室，关上门，彻底将楼初的身影隔绝在视线之外。
“好，我们来开下个会。”
教室里安静下来。
千稚水咬住唇角，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死死攥住，用力到几乎颤抖，指甲都要嵌入手心之中。
手腕上还残留着楼初手掌心的温度。
一定不能、不能叫出来！！！！
千稚水戳开和沈向炎的对话框，要命一样戳着键盘，手指快成幻影。
【千稚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千稚水：我加到楼初学长微信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夜晚。
楼初洗完澡，热腾腾的蒸气从浴室里冒出来。
楼初并没有住校，而是在校外租了房子，一套Loft公寓，不大，配个小阳台，一楼客厅还摆了两个手办展示柜。不过今天的楼初没有心情去欣赏他的宝贝手办，而是坐在阳台的小桌子前再次发起了呆。
这几天发呆的频率直线上升，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楼初从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到千稚水。
不论从反应、或者行为来看，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没想到千稚水是A大新生，也没想到千稚水的成绩如此逆天，更没想到千稚水面对其他人时是一副高冷不可亲近的模样。
不论从哪个方面，千稚水都不像是会使用软件，并用膝盖帮助别人的人。
有些事不能回忆，一旦想起，眼前就又出现了那晚的荒唐场景。
明明是他释放了，可帮他的千稚水却也红着眼尾，胸口上下起伏，软趴趴的同样没了力气。
画面克制不住的往脑海里蹦，反应过来的楼初猛的薅了一把头发，想将这些画面薅出脑海，恰巧此时，微信响了。
是学生会的群聊消息。
【今天开始收报名表了是吧？各位有没有收到学神的？】
【学神？哪位学神？我们学校不是遍地学神么？毕竟TOP1高校。】
【不是吧？你没通网么？咱们只能算成绩比较好，人家可是高考状元！分数逆天，长得还漂亮，论坛上都传疯了啊，快去看！】
【[链接]】
楼初点进群聊中的链接。
昨天才开的楼，短短一天已经叠了好几百层，最开始楼主发了几张千稚水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照片。
千稚水身着干净的衬衫，袖口挽起，浅色的头发软软的贴着两颊，阳光耀眼，他的瞳色似乎更加浅了些，混血感更浓，一副一看就无法挪开眼的漂亮样貌。
接下来几张就是各种偷拍，学神过分高冷，对谁都是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隔着照片都能体会到拒人千里之外的冷。
楼初又想起了千稚水在面对他时的巨大反差，没一样和高冷沾得上边：“……”
马甲已经被扒了，就干脆懒得再他面前装了？
“叮——”
还是微信的提示音，不过这一回不是群聊，而是千稚水的消息。
千稚水发来了入会申请表，填写了个人信息，还有证件照。
这人就连证件照都好看得不行。
发来申请表的千稚水没有再说些别的，楼初回复一句【收到】，然后鬼使神差的点进了千稚水的朋友圈。
千稚水的头像是一只橘猫幼崽，毛茸茸的，看起来很乖。
朋友圈也是一副好学生的画风，晒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奶茶。
千稚水似乎十分热衷于奶茶。
下午五点多左右，千稚水还发表了一条新动态，是一张A大图书馆的照片，并评价道：氛围真棒。
这倒很符合学神的形象。
学神来到大学的第一件朋友圈，当然是要考察学校图书馆。
“叮——”
手机又弹出一条提示音。
【小蓝交友：你关注的人发表新动态啦！】
那晚之后，楼初一时忘记卸掉小蓝，他关注的人也只有千稚水一个。
楼初顺手点进小蓝动态。
楼初原地懵了。
——就在刚刚，千稚水在小蓝上发了好几张照片。
左边的他依旧没有露脸，身着浴袍，搂着一位男人的胳膊，两人贴得很近，身后背景很明显是酒店房间。
CSZY：真是一个棒极了的夜晚，很厉害，很满足，愉快的约会。[害羞][害羞][害羞]
楼初：？？？？？？
他难以置信的切出小蓝，回到朋友圈，看到那张图书馆的照片，又切回去，转眼又看到千稚水的小蓝动态，又切回朋友圈，再一次切到小蓝，直愣愣的盯着那张照片和那行字。
然后，楼初放下手机，神情逐渐裂开。
你他妈不是在图书馆学习吗？！
怎么又约上了？？？？
为什么一个人私底下可以和生活中相差这么多？！
.
沈向炎刚更新完CSZY（测试专用）小蓝账号动态，放了几张和男人在酒店的合照，就接到千稚水的电话，说是离宿申请通过了，他也在校外找到了房子，听说沈向炎第二天没有课，邀请他来学校参观。
沈向炎戳穿他千稚水：“我看你是就想让我帮你搬东西。”
话虽如此，第二天，沈向炎还是去了A大，去得时间不巧，千稚水正在进行学生会的面试，没法出来接他，只好告诉他地点。
沈向炎废了老半天劲找到教学楼，就见千稚水蔫蔫的从教室里走出来。
“怎么了？面试被刷了？”沈向炎将买好的奶茶递给千稚水，“不会吧？讲道理，你这种人应该被部门抢着要吧？”
“没有被刷。”千稚水接过奶茶，吸了一大口，“没看到学长而已，啊，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看到学长了。”
沈向炎：“……”
“我特么不仅得来帮你搬东西，还要倾听你的暗恋故事么？！”
他边说边打哈欠：“我特么昨晚整理数据，三点多才睡，还接收了你一晚上消息轰炸！不就加个微信吗！你能脑补一大出戏！翻朋友圈就算了，翻到一半还不舍得翻了，说要留着下次再看！好好一学神，怎么只加了个微信就这么没出息了呢？奶茶还我！没出息的人不配喝奶茶。”
“好啦，好啦，你不要生气。”千稚水知道沈向炎不是真不耐烦，就是有点恨铁不成钢，于是顺了顺他的毛，把他领出教学楼。
A大校园很大，道路两旁种了茉莉花，花瓣落在枝头，林荫小路上花香扑鼻。
两人浅浅逛了圈A大，去食堂吃了饭。正准备回宿舍拿要搬走的行李，千稚水忽然接到班群通知，说是要集中在某间教室领点东西，左右时间也不长，沈向炎也一并跟了过去，两个人在走廊上等。
沈向炎看到千稚水的头上有片花瓣，替他拂下来，顺便感叹：“你发质真好，不像我，我已经干枯发黄快秃了。”
千稚水：“我可以给你推荐洗发水，还蛮好用，香味也很适合男生。”
沈向炎：“香味？你们gay洗头还考虑香味的吗？我闻闻？”
说着，他凑了过去，千稚水配合的低下头。
.
楼初带着文件准备回学生会办公室，路过某间教室时，脚步一顿，直接一个螺旋转身躲到拐角墙边，满脸震惊。
握。草。
他他他——他又看到了什么？！
千稚水被一个男的摸了头发，那男的还去亲吻他的头发？！
而且那个男性的体型，明显和昨晚动态照片中的那位不一样，要更高点，更瘦一点。
不是吧？
楼初的瞳孔微微颤动，一脸不可思议。
又换了？
才一晚上，又换了一个？？？？
*

第04章 4杯奶茶海盐焦糖奶茶+奥利奥+冻冻+沙冰
三轮面试结束之后，学生会确定新成员人选，并在星期四晚上举办迎新会。
迎新会的地点距离A大并不远，方凝来到学生会预定的包间时，唐一一正在简单装饰，她将礼物摆在桌面上，神色看起来有些担忧。
“你怎么了？”方凝问。
社团联合部也在这里举办迎新，唐一一对于方凝的到来并不惊讶。
“我有点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和千稚水交流。”她回答着，将贴着“千稚水”名字的礼物摆好，苦恼道，“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们准备的东西。”
学生会给每个人都准备好了礼物，根据面试的表现，大概能推测出每个人的喜好，但千稚水全程看不出什么，他实在太高冷了，高冷到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和他好好相处。
听完唐一一的话，方凝也摇摇头：“社联部也给他发过宣传单，他可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们的部员，成绩是好点，性格也是真的差。让这种眼高手低的人入部，指不定把学生会的风气整成什么样，我看啊，今晚还是小心应付着吧，免得人家回头带节奏，说学生会的坏话。”
方凝的话拱起了唐一一心里的火，叹了口气：“东西是我准备的，他要是不喜欢，不会给我脸色吧？”
方凝倒是很义气的拍拍唐一一的肩：“别担心，我就在隔壁，一会我也过来，如果他真的给你脸色，我就帮你怼回去。”
唐一一本来就担忧，可在迎新会开始前，她的担忧又更深了一层，整张脸看上去心事重重。
迎新会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学生会的前辈和新生一般为了彰显对对方的尊重，都会主动提前到场，算是不成文的社交礼节，聚会开始前二十分钟，人已经差不多陆陆续续都到了。
除了千稚水。
人没齐，也不好先开始，于是，隔壁社团联合部已经开始放音乐嗨皮了，学生会这边还没有一点动静，大家各自坐在卡座上，尴尬的玩着手机。
方凝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一看安静的包间，嘴角挑起一个嗤笑：“为什么不开始啊，以千稚水的性格，肯定没有时间概念吧？学神可从来都是被捧着长大，会长，没必要硬等他一个人吧？”
说话时，方凝几乎要蹭到楼初手臂上。
如何让楼初注意到自己？很简单，踩一捧一就好，眼前不就有个现成能被踩的么？
方凝又继续道：“会长，你又不是不知道面试时他的性子，有好好看过你们……”
楼初打断他的话：“时间没有到，他并不算迟到，现在提前开始，是我们对于新成员的不尊重。”
方凝不依不饶的补充：“可他确实没有到啊，只有五分钟了，现在一点声音也没有，不迟到也很难吧，就算他来了，以他的性格也玩不起来吧？”
他的声音不小，包间里其他人也听得见。
的确，聚会确实担心有玩不起来的，一个人能毁了一整场，而且和一个脾气奇怪的人共事，会觉得异常疲惫。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方凝见其他人赞同他的说法，眉毛一挑，还想继续开口，却见楼初皱着眉心看向他：“方凝，原来你是属于背后说小话的那一挂人？”
“当然不是！”方凝手忙脚乱的解释，“我只是看不下去！现在马上就要七点，他必然迟到，与其破坏气氛等他，还不如——”
他的话音未落，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所有人的视线往门口方向转去。
千稚水推门走了进来。
他穿的一身休闲服，充满少年气息的连帽衫将身上清冷的气质中和了些。
大概是快步过来的，他的胸口上下起伏，见包间之中一片安静，他躬身向众人表达歉意：“抱歉，我来晚了，我应该提前到的，实在抱歉，下午订了个蛋糕，但是店家慢了点，我等了一会。”
正说着，服务员推了个双层蛋糕进来，蛋糕的设计十分用心，用奶油画出A大校门，还有学生会。
众人一片哑然，刚刚他们还议论过学神脾气差会迟到破坏气氛，结果现在人先推进来这么大个蛋糕。
一位老部员开玩笑道：“迎新会是我们为新人准备的，人来就好了，怎么还送这么大个蛋糕来呢？”
“啊……”千稚水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神色波动，他纠结了一会，低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应该要现在讲吗？”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千稚水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坦诚道，“是这样，我……其实不太会和人相处，以后的日子希望大家多多包容，这个蛋糕……可以让大家稍微增加一点点对我的耐心值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清透又平淡，但是，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感觉被某支无形的箭击中。
太、可、爱、了、吧！！！
怎么能有人面无表情的讲这么可爱的台词！！！
原本因为方凝的话有些尴尬的气氛顷刻间消散全无，所有人围到蛋糕旁，服务员递来蛋糕刀，楼初又给点上了一只蜡烛，离开关近的人关了灯，包间的暗了下来，只有摇晃的蜡烛光线，原本陌生的新生和老生在刹那间被连接在一起。
方凝被挤到人群外，没人想起他。
愉快的分完蛋糕，唐一一将学生会准备的礼物分发给众人，来到千稚水面前时，内心再次泛下一阵紧张感，礼物价格都不大贵，她并不知道千稚水会有怎样的评价。
她小心翼翼的递出礼物，观察着千稚水的表情。
千稚水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只钢笔。
“谢谢。”他很认真的对唐一一表示感谢，“我很喜欢，我会好好使用的。”
唐一一骤然放下心来：“太好了，我可担心你不喜欢了。”
千稚水：“怎么会？”
唐一一笑了，眼睛弯弯，心里的担忧没了，她是一个十分开朗的姑娘，朝千稚水伸出手：“漂亮学神，你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
千稚水礼貌的握住她的前两节指尖，浅浅一握。
唐一一继续给其他人分礼物，千稚水捧着蛋糕坐在卡座上。
他长舒一口气。
即使学生会成员都很好相处，但人多的地方依旧会让他觉得紧张。
一紧张，千稚水就会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比如悄悄看一眼楼初。
于是千稚水抬起头。
隔着人群，他竟是同楼初对上了目光。
千稚水：“！”
楼初看向千稚水的眼神有些复杂，分析不出包含什么情绪。
偷看被发现，楼初假装无事发生，朝千稚水点了下头，迅速挪开眼神，心虚似的。
千稚水：“？？”
聚会气氛打开后，很快所有人就玩嗨了，学长点了酒，有人提出想要校门口的卤味，这家卤味没有外送，只能自己出去打包。
“有没有人主动去买卤味啊？”一位学长笑嘻嘻的问。
楼初主动起身：“我去吧。”
千稚水举手：“我也一起。”
买卤味的事被果断交给两位自告奋勇的人。
店铺距离不远，来回二十分钟足够。
夏夜晚风凉爽，云也轻飘飘的，路灯灯光落下，洒出长长短短的影子。
千稚水和楼初并肩走在路上，两人并没有说话。
千稚水不知道应该扯什么话题，他不希望强行扯出来的话破坏此刻安静温柔的氛围。
他和楼初走得很近，晚风会带来楼初身上清爽的、洗衣粉的香味。
在曾经很多时候，千稚水的梦想就是能够这样安安静静的和楼初走一段路。
在放学后，在篮球队训练结束时，在交卷铃声响起那刻。
可是楼初身边总是有一大帮好兄弟，他永远会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男生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所以千稚水只能悄悄的跟在后面，静静的看着那道背影，直到他们走到分叉路口，背对背，往完全相反的方向继续往前走在回家路上。
千稚水正悄悄在心里为年少时的愿望画了一道勾，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个男人慌张的声音：“让让！！我刹不住车！！”
一辆电动车直接朝两人撞过来，千稚水还没来得及反应，楼初直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身边拽，温热的掌心贴着手腕，连脉搏都被无限放大，千稚水抬起眼，一下撞进楼初担忧的目光之中。
“没被撞到吧？”楼初问。
千稚水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那位开电动车的大叔在险些撞到人之后，及时保持平衡，又一个大转弯，拐走了，只有一句“抱歉，没控制住，没事我就先走了”被丢在夜风中。
楼初大致扫了一眼，确认千稚水的确没有受伤，而也就是这一眼，他再一次看到千稚水颈侧的咬痕。
他的脖子格外白，咬痕虽然淡去了许多，但是依旧还留下一点痕迹，极其显眼的印在那。
“没、没事就好。”楼初耳根一烫，想要松开手，手腕却被千稚水一把握住。
视线在夜风中交织。
千稚水的想法很简单。
他不可能再像曾经那样，只懂得悄悄跟在楼初身后，也不愿意再做一个连长相都没被记住的路人甲。
他知道楼初是个直男。
第一次在酒店见面，千稚水是钻了空子的。
楼初在聚会上喝了酒，再加上他的直白和主动，根本没给楼初一点反应的时间。
那种接近的方法不可能再用第二次。
扣除种种巧合情况，楼初对于同性之间的接触又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千稚水想要试试。
至少他能够更明确的知道自己以后应该以哪种程度来面对楼初。
于是他弯起手指，微微冰凉的指尖在楼初的手背上碰了碰，找到指缝的位置，一点一点想要挤进去。
楼初:“！”
手上的触感是楼初从未感受过的，那一刻，全身的神经末梢仿佛都汇聚在了手中，每一寸的移动都在他身体内泛起阵阵异样酥麻。
楼初觉得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的烧了起来，他看向那只手，和它的主人一样漂亮，腕骨清晰，却也细，轻轻一圈就能握紧。
然后他又看到千稚水的眼睛，分明在众人面前是冷冰冰的、难以亲近的模样，在他面前却温软又娇俏，露出明亮的笑意。
他总在自己面前露出完全不同的一面。
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楼初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也并不知道千稚水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牵他？
他也这样牵别人么？牵他换过的123456个对象？
千稚水又把他当成了什么？
鱼塘里的下一条鱼？
楼初的脑子顿时变得一片浆糊，他下意识抽出手，掌心中温度尤在，他握了握拳，视线避开那双浅色的眸子：“不行，那个、那天是意外，我，我是个直男！”
.
“哈？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就是要问那位视觉设计的学弟？学神？除了成绩好点还有什么优点？”
社联迎新中途，方凝出来接人，路上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想到刚才在包间被打脸的情景，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部门聚会第一天就踩点来，所有人客气点没说什么，还真当谁都得哄着他？”
“哎呀，还是我们凝凝最好了。”电话对面是个女生，方凝的好闺蜜，“对了对了，你之前说的楼初，追到了么？”
“没呢，钢铁直男一枚，各种手段都用过了，一点用也没有。”
方凝不甘心的踹了一脚石头，石头晃晃悠悠滚进塑料袋里，飞了出去，后方一辆电动车疾驰而来，以为遇见一只猫，猛的转动车头，电动车不受控制的往人行道撞去。
“让让！！我刹不住车！！”方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脚步骤然一顿。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千稚水和楼初。
情急之下，楼初拉住千稚水，在想要松开时，千稚水却握住他，试图牵住楼初的手，楼初怔愣片刻，触电般抽出了手。
“凝凝，怎么了，你那边怎么不说话了？再给我讲讲千稚水呗，性格差就差点，好歹长得帅啊，他有对象没？”
“哈……”
目睹全程的方凝发出不屑的笑声，“宝儿，你可别想了，他也是个弯的，想牵楼初，被人甩开了，哈，这下可真要成了笑话……”
*

第05章5杯奶茶白桃子酪酪+脆啵啵+西米+双皮奶
千稚水和楼初回到包间，所有人边吃边玩，有人开了牌桌，千稚水跟着一起玩了几局。
学神牌技一般，但运气太好，从头站庄到尾就是没有输过，被其他人围追堵截的灌了好几杯酒。
千稚水酒量不算好，容易显酒色，不过几杯而已，眼尾已经微微发红，学长们没有真要把人灌醉的想法，让千稚水先去一边休息一会。
千稚水点头，退下牌桌来到卡座。
卡座是整个包间相对而言较为安静的地方，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手里捧着热牛奶，热气氤氲，晃晃悠悠的扭动飘起，千稚水偷偷看向人群中的楼初。
不知玩了什么游戏，楼初正在笑，眼尾弯起，嘴唇微挑，颊侧有两枚浅浅的酒窝，楼初天生就是中心一样的存在，层层叠叠的人群和昏暗的灯光都没有挡住他的耀眼。
千稚水的手指在杯壁上揉了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楼初时的场景。
那时他的年龄小，个子也并不高，午休时间独自来到教学楼天台。
天台上有座正方体水塔，平时旁边会放有梯子，可那天，梯子被人拿走了。
他看了眼，正想回去，上面却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
少年探出头，向他伸出手。
“你要上来吗？我拉你！”
阳光洒下，落在他的校服上，漂亮分明的手指上，还有那双熠熠生辉的、晨星一样的眼睛里。
回忆不过一瞬，千稚水抿了口牛奶，喝了酒后的大脑晕晕乎乎。
“那天是意外，我是个直男。”
楼初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在拒绝，在撇清关系？
不能接受“牵手”之类的触碰？
以后还能用同样的方法靠近他么？
千稚水不知道，混沌的大脑也让他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果，胡乱猜测之际，眼前忽的压下一道黑影。
方凝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定在千稚水面前，眼神带着审视意味，上下扫了千稚水好几眼。
“千稚水？”
千稚水极其讨厌这样的目光。
他是混血，眼睛和发色和周围人不大一样，就因为这样，从小到大，总有人慕名前来“参观”他，人群围在教室外，他坐在座位上，那些人的手指和眼神都指向他，让他有一种被当做动物观赏的感觉。
千稚水抬起眼，语气冷漠，问道：“什么事？”
方凝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半分拐弯抹角：“你喜欢会长啊？”
千稚水：“？”
“我刚刚都看到了。”方凝一副极其不屑的语气，“你想牵会长，被甩开了。”
他弯下腰，眼里全是轻蔑：“我说，你不会以为你拙劣的方式有用吧？”
千稚水微微皱起眉心。
？
这人谁？
情敌？
就外貌条件而言，似乎挺一般？
“懂了？”对于千稚水的表情，方凝很满意，他曾经就这样赶走过不少人。
他大咧咧在千稚水身边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拿起桌面上的酒，“懂了就乖乖趁早放弃，只有我才能追到楼初。”
千稚水：“？”
“为什么？”千稚水问，“你长得并没有很好看。”
方凝没料到千稚水一开口就是这种话，嘴里的酒还没咽下，被问得猛然咳了好几声。
“你说什么？！”他擦去嘴角的酒渍，“现在谁还看脸？你又懂多少？我和楼初认识了很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千稚水:“？”
千稚水：“可你不也还没追到么？”
方凝：“……”
“既然有自信，为什么要过来找我？”千稚水十分不解，并真诚发问，“因为你被无视太多次了，所以着急宣示主权和优势么？”
这什么语气？！
方凝简直要被气笑了，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酒滴溅了出来:“你他妈放什么狗……”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千稚水掏出手机，点开自拍模式就将屏幕怼到他面前。
千稚水：“看看你的样子，像不像小学生？”
方凝被问得一懵，反应过来后双眸骤然瞪大，他猛的站起身：“千稚水，你……！！！”
他的动静不小，尤其是开口的声音，带了点气急败坏的意味，一时间，包间骤然静下来，视线齐刷刷看向方凝。
“学长这是怎么了？”
“他是隔壁社联部的吧，怎么又进来了？”
“他是不是不喜欢学神？学神来之前他也一直在说坏话，想拱火来的。”
“天啊，不会是在欺负新生吧？”
周围的窃窃私语传进方凝耳中，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面前的千稚水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好，很好。”方凝气极反笑，点点头，这时候没什么话好说，如果真表现出情绪反而落人口实，方凝试图用酒压下心里的火。
他才刚握住酒杯，千稚水也站了起来，伸手，掌心挡住杯口。
他俯身，用只有方凝能听到的声音，说:“该放弃的是你，学长。”
声音很轻，语气也淡。
方凝气到发抖，涨红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双近在咫尺的浅色的眸子始终没有其他多余感情，只是默然撇了他一眼。
千稚水没再啰嗦，挪开方凝的肩膀，离开了包间。
.
夏夜晚风清凉，裹挟茉莉花的香气。
走廊上的公共天台，千稚水捂住脸。
………还说别人过来宣示主权的行为像小学生呢，自己最后那一句话不也幼稚得要死？
没什么区别，小学生互啄罢了。
千稚水长叹一口气。
虽然已经猜到会有情敌，但开学才没几天就直接找上门来，他的确没有预料到。
“诶，稚水？”
惆怅间，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千稚水回过头，陈烨面露惊喜：“真的是你啊，你回国了？”
陈烨来自隔壁B大的设计专业，千稚水在国外参加比赛时认识的。
当时还有一位名为叶辰的和他们一起，三人虽然参赛组别不同，但来自同一个国家，又都身处异国他乡，很快就熟悉起来，平时中午和晚上总会一起吃饭。
比赛期间禁止携带通讯设备，三人分开得也匆忙，没留联系方式，没想到漂洋过海又漂洋过海，还能再见到面。
“你怎么也在这呢？”陈烨走到千稚水身边，手里还拿着烟。
“部门迎新。”千稚水说。
“部门迎新？这今天除了我参加的单身派对就是A大的部门聚会？”陈烨惊喜，“你考上A大了？！我当时还以为你会留在国外！”
“没打算留。一月刚回来。”千稚水说。
“身体怎么样啊？”陈烨忽然想起来，“我记得参加比赛那会你还在准备什么手术，现在好点没？”
千稚水回答：“已经好了，定期复查就行，没有大碍。”
陈烨早就习惯千稚水问什么答什么的交流模式，自己一个人也能讲一大串：“那就好，对了，我看到你们组别的结果了，是那个叫【Aurora】的得冠军了吧？”
“别说，作品是真的牛逼，听说结果还没出版权就卖出去了？”
“……”千稚水沉默片刻，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是在比赛期间认识的，当时他们并没有交流过对方的作品，陈烨没想太多，又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难过，你生着病呢不是？灵感这玩意儿，有的时候的确比不上人家，咱得接受。”
“……是这样。”
一个话题结束，陈烨飞快接到下个话题：“我们去楼下奶茶店坐坐吧？前几天加了叶辰微信，咱俩还聊起你来着，当时没加成微信吧？这里太吵，过会下去和叶辰视个频？我们加个好友，把你推给他！”
千稚水没有拒绝：“好。”
陈烨将抽了一半的烟塞千稚水手里：“我手机落包间了，我去拿下，这烟可贵，帮我拿着，别给我灭了啊！”
说着，陈烨快步跑向包间。
.
楼初心不在焉的玩着纸牌游戏。
千稚水已经出去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回来。
按理说，他没必要担心一个成年人会怎样，也没必要隔几十秒看一次门口，可毫无缘由的，楼初总放不下心。
他总是想起自己抽出手那一瞬间，千稚水眼中闪过的落寞。
“会长，会长？”有部员催促，“到你抽牌啦！”
“啊。”楼初随手从牌堆里抽出一张，鬼牌，原地自爆出局。
正好。
楼初盖下剩余的牌：“我接个电话。”
他走出包间。
走廊人很多，五颜六色的灯光落在地面，歌声从包间里传出。
楼初一眼就看到了千稚水。
浅发色的男生安安静静的倚在走廊上，微微屈起一条腿，他的手里夹着烟，烟头火光明明灭灭，月光落下，氤氲朦胧，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神。
隔着薄薄的烟雾，两人对上视线。
千稚水会抽烟？
楼初还来不及上前，也没来得及说话，陈烨从不远处的包间走出来，直接拿走千稚水手里的烟，叼进嘴里。
楼初：“！”
又是另一个同性？
他们还抽同一支烟？！
这是又换人了？！
“走吧，我们下楼。”陈烨没注意到楼初，哥俩好的将手臂搭在千稚水肩上。
“嗯。”千稚水朝楼初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暂时离开一会，便转身打算和陈烨一起下楼。
才刚抬起脚，身后，楼初忽然握住了他，温热的手指紧紧扣住他的腕骨。
千稚水手臂一僵，诧异的回过头。
对于自己的行为，楼初有一瞬间怔愣。
握住千稚水的手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举动。
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随意评价对方的私生活。
但是，不停换对象，实在不健康的私生活，他着实看不下去。
“你去哪？”楼初问。
当然是去楼下，刚刚陈烨说了呀？
千稚水并不知道楼初为什么要这么问，于是他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说呢？”
一听千稚水的回答，楼初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大晚上的，一个gay，和另一个同性勾肩搭背，同抽一支烟，而且这位同性还是从隔壁单身派对的包间走出来。
这样的两人还能去哪？！
楼初：“不行，不准去。”
“为什么不行？”陈烨被突然出现的楼初弄得一脸懵逼，现在部门老生都管这么多吗？聚会期间离开一下也不允许？一个学生部门，官.僚气息也这么严重？！
楼初看了一眼陈烨，一副天生滥情的模样，一看就也约过不少。千稚水既然入了学生会，身为会长，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部员、A大的学神以不健康的方式堕落下去！
楼初一把将千稚水扯过来，担心他反抗不愿意走，便紧紧扣住千稚水的手指，掌心相贴，拽着就往回走，语气不容置疑：“你跟我走。”
千稚水：“！！！！”
千稚水的大脑有一瞬间断线，整个人轻飘飘的就被楼初拽走，等意识终于回归，他看着两人交握在一块的手，耳根发烫，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
手手手！
他牵我手了！
啊啊啊啊啊！！！！
*

第06章6杯奶茶黄金椰椰乌龙+茶冻+豆花布丁+蛋糕奶盖
楼初一路拽着千稚水，没有回包间，直到来到无人的楼梯拐角才停下脚步。
“你不能跟他走。”楼初转过身说。
或许是喝醉酒，又或许是被牵了手太过兴奋，千稚水的脑袋是懵的，他抬起眼睛问：“为什么？”
楼初：“我知道你的性取向，这没什么，但是你不能随便和陌生同性走，就像……就像你那天和我做的一样，太……”
说到这，楼初顿了顿，斟酌措辞想要尽可能委婉的告诉千稚水这种生活方式是不健康的。
千稚水却眨了眨眼睛：“可是你记住我了。”
楼初：“……”
唇边小痣和嘴角一起微微挑起：“你偶尔还会想起我。”
楼初：“……”
“你真是……”楼初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看着喝得微醺、看起来完全听不进去话的千稚水，头疼的组织词汇，一只手托住额头。
千稚水思考一秒，往前一步，离楼初近了点。
楼初并没有反感他的靠近。
千稚水再次往前一步，静悄悄的伸出手。
楼初的手臂一僵，指尖传来了软软的触感——千稚水勾住了他的手指，在他指腹上轻轻捏了一下。
楼初：“！”
千稚水的手是凉的，也许是都喝了酒的缘故，明明只碰了那么一点儿地方，密密麻麻的痒就泛了起来。
蒙了些许酒意的眼睛显得亮晶晶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千稚水仰起脖颈，一笑：“你刚刚还牵我了。”
楼初：“……”
楼初想说的话顿时被堵在喉咙里。
千稚水又继续问：“是不是说明你不排斥这种程度的接触？”
语气中的欢欣和雀跃发自内心，怎么挡也挡不住。
楼初一怔：“重点不是这个！”
“那下次我牵你的时候，可以不甩开我嘛？”
千稚水的尾音微微下压，声音也软，楼初竟听出一股撒娇的意味。
漂亮的学神在向他撒娇？
这念头只出现了一瞬，楼初就觉得自己疯了，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千稚水又轻声的、笨拙的试探着问：“再让我牵一会，好不好？”
“……”
不过几秒钟的怔愣而已，楼初竟是莫名其妙被千稚水带着走了，任由那只手得寸进尺的靠近他，一点点挤进他的指缝，握住他，十指相交间，心跳像被砸翻的颜料盘，被泼了满身五颜六色的悸动。
转角的灯光并不算明亮，四面八方总会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夏夜晚风卷着蝉鸣从两人之间穿过，十指紧紧相扣，有人心如擂鼓，仿佛被蛊惑，有人小心翼翼，打开一点儿他年少时珍藏的暗恋。
洗完澡，千稚水蹦上床，让自己陷进软被之中。
被子鼓起一个小包，他在里边滚了一圈，露出干净漂亮的脚腕，抱着手机：“沈向炎——！”
他的语气很轻快，有种难以掩饰的激动。
“嗯？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平时不是能打字绝不说话么？”沈向炎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一边，正在为一会要发表的动态做排版，好的排版能够吸引更多点击和流量，他能够搜集到更多数据。
“我太开心了。”千稚水说。
“发生什么了？”沈向炎将一张接吻的照片放上头图，扬声器那边，千稚水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像是把自己闷进了被子里。
千稚水：“今天学长牵我手了。”
“真的假的啊？大进展啊！”沈向炎问，“快给我说说是怎么牵的？”
“我也不知道。”千稚水回忆今晚发生的场景，“我在迎新聚会遇到陈烨了，我和你说过的，比赛时认识的，但是没加上微信，本来打算下楼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叶辰视频，结果学长突然出现，把我拖走了，我——”
沈向炎边听，边敲字，排版和文案没有问题，沈向炎点击发表。
【CSZY：单身派对认识的小哥哥，接吻技术超棒的，很享受和他接吻哦[爱心][爱心][爱心]】
要提起楼初，平时一句话懒得讲的千稚水能逼逼叨叨一整个晚上，沈向炎果断拿起手机到阳台去：“你可别说这辈子也不洗手的蠢话，疫情常态化，勤洗手，多通风。”
.
楼初正在给自己泡蜂蜜。
大概是真的喝醉了，脑子昏昏沉沉，一眨下眼就全是千稚水的模样。
他们就这样在拐角处牵了五分多钟。
走的时候千稚水的脸有些红，他安安静静的，忽明忽暗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微弯的眼眸显得愈发动人，看起来十分乖顺温软。
那样牵一下，他会变得乖一点吗？
楼初当时这样想。
他没意识到自己又出神了，水洒出来溅在手背上才急急忙忙放下水壶，找抹布擦桌子。
刚把桌子擦干净，准备喝一口蜂蜜，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
【小蓝交友：你关注的人发表新动态啦！】
楼初顺手点进去。
看到里面的内容，还没咽下的蜂蜜差点儿直接喷出来。
【CSZY：单身派对认识的小哥哥，接吻技术超棒的，很享受和他接吻哦[爱心][爱心][爱心]】
依旧是没有露脸的九张照片，经过了精心排版，拿着手机的男生仰着头，正在和第N+1个陌生男性接吻。
楼初被蜂蜜呛了好几口，当场就愣在原地。
他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啊？！
为什么又去约了啊？！
---------
第二天，千稚水有两节体育课。
正式开始上课之后，生活是忙碌的，专业课老师第一天就布置了作业，学生会也开始教新生处理一些简单事务。
千稚水没有拖延的习惯，四十分钟的大课间留在教室里完成作业，在上课铃响起前五分钟才往操场走去。
A大的体育课需要自己选择课程，不过第一节还是专业和班级一起上，大概是为了给新生彼此熟悉的空间，第二周才会开放选课系统。
去操场的路上，千稚水脸上冷冰冰，但心里却激动到不行。
楼初的体育课也在同一节。
马上就要举办专业篮球赛，楼初身为法学系篮球队的成员，肯定要进行训练，他可以悄悄的围观楼初打球！
他已经两年没看过楼初打篮球的样子了。
想到这，千稚水的脚步不自觉快了些。
“学神，学神！”路过操场洗手间附近时，有人叫他。
千稚水回头，看到从门缝里探出的脑袋，疑惑：“莫维？你怎么了？”
莫维原本和千稚水一个宿舍，刚开学那几天千稚水还没找到房子，一起在宿舍里住过几个晚上。
莫维左右探头，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疯狂招手让千稚水过来。
千稚水满脸狐疑的过去，一看他，高冷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是为了耍酷，莫维穿了一件连体衣，还是特骚包的拉链连拉链款式，朋克赛博风，然而连体衣上厕所麻烦，要连上衣一起脱，不知道莫维怎么脱的，总之这会所有拉链都缠在了一块，一团乱麻。
莫维不好意思道：“学神，我够不了后背，这……我也不好意思找不认识的，你能不能帮帮我……？”
莫维还挺担心千稚水会笑他，毕竟这样子着实狼狈，还好笑，然而学神不愧是学神，在周围忽然来了一大群人的情况下面不改色的替他挡住腰部露出来的皮肤，特淡定的把他推进洗手间里：“进去帮你弄。”
.
楼初换上篮球服，A大惯例，开学第一个月要举办专业篮球赛。
比赛将近，体育课要用来训练。
“我去买瓶水。”队友戴上护腕，问楼初道，“一起啊？”
“行。”楼初说。
距离篮球场最近的自动贩卖机在洗手间旁，楼初先扫的码，队友买瓶水还磨磨蹭蹭，玩了好几次一元夺宝，楼初在旁边等了会。
也就是这一等，再一次让他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千稚水和一个比他矮些的男生一起进了洗手间？！
还特么搂着对方的腰？！
原本两个男的一起进洗手间也没什么，搂腰也许也能用兄弟情来解释。
可操蛋就操蛋在，从楼初的角度，就特么这么正好，看到他们两人进了同一个隔间？！
千稚水还特意回头确认了周围没有人路过才关上门？！
楼初：“？？？？”
两个人要在厕所干嘛？！
能？干？嘛？！
昨晚不是才约过么？
为什么又来？！
队友夺了半天宝，愣是什么也没夺到，拿着矿泉水过来，看到楼初震惊到要裂开的表情：“你看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啊？快走快走，训练要开始了。”
“等等，你先去。”楼初把水往队友怀里一塞，朝洗手间走去。
今天不能再让千稚水糊弄过去。
他必然要将千稚水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掰回来。
千稚水小心的拉下莫维衣服上、乱成一团的拉链，但拉链卡得太死，他只好多用点力，链头又骤然一松，被猛的拽下来，划过莫维后背的皮肤，有点疼。
莫维极度怕痒，他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
这声音在千稚水和莫维耳朵里听起来都算正常，但楼初离门已经很近，骤然听到这么一声，脚步猛地一顿：“？？？？”
见状，千稚水问道:“我动作太用力了？抱歉抱歉。”（这里是说拉衣服拉链的动作）
莫维摇头：“没有没有，我害怕，学神你继续，轻点就好。”（这里是说怕痒）
楼初：“？？？？？”
千稚水：“我会轻点的，别担心。”（这里还是说拉外套拉链的动作）
千稚水的动作已经十分小心，但怕痒的人根本没办法，完全就是条件反射，哪怕靠近一点都开始有心理作用，还没碰到就已经开始怕痒了。
莫维极力忍住想躲开的肢体反射，小隔间里回音重，一声声因为怕痒而强行被压抑着的呼吸声被放大，传进楼初的耳中。
楼初懵了。
楼初呆了。
楼初都他妈醉了。
就开始了？
这就直接开始了？
在学校里？在洗手间小隔间里？？
？？？？？？
*

第07章7杯奶茶乌龙茶+奶冻+珍珠+脆波波+冻冻
千稚水好不容易帮莫维理顺拉链，两人走出隔间，莫维买了瓶饮料，千恩万谢的递给千稚水，共同前往集合地点。
第一节体育课没什么实际性的内容，做了热身运动，跑了两圈活动筋骨，接着所有人围在一块，互相自我介绍。
所有人：“……”
每节课都要来一次自我介绍，没想到体育课还要继续。
自我介绍环节结束，老师介绍了选课内容，A大的体育课程比较丰富，除了标配的篮球、排球、健美操、定向跑之外，还有散打、瑜伽、擒拿术、军体拳等等课程，老师还再三强调了申请时间，免得错过选课被系统自动发配。
在这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所有人以宿舍为单位活动开了。
千稚水坐到花坛旁。
这里的树荫能遮挡阳光，离篮球场近，女生们尤其多。
球场内，法学院篮球队正在训练，男生们穿着统一的队服，球鞋摩擦地面，楼初在一众男生里格外显眼，一个精准的三分球，周围女生顿时发出一片尖叫。
“你说我能要到楼初学长联系方式么？”坐在千稚水不远处，有个女生问她闺蜜，“听说学长钢铁直男。”
“肯定能啊！那种缺根恋爱神经的，都对你这种可爱类型的有种天然好感！”
千稚水偏头看向她们。
女生个子不高，一头长发，刘海在眉毛之上，看起来的确可可爱爱。
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千稚水撑着下颔，看着场内正在打球的楼初，开始胡思乱想。
楼初应该会喜欢可爱类型的女生吧？
可惜他的身高，注定和可爱无缘。
啊，还有性别，也根本没跨过去。
暗恋之路，道阻且长。
千稚水想得出神，直到莫维开口，才注意到他和另外两位舍友也一起在旁边坐下了。
莫维：“稚水稚水稚水，你体育打算选什么课啊？”
厕所隔间拉链，迅速连接了莫维和千稚水的革命友谊，再怎么说也是有共同秘密的人，莫维理所当然的的把自己的烦恼分享给千稚水。
——课程太多，他陷入了选择恐惧。
千稚水早就想好了，他直接道：“散打。”
莫维瞪大眼：“散打？！”
千稚水看起来很瘦，并且又是学霸，怎么看怎么都是和运动是没什么缘分的类型，莫维一开始以为千稚水会选一个比较水、比较轻松的体育课程。
“真的假的？”莫维说，“我刚刚打听了下，散打那边可都是实打实的上课，凭实力排行，你个什么也没学过的新手要是去了会不会被欺负啊？”
“不会。”.狱严千稚水想说他并不是新手，刚准备开口呢，身旁的舍友A忽的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千稚水：“？？？？”
莫维：“老三，你干嘛？！”
舍友A意识到唐突，抬起掌心讪讪一笑：“不是，这不是在树底下么，有个蚊子，我顺手就打了一下。”
千稚水：“……”
莫维看到千稚水脖子红了一片：“天呢，你打得多用力啊，直接拍红了？！”
舍友A满脸茫然：“没有啊？我没多用力啊？就正常力度啊？疼吗？！抱歉抱歉啊！！”
“没事。”千稚水没有注意到脖子上被蚊子咬了之后泛起的指甲盖大小的红印，解释说，“我皮肤本来就比较容易留印子。”
球场传来一声哨响。
训练中场休息，一群前一刻还在激烈对抗的男生们停下来，聚集到篮球架底下补充水分。
那位可爱型的女生深呼吸一口，朝楼初跑去，害羞的将冰水递给他。
“哇，有人送水。”莫维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八卦的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们离得很近，因此能清楚听见女生和楼初的对话。
女生：“学长，请收下我的水。”
楼初：“多谢，我自己有带。”
女生：“那，那你还是喝我的呗。”
她转了转瓶身，上面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她又娇羞的低下头，小幅度的将水瓶往前推，“我……”
她还想说什么，球场内突然有人一声惊呼：“卧槽小心点！！！”
不知道这群人玩的什么“杀.人”篮球，总之，一颗篮球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来，直直的就往千稚水脑门砸去。
楼初想都没想，直接往千稚水的方向冲过去。
千稚水也看到了飞来的篮球，正准备躲开，身前忽然被一道阴影盖住，篮球撞到楼初的手臂，落在脚边，不停往前滚。
千稚水怔怔的抬起眼睛。
时光有一瞬间的错位。
高一的一节体育课，有人将千稚水拦住，满脸都是嘲笑：“喂，听说你爸是个洋鬼子？你是你爸妈同性恋形婚生下来的啊？”
那人一脸嘲讽，带了同样令人嫌恶的男生将他团团围住。
千稚水无所谓这些风言风语，所以他并没有搭理这位男生，可正就是因为千稚水没有反应，那位男生反而觉得没面子，恼羞成怒，抓住他的手臂就要动手。
一颗篮球直接砸了过来，正中男生脑门。
“你他妈——”男生朝篮球飞来的方向转去，脏话还没来得及爆出口，直接被堵在喉咙里。
高三的楼初同样正在上体育课，一群篮球队的大高个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楼初将千稚水挡在身后，面色阴沉，语气愠怒：“你们在干什么？”
盛夏的风永远炙热，千稚水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吹得滚烫。
一旁，莫维朝丢球的喊：“你们打球小心点啊，这么远还能飞出来，砸到人怎么办啊？”
“抱歉抱歉！！”那位来捡球的小哥接连道歉。
千稚水被笼罩在楼初的影子底下，楼初冲过来的速度快，惯性使他几乎要把千稚水搂在怀里，只是将将保持一点儿距离。
千稚水不禁晒，明明躲在树荫底下，皮肤还是带点微红，额发上沾了点汗。
他的皮肤极白，尤其是脖颈，血管清晰。之前留在颈侧的咬痕已经褪去，可就在那个位置，现在又多了一枚红印。
楼初：“……”
再一看旁边的莫维。
楼初：“………………”
这不是和千稚水一起进隔间的那个男生么？
楼初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会吧？
还在身上留吻痕了？
这么激烈？
没有挡起来，是没发现？
楼初表情复杂的拎起千稚水的领子，替他将红印挡住，又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千稚水：“你……”
他好像想说点什么，眼神又转向莫维：“你和他……？”
莫维一脸茫然：“我？”
场中吹起集合哨，楼初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你们俩在学校里要注意点”，摆摆手，焦眉苦脸的回了球场。
千稚水：“？”
莫维：“？？？”
*

第08章8杯奶茶焦糖山核桃可可+糯米麻薯+脆啵啵+冰沙
“我总觉得最近学长看我的眼神不大对劲。”
周末，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千稚水对沈向炎说。
“怎么了？”沈向炎同样在前往图书馆，背着电脑包，怀里捧了一堆数据资料，戴着单边蓝牙耳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千稚水通电话。
千稚水叹了一口气，聊起前几天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一件事。
“我们学校有位学长办了休学，嗯……好像是得了艾滋。”
“卧槽？”沈向炎惊呼，“怎么得的？”
“不知道。”千稚水说，“听说是在外面玩得比较开，朋友很多，等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染上了，办休学手续时有人见到他，满脸憔悴，嘴角附近一片几乎都要烂透了。”
当时刚说完话，有人惋惜、有人摇头，而楼初没表明态度，眼神反而是直接转向千稚水，眉心微皱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从那次体育课结束，楼初就会时不时会这样看他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
那天千稚水留得比较晚，他习惯当天事当天毕，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好，就留在办公室里。其他人陆陆续续回了寝室，办公室只剩下千稚水和楼初两个人。
借着给人接水的功夫，楼初凑到了千稚水面前，就直直的看着他，着重观察了他嘴角位置，看见什么也没长，长舒一口气，犹豫许久，又用特复杂的语气问：“那位学长的事你也听到了，很不健康、很危险，知道么？”
千稚水：“？”
“啊？”
楼初又补了一句：“你，你一会直接回家，别去别的地方。”
千稚水始终没明白楼初的眼神和话语是什么意思。
暗恋么，哪怕一点点细节都要紧紧攥在手里，反复思考反复摩挲。
沈向炎认真听着，没有瞎几把分析。他又没谈过恋爱，瞎分析容易把人带沟里去。
他也挺乐意听千稚水说自己的事，毕竟那么闷一位学神，要是什么都憋着，容易憋出病来，再一个嘛，就是千稚水自己拎得清。
他会反复琢磨细节，像个恋爱脑一样小心翼翼捧着一颗真心，但他并不会因此影响到自己生活。该学习时就全心学习，该办事就认真办事，因为猜测、想七想八而耽误事的情况从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
沈向炎十分欣赏千稚水这一点。
他会把一个人放心尖，会有点小心机的去分析去争取，但他不会放任自己堕落和沦陷，也不会给自己任何不认真的借口。
只能说学神不愧是学神，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自己的感情都足够尊重、足够清醒、足够认真。
千稚水一股脑打包讲完，然后顿了顿，说：“我到图书馆了。”
挂断电话走进图书馆，找到座位，接了杯热水，千稚水收起思绪，进入学习状态。
他的学习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当天给自己定的学习任务整完，休息之余看了会手机，这才看到，学生会的群聊炸了。
A大学生会分为很多不同部门。
千稚水属于办公室，其他还有社联部、外联部、宣传部等等，除了每个部门的小群，还有一个属于一整个学生会的大群。
而这会，社联部的方凝正在大群里发飙。
【方凝：我把事情交给你你就这样办的？@宋思思】
【方凝：材料全部弄坏了，事情还怎么往下做？】
【方凝：是让你去盯，不是让你去捣乱，结果你给我做成这个样子？】
千稚水又往上翻了聊天记录，大致搞懂了事情经过。
社联部和校外赞助商一起联合搞了一次社团活动，今天物料制作完毕，入校安装。
方凝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派了宋思思去盯安装现场，结果现在，物料损坏，无法安装，需要重做，赞助商对这次状况很不满意。
宋思思只是个大一新生，直接懵了，并不知道如何处理，一开始私信方凝，对方没回，无奈下只好去学生会大群求助。
方凝一看到宋思思的群消息直接爆炸了。
平时楼初看到，应该是会回复的，今天不巧，楼初正在处理别的事，除了十月份的专业篮球赛，还有十一月的运动会，都要提前筹备，这个点，他估计在跑校外，并没有看到群消息。
宋思思被方凝劈头盖脸一阵教训，弱弱的回了一句：【那，那也不是我弄坏的啊……是安装工人他……】
【方凝：这说的什么话？你在推卸责任？】
【方凝：好好盯着能出这事么？】
【方凝：让你去解决问题，你现在反而给我制造问题？】
【方凝：自己好好解决，你自己做错的事总不能让我背锅吧？】
群里其他人没说话，现在谁开口谁就得无缘无故摊上事，最近开学，谁身上的事都多，更何况谁都知道这次的赞助商傲得很，不好相处，宋思思碰上了只能说是她倒霉，总不能指望其他人给她收拾烂摊子。
所有人默默看这一场闹剧，没人发言，方凝的对话框一句一句往外蹦，句句不留情面，千稚水实在看不下去。
【千稚水：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你不是应该想想怎么解决么？】
【方凝：？？？？】
【方凝：我在教育我的下属，关你屁事？】
后面的话千稚水根本没看，怼了一句就摁熄屏幕，出去了。
找到宋思思时，姑娘正在挨骂，这位高高在上的赞助商员工，嫌大学生生疏的工作耽误了他宝贵的时间，颐气指使，言语粗鄙，手指一下一下戳在姑娘肩膀上。
宋思思被骂懵了，低着头：“对不起对不起，耽误大家工作了，是我的问题……”
宋思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是工人不小心将物料弄坏的，赞助商员工却开始疯狂责备她。
她下意识的低头认错，在以前，只要认错，很少有人会再说重话，可男人却像找到理、占了上风似的，劈头盖脸的就开始教训她。
“你们这群大学生除了读书还会什么？”
“这点小事都干不好？”
“我在这里耽误两小时，我少赚多少钱？”
“我早说不想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打交道，瞧瞧，都什么事？”
男人越说越气，抬起手就要往宋思思头上戳，宋思思手足无措，紧紧闭上眼，眼泪几乎要崩出来，可男人的动作却骤然停下。
千稚水捏住了他的手腕：“物料损坏是你们供应商的问题，怎么，你要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宋思思睁开眼，千稚水像是从天而降似的，挡在她身前，对上那位盛气凌人的男人也不落下风。
“物料方面从来都不是由我们负责，思思只是周末到现场盯情况，工人弄坏物料，责任在供应商，哪怕要分对错你也应该找对人，而不是对我们部门的姑娘撒气。”
男人可从没想过会突然出现个这么刚的大学生，不屑的嗤笑一声：“好啊，出来帮女生是吧？”他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物料，“这些烂摊子，你来？”
千稚水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观察现场状况，并详细询问了宋思思整体过程，原以为情况会复杂点，没想到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工人一不小心损坏了物料，需要重新制作再重新定时间而已。
他听完后回头，向这位赞助商员工投去一个极其难以置信的眼神：“屁大点事？？？”
男人：“？”
宋思思就看着千稚水特别淡定的打通供应商电话，对他阐明现场情况，供应商一听是个大学生，一开始想要甩锅推卸责任，毕竟物料损坏，重新制作的时间和成本都需要重新计算，结果直接被千稚水怼了回去，冷冷淡淡的没说几句话，一整件事情就解决好了，最终重新定下责任归属以及安装时间。
放下电话，千稚水十分不能理解：“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要迁怒我们部门的姑娘？”
“您瞧不起大学生，您自己的工作能力就一定合格么？不想和大学生打交道，您要不要问问自己，有和其他人打交道的能力么？”
“你……”男人死死瞪着千稚水，没想到一个大一新生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一张嘴开开合合，气到发抖，最终“你”了半天，却是什么也没说。
千稚水问完这一句，就让工人整理现场，带宋思思离开。
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宋思思还是一张懵逼脸，眼泪都没缩回去。
千稚水带宋思思在奶茶店坐下，给她递去纸巾，宋思思这才反应过来，委屈涌上头，眼泪蹭的就落下来。
千稚水又抽出几张纸，他还挺理解宋思思的，这件事虽然不是大事，但是学生的确没有遇到过，有些人又一贯欺软怕硬，宋思思是被当成了出气筒。
等宋思思看起来冷静一点了，千稚水才开口：“以后遇到事不要慌，知道不是自己的问题不要一开始就认错，咱们是学生，但是也要硬气点，毕竟我们和校外的是合作，不是雇佣关系，知道吗？”
千稚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但宋思思整个人直接听化了，泪眼婆娑的望向他：“谢谢，我没遇上过……不知道怎么解决，我太、我太差劲了，这点事都干不好。”
千稚水眉头皱了皱，显然不大赞同宋思思的言论：“你不应该这么说。就事论事而已，一件事结束了讨论的应该是事情本身，而不是否定自己。”
宋思思怔怔的，双唇微微张着。
面前的男生看起来冰冷又不易亲近，窗外，树影斑驳，一缕阳光就正好落在他的位置上，衬衫干净，浅色眼眸透亮。
过了好久，宋思思才木讷的点点头。

第09章9杯奶茶西柚茉莉绿茶+蛋糕奶盖+脆波波+椰果
回到办公室，楼初才看到群里发生的这件事。
“怎么了？群里又在讨论什么了？”江星渊看到楼初的表情凝重，主动过来问。
江星渊已经退部，今天两人在校外遇到，约了顿晚饭，楼初需要将文件放回办公室，江星渊一起跟了过来，哪想楼初刚打开看了眼群聊，眉心就皱了起来。
退部的老成员没法看到群聊记录，江星渊一凑过去，群聊里一大串绿色聊天框，全是方凝一个人在跳。
【方凝：@千稚水你什么意思？】
【方凝：这是我们社联部的事，我才是负责人，你瞎凑什么热闹？】
【方凝：我教训下属，你多管闲事做什么？】
【方凝：要你去别人姑娘面前装逼？！】
【方凝：一点也没把我这个学长放眼里？】
【方凝：@千稚水，别躲，出来！！！】
方凝一连发了好几条，在群里发了半天火，他甚至已经想好无数种回复，每一种都能把人往沟里怼。
然而方凝一通输出，千稚水连个标点都没回，满腔火气全都浇进水里，一丝烟都没冒，方凝炸了个哑火，把自己气得心脏狂跳，气短胸闷。
正好楼初回来，方凝委委屈屈的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把手机往桌上一摆，声音都软了许多：“会长，你看看今天的事，千稚水也太没大没小了，是，我知道有些事我做的不够好，但是我也是着急上火啊……”
说完，他还故作难过的抬起一点点眼睫，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方凝了解楼初，一件事只要有外人挑衅找茬，那他肯定是先回护住自己人的。
曾经有一次他和校外赞助商起冲突，楼初赶到现场，就这样护过他一回。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方凝可是自信满满，他比千稚水认识楼初的时间更长，相处时间更多，而且有过先例，今天的事不论对错，楼初肯定会先护着他。
一想到千稚水同样喜欢楼初，却因为这件事会被楼初教训的模样，方凝就忍不住在内心冷笑，当然，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可怜到不行的委屈表情。
方凝软着声音继续拱火：“会长，你也不要太生气，毕竟是新生，不懂规矩很……”
“着急上火就去现场解决事情。”楼初厉声打断方凝的茶言茶语，“今天一天，你除了在群里数落，还做了什么？”
方凝的表情一僵。
楼初语气严肃，神情不悦：“学生部门有什么下属？只不过早一年读书，你竟然以以此论资排辈？社联部什么时候染上的官.僚气息？”
“说人家没把学长放在眼里？你有将学弟学妹们放在眼里？今天这件事，你有什么资格讲出这句话？”
方凝完全没有想过楼初会直接教训他，愣了半天，眼睛一点点瞪大：“可是，今天……”
“今天的事思思没有错，稚水也没有错，出问题的是你，方凝。”楼初看了一眼时间，抬起眼睛，“七点之前，向思思和稚水道歉，就在群里，让所有人都看到。”
语毕，楼初不再管方凝如何反应，放好文件便离开了办公室。
“你刚刚还真有点会长的样子。”路上，江星渊用肩膀顶了顶楼初。
楼初：“方凝的观念我之前没有发现，是我的问题。”
“人家心里想的事，没看出来也正常啊。”江星渊笑嘻嘻的，“不过千稚水还真挺不错啊，没人出来帮忙，就他出来了，还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不愧是我们视觉设计的学神。”
楼初点点头：“他做得确实很好。”
可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楼初实在想不通。
这几天，他时不时找到机会，委婉的告诉千稚水，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很危险，应该被及时改正，交友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可千稚水在他面前表现得安静又乖巧，一副“会长说什么我都会听”的模样，可是回到家，他又总会刷出小蓝交友的动态。
这一星期，千稚水的小蓝动态基本一天晚上换一个人。
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让楼初异常苦恼。
他生怕千稚水一不小心染上艾滋，也不忍心看这样一位学神和优秀的部员在私生活方面堕落不堪。
“对了，学长，问你件事。”楼初说。
江星渊笑嘻嘻揶揄：“什么事？会长居然会来问我啊？”
“有个朋友。”楼初揉揉眉心，“生活方式，嗯……不太健康，我应该怎么帮助他走出来？”
江星渊惊讶的看向楼初：“谁啊？多不健康？”
“别问别的。”楼初说，“有好主意么？”
“很好的朋友？认识很久？”
“没，开学才认识。”
江星渊笑了笑，手臂搭楼初肩上：“开学才认识，那也没多熟啊，你管人家的生活干什么呢？他不健康，也没不健康到你头上不是？”
楼初的眉心一点一点皱起来。
江星渊知道楼初的性格，楼初就是这样一位大好人，总是想要照顾、帮助到身边每一个人，哪怕连陌生人的想法也会努力尊重和顾及。
——就像开学前那次聚会一样，交友软件上的一个陌生人而已，他却会选择向对方解释缘由。
“吃饭的时候再想呗。”江星渊将楼初往校门的方向带，“走了走了，先吃饭。”
刚走没两步，楼初的手机响了。
【小蓝交友：你关注的人发表新动态啦！】
【CSZY：今天也是愉快的一天，和小可爱解锁了新姿势，今天的我，是大、猛、1、哦！[撒花][撒花][撒花][玫瑰][玫瑰]】
楼初：“……”
依旧是九张不露脸的照片，“千稚水”搂着一位比他矮上一些的小男生，两人在镜子前姿态亲昵。
一抬头，校门不远处，千稚水和莫维在公交站等车，莫维和千稚水靠得极近，指尖上下抚摸他的脖颈，几乎要吻上去。
楼初：“………………”
精心排版和调色过的照片同现实重合，楼初手指一僵，点了个赞，又连忙取消。
“学神，先别动，快好了快好了。”莫维将药膏涂抹在千稚水脖颈上，“这个季节虫子多，南方的虫子尤其猛啊，我特意带了药膏，不然容易被咬，太痒了。”
“好了么？”千稚水不太习惯靠得这么近，但好巧不巧，刚涂完药膏就有只虫子掉进他领子里，恶心得他浑身发麻。
“好了好了。”莫维一把捏出虫子，丢到地上，千稚水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眼神一亮，抬起手，冲马路对面挥了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忽视的欣喜。
楼初和江星渊也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江星渊倒是一切如常，只是楼初再一次向千稚水投来一个三分疑惑、三分纠结、三分迷茫以及一分不可思议，能够以精细的感情成分构成饼状图的、极其复杂的目光。
等楼初和江星渊走远，千稚水茫然不解的给沈向炎发消息。
【千稚水：刚刚在路上遇到学长了，可是他又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千稚水：我到底怎么了TAT】
.
沈向炎在图书馆泡了一整天。
今天的他格外忙碌。
下周一他要上交一份阶段性报告，需要他将目前所搜集到的数据进行阶段性统计和分析。
而除了浏览量、点赞量，他也要进行对他发表内容感兴趣的人群的采样统计，这并不难。
小蓝交友的动态设置有访客列表，也正是因为这个功能，沈向炎才会在众多同性交友软件里挑了这一个。
访客列表可以点进访客主页，得到不涉及个人隐私的部分信息，例如发表在主页的照片、公布出来的出生年月、年龄等等，能够进一步佐证调研数据的准确性。
沈向炎花了一点时间统计访客记录。
鼠标往下滑，是一大堆形形色色的头像。
一开始沈向炎并没有在意，在其中随机挑选样本。
然而，等他点进某个头像主页时，沈向炎心脏咯噔一下，顿时愣在原地。
姓名：楼初
性别：男
年龄：21
就读院校：A大
沈向炎：？？？？？？
鼠标“咔当”一声直接砸桌面上，坐他对面那位同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他冲那位同学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又握住鼠标，脸颊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我、操？！
在那一瞬间，他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小蓝交友账号，被千稚水借走过！还和楼初聊过天！
而楼初那天关注了他，他并没有发现！！
沈向炎抖着手退出主页，又点进自己发表过的其他动态。
然后，他原地石化了。
每一条、每一条、每一条动态，都有楼初的头像。
——楼初全都点进来看过！！
他！没！有！屏！蔽！楼！初！
刚刚发布的“大猛1”，楼初还手滑点了个赞！！
我的个操蛋啊！！！
手机一震，千稚水的消息弹了出来。
【千稚水：刚刚在路上遇到学长了，可是他又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千稚水：我到底怎么了TAT】
沈向炎：“…………”
此时此刻的他像一滩被雷劈焦的枯树，瞳孔是散的，心是麻的，全身都木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沈向炎丢下鼠标跑到走廊，拨通千稚水的电话，电话接通，他的声音在打颤。
“小千……关于学长这事吧……”
“我，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第10章10杯奶茶豆乳玉麒麟+椰果+芋圆+脆啵啵
听完沈向炎的话，千稚水浑身冰凉。
难怪楼初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难怪在提到那位因交友过于频繁染上艾滋的学长时，楼初会如此反常的观察他。
在楼初眼中，他就是一位泛滥交友、口味不忌、可攻可受、频繁换对象的渣gay。
千稚水：“…………”
心寒到极致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的。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不断跳动，听筒始终没有任何声音，沈向炎也慌张到不行，等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小千，你，你还好吗……？”
听筒对面还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传来千稚水小声的碎碎念：“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怎么办啊，第一次和学长见面就是用的小蓝，当时我表现得多熟练啊，我怎么会想到这么个馊主意？现在他一定认为我又浪又渣，我该怎么好好解释把形象掰过来啊，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又浪又渣的吧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千稚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几乎没有停顿，说完了才猛的喘一大口气：“我需要冷静一下。”
“对不起啊……”沈向炎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坑了千稚水一把，“还有补救的办法么？”
“学神？”
莫维不过回了个消息的功夫，一抬头，就发现千稚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像是被一层乌云埋住，眼睛无神如枯槁，神情冷淡中透着极其明显的山崩地裂。
平时的千稚水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开口也都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但这会，千稚水拿着手机，嘴唇开合，竟是气也不喘的蹦出一大串字符，念咒似的，莫维没听清。
这幅样子和中邪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了？”莫维小声询问。
“没事。”千稚水抬起头，失魂落魄的咧了下嘴角，“我大概要失恋了。”
莫维：“？？？？”
.
第二天，千稚水双目无神的走进教室。
昨晚沈向炎连夜跑来他的住处认错，两人商量了一晚上该怎么解决，在纸上列出了十多种方案，但绕来绕去，都是无解二字。
要解释账号的内容，就要解释一开始的大冒险，而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被用这种方式接近，第一反应都必然是逃离，更何况楼初还是一位钢铁直男。
不管哪种方法，不管怎么解释，最终都会将楼初越推越远。
上课铃响，千稚水长叹一口气，放下一切思绪，投入课堂学习中。
上午的课结束，班导在班群中通知：“新教材到了，一会咱们班男同学去文化长廊搬一下书，女生们每个宿舍派一个人到宿舍区门口领教材。”
视觉设计一个班三十多人，大部分是女生，男生只有六个，莫维不知从哪弄来个小推车，几人领完教材就放上小推车轮流拖回去。
教材数量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本都奇厚无比，堆一起像小山似的，文化长廊离宿舍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几人边拖车边聊天。
有人聊起了最近蚊子多，问有没有驱蚊水推荐，莫维推荐了自己使用的那款，又说起止痒药膏，然后感叹了句：“话说，这里天气闷，虫子也确实毒，昨天学神被咬了一口，脖子上留下一片好红的痕迹。”
“真的啊，我去，这是多大虫？！”有人往千稚水的脖子上看了眼，确实有一枚显眼的红痕，“疼不，还痒么？！”
“没什么感觉。”千稚水解释说，“是我皮肤比较敏感，容易留痕迹。”
“真好，学神一看就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那种，沉迷于学习不怎么出门吧？”说着，男生伸出手，同千稚水的手臂放在一起，“瞧呢，和学神比起来我就跟非洲人似的。”
几人有说有笑，回宿舍楼要经过一段凹凸不平的砖瓦路，小推车上上下下的颠，“哗啦”一声，小山似的书本不堪颠簸，一下子倒了。
男生们连忙捡起来重新叠好，为了避免再次倒落，千稚水用绳子将书本捆在一块，最后绕了两圈在手腕上，既能固定书本，又能省力。
后面的路由千稚水拖回去，女生们早就在宿舍楼下等着了，领教材时，有位眼尖的女生看到千稚水手腕上留了两道红痕，惊呼一声：“学神，你手怎么了？怎么那么红两圈？我靠？莫维他们虐.待你了？！他们用绳子捆你了？！”
莫维：“？？？？”
千稚水也是这才发现手腕上的痕迹，捆书的麻绳太粗糙，刚刚一路也是用了点力的，再加上千稚水的皮肤实在有点薄，手腕上留了两圈不粗不细的、拖拽捆.绑的红痕。
反正过一会就能退掉，千稚水并没有在意，解释道：“没，刚刚书倒了，我捆了两圈，用手腕撑着，省力。”
“这样啊。”女生松了口气，领了教材，所有人互道午安，飞奔上去吃饭，千稚水也接到外卖电话，准备回自己的小出租屋午休。
.
楼初正在宿舍楼进行的例行检查。
宿舍楼的消防设施需要定时检查，原本负责这项工作的部员临时有事，楼初正好上午没课，主动帮他揽下工作。
检查完最后一栋宿舍楼，楼初走出宿舍区，一群女生捧着新课本有说有笑的回去。
楼初看到同其他人挥手告别的千稚水。
只一眼，楼初就看到千稚水手腕上的痕迹。
一圈红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手腕？！
红痕？！
楼初猝然瞪大眼。
卧槽？！
玩这么疯？！还玩捆.绑？！这得用多大力才能留下痕迹？！
千稚水一转头，就看到呆立在宿舍区门口的楼初。
他登时一怔，抱着课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抬手打招呼。
楼初看向他的眼神依旧复杂，并且震惊。
……学长现在也不一定乐意和他说话。
又想起小蓝动态的事，千稚水心里一阵沮丧，左右也没想出解决办法，还不如硬着头皮上。
千稚水深吸一口气，正要打招呼，楼初就穿过人群走向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神情严肃，语气也硬：“跟我过来。”
“……”学长又握他手了，但这回千稚水却开心不起来。
生活作风不健康的人哪里都不会久留，没准学长这会是实在忍不住了，要来劝退。
千稚水一言不发的跟楼初来到宿舍楼背后，内心想了无数说辞，却每种都不满意。
闷热的风刮过来，掀起的全是失落和烦闷。
楼初捏着千稚水的手腕：“你……”
千稚水睫毛一颤，一点点抬起眼，一错不错的看向楼初，浅色眸底水亮亮的。
啊啊啊啊啊！
到底该他妈怎么办解释啊！！
千稚水内心崩溃，表面上却始终硬撑：“我怎么了呀？”
楼初复杂的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数次，最终还是选择直白问道：“你，你怎么能去玩S.M.呢？！”
千稚水：“？？？？”
他看了一眼楼初，然后视线下移，看到握着他的手指，以及……手腕上的红痕……
？？？？？？？？？
握草？！
我屮艸芔茻？！
千稚水瞳孔地震。
对面，楼初皱眉，平日暗示和委婉没能让千稚水意识到问题，他只好直接点出来：“我没有想干涉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这样的生活方式不够健康呢？”
千稚水：“？？？？”
不是的！！！
我没有！！
刚刚搬书，我用绳子捆了下手腕做支撑才留下的痕迹！！
没有一点点不健康！！
小蓝动态的误会还没说清，又多添了一条，千稚水的心脏像是被针戳的千疮百孔，一阵阵抽搐似的疼痛：“我……”
楼初放平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温和：“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都是你的自由，可是我身为会长，身为你的朋友，也比你年长两岁，我觉得我有责任将你拉回合理的交友范围内。”
千稚水气若游丝：“不是，学长，我真的……”
楼初：“你的每一条小蓝动态我都看到了，你总是在换不同的朋友，还在学校的厕所里，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些超越常规了，对吗？”
千稚水满脸懵逼：“？？？”
厕所？
什么厕所？！
这又是什么误会？！
楼初继续往下说：“当然，我回去查过，有些人的确会在这些方面存在上瘾症状，这是正常现象，并不是错误。但是，超出正常频率的交友和频繁换人都会给你的生理和心理造成一定程度损伤，你现在还年轻，我不希望你过几年后悔。”
千稚水的脸色一点一点变了，手心也一点点发凉。
现在的他就像大润发砧板上等待被杀的鱼，冰冷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楼初停了下来，像在思考。
千稚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误会太多，已经不知道该从哪一条开始解释。
他闭了闭眼，调整呼吸，把自己破碎的内心一片片拼起来，开始在大脑中重新构思措辞。
楼初深吸一口气，五指抓握得更紧，手臂抖了抖，像是在鼓励自己，又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你是个好学生，也是一个好部员，我不可能放任你堕落。”
与此同时，千稚水试图从头开始解释：“学长，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误会。”
楼初语气认真，眼神真诚：“我想了好几天，与其让你频繁更换交友对象，随时有染病风险，不如让我成为你固定约友，至少我健康、干净、没有染病，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帮你一起克服的，好吗？”
“小蓝交友账号其实是我借……”千稚水像是骤然被按下暂停键。
诶？
？
？？
？？？
等、等一下？
学长刚刚说了什么？
？？？？？？？？？
*

第11章11杯奶茶杨枝甘露+脆波波+椰果+芋圆
午后的宿舍区一片嘈杂，鼎沸人声跃过树荫溢了过来。
感受到千稚水茫然的情绪，楼初温和的笑了笑：“你刚刚说什么？”
千稚水：“……”
整件事以与他想象中背道而驰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逼自己冷静下来，吸气，吐气，平复心跳。
在十秒前，千稚水的确想过将整件事好好说清楚，消除楼初对他的误会。
但现在，千稚水改变了主意。
楼初：“什么误会？”
“没有，没有误会。”千稚水说，“你说得对，我的确又渣又浪还上瘾。”
楼初没想到千稚水承认得如此果断，顿了两秒：“那我刚刚提出的方法，你愿意接受么？”
“可是……”千稚水眉心微皱，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你是直男呀，学长。”
他向前一步，突破社交距离，两人靠得极近。
周围传来脚步声，男生们大笑着跑上楼梯，千稚水和楼初在斜角阴影中，眼神相交，眼里只能倒映出对方。
千稚水撩起眼睫：“你，可以么？”
说着，千稚水勾住楼初的手。
掌心很烫，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像是掀起满池波澜，楼初的手臂整个僵住了，表情也是凝固的，像是吃惊，像是紧张，总之，这的确是一个直男应该有的反应。
“你看，你不可以。”千稚水的声音沉了下去，“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你都无法接受一个同性，即使我们牵过手，还……有过半个夜晚。”
没等楼初有所回应，千稚水便松开手，扬起一抹笑：“谢谢你，会长。”
浅色的瞳孔温软又清透：“感谢你能够理解我，想过要帮助我，我很开心，但是，勉强自己，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助。”
“好啦，该吃饭啦，我先走了。”
千稚水朝楼初挥挥手，转身离开。
他的每一步走得淡定又洒脱，看不出一丝破绽，实际上，内心已经被拧成一股麻绳。
千稚水暗暗攥紧拳，在心中疯狂碎碎念：快拉住我，快拉住我，快拉住我，学长快拉住我啊啊啊啊！！
念了十秒钟之后，身后楼初终于开口：“你，你等等！”
啊啊啊啊！！！
千稚水的心脏已经蹦起来了，铆足劲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控制好表情，他才转过身，疑惑的眨眼：“怎么了？”
楼初深呼吸，回答：“是你的话，我没问题，你……可以接受我么？我是指刚刚提的，成为固定的……”
能的能的！！
为什么不呢？
当然可以啊啊啊啊啊！！！
千稚水沉思片刻：“得试试。”
楼初：“怎么试？”
千稚水点了点嘴角，然后仰起下颔，没有开口。
意思很明显，就连楼大直男也能轻而易举读懂。
楼初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几秒的踌躇之后，往前一跨，扶住千稚水的肩，闭上眼，一点点低下头，触碰那张柔软的唇。
千稚水的脸瞬间燃烧。
是真的啊？
学长真亲他了？！
楼初没有睁眼，也没看到千稚水一下子红到滴血的耳垂，还有眼神里飞快闪过的欢欣和雀跃。
他十分认真的贴了贴那张唇，然后松开，眼神望向千稚水。
“可以么？”
千稚水想要忍住内心狂喜，可这实在太难，为了不让表情暴露自己，他不再给楼初能够观察的机会，微微倾身，搂住楼初的脖颈。
“学长。”千稚水软着声，没有直接回答楼初的话，而是像彻底卸下心防，依靠的、求助似的，“请你帮帮我……”
轻软好听的音调，丝线般穿进心尖里，牵动了每一处神经，每一寸细胞，无数种情绪在胸腔和脑海中震颤，叫嚣着、牵引着楼初。
他也抬起手，环住千稚水的肩，“好。”
-
沈向炎蹲在千稚水公寓门口。
他们同处于大学城，两所学校距离并不远。
这一天一夜，沈向炎想了无数种解决方案，甚至翻了调研文献，拼尽全力，献上老命都要把千稚水的暗恋给重新救回来。
安慰的话想好了，方案也准备好了，一抬头，却看到千稚水满脸傻笑的走出电梯，特活泼的往他面前蹦：“沈向炎——！”
沈向炎心说坏了：“你还好么？不会是打击太大，傻了吧？”
“不是的！”千稚水打开门，语调都是上扬的，“学长亲我了！”
沈向炎：“？？？？”
听完千稚水的描述，沈向炎差点没把外卖给砸了。
“我靠，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千稚水手上的红痕，眼睛瞪得滚圆，“他妈的楼初以为你又浪又渣还上瘾，要把你拉出来，主动提出做固定约友？！我靠？还能这样？！”
千稚水美滋滋的喝了口奶茶：“我也没想到。”
-
楼初走入电梯，门还没合上，外面传来高跟鞋奔跑的声音。
楼初帮对方挡住电梯门，抱着半人高快递盒的女士小跑着进来，楼初还顺手帮她扶住濒临倒塌的快递盒。
“谢谢谢谢。”女士将盒子放在地上，回过头才认出他，“哦，小初啊！回来午休啦！饭吃了吗？”
两人住在同一层，都是邻居，见面总会寒暄一两句，楼初回答：“吃过了。”
很快，女士抵达楼层，楼初抱起快递盒递给她，女士道谢，又道，“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有么？”楼初问。
“别想瞒姐姐，姐姐可是心理诊师，你的眼神没藏住情绪。”说完，女士挥挥手回了自己的公寓，楼初呆立片刻才回头走进公寓。
客厅的窗帘是半掩的，午后暖阳跃了进来，切割出半明半暗的分界线。
墙上挂着一幅画。
那并不是一副多成熟的画作，但是画面干净，玻璃球中盛满海水，沉在深海之中，一缕阳光拨开深沉海水，聚光灯般落在玻璃球之上。
作画者的名字标在画作右下角，一个大写的“Q”。
楼初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小蓝片，放在门口的小桌上。
不久前的场景又浮现于眼前。
千稚水将小蓝片放进楼初的口袋里。
楼初：“这是什么？”
“我家门禁卡。”千稚水展颜一笑，“星河公寓3302，你今晚会来吧？”

第12章12杯奶茶
晚上七点半，星河公寓，3302。
楼初轻轻吐出一口气。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不仅仅是千稚水，就连楼初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闭了闭眼，不再多想，将小蓝片靠在感应门锁上。
“滴”的一声，门开了。
热腾腾的雾气夹杂着青柠沐浴露的香气溢了出来。
千稚水的住处是标准公寓房型，盥洗室就在门左侧。
他的头发湿哒哒的贴在下来，身上只有一件宽松的白T，两条腿毫无遮挡，又长又直，他才刚从浴室走出来，赤脚踩着，脚指陷进毛茸茸的地毯里，就这么猝不及防同楼初对上视线。
千稚水：“！”
我靠，裤子还没穿！
盥洗室的门“砰”的一声被重重甩上。
楼初：“……”
再出来时，千稚水穿得规规矩矩，将楼初带进屋内。
他住的公寓并不大，一室一厅，卧室用白色帘子隔开，客厅被他改造成画室，不凌乱，几只画架，速写本，颜料和画笔整齐摆放，墙上挂了不少画作，阳台上种满花，干净又清爽，整个屋子里都充满浪漫气息。
只看屋内装饰，完全看不出千稚水是那种生活作风不规律的人。
楼初坐下，接过千稚水递来的水杯，纠结片刻，决定直入主题。
“在开始前，我还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语气十严谨认真，并掏出了笔记本，递给坐在对面的千稚水。
千稚水接过，一看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问题，还有画好的统计表格，就连思维导图都做了出来，俨然一副实地考察的模样。
千稚水：“……”
他将本子倒扣，手肘搭在茶几上，下巴抵着掌心：“不是应该先问问我平常都会做些什么？”
楼初一脸正气：“这问题的确也在里面，那么，平常这种情况，你会做些什么？”
千稚水弯起食指和拇指，环成一个圈，其余手指自然弯曲，置于唇旁，眼尾微挑，露出一个晃眼笑来。
楼初：“？！”
这一手势像极了虚虚握着棍状物，又放在唇旁……
他虽然钢筋直，但并不缺少常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千稚水的意思。
对面，宽松的领口滑落，漂亮的锁骨露了出来，千稚水扬起下巴，示意不远处的画板，问：“你要来试试么，学长？”
脑中已经自动生成某幅画面，再听到千稚水的声音，楼初呼吸一滞，一缕促狭顿时涌上面前：“直接就来？！”
？？
一开始就这么大？
不需要相互适应，相互了解，循序渐进？
还是千稚水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来者不拒？
太不健康了！
“不可以吗？”做出握笔手势的千稚水一脸茫然，当模特画幅画，会让学长这么为难么？该怎么说服学长？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楼初神色复杂，纠结良久，最终狠狠一咬牙：“行，我准备一下。”
“正好。”千稚水一笑，“我也要准备一下。”
楼初借了下洗手间，关上门，倚在门后，不断平复呼吸，可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他还……从没做过这种事。
这辈子做的最过火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千稚水那天，酒店房间里……
深呼吸无数次，做足心理准备，楼初才走出来，说：“我准备好了。”
千稚水放好画具，正在喝水，闻言放下杯子：“我也准备好了。”
他的表情游刃有余又跃跃欲试，像是将要做一件曾经做过无数次的事。
楼初感到紧张，同时心中还溢出丝丝缕缕的、无法形容的情绪。
他偏开眼神，拧巴的说：“你，你脱吧。”
脱？
千稚水：“啊？脱什么？”
楼初弯曲食指拇指，环了个圈置于唇前：“你，你不是，要，要……”
楼初整个人局促到不行，没好意思直接说下去，但不消明说，千稚水也立马理解楼初的意思，脖子登时红了。
学长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又误会他！！
“这是拿笔的姿势！”千稚水连忙解释清楚，“我说的是，画画！你理解成什么了！”
这下，茫然的人成了楼初，手也顿在唇边：“？”
“这几天需要交一份人像作业，我想让学长你做一回模特。”千稚水解释完缘由，喉结滚了滚，又故意做了同样的手势，“还是说……学长想试试？”
楼初：“………”
千稚水笑：“也不是不行呀，反正我们也……”
楼初阻止千稚水继续往下说，盖住脸，自暴自弃道：“你还是画画吧！”
-
客厅中播放着悠闲轻慢的爵士乐，偶尔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千稚水就坐在楼初不远处，画笔细细勾勒出轮廓。
只有在画画时，目光才能随心所欲的停留在楼初身上，不用担心自己的喜欢一不下心从眼神中溢出来。
夜风将花香带进两人之间。
清浅香气中，思绪似乎回到从前。
三中专攻文化课，虽然设有美术教室，却鲜少有人使用。
常年出没美术教室的，只有千稚水一个人。
闷热的夏日，风扇在头顶上嘎吱嘎吱的转，刚打完篮球的少年趴在教室窗外：“这些画都是你的作品吗？”
千稚水画上最后一笔黑色颜料，偏过头，他认出了楼初，那位帮他拉上天台的学长。
他点点头：“嗯。”
“真的啊！”楼初发出不加掩饰的惊叹，“太好看了！你好厉害啊！”
千稚水疑惑的眨了眨眼。
当时他喜欢沉重的色彩，画风压抑，不是那个年纪的人会喜欢的画面。
他看到和听到最多的，是其他人路过美术教室时惊恐的眼神，并小声议论：“卧槽，他怎么又画这种画？恐怖死了！”
“你说他这里是不是有病啊？平时也不怎么讲话，整个人阴郁到不行，是不是自闭症啊？”
“听说他爸妈都是同性恋，形婚家庭生的小孩？家庭不正常，性格扭曲，人也不正常，才会画这些东西报.复.社.会吧？”
“快走吧快走吧，我看得都瘆得慌。”
听多了诸如此类的言论，楼初的夸赞反而让千稚水感到讶异。
“你不觉得恐怖么？”千稚水疑惑。
“不会啊。”楼初真诚道，“不过你可别让我说见解，我只能说是……嗯，一种感觉？”
“你画画的时候很开心，对吧？画自己喜欢的画，才不是一件恐怖的事。”
少年的笑和他青涩的声音一样温柔。
客厅中，音乐忽然停了，楼初等了一会，没有要换音乐的动静。
一回头，只见千稚水正托腮，怔怔出神，一错不错的看他。
“画完了？”楼初问。
“没有。”千稚水说，“我在观察你的脸，三庭五眼恰到好处，黄金比例，完美眼型，学长，咱们美术专业或者社团都找过你当模特吧？”
“找过，我没答应。”楼初说。
“那我真是幸运。”千稚水重新调整音乐，嘴上说得漫不经心，心里已经雀跃到不行。
我是第一个画学长的！！！
坐得有些久了，楼初起身活动活动，顺道走到画架旁。
这点时间千稚水不可能完成画作，就只是勾了个轮廓，简平快的用水彩打了点底，寥寥几笔，颜色鲜亮，整个氛围感就已经画出来了。
楼初赞叹：“真好看。”
千稚水也累了，他揉揉手腕，两人聊起天：“我以前的画不这样，后来转的。”
“转画风？”
“是啊。”
楼初随口闲聊：“我听过一句话，热爱画画的人，转变画风的第一张画，是最完美的、最珍贵的，应当被珍藏。”
“你也听过呀。”
“嗯，你的放在哪了？”楼初问。
改变画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仅是绘画技巧上的转变，更有绘画者心理和思想上的转变，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失败、无措和茫然，才能成功画出第一张，所以才有“转变画风的第一张画，是最完美的、最珍贵的，应当被珍藏”这种说法。
深海，浓云，闪电，山壑，枯骨，这些曾经是千稚水最喜欢的元素。
而他转变风格的第一张画，依旧是深海元素。
悬浮于深海之中的玻璃球，阳光落下，利刃般破开深海的阴郁和压抑。
毕业季，毕业班的每个人都会互送礼物。
千稚水悄悄将这幅画放进了楼初的抽屉里。
聊天么，楼初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见千稚水不好回答的模样，正想开口收回这问题，千稚水开口了。
他盯着杯中晃动的水，敛下眼睫：“放在一个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的地方。”
那是一抹无限温柔的神情，他悄悄打开心中的藏宝箱，小心翼翼的展示珍藏其中的宝物。
两人共同度过了一个十分和谐的夜晚，和谐到楼初一度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准备离开才恍然想起，转过头疑惑道：“我们什么都没做。”
“有的呀。”千稚水站在他身后，“我画画了，你也把文件都处理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楼初轻轻皱起眉心，想了想，还是问道，“今晚，你还会去找别人么？”
“不会。”
楼初并不相信。
毕竟曾经无数次，千稚水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小蓝软件却仍发布了交友动态。
猜到楼初心中的想法，千稚水抬起手，直接搂住楼初。
手臂碰过他的后颈，仰起头，贴上楼初的唇，片刻之后，又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齿痕。
千稚水保持着一个鼻尖碰鼻尖的距离，浅色的眼睛迎着窗外灯光，带着气音的、暧昧的声音擦过耳畔：“我保证。”
楼初微微一怔。
后背肌肉和小臂不自觉的紧绷起来，连呼吸都加快不少——这只是楼初紧张情况的下意识反应。
但一个人害怕或者排斥时，也会类似反应。
千稚水并不介意。
“学长。”他开口，唇边的小痣也动了，“你现在还有机会离开，你知道的，这不过是给我得寸进尺的机会。”
千稚水说得很真诚，内心也异常紧张。
他担心自己无法把控好距离，担心楼初厌恶，担心楼初失去耐心，又担心楼初真的选择离开。
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指紧紧捏在一块。
然而楼初即使身体紧绷，却依旧坚定，一身正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弃你，我会努力带你走出来！”
千稚水笑了，他松开手，眼睫弯弯，目光柔软：“那你要习惯一下。”
“毕竟……我们还要纠缠很长时间。”
目送楼初离开，千稚水关上门，低下头，整个人一言不发。
精准的65秒之后，他忽然猛地蹦起来，嘴唇紧抿，飞奔向卧室，往被窝里钻，把自己团成寿司卷。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稚水滚了好几圈，扭成一团，手机屏幕光线照亮被窝，早在半小时前，沈向炎就发来消息。
【沈向炎：你怎么样啊？】
【沈向炎：我给你讲，虽然你才是gay，但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沈向炎：我很严肃，知道吗！！】
【沈向炎：你要做个诡计多端的0，不是恋爱脑智商为0！！】
【千稚水：嘿嘿嘿嘿嘿嘿嘿……】
*

第13章13杯奶茶四季春茶+波霸+七分甜+去冰
这天，下课铃响后，没人离开教室。
千稚水正在收拾东西，下节是体育课，他选择了散打。
选的体育课不同，上课时间也不一样，其他人显然不是这个时间上课，这会不少人围在一块，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怎么了？”准备离开教室，千稚水问。
“哦，学神还没看班群吧？”莫维解释说，“就刚刚上课时发出来的通知，咱们班插画设计课要交一本画册，两周内完成，咱们和2班混在一块分组，每组5人，老师随机分，我们正在讨论这个呢，学神，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啊，回头大家在群里互相分享一下啊！”
搞清楚情况，千稚水点点头：“好，我先去上课，结束聊。”
下午的四节课没有大课间，教学楼离体育馆较远，千稚水走得比较快，没有听到教室里接下来的话。
“话说，谁和2班的康元洲分一组了？”有个女生叹了口气，“可千万别是我，跪求他别来折腾我。”
“康元洲，他怎么了？”莫维问。
“怎么说呢？”女生想了想，“他不是最近准备出国读书么，文件审核也差不多了，就等学院签字，过两个月就能走了。现在整天飘得要死，上回图形创意课，他和我舍友抽到一个分组，结果全程划水，屁事不做，最后我舍友一个人做完了，他要加自己名字，还要出来指指点点，指责她毫无创意，把人女孩子都说哭了。”
“啊，我知道他！”另一个女生也说，“每次小组作业都不配合，把工作丢给别人，全程划水最后还不得不加他名字，真的气死！！”
“不会吧，这次插画设计那么难，所有人一起两周都不一定能做得好，要真碰到他，噫，那真的得炸了！”
-
千稚水赶到场馆时，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散打、武术、擒拿术等搏击运动都在同一时间段上课，刚进入体育馆，千稚水看到了满脸愁容的宋思思。
姑娘就坐在大厅的凳子上，手肘抵膝盖上，掌心托着脸颊，看见千稚水，苦涩的笑了笑:“学神，你也来上课啊。”
“是，你怎么了？”下午都是搏击运动的课，女生大概率不会选，能愁眉苦脸坐这的大概只有一个理由。
千稚水问：“选错课了？裕宴。”
一听这话，宋思思欲哭无泪：“是啊，我特意为了抢课买了个软件，结果选课的时候网络崩溃，等重新登进去，软件居然自动给我选了个武术！”
A大选完课是不能退的，为了学分，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千稚水安慰了两句，临近上课，宋思思也只好起身，两人分别进入各自的体育教室。
上课前需要更换衣服，千稚水走进更衣间。
隔壁隔间有人，比千稚水来得早一点，正边换衣服，边打电话。
“元洲啊，什么事？”
这声音听得还有点耳熟。
“嗐，你都马上要出国了，还想什么作业呢，好好玩呗，没必要和其他人拼死拼活的卷，作业什么的丢给其他人呗，反正他们也不能不做！”
听筒那边隐隐约约也是个男生的声音，并不真切，但是隔间拥挤，又只有一块木板隔开，哪怕没有刻意去听，也多多少少会听到几个字眼。
“表哥，你上次问的千稚水，我……”
千稚水：“？”
怎么听到自己名字了？
他没在意，继续换衣服，隔壁那位已经换好，打开隔间的门，但并没有离开更衣室，而是照了会镜子，继续打电话。
“对，就是他，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绿茶似的，你知道我在追我们会长吧，他一来，每天都故意留在办公室里，还交了张作业，画的就是会长，就差没把嘚瑟写在脸上。”
千稚水：“……”
康元洲：“我操？他故意气你的？”
“肯定是啊！”方凝一想到这件事就气，人像课是这学期新增的，大一大二一起上课，一开始方凝也想过让楼初做模特，然而才刚提一句，楼初直接拒绝，结果反而让千稚水画了他？
“不然为什么在专业大课拿出这张？其他时候怎么不拿？”
方凝越说越气，根本没在意旁边走过来个人。
“你知道吧，咱们人像老师是业内有名的，千稚水那张画还被直接拿去参加比赛，操，如果让我画会长，那参加比赛的就是我了！”
他抱怨得正起劲，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是吗？”
方凝转头，千稚水冷冷淡淡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下意识后退两步。
妈的，他怎么会在这？！
那刚刚说的话不就全被听见了？！
“怎么不是了？”方凝怒目而视，咬牙切齿，“要不是我选的模特不够好，参赛名额能落到你头上？”
千稚水：“？”
这种甩锅方式实在让千稚水感到惊奇。
其他画作千稚水不了解，方凝的那张人像本身缺陷就多，不论是光影、配色还是构图都能挑出毛病，A大学霸如云，以哪种水平，就连校内的设计赛他都不一定够格参与，更何况其他比赛？
某些时候，方凝学长对自己过于自信了。
千稚水实话实说：“如果你对自己始终没有正确认知，明年的比赛你也参加不了。”
“哈？！”
方凝完全没想过千稚水会直接不要脸的踩他画得不好，顿时气得龇牙咧嘴，直接炸了，把手机往洗手台一扔：“你以为你自己很优秀？这么牛逼你参加什么国内比赛呢？UCA国际设计赛你怎么不去？拿个名次啊！不就是一个按教科书技巧画画的书呆子么？！”
“……”千稚水对方凝这种毫无逻辑的嘲讽方式很是失望，他洗了个手，边说，“学长，我真诚的希望下次再听到你说这句话时，你已经学会教科书上的画画技巧。”
“你他妈！！”方凝气到嘴唇发紫，下颔颤抖，想怼回去，千稚水却没给他任何机会，直接离开了。
“淦！！”方凝怒骂一声，又抓起手机，和康元洲的通话并没挂断，方凝将火气一股脑输出给他：“你听到了吧？哈？表弟，这就是你们年段的学神？成绩好点这么高傲？给他脸了？”
“气死我了！对我都这样，指不定哪天嫉妒你申请到国外院校名额，转头就针对你！”
康元洲和方凝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刚刚听到千稚水怼了方凝两句，再加上平时在班上千稚水也总一副独来独往，谁都不理的模样，对这位学神印象更差。
他果断站在自家表哥这一边，义愤填膺：“表哥别气，正好我还在等审核，还有两个月才能出去，日子还长，我帮你欺负回去！”
-
方凝怒不可遏的挂断电话，愤愤走进散打教室。
散打课一向按实力论资排辈，第一节课按惯例没有实际性教学，是一场新生和老生的娱乐对抗，气昏头的方凝决定找个倒霉新生狠狠揍一顿出气，哪想刚进教室，就看到人群里的千稚水。
选择散打班的只有男生，大多数是体育生，一个个身高体壮，腱子肉挡都挡不住，就千稚水一个文文弱弱的站在里面，怎么看怎么没劲。
哈？！
方凝在心里嗤笑。
就这小身板还敢选散打课？
很快，老师走进散打教室，组织热身运动，让新生老生自我介绍，差不多熟悉后，开始介绍对抗规则。
规则内容十分简单。
老生挑新生进行对抗，老师做评委，评判老生练习成果以及新生体格，每一组对抗的败方需要满足胜方一个要求。
说完规则，在场老生们一个个跃跃欲试起来。
第一节对抗赛几乎是散打课的传统，A大成绩好，学生专注于文化课，体育生们专注于自己的体育训练，很少有人专门学过散打，选择这门课的新生一般是觉得好玩，或者是没有选到喜欢的课，被系统分配到这里，进来第一年大都是处于被碾压摩擦的状态。
去年输得全军覆没、并给打败他们的学长送了一学期水的老生们终于有机会在新人面前表现自己，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将新生和老生分成两排，简单布置好教室，老师问：“谁先？”
老生们互相对视，大家都不喜欢第一个出场，新生们也精神紧绷，鸵鸟一样埋下头，生怕被第一个挑走，当场摩擦。
气氛陷入僵局时，方凝主动举手：“我先来。”
“哦，方凝。”老师翻出方凝的表格，“去年你一整年成绩都不错，学过两年散打，挺强，你想要选择的对手是？”
方凝扫了眼坐对面的一众体育生，最后挑了看起来最弱的千稚水，挑起嘴角，语气里全是挑衅：“千稚水，学神，敢不敢来？”
身后老生们一通起哄。
“方凝，不厚道啊！”
“我去，学霸是我看中的对手啊，早知道我第一个上了！”
“你可是业余时间学过散打的，挑一个没学过的会不会太欺负人啊，你挑隔壁那个学弟呗，别欺负我们文文弱弱的学霸！”
“学霸一看体型就是选错课的，你可别把对方打得不敢来上课。”
方凝丝毫没受影响：“不敢来上课？那最好啊，反正我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千稚水看起来不大愿意，迟迟没有起身：“一定要挑我打么？”
方凝冷笑：“当然，竞技搏斗，你也认真点，我可不会放水。”
千稚水:“万一受伤呢？”
方凝一听千稚水的话，就知道他是怂了:“哈？自己没实力受伤，你还要怪你对手么？”
千稚水有些为难，看向老师，老师冲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最终千稚水也只能无奈起身：“……行吧。”
两人分别戴上护齿、护手绑带和护踝，走进场中，摆出格斗式准备姿势。
老生中，一位名为陈敏学的大二生仔细盯着千稚水，皱着眉打量他。
“奇怪，他看起来好眼熟啊？”
*

第14章14杯奶茶阿华田拿铁+燕麦+去冰+无糖
身旁人的老生听到他的声音，应道：“当然眼熟了，人家省状元呢，还是新生代表，论坛里照片一堆，没见过也熟了。”
“不是因为这个。”陈敏学仔细观察千稚水的姿势。
格斗式准备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因为习惯、体型等其他原因，每个人都会有些细微差别，没有系统性学过的看不出来。
陈敏学从小就练习散打，高中才将散打放下，他还参加过不少比赛，研究过不少选手，对于千稚水所展现出来的细节，怎么看怎么眼熟：“我总觉得我见过他。”
应该是比赛中遇到的。
可他始终对不上那张脸。
有这么漂亮的参赛者么？
思索间，对抗开始，方凝没有半点犹豫，开局就是一记直拳，直接往千稚水脸上挥，攻势迅速，千稚水不得不后退一步，双臂交叉格挡。
只是这样一退，整场搏击主动权已经交到方凝手上，紧接着，他步步紧逼，没给千稚水任何反击的机会。
“我去，方凝这么狠？是真的一点不给学弟留面子啊？”
“学弟看起来有准备过？格挡的姿势倒是挺标准，学得挺像，可惜一直躲，没卵用啊？”
“一直在躲，这不行啊，最多两分钟就要结束了，不过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还挺不错了？去年咱们很多一分多钟就被摔了吧？”
“不过……方凝这架势，这学弟是哪里惹到方凝了么？真的太狠了吧？”
方凝直接动真格，原本以为真的只是友谊赛的新生们一个个心惊肉跳，同时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还好这位看起来很猛的学长没选自己，不然一拳就干趴，那得多丢人？
至于运气不好的学神？他们也只能默默说一句学神加油。
陈敏学没有参与老生们的讨论，只是一眨不眨的观察千稚水的动作。
方凝再一次发起攻击，他的小臂紧紧绷起，一记垫步，接着一记摆拳直击面门——他故意瞄准了千稚水的鼻梁！
鼻梁脆弱，被一拳干下去，怎么也能让他吃一点苦头。
方凝就是想用这么一招给千稚水一点警告。
既然处处招惹他，那就要做好自讨苦吃的准备！
面对这样一击，千稚水的表情变了，如果说刚才只是小心翼翼，那么现在……或许可以称得上严肃。
方凝将这一转变归结于害怕。
他冷笑一声，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打算，内心愈发得意。
而就在下一刻，千稚水的上半身忽然向左侧闪步，随后弯身，以手截腿，阻挠攻势——一个完美的截击防守！
方凝脸色一变。
身影同记忆画面重叠。
陈敏学终于抓住大脑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他想起一个人！
“我操！”陈敏学直起后背。
“怎么了？”身旁同伴问他。
“我想起来了！！！”陈敏学掏出手机，在网页上飞快搜索，然后将屏幕转向同伴，“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篇三年前的报道——
《恭喜A市【千江韶】同学获得全国运动会散打比赛少年甲组冠军！！》
标题下方是一张照片，小少年一头黑发，黑框眼镜挡住眼睛和鼻梁，低着头，使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我操！就是他！！”陈敏学语气激动，“金龙九段，三年前全国赛少年甲组冠军！我在比赛时遇到过他！！！”
陈敏学声音不小，其他老生也围过来:“全国赛少年甲组冠军？你说谁？千稚水？”
散打班的成员或多或少都听过这个比赛，很有含金量。
“可……这照片也不像啊？”有人提出质疑，不停放大缩小报道照片，“看起来矮矮小小平平无奇的，和学神有半毛钱关系？你是不是认错了？”
“不可能！绝对是他！！”陈敏学语气肯定，“他的风格很有特色，不喜欢直接打，开局会先格挡，然后找机会一击击败对手，我输给过他，不可能认错！！”
“我当年成绩还算不错，段位在同龄人里也算高，体重也有优势，一看对手，比我还矮半个头，看起来瘦瘦小小——你知道的，体重轻的一方在比赛中处于绝对劣势。”
陈敏学滔滔不绝:“我踏马都以为自己要赢了，朋友圈怎么发都想好了！结果刚起手三分钟，直接被这小个子压在地上爬不起来。操，你看他名字，【千江韶】？！个子还矮，整天戴个黑框眼镜，我特么还以为他是个月本人！！！”
“一想到被小月本三分钟碾压，我特么自闭了好久没缓过来，高中都不敢参加比赛，用学习逃避！！”
“结果卧槽？！”陈敏学指向场内，已经激动到只剩“卧槽”。
三年前夺冠后，这位把他打自闭的【千江韶】没再参加过任何比赛，也没任何消息，鬼知道三年后居然在A大散打课上遇到了？！
而且还改名了？
不是月本人？！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其他老生一听陈敏学如此肯定的语气，纷纷面露惊诧之色。
“卧槽？三年前就是全国赛冠军？现在更强吧？？”
“还好我没挑他，不然被按在地上摩擦多丢人？！”
“啊这，那……方凝岂不是……？？”
话音未落，场中传来一声惨叫，所有人抬头，只见千稚水左步上前，腰部弓起，弯曲膝盖，双手抱住方凝大腿，另一腿用力——只一瞬，方凝直接被掀了起来，整个人重心向后，朝后方摔去！
瞬息之间，局势反转！
方凝只觉上半身一轻，肢体不受控制，等终于想起来要反击时，自己已经摔落在地，被千稚水死死扣在地面。
“十、九、八……”耳边传来裁判老师的读秒声。
十秒倒地不起。
方凝输了。
一切都结束得太快！
迅速到新生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始终保持一副一脸懵逼的表情。
？
赢了？
怎么赢的？
千稚水松开手，礼节性朝对手鞠了一躬，走下对抗台。
场外新生们安静两秒，爆发出一阵欢呼。
“卧槽！太强了吧！！”
“反转啊！我以为学神要输定了都！！”
“最后那一摔太帅了吧！太打脸了！”
方凝的头还是晕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明明千稚水始终在躲，始终在后退，明明是他占据上风，可是为什么最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就成了他？！
教室里一片热闹，新生们的声音混在一块，传入方凝耳中。
“话说，这位学长刚刚直接挑学神，是不是看他弱啊？”
“而且攻击起来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为什么啊？”
“还能为什么？不是小心眼就是想装逼立威呗！大家以后可少靠近这位学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声音虽然不大，却刺耳入刀磨。
可输了就是输了，方凝无法反驳，只能灰溜溜的从台上爬起，将自己塞进角落，拳头撒气似的砸向墙壁。
操啊！！！！
-
后面的对抗赛都结束得很快。
新生们没有系统性学过散打，老生们又担心遇到方凝一样的打脸，攻势大多温和许多，比赛进行得其乐融融。
之后老师点评了每个人的表现，宣布下课。
有老生提出继续在教室里聊会，增加彼此熟悉程度，新生们点头同意。
“不聊，有事。”方凝严词拒绝，恶狠狠的瞪了眼千稚水，一脸黑沉的离开教室，还故意将门摔得极重。
“……”被甩脸色的那位老生，“就这么输不起？”
千稚水并没有注意到方凝的目光，低头看了眼时间。
身旁陈敏学凑了过来，直接唤道:“千江韶！！”
“……”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千稚水一时间还有点陌生，片刻后才有所反应。
陈敏学更激动了:“就是你，对吧？我没认错吧！你改名了！！你还记得我吧！”
“记得。”早在上课过程中千稚水就认出了他，只是没有机会寒暄，“我们在比赛中见过……你当时好像哭了。”
“真假？哭了？”
“不就输了吗！老陈你这么脆弱？”
“你可别说了！”陈敏学热络的搂住千稚水，又问，“不过你后面为什么又不参赛了？回去学习了？你可是省状元呢！”
“不是的。”千稚水解释，“生了点病，被接到国外治疗，没法继续学，回国后才捡起来。”
“生病？我天？”陈敏学惊呼，“现在呢？还好吧？”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千稚水说着，手机震动。
学生会公众号推送弹出来。
【专业篮球赛预选赛马上就要开始啦！法学院VS人文学院，快来为你喜欢的队伍加油吧！！】
千稚水的眼神瞬间亮了——
学长参加的篮球赛要开始了！
*

第15章15杯奶茶冻顶乌龙+奶霜+波霸+少冰+五分糖
抵达篮球场时，比赛已经开始了。
球场边异常热闹，球鞋同塑胶地面摩擦，激烈又热闹，两个学院的女生围成了一圈，每次进球，尖叫声都一浪高过一浪。
千稚水没往人群里挤，而是坐在不远处的看台楼梯上。
球场上，楼初身穿白色球服，他个子高，防守时小腿和手臂肌肉绷起，像一只弓身的豹子，很有力量感。
短暂的进球庆祝，他放缓速度，擦去额头上的汗滴，隔着人群，远远同千稚水对上视线。
千稚水屈膝，将速写本架在膝盖上，正在画画，身旁有人时，他是不爱笑的，整张脸都透着冷，可那双漂亮的杏眼看着球场，也看着画，漾着只有两人才能读懂的情绪。
篮球同地面撞击，“砰砰”，像溢出的心跳。
一声长哨，对方更换球员，与此同时，千稚水的手机震了震。
班级通知群消息跳了群公告出来。
插画设计老师在群里详细提出了作业要求，并且给出几个主题，他们需要自己选定主题在一周之内完成单人作业，上交后老师会根据单人作业完成情况进行分组，完成小组画册。
每个班都会再创一个没有老师的群聊，这边通知一下来，另一个群聊也热闹了。
【卧槽，怎么又多了个单人作业？】
【这些主题有点抽象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是不是同一个主题的分成一组？我们可不可以私底下悄悄组队啊？】
【@千稚水，学神，你打算选哪个主题？】
看完作业要求千稚水就大概有了想法，他浅浅翻了聊天记录，回了几句，篮球比赛继续，千稚水正打算摁熄屏幕，又有一个群聊跳了出来。
【重逢小分队（3）】
【陈烨：哎哟最近事太多，忙到六亲不认，才想起来给咱们仨拉个群。】
【陈烨：@千稚水@叶辰】
三人之前一起在国外参加比赛，迎新聚会时千稚水和陈烨偶遇，原本当时就要和叶辰联系，结果楼初突然把千稚水拉走，再加上陈烨最近事多，学设计的，一忙起来恨不得头都给拧断，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件事。
【千稚水：动画表情.jpg】
【陈烨：叶辰那估计还是晚上呢，他最近出国游学，等他醒来才能回，回头再聊啊，我得先去赶稿子了！】
回完这句，陈烨火速消失，千稚水也收起手机，边看比赛，边画速写。
比赛进行得十分激烈，两边互不相让，比分一度僵持，最后是楼初连投进两个三分球，夺得优势，法学院球员乘胜追击，终于在第二节结束时，将比分拉开差距。
中场休息，球员们补充水分，讨论接下来的人员安排，千稚水便低头修改画面，将不必要的线条擦干净，同时听着身边女生们的窃窃私语。
“刚刚楼初两个三分球也太帅了吧！”
“啊啊啊我还拍到了！你看，这两张没糊！”
“好看啊！发我发我！！”
两个女生埋头传图，其中一个忽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又压低声音：“过来了过来了！！”
只见楼初跨上楼梯，从两人身边路过，径直走向一边的千稚水。
千稚水正在完善细节，一瓶冰可乐忽然贴上他的脖子，他冻得一激灵，抬起头，眼神惊喜：“学长？”
楼初盯着他的脖子，不动声色的帮他挡了点阳光。
江城天黑得晚，这个点了太阳也热，千稚水的皮肤根本不禁晒，原本白得发光的后颈如今红了一片，宽松的衣领细细贴着发红的皮肤，脆弱，却又精致。
千稚水像没感觉似的，接住可乐，又在速写本上添了几笔。
楼初靠近他：“在画什么？”
千稚水将速写本转向楼初，眼眸微弯。
他画的是楼初。
画上的楼初高高跃起，小腿顺势向后弯，人体动态充满美感，球场上肆意冲撞后的热烈和畅快在寥寥数笔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千稚水晃了晃速写本，仰起头，眼神亮晶晶的：“怎么样？”
楼初真心实意：“真的很好看诶！”
“你在夸画还是人？”千稚水问。
楼初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是画！”
千稚水抿了抿唇，笑了。
“让让，麻烦让让！”
大概是有急事，两个男生快步跑了过来，看台楼梯本就狭窄，下边又坐着其他人，他们只好从楼初身后挤过去。
两人一不小心碰到楼初，他本就弯着腰，这样轻轻一挤，重心不稳，直直往千稚水身上倒去，亏得楼初及时撑住楼梯，才将将稳住。
长舒一口气，楼初才发现他们两个靠得过于近了，他几乎要抵上千稚水的额头，手臂贴着他的侧脸，千稚水完全被笼罩在他影子底下，像一个似有若无的拥抱。
千稚水也是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眨了眨眼，然后偏头，脸颊轻轻在楼初手臂上蹭了几下，眼睫颤了颤：“加油。”
楼初：“！”
场上传来集合哨，下一节比赛在两分钟后继续。
面对千稚水的直球和触碰，楼大直男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手臂被蹭过的地方不知为什么隐隐发烫，心脏跳到飞起，他慌里慌张的直起身子，慌乱的答了一句“好”，跳下台阶，朝球场跑去。
千稚水在画上最后添了几笔，随后将速写本装进包里，撑起下颔，认真看比赛。
不远处的两个女生已经看愣了，其中一个碰了碰另一个的肩膀，压低声音：“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我还拍到了！！”
“那真的是学神吗？他怎么会有这么乖的表情？！”
“他们两个好暧昧啊！学神只对会长笑诶！”
“操……”两个女生对视一眼，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姨母（淫）笑，“我好像磕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两分钟后，比赛继续。
对面队伍换了前锋，一开始就奋起直追，攻势迅猛，比分被快速拉近，场面一度十分胶着。
在第三小节快结束时，千稚水的后背被人撞了一下，然后是易拉罐落地的声音，可乐浇湿了他的衣服，湿湿黏黏的触感自后背泛起。
“啊，抱歉。”康元洲捡起易拉罐，瓶口还滴着可乐，半点也不真诚的道歉，“人太多，一不小心被挤掉了。”
千稚水拧起眉毛。
他认得康元洲，虽然这位即将去国外读书的同学不怎么来上课，但偶尔几次大课碰面足够千稚水记住这张脸。
很显然，康元洲是故意的。
再怎么挤，也不至于把整瓶可乐往人背后泼。
“哎呀，这不是咱们专业的学神嘛？”康元洲吊儿郎当的俯下腰，“不要这幅表情嘛，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我都道歉了。”
傻逼。
千稚水懒得同这人废话，湿黏黏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直接起身，走向洗手间。
康元洲知道自己找事得十分明显，他本来也是故意的，原本已经想好了如果千稚水开口，该如何堵住他，下他面子，没想到对方鸟都不鸟，只留了一个看傻逼的眼神，直接就走。
康元洲直接被气笑了，朝身后招招手，几个一看就是社会青年打扮的人站起来。
“走吧兄弟们。”康元洲带着那几人一同往洗手间的方向走，“我倒要看看这婊|子有什么能耐？”

第16章16杯奶茶柠檬养乐多+椰果+去冰+五分糖
洗手间离篮球场有一段距离，在相对偏僻的角落。
千稚水冲了把脸，沾湿纸巾，擦了擦黏糊糊的脖子。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T恤，后背泼了可乐，染上一大片极其明显痕迹，整件衣服大概是废了。
可他偏偏又很喜欢这件T恤。
千稚水认为自己脾气并不算差，但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完全高兴不起来。
烦躁间，康元洲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能耐，现在就一个人躲在这里难过？”
千稚水瞥了康元洲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售机。
康元洲倚在洗手池旁，嗤笑的摇摇头。
康元洲一直觉得方凝脾气好，看事通透，从小鼓励他，支持他，在犯了错被批评时，只有方凝站在他这边，他们是表兄弟，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认识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方凝因为谁生气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还把千稚水想得多牛逼呢，能把好脾气的表哥气成那样，没想到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在脾气好，不爱计较的方凝面前嚣张跋扈，可现在呢？被泼了人一身可乐屁也没放一个，独自一人躲起来默默处理，甚至还不敢和他讲话。
不仅仅康元洲有这想法，同他一起进来的几位社会青年同样有类似想法，一个个面带不屑，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动贩售机前的千稚水。
高高瘦瘦的男生，可乐痕迹明晃晃挂在后背，湿了的衣服垂下来，贴在腰上。
穿花衬衫的吹了声口哨：“不是吧，你们A大也有勾引男人的婊|子啊？”
“好腰啊，难怪能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是你你行不行？”
“我特么能把他玩死在我床上！”
几人在后面故意恶心千稚水，一句赛一句难听，千稚水没有半点反应，选择可乐，数量，付款，但自动贩售机似乎是卡了，付款成功，东西也没掉下来，此时，花衬衫走到千稚水面前，掰过他的肩，提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喂，还是个混血？！”花衬衫看他没有半分还手之力，言语愈发过分，“长得跟女孩子似的，我还真可以试试啊？男的和女的是不是一样啊？”
千稚水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目光里没有半分温度。
从小到大，类似的话千稚水听了不少，不懂事的男孩子将他堵在教室里，将他堵在小巷里，指着他过分漂亮的脸，嘲笑他，讥讽他，动物一样成群结队的参观他。
从前的他不会忍。
现在更是。
千稚水深吸一口气，抬腿，屈膝，狠狠踹向花衬衫胯部，在他疼痛弯腰之时又一拳干向他脸颊，花衬衫直接摔翻，被千稚水整个人压在地面之上，后背沾满沙尘，疼得满地打滚。
整个过程极其顺畅，不仅花衬衫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康元洲和其他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简单利落的解决一人，千稚水抬起头，淡淡看向康元洲：“我和你有什么过节？”
康元洲被这一眼盯得发怵，但气势不能输：“你他妈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我在问你。”千稚水打断他。
康元洲后背一颤，到底是个没遇过事的学生，对方态度稍微硬一点，内心就下意识发怂：“谁让你老找我哥麻烦？还特么抢我哥男人？！”
“……你哥哪位？”
“方凝！”康元洲恶狠狠的瞪大眼，给自己攒足气势，开口就骂，“我说，你个同性恋，恶不恶心啊？你有什么脸出现在A大？！”
“……”千稚水给他投去一个看智障的眼神，“同性恋？方凝不也是？”
一不小心把方凝也骂了的康元洲：“……”
“你给我识相点！”康元洲调整气势，威胁道，“自己退出，向我哥道歉，不然啊，下次可就不止泼你点可乐这点小麻烦了！”
千稚水无语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身后，自动贩售机终于接上往，响起机械女音：“付款成功，请稍后，正在出货。”
“哐当”一声，可乐被推下来，千稚水弯腰拿出可乐。
康元洲最讨厌有人说话只说一半，见千稚水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不耐烦的发问：“什么话？”
千稚水没有立马回答他，打开拉环，目光扫了眼其他人，最后定格在康元洲身上。
康元洲不耐烦，往前跨了一步：“你他妈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千稚水单手捏住他的手腕，虎口用力，瞬间将他整只右臂往身后拧，旋即一脚踹向他后膝，失去支撑，康元洲整个人摔在地面之上，下一刻，头顶一片冰凉，他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千稚水当场压坐在康元洲的后背，易拉罐瓶口向下，可乐兜头浇下。
湿黏黏的可乐顺着头发滴落，流进脖颈，粘在T恤上，千稚水起身，淡淡的声音响起，垂下眼睛看他：“找麻烦要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
周围几位社会青年整个惊呆，康元洲更是一脸难以置信，抹了把脸，怫然大怒：“上啊，揍死他，操！气死老子了！！”
几位社会青年这才反应过来，气势汹汹朝千稚水冲去。
一位穿黄T恤的冲得格外靠前，抬起拳挥向千稚水。
千稚水稍微后退几步。
他从小参加过不少散打方面的比赛，还是有判断对手的能力的。
这几人外强中干，哪哪都没什么力量感，真要动起手来，哪怕他才刚捡起散打不久，也没什么太大压力。
他这么想着，正打算还手，忽然有个人将他向后拉，怔愣间，他似乎撞进了一个怀抱，千稚水抬起眼，瞳孔微微缩小——
楼初搂住了他，将他护在身后，抬起脚直接将黄T恤踹翻，严词厉色：“你们在干什么？！”
千稚水：“！”
被方凝念叨那么长段时间，康元洲认得楼初，一见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指着自己满身狼狈痕迹恶人先告状：“会长，你终于来了，就是他，千稚水先动手的，他欺负我！你看我头发，我身上，我朋友只是帮我出气而已！”
“他欺负你？”楼初睨了他一眼，反问，“你故意把可乐往他身上泼的时候呢？一群人把他堵在这的时候呢？谁先动的手？谁在欺负谁？”
康元洲被问得一愣，没想到自己做的事被楼初也看得清清楚楚：“什么啊……？”
“康元洲是吧？”楼初认出他来，“我记得你申请了国际学校，现在审核还没下来，你哪来的胆子在学校里搞这些事？”
提到申请院校，康元洲也慌了，院校审核极为严格，学生不允许有一丝污点，连违纪也不允许发生。
一开始康元洲也只是想没事找事泼瓶可乐震慑一下千稚水，刚刚他也是急了才让人动手，到现在才想起这事，内心慌张，却死死咬着不肯认错：“我是不敢，但这里什么也没有，谁会知道？！”
话音刚落，保卫处老师带了好几个保安追过来：“怎么回事，你们几个怎么进来的？！还把学生堵这？！别动，都别动！！”
A大虽然允许外人进入，但需要经过登记，这类社会青年是不可能放行的，这几人是康元洲趁保安不注意悄悄带进来，如果被发现，那就是违纪，他的审核必然无法通过。
想到这，康元洲什么也来不及说，直接跑了，回头还冲那极为社会青年喊：“快走啊！看什么看！真想让我审核泡汤啊！！”
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来，落荒而逃的散，楼初皱着眉头看着千稚水湿透的衣服，扯住他的手腕：“跟我来。”
他将千稚水带到篮球队器材室。
男生更衣室是各个项目共用的，人多，篮球队大部分会选择来器材室换衣服，楼初也准备了几件放在这。
千稚水问：“学长，你怎么来了，比赛结束了？”
“没有，我无意中看到康元洲往你身上泼可乐，还带了几个社会青年跟你出去，不放心。”楼初将衣服递给千稚水，目光担忧，“如果我没赶到，你能揍赢他们并不让自己受伤么？”
千稚水：“？”
“这是玉盐学生会长该说的话么？”
“是。”楼初严肃，“你不能随意找人麻烦，但如果有人惹你，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就应该不客气的揍回去。”
千稚水笑了笑：“放心，能揍赢。”
楼初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往下说，让千稚水快些将衣服换好，免得着凉，千稚水听话的点点头，抓住下摆往上拖，露出一节白到晃眼的腰，腰窝明显，腰线和脊椎骨没进牛仔裤里。
楼初的呼吸有一瞬间紊乱，眼睛一时不知该往哪放，慌忙偏开头。
千稚水看到了他的动作，不慌不忙的继续换衣服，说道：“学长，你可以不转过去的，我们迟早都要习惯的，不是吗？”
楼初一怔，似是想要解释，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
千稚水套上楼初的衣服，清爽的洗衣粉香味漂浮鼻端，是楼初的味道：“你是直男，我知道。但是，朋友在你面前换衣服，你并不会转开的，对吧？”
他将自己的白T挎在臂弯，站定在楼初面前，笑了笑：“一样的，我们只是多了样接吻而已。”
斜阳落进昏暗的器材室中，置物架在地面拉出斜长阴影，漂亮的男生穿了大一码的T恤，领口松松垮垮的搭着，浅色的眼睛微微弯起。
成为固定约友一段时间，他们没有做什么，只是每晚安安静静的待在一块，或许是画画，或许是一起处理些事情，又或许是一起学习，偶尔聊会天，唯一特殊的，就是在分开之前，千稚水会勾住楼初的脖子，贴贴他的嘴唇。
每一晚离开前那个暧昧的、却又始终保持克制的一吻浮现楼初眼前。
心跳变得无序，不受控制的砰砰狂跳。
千稚水并没有继续靠近，他将脏衣服放好，单肩跨起包：“我换好啦，学长，衣服我明天洗干净还你。”
“哦，好。”楼初呆呆应道，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千稚水问。
楼初想了想，回答：“今晚有些事，可能没法和你待一块。”
千稚水虽然有些小不舍，但都是正常事，点了点头：“知道了。”
楼初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艰难开口：“那……今晚不能找别人。”
千稚水心里想着“刻板印象害死人”，眼睫轻轻一撩，说出的却是：“那不一定，我很怕一个人的。”
楼初：“？”
千稚水狡黠一笑，杏眼弯起，像小勾子：“要是学长亲我一下，我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闻言，楼大直男并没有过多犹豫，他握住千稚水的肩，像往常一样低头贴了贴他的唇，正准备分开，下唇却被轻轻吮住。
千稚水眨了眨眼睛，带着点笑意，尾音都是扬的：“只是这样？”
楼初怔怔望着那双浅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眼尾微垂，眼瞳清晰又漂亮。
那一刻，仿佛被蛊惑，大脑一片空白，似是本能，楼初再一次低下了头。
窗外晚风拂过，树影在斜阳下斑驳，浅蓝色的窗帘飘起，身影错动，小心翼翼，安安静静，他们在没人看得见的角落。
——直到器材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一位篮球队成员兴奋的跑进来，对里边大喊，兴高采烈：“楼初，你在这里吗！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赢啦！！！”

第17章17杯奶茶抹茶拿铁+冰淇淋+波霸+五分糖
握草？！
楼初和千稚水急急忙忙分开，一脸慌张。
“怎么办？”千稚水攥住楼初的衣角。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两个男生挤在角落里都不大好解释，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复杂。
“没事，没事。”楼初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东西太多，门口应该看不见我们。”
门外那位队员的确没有看到，见没人回应，又往里走了几步，脚步和声音都在不断靠近：“哈喽，不在这吗？可是外面门没锁啊？”
再往前走几步可就真看见了！
楼初示意千稚水再躲进去一点，从置物架后走出来，队员看到他，疑惑道：“你在啊？怎么都不出声呢？”
“我在整理东西。”楼初强行解释。
“这样啊，整理什么呢？”说着，队员便要继续往前走。
楼初连忙叫住他：“等等！你先不要过来！”
“为什么？那里有什么？”队员问。
有个人！！
“没什么，比赛结束了？”楼初故作镇定，强行扯开话题。
“是啊。”一提到比赛结果，这位队员喜笑颜开，“妈的最后几球老陈帅啊，直接封了对面的路！对了，教练让我来找你呢，一会咱们要开个复盘会，下一场比赛可不好打。”
“好，我马上——”楼初刚应一句，手臂忽的一抖，带点冰凉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指尖，捏着他的手指玩。
队友注意到楼初不大自然的停顿，问道：“你怎么了？”
千稚水的手指得寸进尺的又往里挤了一些，拇指似是不经意的蹭过掌心。
“没、没、没事。”楼初回答得慌慌张张，哪哪都不对劲。
“真的吗？”队员显然没信，“你看起来很奇怪。”
千稚水又在无名指上轻轻一捏，随后十指相扣，牵住楼初，掌心相触间，似乎连体温都极速升高。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队员：“脸也很红，不会是发烧了吧？！”
“有、有吗？”楼初拍了拍脸，果真一片滚烫。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刚刚跑得比较快，还没缓过来。”
“你的嘴唇也很奇怪，尤其是下嘴唇，红红的。”
楼初：“！”
“是这样吗？！”他抬起手，欲盖弥彰的抹了两把。
刚刚接吻时，千稚水总是吮他的下唇，偶尔会用尖齿轻轻咬一咬。
那必然红得不自然啊！
楼初头脑风暴说辞，那边队员长长“哦”了一声，拖沓尾音，露出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懂了懂了，我懂了！！”
楼初：“？”
你懂什么了？！
这么快就懂了吗？
这么好懂吗？！
也是，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应该确实挺好懂的。
楼初放弃挣扎：“其实，我们……”
队员和楼初同时开口：“你躲这偷吃辣条呢？”
楼初：“？”
？？？？？？
千稚水发出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只有楼初听得见。
楼初只觉耳畔一烫，干脆顺着队员的话往下讲：“是，小孩吃的东西，不大好意思被其他人看见，你……不会往外讲吧？”
“不会！”队员摆摆手，“这有什么好说的？学生会长包袱重啊？你继续吃，我先去集合，一会晚饭可别迟到！”
说完，这位队员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出去，器材室里再次只剩千稚水和楼初两人。
千稚水想要松开手，手指放开，却被楼初紧紧握住，好整以暇的看向他。
在楼初问话前，千稚水先开口堵住了他，然后仰起头，又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下。
“我故意的。”
鼻息交缠，四目相对，斜阳被窗沿切成斜角，周围摆满储物架和各种杂物，凌乱，又逼仄。
-
下课后，宋思思没有立马回到寝室。
她需要自闭一会。
由于抢课软件作孽，宋思思的体育课选了武术。
第一节武术课同样是新生和老生的对抗，老生挑选对手。
身为班里唯一的女生，看起来最好欺负的选手，宋思思很不幸被一位一米八八的强壮学长选了，这人轴，认为对抗就是对抗，完全没有因为她是女生而放点水的意思。
然后，原本想要在大学过上寻常女生应该过的生活的宋思思，凭借十几年学习武术的本能反应三拳干翻了这位比她高了二十多公分的学长，还揍青了他的眼眶。
当时所有人：“……？”
柔弱女大学生人设瞬间崩塌的宋思思：“……”
那位身着练功服的老师笑眯眯道：“刚想告诉大家，小心点挑对手，今年新生，有位家里是开武馆的。”
宋思思漫无目的的在学校晃，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头发留长，现在又找不到男朋友了……”
没带耳机，一个人瞎逛也无聊，宋思思随手点开学校论坛。
预赛刚结束，现在论坛里大多是有关比赛的讨论，以及一条CP帖。
【楼主：啊啊啊啊啊我我我我磕到了不得了的CP啊！！】
【楼主：[图片][图片]篮球场上看到的，学神和会长配一脸啊！！】
两张配图都是从后方拍的，一张千稚水画速写，画面上的人正是楼初。
另一张是中场休息时，楼初将一罐冰可乐贴在千稚水脖颈上，一个弯着腰，一个仰着头。
楼主本意是发出来磕cp，但一点进去，底下清一水评论：
【一开始兴致勃勃点进来想看看是哪两位帅哥，一看是会长啊，哦，不可能。冷漠脸.jpg】
【会长永远不可能是cp主角，谁不知道会长钢铁直啊？】
【钢铁直已经完全不够了，那简直是绝缘体啊！能巧妙避开一切暗示。】
【学神那就更不可能了，我真的爱死他一副热爱学习的漂亮脸蛋了。】
【路过学生会办公室，见过学神和会长，两人之间隔了条银河，笑死，根本没可能！】
【楼主很会找糖，竟是能把两位绝不可能有后续的人凑在一块！】
【哈哈哈哈哈，混迹论坛这么多年，见证过无数cp的诞生，还没磕就be的还是第一对。】
宋思思往下翻，十分赞同评论，自己也敲字回复。
【sss要长发及腰：会长不可能是弯的，学神也是钢铁直好吗？】
【sss要长发及腰：学生会部门成员，前段时间有个男的和学神表白，直接捧了花堵在门口，学神当场拒绝，没给人半点机会。】
【sss要长发及腰：而且平时里学神大概有点恐同（我猜的），因为部门工作我们一起外出过，有貌似是gay（看起来像）的靠近，学神都会下意识躲开。】
【sss要长发及腰：有磕这对的自行be吧，不可能的。】
论坛磕cp不是大事，但身为直男，当自己成为cp的主角时必然会感到不舒服。
千稚水帮过她，宋思思并不想让千稚水也成为一些人的谈资。
极力澄清两人关系，摁紧柜门，宋思思觉得胸前红领巾鲜艳极了，她收起手机，挑了一条人少的路，继续瞎晃。
江城天黑得晚，已经接近七点，天空还有隐隐约约的晚霞。
路过器材室时，宋思思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两道说话声音。
灯都没开，这两人在里面说什么？
宋思思好奇，随意往里瞥了一眼，以她的角度，可以正好看到器材室，并且里面的人看不见她。
楼初和千稚水正往门外走。
楼初回头：“记得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我忘了。”千稚水仰起头，故意道。
楼初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眼四周，窗外没人，他微微低下头，亲了亲千稚水的唇，同他额心相抵，声音温柔：“不准去找其他人。”
目睹一切的宋思思：“卧槽————？？？？！！！！！！”
*

第18章18杯奶茶阿华田+奶盖+波霸+冰淇淋+去冰+不加糖
“一会出来吃夜宵吗？”
千稚水正在进行单人作业的时候，沈向炎打来电话，问道。
“嗯？”千稚水戴上耳机，仔细盯着屏幕上的线条，细细修改，“怎么突然想夜宵？”
沈向炎伸了个懒腰：“我终于把阶段报告做完了！很成功！忙了这么长时间，当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说到阶段性报告，千稚水停下笔：“你后来发的动态有屏蔽学长吧？”
“当然，放心吧。”沈向炎相当自信，“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不能不相信我！一会吃烧烤怎么样，就去学生街那家？”
千稚水撇嘴：“就是因为太相信你才会变成这样，学长今天和我强调了三次‘不要去找别人’，三次！”
两人又扯了几句车轱辘话，约了十点去学生街的烧烤摊，千稚水又画了会作业，准备出门。
从住处步行到学生街大约十五分钟，路上，手机震了好几下，【重逢小分队】跳出一大串消息。
【叶辰：我的天！这是什么群！我没看错吧？！】
【叶辰：阿水——！！是真的阿水吗！！！】
【叶辰：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叶辰：@陈烨，你早遇到阿水了？现在才拉群？我因为等待而丢失的时间你赔我！！】
【陈烨：卧槽，是你啊。】
【陈烨：我现在有微信ptsd，手机一震我就后背发麻，浑身冷汗，要么是甲方找我改稿，要么是班群催交作业。】
千稚水正要在群里回复，收到叶辰的好友申请。
才一通过，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因为时差，叶辰那还是白天，周围一片亮堂，他趴在镜头前，眼神都发着光：“阿水！好久不见！！”
“是啊。”千稚水说，“UCA结束后就没联系过，快两年了吧？听说你在游学？”
“是的！”叶辰笑了笑，露出一颗虎牙，“我马上就回去了，到时候出来！啊，我好想你们啊！”
视频里的叶辰和以前一样，话很多，当时三人一起在异国他乡参加UCA国际设计赛，千稚水话本来就少，压力大时陈烨不爱讲话，叶辰像有无数精力似的，一人能说一整台单口相声。
“你现在在外面？”注意到千稚水晃动的背景，叶辰问。
“嗯，和朋友约了夜宵。”千稚水回答。
“我也想和你一起夜宵。”叶辰，“那你先去吧，到时候见！”
驭严一言-
篮球队同样在学生街聚餐。
一群男生点了一桌子的菜，菜还没上齐，没人动筷，边等边聊。
“对了，最近有个入室偷窃的事，你们听说过没？”其中有一位队员提到。
“怎么回事？”
“怎么说呢，最近有人流窜在大学城作案，专撬独居学生租的房子，不偷贵重物品，就偷一些私人的衣物。”
“我操？！私人衣物？变态吧？偷了干嘛？！”
“谁知道呢。”
说话间，菜终于上齐了，楼初拍了一张，发给千稚水。
身旁那位队友凑过来：“哦，你在给谁发啊？女朋友？”
楼初还没回话，就有一人猛拍桌子：“你说什么话呢，楼初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楼初：“？？？？”
众人笑，话题被揭过，很快，有人提：“对了对了，附近开了一家奶茶店，听说巨好喝，咱们派一个人去买？”

第19章19杯奶茶红糖玛奇朵+珍波椰+茶冻+冰淇淋+去冰+不加糖
新开的奶茶店离聚餐的地方不远，所有人在群里摇了骰子，最终由点数最小的楼初和另一位队员共同去买。
夜晚十点多的学生街依旧热闹，摊子前都坐满了人，全都是出来夜宵的学生们，就连奶茶店都排了不少人，等了十多分钟才轮到他们点单。
店里空间小，点完单队员就拉着楼初到外面等，刚一走出店门，楼初忽的一愣。
不远处是一家烧烤摊，千稚水就坐在帐篷里，正和一个陌生男生有说有笑，那位男生还抓住了千稚水的手腕？！
心里像是被细针刺了一下。
——原来千稚水也可以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笑。
楼初鲜少感到生气，但此刻，无名怒火却堵在他胸腔。
为什么？
不是答应过今晚不会去找其他人？！
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
“哇，这个点人还这么多，看样子还得再等一会……”队员正说话，就见楼初头也不回往另一个方向走，急急忙忙跟上去，“诶，楼初，你去哪？”
“你先在这等。”楼初拦住他，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很快回来。”
-
“学长给我拍聚餐的照片了！”千稚水咬了串烧烤，脸上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沈向炎恨铁不成钢的看向他：“发个照片而已，至于高兴成这样嘛，那要再做点其他的呢？你们最近怎么样？不是要做约友吗？到什么地步了？”
这问题不能问，回想和楼初接吻的场景，千稚水低下头，耳垂像是涌上血，瞬间红透。
沈向炎惊呆了，直接掏出手机：“天，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没出息的恋爱脑，千稚水同学，我能不能采访你，写进调研报告特殊引例里？”
“不行。”千稚水果断拒绝，听到“咔嚓”声，问，“你拍照了？”
“是！”沈向炎又一连摁下好几次快门，“我可要把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发给你爸爸妈妈爹咪妈咪好好看看。”
“不行！你快删了！”千稚水说着就起身去拿沈向炎的手机。
沈向炎向后一躲，贱兮兮的把照片怼到千稚水面前，刚想说话，看到千稚水眼睫上沾了根白絮，就着这个姿势把手机一放，说：“等会等会，你睫毛上沾东西了，闭一闭眼，我帮你拿下来。”
“哦。”千稚水闭上眼。
沾上的白絮很细，担心扯到千稚水的睫毛，沈向炎靠得更近了一点。
他的手才刚抬起来，胳膊肘忽然被拽住，一股力量将他整个人往后拖，愠怒的声音从耳后响起：“你要干什么？”
沈向炎：“？？？”
千稚水：“！”
楼初的声音！！
学长怎么来了？！
沈向炎并没有见过楼初，平常只是总听千稚水提，这位恋爱脑学神小气得连照片都不肯给他看，生怕他这位搞调研的，把楼初当成调研目标放进ppt里。
因此，楼初站在他面前，他没有认出来，满脸疑惑：“兄弟，你哪位？”
千稚水张嘴正要说话，楼初先一步开口，语气严肃，丝毫没有平日的温和：“这话应该我问，你是谁？靠那么近，你想做什么？”
“哈？”沈向炎轻笑一声。
他大概能猜出面前的是什么人。
又是那种屁事多占有欲又强的追求者呗。
和千稚水认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千稚水实际上很吸引同性——尤其是高中之后。
那段时间千稚水拔高似的开始长个，终于把土里土气的眼镜摘了，开始学习穿衣搭配，露出那张漂亮的混血脸，到国外两年，回来简直像换了个人。
不是第一次有追求者误会他俩的关系直接过来挑事，每一次沈向炎都会配合千稚水，帮他狠狠怼回去，顺便让这位追求者死心。
这回也一样。
沈向炎挣开楼初，直接搂住千稚水的肩，挑衅的话信手拈来，轻车熟路：“嗯？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吧？”
千稚水瞬间瞪大眼：“！！！！！”
我！操！
真让沈向炎说下去要出大事！
还没来得及开口制止，楼初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沈向炎身边扯了过来：“是么？你们并不是这种关系吧？最近我可一次也没见过你。”
哟呵？
挺拽啊？
有意思。
沈向炎：“我们当然不需要天天待在一块，认识十几年，就你——”沈向炎打量楼初一眼，眼尾一挑，极其嚣张，“你能比么？”
千稚水：“…………”
我操别往下说了啊啊啊！！！
刚张开嘴，楼初再一次在千稚水出声之前开口：“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认识十几年，你应该帮助他，而不是把好不容易走出来的他再拉进来！”
嘿？！
还说教上了？
我现在不就在帮助他么？！
沈向炎：“那又怎么样？你喜欢小千？我可告诉你，没用的，他有个喜欢很久的白月光，我不介意，你也能不介意么？”
听到“白月光”三个字时，楼初一怔。
沈向炎一看楼初的表情，就知道稳了。
这种占有欲强的最忌讳所谓“白月光”的存在，他用这理由劝退过好几个。
他挑起嘴角，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一点机会，还是好好整理一下心情，该放弃就放弃吧！”
这一回，楼初没有说话，攥住千稚水的手越握越紧。
沈向炎乘胜追击：“知道了就趁早放弃，明天开始不要再出现在小千——”
“沈向炎！！！！”
眼见剧情要往不得了的方向发展，千稚水几乎要喊出来：“你别说了！！”
“你别担心，小千。”沈向炎正义凌然，起身就要掰开楼初握住千稚水的手，“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我一定帮你……”
“他是楼初！！！！”
掰手指的动作停住了。
沈向炎错愕的抬起头，眼睛一点点瞪大：“……？？？”
沈向炎：“谁？”
“……”千稚水捂住脸，“楼初！”
面前，楼初的表情已经瘫了，阴沉着一张脸紧盯沈向炎。
沈向炎默默将掰起来的两只手指又轻轻搭上去，对楼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又将眼神转向千稚水，疯狂挤眉弄眼：你怎么不早说？？？！！！！！
千稚水崩溃：你们他妈倒是让我说话啊！！！！
沈向炎：……
气氛尴尬，空气几乎凝固。
沈向炎直接跌坐到座位上。
漫长的三秒之后，楼初将千稚水往另一个方向拉，语气显然有些不悦：“你跟我来。”
-
学生街停车场就在附近，车辆不多，路灯也少，一片昏暗。
楼初皱眉，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下去，他沉着嗓音：“你不是答应过我，今晚不会去找其他人？！”
“我没有。”千稚水还是头一次看见楼初这幅模样，眉心微蹙，眼神都是烦躁的。
“那他是怎么回事？”楼初死死掐住手臂，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些，“我之前在学校见过他，你们……”
“他是我发小！”千稚水不知道楼初什么时候见过沈向炎，但看他这反应，肯定又有误会，在楼初误会得更深之前，千稚水及时开口。
“我们从小就认识，以前有人纠缠我，他就是这么帮我解决的，今晚我们只是约出来吃个夜宵！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
飞快解释完，千稚水放软语气：“学长，不要误会我，好不好？”
“可你们……靠得很近。”
“是因为我的睫毛上沾了东西。”千稚水说。
“……”
“我不会骗你的，学长。”千稚水轻声说。
一句话而已，楼初发现自己竟是长舒一口气，像是放下心来一般，心里的火一点点熄灭了。
直到这一刻，楼初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奇怪？
他为什么要那么生气？
因为千稚水去找其他人？
可他们明明只是坐在一块吃烧烤，聊了会天，什么也没做，哪怕靠得很近，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也只是他的猜测。
他的原则一向是发火之前先确认事实，为什么这次会直接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楼初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有些昏。
他懊恼的叹了一口气，一拳锤在身旁的电线杆上，指节很疼，心里却在一瞬间静下来。
千稚水一惊，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检查手背：“学长？！”
温热的手指蹭过微疼的皮肤，指腹很软，那点疼痛轻而易举就被摁了下去。
“抱歉。”楼初说，“是我太冲动了。”
“可是我很高兴。”千稚水仰起头，眼里的喜悦没有任何掩藏，“你因为我生气了，是不是说明，我在你心里稍微有一点不一样？”
四周没有人，道路边飘起茉莉花的清芬，微风拂过发鬓。
千稚水悄悄在楼初嘴角亲了亲。
——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从前，他们总在私底下，在角落里。
这一次，他们在外面。
在随时有可能来人的地方。
楼初并没有躲，任由千稚水靠近他。
他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你……有个喜欢很久的人？”在唇畔分离之际，楼初还是问了出口。
千稚水沉默，没有回答，只是抬着眼，望向楼初。
“这是真的？”楼初读懂那个眼神，“你没有告诉我，我……”
“学长。”千稚水开口，食指轻轻抵在楼初唇前，“不要往下问，好不好？”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千稚水低下头，眼睛埋进阴影中，看不见神情，“我……不敢。”
不远处，车灯忽然亮起，明亮灯光从照在两人身上，拖出两道斜长的影子。
楼初的眼皮半垂着，刚平静下的心再一次被挠了下，泛起一阵阵无法言说的酸楚。
今晚的他实在太奇怪了。
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笑来：“你不用太有压力，我不会问，也不会再好奇，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好吗？”
-
凌晨四点。
楼初掀开软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已经躺了四个多小时，愣是没睡着。
窗外的天已经隐隐亮了，鸟鸣从窗外溢进来。
八点还要上早课。
床上，楼初狠狠薅了把头发，双目无神，满脸憔悴。
——千稚水的白月光，到底是谁啊啊啊啊！！！！！

第20章20杯奶茶茶冻芒果青+冰淇淋+少冰+少糖
下课后，楼初顶着黑眼圈走进办公室，里头的部员一脸震惊：“我去，会长，你怎么了？”
“因为一些原因没睡好。”楼初坐下，说，“我趴一会，不用管我。”
通宵没睡着，上课精神还得高度集中，这会的楼初像节耗干电量的电池，原本只是想休息会，没想到直接睡熟了，就连开关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千稚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面。
光线跃过窗沿，落在趴在桌面的楼初身上，头发、脖颈和侧脸都被浅浅勾了边。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记忆中的美术教室也是这样，楼初趴在讲桌上，少年一身干净雪白的校服，两人安安静静，共处于一片空间，头顶风扇“嘎吱”转动，吹起画纸的一角，淡淡的水彩味在教室中蔓延开。
千江韶放下窗帘——当时的千稚水还没改名。
他的动作很轻，可是一明一暗间，楼初还是醒了：“你不会太暗吗，阿韶？”
“不会，我不画了。”千江韶搬了一张凳子，坐到楼初身边，趴好，把头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好困。”
盛夏的午后闷热且安静，年少的记忆都透着清晰蝉鸣。
千稚水轻轻笑了笑，想要拉上窗帘，或许是本就休息够了，又或许是走动间人影晃动，楼初醒了，他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千稚水。
阳光下，那双浅色的眼眸清透又漂亮，像是冬日的湖泊。
“我做不到。”对视片刻，楼初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道。
“什么？”
楼初薅了把头发，懊恼的趴下来：“我做不到不好奇。”
千稚水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昨晚的话题。
因为沈向炎这位瓜皮，楼初知道他有个喜欢的人。
但他并不敢告诉楼初。
有些喜欢无法直接说出口，这种感情有时候是一种负担，会将人推开，让人沉重，过早的开口也许会让他们渐行渐远。
——尤其是，这本来就不是一份人人都能接受、理解的“喜欢”。
“你好八卦，学长。”千稚水眨眨眼。
“没有。”楼初否认，可他又总觉得自己不太对，语气并不是很肯定，“不是的，我只是，很在意。”
“那我更不能告诉你了。”千稚水走到楼初面前，蹲下，握住楼初的手，“我希望你在意，这样你就会想起我，你会总是看向我。”
他用脸颊蹭了蹭楼初的掌心，笑：“这一次，你一定要记住我。”
楼初不大能理解千稚水的意思。
这一次，难道还有上一次？
他不知道。
可他似乎也不需要知道。
温热的吐息蹭过掌心，他们紧紧挨在一块，嘴角的小痣清晰印在视线之中，还有那双透亮的浅色双眸。
奇怪的情绪充斥整个胸腔，心脏快爆炸了，烟花似的，噼里啪啦炸了满怀。
楼初叹了口气，偏头凑了过去，学着千稚水曾经的样子，在他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
——早就无法遗忘了。
“我勒个操！！”
门外，宋思思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往回转，拦住即将要走进办公室的另一位部员。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有东西没带！陪我回去拿！”她一巴掌拍在部员手臂上，把那位男生拍得脸部抽搐，疼得难以置信。
见部员没有动静，宋思思连拖带拽把他拉走，催促：“快走快走，要来不及了……”
-
专业篮球赛进行得十分顺利，法学院篮球队成功闯进决赛。
决赛当日，千稚水也来到现场。
手机群聊弹个不停。
这几天，他在忙碌插画设计单人作业，过两天将会公布分组名单，群里说的就是这事。
【咱们插画设计的陈老师太严格了吧？】
【能不严格么，原UCA国际设计赛的赛区评委好么！】
【希望小组作业能分配到好的组员啊啊啊！！】
【祈祷和学神一组！】
【+1】
【我看了学神的单人作业，巨好看，可以直接参加比赛的水平！】
【既然你们都在祈祷学神，那我就不抢了，我只希望不要和康元洲一组就好！！】
【天，说到康元洲，你们看他单人作业了吗，听说是找枪手做的。啧，他是怎么申请到国外学校的？】
【不就是因为基本稳了才开始摆烂吗？】
【那审核也没下来呢，现在开摆，不怕审核过不了么？】
【远离康元洲，远离康元洲，远离康元洲……（祈祷&#215;N）】
对话框跳个不停，千稚水没再往下看，决赛开始了。
能够进入决赛的实力都不差，场面一度十分胶着，分数根本拉不开差距，从头到尾你追我赶，非常激烈。
可惜法学院面对的是体育学院，在如此高强度的拉锯战下，体力拼不上对方，最后以8分之差惜败。
比赛结束，两支队伍的男生们握手拥抱。
方凝老早就占了第一排的位置，就为了比赛一结束能立刻给楼初送水，刷一波存在感。
他特意画了个裸装，整好衣服，清了清嗓子，往楼初面前凑：“学长，比赛辛苦了，很精彩，尤其是第三小节的三分球，太帅了！”
“谢谢。”楼初并没有接过他的水，而是看向观众席，四处寻找什么。
方凝注意到了，问：“会长，你在找什么？”
楼初没有心情回答他，人来人往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旁的方凝也顺势往观众席上扫了好几眼：“什么也没有啊？人挺多的，会长你是找谁么？有东西落下了？还是有事要通知？我可以帮你！”
“啊。”楼初说，“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方凝内心一喜：“什么事，学长你说！”
楼初：“麻烦你安静点。”
方凝：“……”
终于，楼初在角落处找到千稚水，表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比赛结果如何他并不在意，他们已经拼尽全力，打得十分尽兴，没必要在结束之后死磕一个数字。
但没有看到千稚水，楼初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看到某位队友的女朋友直接冲上来给他一个拥抱那刻。
不知名的情绪喷张到极点。
希望千稚水在现场，希望他也能获得一个拥抱，希望这次也能收到一张属于他的速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楼初发现自己开始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径直跑向千稚水，早忘了方凝递给他的那瓶水。
-
作为后勤人员，宋思思负责在比赛结束之后清场，她拎了个喇叭在观众席前来回走，在人群散得差不多时，看到了呆站在球场边的方凝。
方凝似乎正在发怒，矿泉水瓶被捏得咔嚓作响，咬牙切齿的盯着观众席某个方向。
宋思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楼初快步跑向千稚水，千稚水起身，给了楼初一个拥抱，然后递上瓶矿泉水，两人一块坐在角落，挨得很近。
不远处还有两个女生正在悄摸摸拍照，表情极度兴奋，不用猜都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
宋思思：“……”
稍微收敛一下啊会长和学神！CP已经磕到脸上了！！！
“看什么看？！”方凝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耳边，宋思思一颤，收回目光，方凝直接将没开过的水往宋思思脚边一砸，“好好工作，不要分心，今晚报告记得交给我，迟一分钟都饶不了你！”

第21章21杯奶茶可可芭蕾+波霸+冰淇淋+无糖+去冰
社联办公室内，宋思思第十三次提交报告。
篮球赛顺利结束，宋思思剩下的工作就是整个活动的总结和复盘，原本只是个很简单的事，用来存档的，叙述清楚、文字清晰就好，方凝不知道吃了什么炸/药，回回都能找茬打回来让她修改。
上一次是格式不对，这一次是段落太长，每回按他所说的修改提交，下一次又能硬找出新问题。
五分钟后，方凝的挑刺反馈又来了。
报告再次被打回来，并配字：“预算表格不够清晰，重做。”
宋思思：“………”
“思思，你还没走啊？”办公室门被推开，魏淼进来了。
魏淼同样是社联的新生妹子，一米七的高个，腿长腰细的，长得也漂亮，是很多男生喜欢的类型。
看到宋思思一脸苦恼的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魏淼问道：“你在写报告？怎么改到这么晚？”
宋思思盖下电脑，还什么话没说，隔了两张办公桌的方凝就一记眼刀甩了过来：“自己能力不行，报告写不好还连累人加班呗。”
魏淼这才看到方凝，也懒得压低声音，用方凝也能听到的声音对宋思思道：“他又欺负你？职场PUA算是被他玩明白了，该怼就要怼啊，思思，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方凝：“……”
宋思思赞同的点点头，问：“你怎么回来了？”
“东西忘带啦。”魏淼走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特别精致的礼物袋，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真好看，你要给谁呀？”
“过几天不是有聚会么？我啊，打算表白。”
宋思思瞪大眼：“谁啊！”
魏淼把东西往身后一放，坦坦荡荡也不隐瞒：“会长！”
宋思思：“？”
方凝也听到了，冷冷一笑，阴阳怪气：“你觉得会长会接受你？”
魏淼早就看方凝不爽，本身脾气也不像宋思思那么软，直接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然后又转过头对宋思思道，“我也只是想试试嘛，毕竟会长优秀，又帅，人也好。”
可会长好像是弯的啊？
还和学神在一起了啊？
接吻都被她撞见两次了！
两人没有公开关系，宋思思也无意戳破，斟酌措辞，委婉的提醒魏淼：“可是……会长在论坛里和学神是cp呢。”
“那不是还没磕就be嘛！”魏淼丝毫不介意，“cp楼里有个叫‘sss要长发及腰’的说的你看到了么？两人都是钢铁直，硬凑一块的cp没得磕。”
宋思思当场就想剁了当初关柜门的手：“……”
“对了，你是住校外吗？最近有个入室盗窃的变态，专偷私人衣物，好几天了，到现在也没被抓到，别搞了，先回去，记得加个防盗链。”
说着，魏淼拉起宋思思，把她往门口拽：“某个玩职场的学长，这里是学校，差不多行了，把PUA那套收收吧。”
-
像专业篮球赛这类活动需要学生会各个部门共同完成，每次结束，都会有一次聚餐，这次聚餐定在周五晚，楼初选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收到聚餐通知时，千稚水刚下课。
插画设计终于公布了小组成员，由于两个班平时都是分开上课的，再加上大学通常以宿舍为单位活动，有的人并不是很熟悉，利用下课时间，刚被分成一队的组员们相互熟悉。
其他组的气氛还算活络，千稚水所在的组别却一脸凝重。
三名女生坐在千稚水旁，托腮，目光呆滞。
“我也不知道分在这组是开心还是不高兴。”
“我也是。”另一个女生说，“看到学神名字时我整个人都要飞起来，可是怎么康元洲也在呢？！”
“完蛋了，看他那样子，是不打算做了，我们不会要画他那一部分吧？！”
这次小组作业限时两周完成，老师又极其严格，完全以商用水平要求他们，并且不能借助电子工具，需要纯手绘，本来就任务繁重，现在小组里多了个划水还爱挑刺的，能不能按时完成都不一定。
一个女生想起刚刚康元洲的态度，一肚子火：“你们说他刚刚什么态度？明明找枪手画的作业，哪来的脸踩我们？！”
康元洲虽然不怎么来上课，但是插画设计还是会来，毕竟出国后打算去参加UCA国际设计赛，也得在赛区评委的老师面前刷刷脸。
就在刚才，他找枪手画的单人作业被老师表扬，在公布名单后，原地膨胀，当着同组女生们的面直接开嘲讽：“天呐，我就和你们一组吗？评级两个B一个C？为什么？我是被派下来扶贫的吗？看来接下来的作业还有的忙呢，哎，要头秃了。”
说着，还拍拍千稚水的肩，挑衅似的一捏：“学神啊学神，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分，接下来，我们好好相处吧？”
“学神，他刚刚是不是在威胁你啊！”女生越想越气，“真是有病，找枪手画的以为没人知道么！不就申请个国外学校给他牛逼的？”
“别生气了。”千稚水打开作业要求，“不用管他，我们先来讨论一下主题，划分一下任务。”
-
接下来几天，千稚水过得十分忙碌。
插画设计的作业本就时间紧，任务重，千稚水所在的组别还少一人参与，几人在画室熬了一下午，除了千稚水画完一张，另外三个女生都还没完成。
女生们看了眼任务安排以及寥寥无几的成果，头都大了：“这些两周咱们真的画得完？”
“画得完。”千稚水说。
“康元洲的部分还得我们来呢。”不来也没办法，如果因为一个人不肯画作业而没上交，那完蛋的是一整组的人，像插画设计这类的作业，基本都关乎期末成绩。
康元洲也正是看中他们不敢不帮他画，才堂而皇之的划水，甚至连脸都没露。
“不用画。”千稚水，“把他的留出来，你们完成自己的就好。”
女生眉头紧皱，担忧：“可是……”
千稚水看向她：“别担心，我有解决办法。”
周五很快就到。
千稚水在画室完成当天的任务安排，来到校门口等公交。
叶辰的视频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过来。
屏幕另一边是机场，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干净的天，叶辰冲镜头一笑，露出颗小虎牙：“阿水！我要回来了！”
“真的啊？欢迎。”
“对啊对啊，不过我要先回一趟学校，我有和你说过么，我在帝都Q大，得把报告交了才能去找你……”屏幕画面晃动，叶辰应该是坐下了，换了个角度，“你要出门？怎么我每次打你视频都在要出门的路上呢？”
千稚水戴上耳机：“今晚是学生会的聚会，公交来了，我要扫个码，得挂一会。”
“好吧……”叶辰有些恋恋不舍，航班延误了，他还得多等两小时飞机，“那挂断之前，说一句你很想我吧？”
“为什么？”千稚水眨眨眼。
“你不想吗？”
当年三个学生在异国他乡相识，同吃同住，之前没有联系方式，近两年没见，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很怀念当年的日子的。
千稚水点点头，回答：“嗯，想的。”
挂断视频后，叶辰的开心几乎要溢出来，身旁金发碧眼的男生用一口俄式英语问：“叶！他就是你一直念叨的阿水？恭喜你找到他，他真是漂亮的男孩！”
千稚水是混血，五官聚了东方和西方的精髓，是东方人和西方人都会喜欢的长相。
“是的！”叶辰兴奋难掩，“我真想下一刻就飞回去见他！你不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想他……”
*

第22章22杯奶茶纯牛乳+红豆+珍波椰+茶冻+七分甜+去冰
学生会的大型聚餐也会邀请退部的前辈一起参加。
江星渊正好从实习的公司回来，干脆不回宿舍了，直接来到餐厅蹭饭。
餐厅装饰漂亮，包间也大，能容纳不少人，不同部门的聚在一块聊天，江星渊话多，这会花蝴蝶一样被各色学弟学妹围在一块，侃天侃地，也有不爱说话，安安静静玩手机的，例如千稚水。
他正在看A大论坛，磕CP的帖子又被顶到了首页。
【楼主：真的be了吗？真的不磕吗？可是他们真的超级配啊！！】
【楼主：[图片][图片][图片]】
楼主发的是篮球赛决赛当天的照片。
楼初接过千稚水递来的水，两人靠坐在一块，手臂挨手臂，照片没有声音，也没有特殊的拍摄手法，但两人离得很近，氛围感瞬间拉满。
楼主磕得血糖飙升，但底下评论却截然相反。
【抠糖小能手又来了！】
【呜呜，他们好甜，可是我看不到一丝希望，也不知道这cp能不能磕。】
【这一对是be得不够明显吗？靠一块怎么了？完全就是好兄弟坐姿啊。】
【就是，我和我哥打完球也这么靠，两个钢铁直男，真没必要硬凑一块。】
【我站友情，两个直男没有真爱，虽然很舍不得，但是，cp确实be了。】
看到评论的千稚水内心狂怒：哪里be了！明明配得一批好吗！！
他登录账号，保存下楼主发出的几张图，开始回帖。
【看起来不太像cp，倒像是好兄弟的配置。】
【恋爱脑怎么了：怎么不像cp了，不管身高还是颜值都很配好吗！】
【学神一看就是直男啊，楼主别发图片了吧，人家万一看到了没准会不高兴，没有直男愿意被磕cp吧？】
【恋爱脑怎么了：谁说学神是直男的，你们问过本人吗？】
【卧槽，@恋爱脑怎么了，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要磕就自己悄摸摸的磕，怎么直接就上头了，硬要把直男说成弯的，很不礼貌好么？】
【恋爱脑怎么了：万一呢？万一呢？万一人就是弯的呢？万一真在一起了呢？】
【恋爱脑怎么了：@楼主，还有没有照片，我来了！我来晚了！这对CP必不可能be！有生之年必能吃到真的糖！！】
千稚水强势为自己的暗恋挽尊，那边江星渊忽的一声冷笑：“哈，论坛里这些人真是有够过火。”
“怎么了？”有人问。
江星渊把手机屏幕举起来：“刚刚有推送，顺便看了眼论坛，怎么现在还有磕楼初和学弟cp的？看一眼就知道两人都是直男好么！完全不可能！”
千稚水：“……”
江星渊看到千稚水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块，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反感这件事，也是，哪有直男被和另一个男的凑在一起能觉得舒服？
江星渊拍拍千稚水的肩，宽慰道：“你也别太生气，有些人就是这样，磕直男确实挺不礼貌的，不舒服很正常。”
千稚水：“………”
江星渊顺手往下一翻，看到最新的几楼回复，又笑了：“我真的会谢，这个叫‘恋爱脑怎么了’的，他妈的是疯了吧？其他人好歹都是礼貌磕，现实和论坛分开，这人简直有病，非要说人是弯的？学弟你千万别看论坛，我帮你怼回去！”
千稚水：“…………”
说着，江星渊就开始低头敲字，手指噼里啪啦一阵输出，点击回帖后几秒，千稚水的手机震了一下。
【JXY是你学长：@恋爱脑怎么了，这位同学，有点礼貌好么？你这些话已经完全打扰了两人的正常生活知道么？有心思硬掰现实中的直男不如多读点书，作业太少可以去参加学生活动，或者实习，一堆事等着你去做，别一天天的这么闲！】
千稚水：“………………”
帮学弟和楼初出了一顿气，江星渊把手机往桌上一扣，顺了口气：“我可要在这给学弟和会长澄清一下，两人可是纯纯的直男，学弟我了解得不多，一会大家自己挖，但是呢，会长我熟啊，他前两年还喜欢过一个女生呢！”
千稚水正盯着论坛里的回复凌乱，一听江星渊的话，猛然抬起头：“什么？”
“都不知道吧，会长两年前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来的！”
这话江星渊曾经在办公室里讲过，这会一提起来，学弟学妹们围得更紧，一个个眼神都散发起八卦的光。
就连不怎么开口的千稚水也开始三连问：“是谁？长什么样？现在……还喜欢吗？”
“还是得聊八卦啊，这学神不就被吸引过来了吗？”江星渊乐呵呵的，“是谁我也不知道呢，我可没见过，应该长得挺漂亮的，否则怎么能让咱们楼初念念不忘？应该还是喜欢的吧，不过这只是我的推测，毕竟前段时间我们还在办公室里聊过，也没否认……”
江星渊的嘴一开一合，滔滔不绝的讲了不少话，其他人当八卦听，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江星渊一一回答，千稚水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周围的声音像是海水倒灌，直接往他脑子里涌，整个世界仿佛被旋涡吞噬。
暗恋时最令人害怕的事是什么？
是当你发现你喜欢的人，同样在暗恋另一个人。
接下来的饭，千稚水吃得心不在焉，对话或是社交动作全凭本能，满脑子都只飘着几个问题。
楼初有喜欢的女生？
是谁？
然后呢？现在又怎样了？
对于自己的暗恋，以及之后的结果，千稚水有的时候不够自信。
因为性向真的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这段时间，他和楼初实在太亲密了，他们拥抱、接吻，亲密得让千稚水近乎一厢情愿的认定了楼初的性向，鸵鸟一样不敢去想这件事。
可是，楼初有个喜欢的女生，这一事实重锤一般砸在他头上，让他不得不清醒的去面对现实。
——不排斥接触，不意味着可以接受。
——他们之间的“亲密”，没有一丝感情基础，本来就起源于一堆乱七八糟的误会。
千稚水猛地灌了口酒。
大学生们平时不会喝酒，但是聚餐时喝点酒气氛更热，度数也都不高，桌上的人一杯又一杯的劝，千稚水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满杯。
昏昏沉沉间，他看向楼初。
楼初和千稚水并不在一张桌子，他的人缘很好，走哪都是人群的中心，这会的楼初正在和其他人有说有笑，有个部员的手搭上他的肩，一整桌的气氛都十分热络。
在我看向你的时候，你也会用同样的眼神看别人么？
千稚水有一堆想问的，可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机会，也没有立场，更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千稚水又灌下一杯酒，周围一片起哄声。
由于千稚水平时就显得十分冷淡，桌上的人并没有看出他的情绪，反而觉得今天的学神玩得格外嗨，于是，心情抑郁的千稚水喝多了酒，他的酒量本就不好，脑袋晕成浆糊，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板活过来似的，在眼前乱晃。
胃部一阵翻滚，再多想法也全被醉酒的感觉挤了出去，千稚水站起身，晕晕乎乎的朝洗手间方向走。
他醉得不行，偏偏除了眼尾飘了点红，又不显醉色，走得也直，其他人只以为他半点事没有，继续互相劝酒。
洗手间在包间外面，需要经过一条走廊。
千稚水把刚吃下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泼了捧水，冷水拍在脸上让他舒服了不少，胃部的灼烧感也降下去许多。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因为一句话难过到了现在，明明一堆想知道答案的事，却不敢问，喝酒喝得浑身难受。
“你真的很没出息。”千稚水对自己说。
擦干净脸上的水，又用力在脸颊上拍了好几下，让自己清醒过来，千稚水准备回包间，在经过某个拐角时，他听到另一道脚步声，随后，是女生清脆甜美的声音。
“会长！”魏淼叫住楼初。
千稚水一愣，没再往前走，而是躲到了拐角之后。
楼初脚步很急，就在不久前，他看到千稚水独自离开包间，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模样，他很担心，想要跟出来看看。
但是这会魏淼已经蹦到他面前，他不得不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魏淼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化了妆，长发编成辫子从肩侧垂落，一身白色的长裙，脚上搭配的是清新的小高跟。
她将鬓发往耳后撩了撩：“想和你说件事，会长，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刚刚看到你出来，就一起跟出来了。”
楼初着急千稚水，又不好扒开魏淼直接走，不礼貌，而且万一真的有急事呢？
为了快点解决，他便点点头，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想告个白。”魏淼笑了笑。
楼初：“？？？”
还没反应过来，魏淼便将精心准备过的礼物往楼初怀里一塞，仰起脸，女孩子笑起来十分柔软。
“学长，我喜欢你，谈恋爱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

第23章23杯奶茶云朵百香青+珍波椰+去冰+三分甜
楼初还没回话，魏淼又问：“我听星渊学长说了，学长，你有喜欢的女生，高高瘦瘦的，是我这个类型么？”
走廊很静，说话声十分明显，想躲也躲不掉。
但千稚水不愿意再往下听。
他做不出直接上前，以他们现在奇怪的关系为要挟，干扰楼初做出选择的事，也做不到让自己傻呆呆的躲在这里，偷听一个女生对他喜欢的人的告白。
沈向炎不止一次说千稚水怂且轴，不敢直接将喜欢说出口，也不屑于使一些小诡计让其他人远离楼初。天真的希望自己得到的回应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在干扰和逼迫之下形成的回馈。
所以，千稚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铺满走廊的红色地垫盖住脚步声，也遮挡住两人的说话声。
“抱歉。”楼初将礼物还给魏淼，“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拒绝人时，楼初总是十分干脆果断，这是对他，也是对对方的尊重。
“知道了。”魏淼听闻并没有纠结，她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没想过楼初这个钢铁直男能对她动心，想要告白也只是因为她不喜欢藏着掖着。
她一笑，问道：“但是，我能知道理由么？为什么？可别用‘我不想谈恋爱’，或者好人卡来打发我。”
楼初仔细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其实我最近遇到一个人，我变得很奇怪，但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我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
魏淼微微睁大眼，她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原本还以为会是“我对你没有感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之类的理由，这么认真的解释倒是意料之外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多往下问，干干脆脆的接受了，只道：“学长，整理感情这种事，你可不要一个人埋头苦想，可以多和身边的人聊一聊，毕竟，学长你对于感情真的太迟钝了。”
-
回到座位上后，蛋糕已经推上来了，千稚水心不在焉的舀了两勺蛋糕，手机震动，楼初的消息跳了出来。
【楼初：你还好么？】
【楼初：看你一直喝酒。】
【楼初：是心情不好吗？】
【楼初：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看到这几句话，千稚水的心情十分复杂。
大概就是因为楼初总能准确顾及每个人的情绪，魏淼才会喜欢上他的吧。
千稚水叹了口气，头还是有些晕，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敲，速度十分缓慢。
【学长，刚刚，我一不小心听到了魏淼的话，你……你是怎么回答的？】
千稚水深呼吸，正要发送，一回头，却发现楼初和魏淼一起走进包间里，楼初的手里，还拎着魏淼送的礼物袋。
发送的手指愣在原地，千稚水直接盖下手机，又拿起酒，倒满，猛地灌下去。
聚餐的氛围很嗨，一顿饭吃吃聊聊的，又过了挺久才结束。
楼初结完账，才想起魏淼送他的东西还拎在手里。
刚才他去找千稚水，却是哪都没看见人影，回来又在包间门口碰到魏淼，魏淼有些无奈的告诉他，朋友知道她出去是要告白，要是又把东西拎回去挺丢人的，希望楼初能先拿着，结束之后再还给她，楼初答应了。
告白礼物拿一会还行，要真拿回家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楼初估摸魏淼还在外面等滴滴，决定先去把东西还给她。
-
“学弟，打算怎么回去？”江星渊和千稚水一起走出餐厅。
“先不回去。”千稚水还是醉的，头很晕，走阶梯时小心翼翼，“我去趟画室。”
“这么晚还去画室呢？”
“嗯。”千稚水说，“一些工具没拿出来。”
“那正好，我开了小电驴。”江星渊掏出一串钥匙，“我送你啊。”
餐厅停电动车的地方在后门，千稚水跟着江星渊绕了过去，一抬头，就看宋思思和魏淼在街边等车，两个女生的手牵在一块，在说悄悄话。
“你等我一会。”江星渊去拿车，千稚水在原地站了一会，又看到一道身影快步向魏淼跑来。
是楼初。
由于千稚水站的地方比较暗，有一大块阴影挡着，楼初并没有看到他，他也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只能看到大致动作。
魏淼松开宋思思的手，笑容明媚的向楼初迎了过去，然后，撞进了楼初怀里。
“抱歉抱歉学长，我之前运动过度，右脚有习惯性扭伤。”魏淼疼得吸了口凉气，平地扭脚她也觉得丢人，赶紧解释清楚，“今天又穿了小高跟呢，真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撞。”
“没事，小心点，扭伤了应该好好养养。”楼初扶住她，用手臂架着她的手，正好魏淼叫的车到了，便帮忙扶上了车，将东西还给了魏淼，又叮嘱了两句，等宋思思一起上了车，说，“到家后在群里说一声。”
的士驶入车道，楼初冲车窗摆摆手，千稚水登时愣在原地。
他都看到了什么？
楼初收下了魏淼的礼物，楼初搂住了魏淼，楼初送魏淼上车，哪怕开了车门也依旧恋恋不舍，还要俯身进去说几句话。
楼初从未对任何人这样过，他不会收任何人的礼物，也不会进行肢体触碰。
人在喝醉时情绪总是不受控制，哪怕他知道他应该去问清楚，他不应该在这里独自乱猜，可是，深深的无力感在刹那间占据他全身，原本就一片混乱的大脑更加无法思考。
学长……是接受她了吗？
“我好了。”江星渊骑着小电驴来到千稚水面前，喇叭“嘀”的一声，“走吧？”
“我、我先不回去了。”千稚水后退两步，走得匆匆忙忙，“有个朋友来找我，学长你先回去吧。”
江星渊看着千稚水摇摇晃晃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不过他也没多想，往学校方向，没一会儿又看到站在路边看手机的楼初，江星渊停下小电驴：“去哪啊会长，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楼初正在敲字，千稚水一个多小时没有回复他的消息，这会也不知道去哪了。
“今晚这是怎么了？”江星渊玩笑道，“我的小电驴就这么嫌弃，一个两个的都不坐？”
“嗯？还有谁？”楼初顺口问。
江星渊：“学神呢，本来说要一起回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说有个朋友要来，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什么？”楼初猛地抬起头。
朋友？
这么晚了能有哪个朋友会出来？
难道开始约了？！
心脏在一瞬间被揪成一团，某种无法形容的感觉瞬间蹦出来，楼初拉住江星渊：“他去哪了？”
江星渊扬起下巴指向街对面的那家酒吧：“那儿呢。”
-
千稚水不是一个爱喝酒的人，他很少去酒吧，酒量也很差。
可是酒精的确是个好东西，至少在难受时，在嘈杂的环境下，他不会去想太多事。
这个点，酒吧人已经很多了，台上的乐队正在表演，激烈的鼓点蔓延整个酒吧大厅。
千稚水将杯子里的冰酒一饮而尽，精神恍惚的趴在吧台上。
手机不停的在震动，千稚水没注意到。
不久后，身边坐了一个人，他也没注意到。
他只是昏头搭脑的握住酒瓶，倒酒，酒水和冰块碰撞的声音应该十分清脆，可千稚水也听不到。
在聚餐时就已经喝多了酒，现在度数高的又灌下去两杯，直接把酒意冲了出来，千稚水一下子就醉懵了。
“别喝了。”有人握住他的手，声音很耳熟，“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千稚水顺着手腕的触感看过去，身边的空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人，酒精和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笼了一层纱似的，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像楼初。
千稚水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学长？”
“我们回去吧。”楼初想将千稚水扶起来。
“我不要。”醉懵了的千稚水脾气并不好，他挣开楼初，固执的、一眨不眨的、用那双浅色的眼睛看向楼初，片刻后，忽然道，“只有女生才可以么？”
舞台的音乐很吵，闪烁的灯光极其晃眼，楼初没有听清，他问：“你说什么？”
“只有女生才可以么？”
千稚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很难过，因为喝醉了，所以才无所顾忌。
他仰起脸，贴向楼初，攥住他的领口：“我不可以么？”
“我喜欢了你那么久，没法见到你的两年，我总是很想你，画画的时候想你，复习的时候想你，参加比赛时想你，推进手术室全麻的时候，我也很想你。”
“我想见到你，想和你告白，想说我很喜欢你。”
“可是你没有记住我……”
千稚水太难过了，胸口不断起伏，手指越攥越紧，小臂微微颤抖。
情绪像是被浸进热水中，呼吸是烫的，眼眶也是烫的。
千稚水一点点低下头，将额心抵在楼初的锁骨上，声音有些颤：“你多看我一眼啊，我喜欢了你那么、那么、那么久……”

第24章24杯奶茶葡萄柚汁+双倍椰果+七分糖+少冰
周围很吵,音乐落下那一刻，酒吧的灯也一块暗了下来，温热的吐息打在锁骨上,皮肤是烫的,就连心脏也一块跟着烧了起来。
楼初不知道此刻千稚水眼中看到的是谁，也不知道这番话是对谁说的,从听到第一个字那一刻,他想问，想知道答案,难以言喻的酸涩薄雾般蔓延开来。
今晚的千稚水很奇怪,他也是,他已经奇怪了好几天。
不过楼初到最后也没问出口。
因为下一刻，他只觉胸口一沉，不胜酒力的千稚水竟是直接睡着了。
楼初结完账,叫了辆滴滴,轻轻把千稚水晃醒,牵着他一块走出酒吧。
喝醉后的千稚水很乖,迷迷糊糊的，微阖着眼，一言不语的跟着楼初走,车来了后,又被乖乖塞进后座，同楼初手臂贴手臂的挨在一块。
司机很善聊，一看是个喝醉的大学生，感叹一句：“哎哟,喝这么多酒啊！”
“嗯,今天聚会。”楼初回答。
司机又说：“那真不错,不过这小哥醉了还挺安静，之前拉过不少，各种撒酒疯，可有意思了。”
楼初笑了笑：“是吗。”
“哎，你们什么关系啊？学长学弟？还是兄弟？挺多兄弟考一所学校的。”
这句话楼初没往下接。
不论是学长学弟，还是兄弟，都不对，或者说，不是他想说出口的回答。
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
话题没被接下，司机估摸着也不是爱说话的学生，便不聊了，专心开车。
千稚水倚在窗边，安安静静，窗外的灯光勾出精致侧脸，鬓发吹动，落在唇边的小痣旁，精致又漂亮。
他分明是看向窗外的，手却不安分的牵了过来，一下一下捏着楼初的手指玩，不论哪个季节，千稚水的总是冰的，喝了酒过后却微微发烫，蹭过掌心，小猫挠似的。
红绿灯，车辆停了下来，千稚水像是茫然一样，愣了愣，然后偏过头，看向楼初，额发散了下来。
“晕。”千稚水小声哼哼。
“喝点水？”
千稚水摇摇头：“不想喝。”
前面的司机递出来个塑料袋：“哎，小伙子，盯着点你朋友啊，别吐车里，实在忍不住就让我停下来。”
楼初接过塑料袋，千稚水扯住他：“不是的，学长。”
说着，他悄悄地、悄悄地贴近楼初，在后座，在后视镜看不到的地方，在跃过窗子的夜风中，贴上了楼初的唇，然后又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漂亮眼眸弯成月牙，眼睫也一块垂下来，醉酒之后的声音软软的：“不晕了。”
楼初保持着看向千稚水的姿势，足足过了十多秒，直到车辆重新发动才有所反应，被触碰到的地方没完没了的发烫，脸颊瞬间一片燃烧，心脏在胸腔疯狂跳动。
好、好可爱！
千稚水住的地方离学校并不远，滴滴也只收了起步价，车上，千稚水倒是什么也没做，乖得像瓷娃娃，可下了车，醉鬼的不安分原形毕露。
“我已经没法走直线了。”他朝楼初伸出手，“学长，你会背我的，对吧？”
住在附近公寓的要么是学生，要么是在附近工作的，总之都是年轻人，这个点还有不少人在商业楼底下晃，看到一个男生背着另一个男生，频频回头，不过楼初并不在意，他正在试图和千稚水沟通。
“你认得出我是谁么？”
“嗯，学长。”
“你今晚怎么了？”
“我不开心。”
“为什么？”
“……”千稚水想了想，“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电梯口张贴着红色告示，附近公寓楼最近频繁遭遇入室盗窃，希望各业主注意防范。
“上面写了什么？”千稚水看不清字。
“最近有人入室盗窃，只偷私人物品。”楼初说，“要小心点。”
电梯门开了，楼初走进电梯，千稚水安安稳稳的趴在他后背上，说：“他是个变态，楼律师，被抓到应该要判几年？”
“得看盗窃的金额和意图。”楼初回答。
显示屏上数字一层层往上跳，千稚水一直没有出声，直到走出电梯，摁密码时，楼初开口：“你还醒着么？”
“嗯。”
他缓慢输入密码，“滴”的一声，门开了，楼初放下千稚水，看向他的眼睛，终于将想问的话说出口：“刚刚那些话你是对谁说的？”
他知道千稚水有个白月光。
他知道这些话一定是对那位白月光说的。
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好奇，不应该往下问，他们应该只是正常的互相帮扶的关系。
可楼初忍不住。
不仅如此，他心中竟是涌起某种想法，有那么一丝荒谬的希望——千稚水认得出他，所以，那些话是对他所说。
这种想法荒唐又无理，内心却像是被猛然摇晃的汽水，滋滋的往外冒泡。
他太想知道了。
但楼初并没有得到答案。
门一开，千&#183;醉鬼&#183;稚水就朝卧室跑去，飞扑进软软的被窝里，抱着软被原地昏睡过去。
楼初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千稚水扒拉起来，哄他喝下蜂蜜，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睡衣，拧了湿毛巾，帮他浅浅擦了脸和脖子，让他换下脏衣服。
对于千稚水家里的一切，楼初已经很熟悉，毕竟他来过非常多次，一呆就是一整晚。
整个过程，千稚水都十分听话，没睡醒的眼神朦朦胧胧的，直接在楼初面前换衣服。
也是这时候，楼初才看到千稚水胸口上的刀痕，很长，细细密密的针脚痕迹还在，他经历过一场大手术。
“不许说丑。”千稚水注意到楼初的目光，但他没躲，自然而然的穿好衣服，又缩进软被里，语气迷瞪瞪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它，我活下来了，病也好了。”
千稚水又睡着了。
楼初替他掖好被角，又将脏衣服丢进洗衣烘干机中，整理好其他东西，他还在千稚水的书架上看到了一个黑框眼镜，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十分破旧，镜片被刮花，其中一边甚至有一大条裂纹。
戴黑框眼镜的人挺多，但楼初独独对一个小矮子印象深刻。
小学弟比他要小两届，在当时属于特立独行的人，不爱说话，留着一头过于长的黑发，总是低着头，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待在画室里。
楼初和他接触不算多，但也有过说话的时候。
他曾问过小学弟，为什么总是挡住脸。
当时他得到的回答是什么？
“因为我和他们长得不太一样。”当时的小学弟正在摆弄眼镜腿，似乎在刻字，“他们总是像看动物一样来看我。”
嗯？
楼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想要看看这个眼镜，才刚抬起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担心吵到千稚水，楼初便去阳台接起。
“大外甥啊，睡了没？”刚一接通，舅舅邵烨霖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还没，邵律师怎么了？”
“哎哟，是这样，舅舅的律所最近下乡法律援助呢，很适合你啊，要不要来看看？”
邵烨霖是位律师，自己开了家律所，能力强，水平高，一年接个人案子就能年入百万，更别提整个律所带来的收益。
事业成功了，邵烨霖就总想回馈社会，农村法律意识低，一些纠纷也求助无门，每年邵烨霖便会抽出一段时间下乡普法，顺便提供法律援助。
不过这些活到底是需要经验，还在学校的大三生干不了太好，一般去了也只是负责做做记录，干助手的活，楼初一听就明白了：“舅舅，您的助手又跑了啊？”
“哈哈哈，被你猜着了。”邵烨霖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明天没课吧，早上我去接你，这会你先准备准备，就一天时间，不会让你打白工，也确实对你有帮助。”
“行吧。”楼初答应下来。
收拾好东西，临走前，楼初又去查看千稚水的情况。
千稚水睡得很香，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已经把自己团成一团，侧躺着抱住被子，一条腿大喇喇的翘了出来。
楼初笑了，帮他重新盖好被子，轻声：“你究竟对谁说的，明天要回答我。”
千稚水不知有没有听见，迷迷糊糊回了句“嗯”。
“不要糊弄我。”楼初说。
“嗯……”千稚水蹭了蹭楼初的掌心。
“你今晚就在糊弄我。”楼初一笑，撩起他的额发，俯身，在他额心亲了亲，“晚安。”
窗外，繁星灼灼，蝉鸣构成独属于夏夜的声音。
大门被关上，走廊上的声控灯亮了起来，映出一道长长的人影。
楼初独自一人走进电梯，心脏跳得过于快了。
直到这时候，他才恍惚意识到一件事。
——他居然在千稚水睡着时偷偷亲了他！
-
第二天。
千稚水猛然从床上坐起。
虽然昨晚睡得不错，但宿醉的后遗症还是显现了出来，头疼欲裂，像有只手硬生生掰开脑仁似的。
心脏也由于惊醒而砰砰狂跳。
千稚水一脸呆滞的看着前方，心如死灰。
完了，他昨晚好像一不小心表白了？
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什么了？！
喝醉后的千稚水想不起太多事，记忆只停留在楼初来酒吧找他，他攥住楼初领口一股脑的把想说的话全说了的画面，楼初什么反应，怎么回到家的，怎么躺上床的，他一概想不起来。
千稚水用力揪了好几下被子。
他了解楼初，他知道楼初不会和任何人纠缠不清，也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留希望，但凡有人对他表白，必定直接拒绝并且删好友，非正事私底下不再联系。
早在入学前，他就在论坛上看到过一通闹剧，一位告白失败的同性求和求到论坛上了，直言没法成为情侣，可以继续做朋友，但楼初仍然没有给对方一丝机会。
楼初的感情观和他本人一样笔直，有些感情变质了就是变质了，没有从“喜欢”又重新回归到“朋友”这一说法。
所以千稚水不敢告白，生怕一不小心溢出来的喜欢会让他成为拉黑删好友无正事不联系的其中一人，也正是因此，昨晚千稚水看到楼初并没有“明确拒绝”魏淼时，会难过到进酒吧借酒浇愁。
可是酒精却让他时时刻刻保持理智，小心翼翼维持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
就特么不该进！！！
酒醒后的千稚水很想把昨晚的自己狠狠揍一通。
但万一学长没有听到呢？毕竟酒吧很吵，对吧？
怀揣着一丝侥幸心理，千稚水点开微信。
没有一条消息，和楼初的记录停留在昨晚那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千稚水发了个表情包，没有感叹号，没被拉黑！
他又发了一句【昨晚麻烦你了】，长舒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到底没松成，直到他重新洗了个澡，吃完早餐，去图书馆学习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去画室继续插画设计作业，楼初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平时的楼初绝不会长时间失去联系。
短暂的休息时间，千稚水去开水间打了热水，然后抖着手打了语音通话，对方正忙。
又打了电话，对方无法接通。
问了在办公室值班的部员，得到楼初并没有进去过的回答。
那位部员还发出疑惑：“不过也真是奇怪了，周末没什么事的话，会长都会过来的，今天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挂断电话，千稚水愣在原地。
水是热的，心是凉的，凉到兰伯特冰川。
楼初必然不可能是出了事，现在消息传播多快啊，要真出事了学校头一个知道，然后就是学生会，不会到现在还无声无息——其他人也大都是这样想，所以那位部员疑惑归疑惑，但也没深思，周末么，会长又没排到值班，爱来不来呗。
那么，对于千稚水来说，失联的可能性就只剩唯一一个。
——他被楼初拒绝了，干脆果断的直接从他世界里消失。
-
画室里，与千稚水同组的几个女生正在画作业，画室里没有空调，风扇压根吹不散热气，又是一天结束，她们的作业依旧没什么进展。
正头秃肝图，画室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砰”的一声，重重撞上墙面，几个认真画图的女生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康元洲叼了根冰棍，悠哉悠哉的走了进来。
“啧。”他站定在几个女生身后，摇头，“你们怎么考上A大的？这画的也太丑了，线条乱糟糟的，色块一大坨，你们直接用颜料糊上去的？别画了，重新换个主题吧？”
认真画的图被一个划水的贬得一文不值，其中一个脾气火爆的女生直接开口：“康元洲，你有什么毛病？自己什么也不做，还来挑刺？！申请上国外的学校很了不起？”
康元洲扬起下巴：“当然了不起，要不然申请成功的怎么是我而不是你们呢？”
“呵。”那位女生冷笑，“不就是有钱氪金么？”
“能氪金就是我的底气，这几十万你们家掏得出来么？”康元洲咔嚓一口咬断冰棍，审视般逛了一圈画室，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千稚水的画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位女生担心他做出意外举动：“你要是不画，就出去吧，不要打扰我们。”
“那不行，我不仅不画，我还得捣点乱，谁让你们的学神好巧不巧和我分在一组呢？”康元洲走向千稚水的画，粗暴的将画纸扯下来，轻嗤，“学神的画，也就这样嘛！”
说着，他直接撕开画纸，三个女生一惊，急忙想夺回来，可康元洲块头大，三下两下就将她们挡开，毫不犹豫的将画撕成碎片。
“这画学神画了好几天！！”
女生们可是亲眼看着千稚水画出来的，深知难度和需要的时间，被康元洲一撕，好几天的成果化为乌有，其中一位眼睛气红了：“怎么碰上你这么个人啊？太下头了吧！！！”
“画了好几天又怎样？我还不是想撕就撕？”康元洲将已经碎成渣的画纸往身后一抛，碎片飘飘扬扬，散了满地。
撕了画就是解气，康元洲身心舒畅，准备离开画室，回过头，却发现千稚水捧了保温杯站在门外：“啊。”
他的心情看上去不算多好，眼睛里全是压不住的冷漠，和一股极其强烈的厌世感。
康元洲更舒服了。
毕竟要找茬，还是得对方给点反应才能让自己有快感和动力。
正想开口发难，千稚水先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拍到了。”
康元洲一怔：“什么拍到了？”
他垂下眼，不知点了什么软件，将手机横放，屏幕播放出刚才康元洲挑刺女生，抢画，撕画的画面。
千稚水：“从借了这间画室起我就放了摄像头。”
放摄像头这一招也是当年参加设计竞赛时学来的。
一些设计无法放置在房间中，所以必定是放置在主办方公共空间里，是个人都能进去，当时有人技不如人，就使了阴招，趁深夜直接将竞争对手的作品毁坏，甚至还有直接把对手的作品给偷了的。
敢做这种事的人肯定都坐好了准备，钻了场所的漏洞，压根找不出证据，为了继续参加比赛，苦主也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但几次事故之后，每个参赛者都会对自己的作品留一个心眼。
警惕点总没错。
这次安摄像头，一是担心画好的作业被人偷，为了防贼，二是千稚水早就预料到康元洲会借机来找茬。
美术教室里虽然有摄像头，但是若是真出事，要拿到监控录像还得层层上报，等真找到证据，黄花菜都凉了。
“院校审核不允许出现劣迹，也不允许学生个人存在举报调查的情况。”千稚水将进度条拖回去，视频重新播放，屏幕里清晰的映出康元洲的脸，他的声音，和他的每一个动作，“你说，如果我以正当程序举报，会不会延迟你的审核时间？你申请的学校，有审核时间限制的，对吗？”
“你他妈敢？”康元洲目眦尽裂，“我妈为了我上学校花了几十万，你他妈敢举报我，挡我路？！”
千稚水垂下眼帘，很是不解：“画是你撕的，事是你干的，我要维护我的正当权益，怎么就成挡你路了？”
一听千稚水的话，康元洲急了，之所以敢直接进美术教室搞事也是认为没人能拿到监控，空口无凭，更没人能凭空捅出去，特么的，他是真没想到千稚水居然会自己在美术教室里安监控？！
他直接朝千稚水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抢他的手机：“你把东西给我！”
千稚水往后一躲，康元洲扑了个空，本来就心急的他怒火中烧，猛地扑了上去，一巴掌将手机往地上拍。
“啪”的一声，手机从高处摔落，屏幕碎成蛛网。
千稚水为自己的手机心疼好几秒，脸上依旧冷淡：“啊，又拍下来了。”
康元洲这才意识到自己气昏了头，他要抢的不是手机，而是摄像头。
他没管千稚水，调转方向，冲向置物架，千稚水早看出他的动作，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捡起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使用，于是他点开相机录像功能，对准康元洲：“或许你听过故意损坏财产这一罪名么？很巧，我的摄像头的价格正好满足立案标准，要试试么？”
康元洲猛的停住脚步，转身，一张脸已经被气得冒火：“你他妈要怎样？！”
千稚水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反问：“为什么变成我要怎样？我好像什么也没做？”
康元洲咬牙切齿：“你要怎样才不会说？”
千稚水放下杯子。
他的情绪本来就低落到爆炸，康元洲还把他画了好几天的画给撕了，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
他淡淡瞥了满地碎片，开口，吐出冷冷冰冰的两个字：“拼好。”
“你说什么？！”康元洲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这两个字简直是在侮辱人，他的小少爷脾气瞬间爆发，一上头，审核的事业忘了，什么也顾不上了，反正把柄已经被千稚水揉捏，还能怎么样？
“你他妈什么意思？！”康元洲抬起拳头就朝千稚水挥去。
女生们吓到尖叫，康元洲体型壮实，可学神看起来很瘦，要真动起手来肯定是学神吃亏！
她们惊慌失措的就要去拉康元洲，可下一秒，千稚水握住康元洲的手腕，用力上抬，随后重心下沉，拧腕拽臂，干脆利落，康元洲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直接被掀翻在地。
康元洲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千稚水摁住他的肩，脸贴洒满地的碎纸上，水彩颜料的味道铺面而来，冷漠的、带着点愠怒的声音从头顶砸了下来。
“给我，拼好。”
康元洲一愣，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
论坛匿名群。
【啊啊啊啊啊啊，友友们，学神也太帅了吧！这一下午爽炸了啊！！！】
【怎么了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们有样作业，我们和学神分在一组，还有个划水的，今天这位划水的过来挑事，居然把学神的画给撕了。】
【卧槽？怎么这么恶心啊？撕画？！】
【非设计专业听了都要抓狂！】
【那后来呢！】
【他抱着别人拿他没办法、根本找不到监控的心态来的，没想到学神居然在教室自己装了监控，全录下来了，水哥拿不到，还想动手，结果直接被学神摁地上摩擦，只好乖乖巧巧蹲地上拼画，屁都不敢放，还被压着给我们道歉，妈的，你看他那不情不愿又特么没办法的样子，爽死了！！】
看到群聊消息时，宋思思正在学生会办公室中，有份表格需要她在今天上交，可她没数据，只好借用一下办公室的电脑。
匿名群的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蹦，女生把千稚水描述的天上有地上无，宋思思抬头，千稚水蔫蔫的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时不时往楼初的位置上瞥一眼。
如果在平常，宋思思并不会发觉千稚水有什么异常，可知道了学神和会长的关系，千稚水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
宋思思提交表格之后，思索许久，最终还是挪到千稚水身边，问：“学神，你和会长怎么了？”
千稚水抬起眼，眼神十分震惊。
宋思思坦诚：“其实，那天我看到你，你和会长在器材室……”
宋思思没往下说，千稚水也没接话，沉默了。
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宋思思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唐突。
学神压根没想公开，也没想出柜，她直接凑上来问，把他的秘密摊开了，指不定人家觉得她有什么别的意图，宋思思连忙想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和任何人说过，我就是挺担心的……”
宋思思原以为千稚水会继续沉默，或者生气，还想再解释两句，千稚水却开口了：“今晚有空吗？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宋思思：“……？”
-
学生街，日式食堂。
这家店店铺不大，每张桌子只能坐两个人，但好就好在是分隔式的座位，帘子一拉，谁都不知道坐在里面的是谁，社恐吃饭必备。
而此刻，宋思思已经连续十五分钟保持着伸出筷子夹寿司的姿势，一动不动，微张着嘴，整个人犹如凝固。
她的对面，千稚水要了一瓶烧酒，倒进杯子里猛地往下灌：“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联系到学长，他是在躲我吧？因为我昨晚一不小心向他告白了？他拒绝我了？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昨晚还发生过什么！”
千稚水憋了整整一个下午。
今天沈向炎要外出调研，并没有时间听他说话，宋思思正好过来问他，千稚水实在忍不住了。
情绪始终压抑是会发疯的。
千稚水又倒了一杯，烧酒狠辣，喉咙里一片滚烫：“昨天我还看到魏淼告白了，学长是接受她了对吧？我都看到了，学长收了她的礼物，扶她上车，还在开车前说了好一会话……”
千稚水把杯子往小桌板上一放：“为什么啊！我不可以么？就连论坛都认为我们be了！就一点cp感都没有么！我试图反驳，却还被一通怼，怎么了嘛！我就想和学长在一块啊，为什么都认为我们不可能啊！”
千稚水一股脑把话说完，给自己插了个厚蛋烧往嘴里塞，吃得幽肠寸断，吃得痛彻心扉，吃出气势，吃出悲切，完了还能提醒宋思思：“你的寿司要掉了。”
宋思思：“………………”
话音刚落，夹起的寿司整个散开，各种配料散了满碗，宋思思这才晃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向千稚水：“这世界是假的吧？”
千稚水：“？”
“学神，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千稚水：“……”
宋思思：“或者你上错小号了？”
千稚水：“……”
宋思思：“登陆开关在哪？啊，这是我能知道的事么？我是NPC对么？不然我怎么没发现过登陆界面呢？”
千稚水：“……”
“那还有别的解释么？”宋思思瞳孔地震，“你平时不这样啊？”
“是吗？我平时也是这样。”说起自己，千稚水就又恢复成冰冰冷冷的样子，好像只有“楼初”、“暗恋”之类的话题才能打开性格转变的开关。
“你等我一会，学神。”
宋思思夹起散掉的寿司配料，一粒米、一粒米的吃得干干净净，又把一整碗味增汤喝完，才终于让她接受千稚水表面高冷学神，内里其实是个恋爱脑这一设定。
清冷男神的滤镜彻底碎了啊！！
“所以。”宋思思问，“论坛里的【恋爱脑怎么了】是你？”
反驳be言论还被怼的就这一位了。
千稚水看向宋思思：“嗯？你也看论坛？.余彦”
他像是找到了队友，既然宋思思知道他和楼初的事，并且没有四处乱说，那么一定在论坛里为他说过话了。
“你的ID是什么，我关注你。”
宋思思艰难的咽下寿司：“……sss要长发及腰。”
千稚水：“………”
哦，堵柜门堵得最激烈，最有理有据，在cp楼出现伊始，以一己之力把原本摇摆不定的cp党全都掰回去的那位。
“吃饱了。”千稚水双目无神，放下筷子，说着就要出去结账。
“别别别！”宋思思拉住千稚水，“堵柜门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嘛，要走你得听我把话说完再走。”
千稚水机械的回过身，坐好，眼前的队友不是队友，是堵柜门主力军，这让他感到十分绝望，幸好，宋思思接下来的话直接把千稚水拉回现实。
“会长没有接受淼淼！他昨天拒绝了的。”
千稚水：“！”
“会长没有收淼淼的礼物。”宋思思将千稚水的烧酒挪开，给他倒了杯橙汁，解释道，“方凝，他也知道淼淼要告白的事，昨天找茬呲了她好一顿，淼淼只是不想回去的时候再被嘲讽，让会长帮忙拿一会，后头会长找淼淼也是因为这件事——他要把礼物还给淼淼。”
千稚水：“！！”
“至于扶她上车……”宋思思努力回忆前一晚的场景，“是因为淼淼有习惯性扭伤，那一下正好扭了，会长好心扶住她而已，上车后没有恋恋不舍的说话啊？我记得……会长说的是，具体我忘了，总之是让她好好养伤，之后会把好友删了，有正事再联系，这个意思。”
千稚水：“！！！”
“哦，还有这个，你可千万别给淼淼讲。”宋思思掏出手机，点出聊天记录。
半夜十二点，魏淼给楼初发了个表情包，结果对话框旁跳出个红色感叹号，以及那句冷冰冰的【对方已经开启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千稚水：“！！！！”
“与淼淼有关的，我只知道这些了，还有，我觉得会长应该不是在躲你的，学神。”宋思思说，“但我也不敢乱分析，感情的事我是真的不懂，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聊一聊，对吧？”
这顿饭吃得有点懵。
走出日式食堂时，千稚水还没晃过神来。
？
一切都是误会？
千稚水捂住脸。
不过再多想法也只能等回去之后慢慢梳理，宋思思也住在校外，她住的地方有一段正在修路，没有路灯，本着绅士原则，千稚水这会需要把宋思思先送回去。
漆黑的路上，宋思思第无数次感叹：“我完全没有想过，学神，你是个恋爱脑。”
“你不会说出去吧？”千稚水问。
“当然不会了。”宋思思保证。
“堵柜门呢？”千稚水幽幽问。
“哈哈。”宋思思尴尬笑笑，“也不会了！”
晚风吹在身上，冰冰凉凉的，或许是因为心里舒畅，就连蝉鸣也显得可爱许多。
在即将走出这条漆黑的路时，千稚水和宋思思忽的闻到前方飘来一阵浓烈酒味。
一位中年男人从黑暗之处跳出来，挡住两人往前的路，手里握了把菜刀：“别动，把身上值钱的全都交出来！！”
持刀抢劫？
太突然了，对方拿着武器，还是个醉汉，鬼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宋思思“卧槽”一声，张开手用小身板把千稚水挡在身后：“学神，你往后躲躲！”
千稚水也同时把宋思思往身后拽：“你躲在我身后，他有刀。”
宋思思：“不就个菜刀么？没事！我可以挡住！”
千稚水：“你不要冲动，往后退点，在前面的应该是我。”
“学神，没事的。”宋思思说，“你太瘦啦，放心，我来没问题的。”
“思思，后退。”千稚水说，“你是女生，不要做冲动做危险的事。”
醉汉看戏一样看面前两人互相谦让，把对方往自己身后拉，完全无视了他，怒从中来，又挥了挥菜刀，提高音量：“听见我说的没！把东西交出来！！！”
黑夜中，醉汉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宋思思担心下一秒真出事，什么也不瞒了：“我家开武馆的！！”
千稚水也担心宋思思一时冲动往前冲，坦诚：“我散打九段！”
劫匪：“……”
宋思思：“……”
千稚水：“……”
-
接到医院来电，沈向炎整个人都懵了。
千稚水遇到了持刀抢劫？现在在医院里？！
他直接放下手头的调研打了个飞的就往医院里冲。
一路上，沈向炎不停拨打千稚水的电话，可是永远无法打通，他一颗心简直都悬起来了，一下车马不停蹄的跑进病房，千稚水坐在病床上，民警正在一旁做笔录。
“小千，小千，你没事吧？！”沈向炎一把扶住千稚水的肩，开始四处寻找他的伤口，“我天，持刀抢劫？！你哪被捅了？做手术的地方吗？！哪受伤了？！”
千稚水像是懵了的样子，沈向炎也觉得正常，毕竟遇到这事确实该吓懵，于是转头去问那位民警：“警官，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怎么都进医院了呢？那王八蛋抓到没，妈的，小千要真出事我他妈……”
千稚水拉住沈向炎，阻止他说出后面的话，民警一脸茫然的看沈向炎发疯，然后继续和局里的同事电话汇报情况。
“对，对，是持刀抢劫，失恋，喝醉了，想不开，拿了菜刀就出门，看到疑似情侣的就冲上去动手，结果抢到个家里开武馆的女生和散打九段的男生，被揍进医院了。被害人？哦，他俩没事，就是男生刚刚上楼梯时脚扭了一下。”
沈向炎：“……”
民警走的时候，宋思思正好把充电器借进来，沈向炎看了一眼这位娇小的女生，又看了眼千稚水：“碰到持刀抢劫你没事？唯一受伤的还是脚滑了一下扭的？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千稚水插上充电器，冲沈向炎晃了晃一片漆黑的屏幕：“没电了。”
沈向炎：“……”
宋思思给沈向炎一瓶水：“学神的朋友吧，辛苦你了，这不是医院一定要一个联系人……”
沈向炎接过水，翻了个白眼：“……白担心你们。”
正在病房里说着话，手机放在一旁充电，等自动开机时，忽然开始“叮咚叮咚”疯狂震动，活像羊癫疯。
三人惊惶的看着震到抽搐的手机。
沈向炎：“要炸了？”
宋思思：“中毒了？”
千稚水摇摇头，点开屏幕，然后愣了。
他一连收到了几十条短信，全都来自楼初的号码。
【消息发不出去。】
【我试试短信。】
【法律下乡援助，四点多就被舅舅接出来，困懵了。】
【[图片]村子里一点信号也没。】
【你醒了吗？】
【现在是吃午饭的时间吧？】
【头还疼么？】
【[图片]农家菜】
【我的消息会一次性发出去么？】
【今晚我还来得及，你还会和我一起，对吧？】
【快出村了。】
【信号来！！！！】
……
……
小小的病床，三颗脑袋挤在小小的手机屏幕前，屏幕还是裂的。
沈向炎简直无语：“……我是多怨种才会过来看你秀恩爱？”
宋思思也笑了：“看吧，你们应该好好聊聊，不要再瞎想啦，学神。”
沈向炎提议：“你还不赶紧发张照片过去，告诉人家你遭遇了持刀抢劫，现在在医院，你学长肯定担心死你！”
宋思思看向沈向炎：“你好会！”
沈向炎洋洋自得：“那是，我最近研究得透透的。”
“嗯。”千稚水想了想，“是应该讲，不过不应该是让我讲。”
他将手机递给宋思思：“要你用我的号码打给学长。”
“我来，真的吗？”
“嗯。”
宋思思握拳：“稳，我一定帮你！”
宋思思拨打电话，楼初那边几乎下一秒就接了起来：“稚水，你在哪？”
宋思思深吸一口气，语气急促：“会长，我和学神现在在医院里，学神遇到持刀抢劫，现在受伤了，在大学城协和附属，我们……”
一句话没说完，宋思思直接挂断电话，关机，冲千稚水眨了眨眼：“怎么样，话偏不说完，还直接关机，绝对拿捏得死死的！”
千稚水：“……”
沈向炎：“……”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比了个拇指。
演还是你会演。

第25章25杯奶茶纯抹茶+冰淇淋+椰奶冻+茶冻+红豆+三分甜
大学城这边的医院并不挤,尤其到了晚上，病房基本都是空的，询问了医护人员之后,他们得到可以在病房多呆一会的许可。
千稚水去开水间接了个热水的功夫,沈向炎不知从哪要来了一大串绷带，宋思思也绝,怀里抱了一大套骨折专用护具,两人一看到千稚水，直接把他往病床上摁。
“……”千稚水警惕的看他俩,“你们要干什么？”
沈向炎绽放出一抹笑：“当然是帮你包扎啊。”
看到他的笑容,千稚水只觉得浑身发怵：“包哪？”
宋思思指指千稚水的脚腕。
走楼梯时扭的脚,后来快下班的医生顺手给擦了点药酒，现在已经好差不多了，就皮肤还有点红,被蚊子咬个包也差不多这么点红。
千稚水：“？？？”
宋思思把护具摊开,嘿嘿一笑：“不夸张点怎么能让人心疼呢？”
于是,当楼初拼命赶到医院,又百米冲刺找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千稚水被宋思思和沈向炎死死摁在床上，宋思思牵制住他的手腕,沈向炎则是抬起他的右腿,把纱布死命往他腿上缠。
千稚水疯狂挣扎，然而宋思思一个学武术的女生，最知道怎么以柔克刚，千稚水半天没挣开。
宋思思大呼：“缠错了！伤的是左脚！！”
沈向炎不为所动：“缠哪边不都一样？”
“……”被眼前的场景搞得满心凌乱的楼初,“你们在干什么？”
沈向炎包得仔细,根本没抬头：“包扎啊。”
宋思思也没注意来人：“多包点,要包出腿断了的气势！”
楼初：“……”
他朝病床走去，还被沈向炎嫌弃的摆摆手：“兄弟，你让让，你影子挡到我的光了。”
楼初：“……”
沈向炎又往千稚水腿上缠了两圈绷带，这位兄弟依旧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于是抬起头：“你让让，我要没包好，我家小千的人生大事可就……”还没缠好的绷带整个滚到地上，“卧槽？”
“怎么了，怎么不动了？”宋思思也顺着沈向炎的目光抬起头，手猛地一松，“卧槽？”
千稚水直接抱了个枕头，把脸往底下埋。
太丢脸了！
沈向炎尴尬的笑了笑，将剩下的绷带往楼初怀里塞：“剩下的你来吧。”
完了还不忘强调：“可要小心点包扎，刚刚小千可是遇到了持刀抢劫！那男的拿了一把这么长的菜刀！！”
沈向炎夸张的比了个长度，接着宋思思也凑上来帮腔，做出一副抽泣抹眼泪的模样：“就是啊，那人还又高又壮，突然冲出来，太吓人了，学神为了保护我……”
千稚水：“……”
见楼初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一副担心神情，宋思思又添油加醋：“当时学神一把把我拉过来，那人菜刀就直接挥过去，要不是学神，可能现在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我了……”
宋思思又抹了一把眼泪，和沈向炎一起，朝千稚水投去一个肯定的目光，用力点头。
氛围已经铺垫好了，小千/学神给我冲！
千稚水：“……”
这边宋思思才刚表演完，眼看楼初的担忧溢了出来，门口路过了两位护士，两人边走边聊天。
“今晚还真有意思，那个把持刀抢劫的揍进医院的那个男生不是在走楼梯时扭了脚了么，我看也没多大事啊，现在估计快好了吧，结果一个两个冲进来的朋友都特紧张。刚刚又冲进来一个，抓着我就问病房，如果不是我知道只是走楼梯的时候扭了，我都会以为要出人命了。”
“真有激情真有活力。”另一位护士感叹，“大学就是好。”
“可不是么？”
两位护士聊着天走远了，病房里。
千稚水：“……”
沈向炎、宋思思：“……”
楼初：“……”
刚搞起来的气氛瞬间被捅穿，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
楼初反而长舒一口气，幸好只是脚扭了。
沈向炎虽然夸张了点，但还是能看懂当下情景的，瞅了眼宋思思说：“啊，突然很想喝饮料，思思，我们出去买点吧？”
宋思思很有眼色的点点头：“走走走，正好我也很渴。”
两人逃似的，几乎是飞出病房。
“砰”的一声，门一关，沈向炎没再往前走，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原地在门前蹲下，拉住宋思思，压低声音问：“你见过小千性格突变的样子没？”
“见过。”宋思思神色严肃，“刚刚吃饭的时候，学神突然开始絮絮叨叨，我差点怀疑这世界是假的。”
沈向炎摆摆手指：“不止那个，还有一种。”
宋思思没理解沈向炎的意思：“什么？”
沈向炎小心翼翼的起身，趴在玻璃视窗旁，冲宋思思招招手，两人鬼鬼祟祟一块挤在玻璃前往病房里看。
只见千稚水将已经快好的伤处给楼初看，然后曲起腿，一点点剥开纱布两人一个坐在床沿，一个靠在病床上，不知道说了什么，越挨越近，接着，千稚水牵住了楼初的手。
不是掌心整个盖住，而是就碰一点点指尖，十指连心，指尖的触感是最触心尖的。
他又顺势抬起眼，露出一抹温软的笑，唇边小痣微微挑起，浅色的眼睛里像含了波。
千稚水很懂得利用自己在外貌上的优势，学画画的，也自然知道，一个人微表情定格在哪种程度最赏心悦目。
漂亮的笑，还有带点凉的指尖，楼初呆了两秒。
“握草。”门外的宋思思整个惊呆，“好钓。”
“不止。”沈向炎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病房里，千稚水仰起头，额前的发丝往后落了些，下颔精致，脖颈白皙，说话间，喉结微微动了动。
因为混血的缘故，千稚水的五官和脸型本来就趋于中性化，过于漂亮了，又早早在楼初面前将性向挑明，平常同性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男性特征在五官的衬托下便会格外显目。
不过正常的说话而已，楼初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他的锁骨，然后是喉结，再然后是下颔，最终定格在唇角的小痣上。
呼吸似乎都变轻了。
千稚水又恰好在此刻抬起眼，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纤长的睫毛眨下，小勾子似的，氛围感轻轻松松就营造好了。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本不会让人想有更加亲密的接触，但楼初却受蛊惑似的缓缓低下头，两人约贴越近。
双唇即将碰到那一刻，千稚水一记眼刀，扫向玻璃探视窗。
宋思思和沈向炎偷看被抓包，原地往下一蹲，齐齐傻在病房门下。
饶是已经知道自家好友的性格，再一次看到沈向炎还是锤了一下大腿：“妈的，小千就是心机，都是故意的，我一定要把他当做素材放进报告里。”
宋思思满眼呆滞，低声喃喃：“难怪我找不到男朋友……是竞争对手太强，现在的gay都这么会钓么？”
很快，几人离开医院，由于宋思思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段全黑的路段，再加上刚刚才遭遇醉汉持刀抢劫，千稚水提出要将她先送回去。
沈向炎主动站到宋思思身边，提出：“我来就行，正好我回学校，顺路，你俩先回去吧。”
宋思思接腔：“是啊，学神，你不是想和会长好好聊聊嘛，我就不打扰你啦。”
于是千稚水和沈向炎分别叫了滴滴，千稚水的先到，几人互相告别，隔着车窗，宋思思又看到千稚水仰起头对楼初笑，楼初看起来无奈，却又宠溺到极点的揉了揉他头发。
“……”看着车辆驶入车道，宋思思沉默片刻，“会长以后会被钓得死死的吧？”
“可不是么？”沈向炎默默感叹，“也不知道是暗恋更惨一点，还是被钓死更惨点。”
-
医院离千稚水的住处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下了车，两人没立马回去，楼初刚从村子回来，还没吃晚饭，千稚水先陪他进了一家面馆。
和宋思思聊过之后，千稚水解开了心结之一，刚刚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一口热乎乎的汤喝下去，身心舒畅。
“学长今天去法律援助了？”千稚水问。
“是。”楼初解释道，“原本想在出发之前告诉你，但是起太早，头是懵的，等在车里补过一觉后，已经收不到信号了。”
两人边吃边聊，楼初讲起今天法律下乡遇到的事，楼初的声音很好听，千稚水听得认真，到后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不知不觉弯了起来。
“这么开心？”
“是啊。”千稚水仰起头，眼睛扑闪，笑颜开心得像是清晨落下的太阳，“你没有躲我，学长，我以为你会躲我。”
“为什么要躲？”楼初又想起昨晚的事，“你昨晚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为什么？”
既然只是误会，千稚水坦诚道：“因为我一不小心，听到魏淼对你告白，我以为你接受了。”
“我并没有。”楼初微微蹙起眉心，他并没有料到自己一些小小的举动会让千稚水误会，“抱歉。”
“不要道歉，学长你并没有错。”千稚水笑，“我应该直接点问你。”
千稚水的心结解开了，现在轮到楼初发问：“昨晚那些话，你是对谁说的？”
“嗯？什么话？”千稚水当然知道是什么话，只是没想到楼初会再次提起，楼初今天没有躲开他，应该是无视了昨晚的话，否则他们现在早就是拉黑删好友一条龙了。
“不要装傻。”楼初提醒道：“你答应过今天不会糊弄我。”
“什么时候？”
“睡着的时候。”
已经完全没有这段记忆的千稚水：“？？？”
既然楼初能问出来，那就是没把自己往被告白的主人公身上套，千稚水正思考该如何糊弄过去，坐在靠近门的位置的女士突然发出尖叫。
一只比猫崽还大的老鼠从门口跑进来，女士被吓得原地弹簧起跳，人在遇到自己所惧怕的事物时，下意识会往有人的地方逃。现在还在面馆里用餐的就只有他们三人，女士一边尖叫一边选了离自己最近的千稚水，拼命往里挤。
在服务员听见动静赶出来把老鼠拍死后，千稚水觉得自己的听觉系统已经濒临报废了，女士的尖叫堪比防空警报，过了好一会还在嗡嗡耳鸣。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解释，她太害怕老鼠了，还从袋子里掏出两个苹果，放到被尖叫震到呆滞的千稚水面前给他赔礼道歉。
被这一通闹剧一打断，两人之间没有再继续话题的气氛，于是楼初便结了账，同千稚水一人一颗苹果，离开面馆。
走出去前，女士又说了两声抱歉，善意提醒他们：“你们是住在附近的大学生？最近有入室盗窃，要注意防范。”
夏夜清朗，月光恍若夜空的梦境，车灯由远自近投来，人影摇曳，楼初将千稚水往里拽了点。
走出去好一段路，楼初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告白的事，似乎又被千稚水混过去了？
不过始终纠结这个问题的回答似乎无济于事，因为答案十分明显，就是那位千稚水不愿意告诉他的白月光。
每每回想起这个人，这些话，楼初心中总会涌起无法描述的情绪，不舒服，难受。
表白他见过不少，好朋友对于感情的烦恼也会找他倾诉，却没有一件事让他如此耿耿于怀，这种感觉就像饭粒里的沙子，能感受到坚硬磨牙的触感，却始终找不着踪影。
于是，在走入公寓楼区域时，楼初主动挑起话题：“你可以讲讲你白月光的事么？”
千稚水疑惑的看向楼初，指出：“学长，你最近真的很八卦。”
“……”楼初无法反驳，“你也可以当做我八卦。”
千稚水笑了笑，他想，或许可以通过讲一些事暗示一下楼初，正好观察楼初的态度。
“他是一个非常Nice的人。”千稚水继续往前走，“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
他回想起曾经每一次和楼初遇见的场景：“他会在我困难时对我伸出援手，是唯一会帮我说话的人，他不会嘲笑我的画，不会好奇我的长相，也从来不问我关于家庭的事情。他像是永远不会靠近我，可他出现时，我们好像又总离得很近。”
“画室，天台，篮球场。”
说着，千稚水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他终于找到机会，把他的回忆摊在楼初面前——哪怕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点儿。
有关暗恋，有关动心，本就是存在于像是冲出汽水瓶的气泡一样，转瞬即逝，却又清甜四溢的刹那。
楼初凝视着千稚水温和柔软的眼睛，眉头一点一点，拧了起来。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眼神。
当他问到有关千稚水第一幅转变画风的画放在哪里时，千稚水同样露出如此向往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丢进沙子里，不疼，却钝钝得难受。
楼初没忍住开口：“因为这些事你就喜欢上他了？可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是吗？学长认为这些事很寻常吗？
也是，毕竟学长真的很温柔，否则也不会对他一次又一次伸出援手。
千稚水眨了眨眼，继续说：“但对我来说很不一样呀，而且，他长得很帅，篮球打得也很好，是校队的主力成员，我很喜欢在放学后看他打球。”
楼初抿唇，原不想说的，片刻后，还是开口：“那你也不能因为一个人帅，球打得好就喜欢他吧？”
千稚水：“？”
“可是他很温柔。”
楼初越听心里越难受，说不出的不悦，白月光的话题明明是他挑起的，却怎么听怎么不爽：“温柔又怎么样，这本来就是个很宽泛的形容词，连帮助过的人的脸都不记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千稚水：“？？”
“那是因为我们当年失联了，我变化很大，很多人都认不出，而且前一段时间才加上微信，我和他，都缺失了对方整整两年的时间。”
都已经加上微信了？！
楼初心里的无名怒火噌的就燃烧起来，他“呵呵”一笑：“是他缺失了你的两年，真是不懂珍惜。”
千稚水：“？？？”
学长怎么这么奇怪？
千稚水并不能理解楼初态度所表达的意思：“……学长？”
楼初顺了口气，压下火：“你继续说。”
千稚水：“你不能那么说他的。”那是在骂你自己啊！
楼初心里的火冒得更起劲，得喜欢成什么样才能让千稚水一次又一次替他说话？明明就是个连人都没记住的渣男。
千稚水继续试探：“因为他，我真的改变了很多，曾经的我非常讨厌、不，是惧怕和其他人说话，因为他的帮助，才有现在的我，至少我现在不会因为人际交往而头秃了。”
此话一出，楼初倏地瞪大眼。
确实不会因为人际交往而头秃了，简直是朵交际花好么！小蓝动态一天一换，还玩得极其过分，在学校里也能毫不避讳，已经出现了交际成瘾症状。
他这回是真憋不住：“所以，你不健康的生活方式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你学会了一天换一位对象？！”
千稚水：“？？？？”
楼初：“把你推进深渊，自己却甩手走得干干净净，连你的脸都没记住，还让你不停为他找理由，为他解释？他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你喜欢？”
千稚水：“？？？？？”
不是？
什么啊？？
这就是钢铁直男吗？！
千稚水震惊了。
居然还能和小蓝交友的误会连成一块的吗？
事情再一次朝千稚水无法理解的方向飞奔。
楼初真情实感的生气，他着实没想到，千稚水的白月光居然会是一位渣男？！
看来不仅要帮他摆脱不健康的生活方式，还要帮他将不正确的爱情观一起掰回来。
楼初知道自己缺根恋爱的筋，但不管怎么说，暗恋的人至少应该是个正经人啊？！
楼初暗暗握拳，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愤怒的原因，一位优秀的部员，A大的学神，不能因为这样一位渣男而身陷囹圄！
千稚水看着楼初下定决心的神情，内心微微颤抖。
等、等等，学长，你又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路，楼初紧紧牵住千稚水，一身正气，犹如雷锋附体，浑身上下都洒满正道的光。
千稚水一脸茫然的被楼初牵出电梯，牵到房门前。
楼初扶住千稚水肩膀，低头，亲吻他的额心。
明明是温柔至极的亲吻，千稚水却被亲出一身冷汗。
他一遍遍回忆自己刚刚说的话。
不会吧，到底又有什么误会？
我刚刚说错什么了？
没有啊？说错了吗？
漆黑的双眸异常认真的凝视他，语气十分严肃：“稚水。”
千稚水怔怔的：“啊？”
“以后你的眼睛只要看着我。”楼初这么说。
这句话像极了告白。
千稚水耳朵红了。
“好了，回去吧。”楼初说完自己想说的，又把千稚水转过去，后退一步，绅士的示意他开锁，等他进去了自己再离开。
楼初太奇怪了！千稚水很不理解，满脸都是问号，可楼初似乎没有要往下解释的意思，千稚水只好揉了揉发烫的耳垂，暂时按下疑惑，准备开锁。
刚一低头，他看到了地上散落的广告纸片。
一个人住在校外，千稚水平时都十分警惕。
一些无良房东会擅自进入租客的屋子，或者将钥匙借给别人，还有最近闹得挺大的入室盗窃事件。
因此每天出门前，千稚水都会在门缝上夹一条小广告，看起来像是被人强行塞进去的，如果门没有被打开，并不会掉下来。
恰巧在下一秒，千稚水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低头看了一眼，转向楼初，故意提高音量道：“学长，我得回学校一趟，我的工具忘记拿回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楼初察觉到千稚水的不对劲，配合他：“好，走吧。”
两人迅速离开，千稚水几乎是憋着气，直到走进楼梯间，确定四周无人，才开始大口喘气。
“怎么了？”楼初问。
“我家有人。”
千稚水将手机点开。
他的家里同样安装了摄像头，摄像头是联网的，如果房间内出现的是陌生面孔，并且房主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点击确认许可，摄像头就会向房主发出警报提示。
而此刻，整张屏幕都被一双陌生的眼睛占据，那双三白眼死死盯着摄像头，像是在紧盯屏幕外的每一个人。
*

第26章26杯奶茶
楼梯间没有开灯,只有“安全通道”的标识闪着森森绿光，四周安静的只余呼吸声。
手机屏幕闪烁几下，暗了下去——闯入房子的那人直接将摄像头的连接线扯断了。
和刚才玩笑似的醉酒抢劫情况不同,现在这人不知用什么手段闯进的房间,更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准备，为了安全着想,千稚水不可能冲动上头,贸贸然直接冲进去。
“报警。”
千稚水和楼初对视一眼，做出最保险的选择。
“嗯,我们在楼梯间里,可以看到走廊情况。警员赶来之前,千稚水和他们保持联系，“闯入者还没从我的屋子出去，放心,不会冲动。”
五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经过对策商讨,结合监控录像拍到的画面，他们决定直接破门而入。
整个抓捕过程，千稚水和楼初这两位普通大学生并没有插手,不给警官添麻烦,但是后来，这位闯入者见走投无路，索性破釜沉舟，举起电/击/枪就往警员身上招呼,被击落之后,又直接搬起千稚水摆在客厅中的画架,一顿狂挥，找到空隙冲出房门。
公寓楼走廊是两头通的，另一边还有一处楼梯口，电梯和楼梯之一都有人，闯入者的逃跑路线就只剩另外一处，然而他并没有成功逃脱。
楼初比他熟悉公寓楼的结构，在闯入者发疯时，就已经以一位篮球运动员的速度和反应神经往另一处楼梯口冲，直接出现在他眼前，一拳就往他脸上招呼。
闯入者躲避不及，随后被后面追来的两位警员按倒在地。
公寓楼和小区的房子不同，一层能住接近二十户，同一楼层的住户听到走廊上的动静，纷纷开门出来查看，得知被摁在地上，歪七扭八挣扎的正是之前闹得人心惶惶的入室窃贼，脸色骤变，一时间议论纷纷。
“我去，这就是那个变态？”
“听说这贼就只偷私人衣物？”
“之前一直没落网，今天可他妈被抓到了，死变态。”
“怎么被抓的啊？”
“我刚刚去晃了一圈，听说是闯进那边那位家里了，他家里安了摄像头，正好看见，立马报警。”
“我靠，他真是个男的？长得真踏马漂亮，难怪变态小偷会盯上他。”
说话的是靠尾端的住户，看起来也是个大学生，嗓音不小，此言一出，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楼初目光阴沉，显然是生气了：“受害者有罪论？”
其他邻居三观也很正。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真的有毒，是入室盗窃那位有病，你反而怪人家受害者长太好看？”
“能认同受害者有罪论，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哪天自己遇事了，同样的话我也特么砸你头上！”
好在这位住户只是说话不过大脑，并没有恶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礼道歉，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倒也没挑起其他事端。
很快，闯入者被押回警局，还有留下来一位警员负责善后，当警员重新架起执法记录仪，要和千稚水一同进房子里查看情况时，碰到面的两人皆是一愣。
警员：“又是你啊？”
千稚水：“……”
刚刚处理持刀抢劫事件的也是这位。
警员感叹了一句，说：“这次的事件和刚刚不同，需要你去警局做一趟记录，现在我们先进去登记一下损失。”
他边调试记录仪边讲，但千稚水没有回应，一扭头，才发现千稚水根本没听，满脸关切的揉着楼初的手腕：“没事吧？刚刚那一下很用力，有被扭到吗？太危险了，万一他藏了刀呢？”
“没事，我只是很生气。”楼初示意千稚水身后已经举着记录仪石化的警员，“你先进去看看情况。”
踏入房门之后，千稚水才知道，自己刚刚离危险只有一步之遥。
衣柜一片混乱，床上丢了绳索和麻醉乙/醚，桌面上放了一系列隐形摄像头安装装置，还有掉落在门后的、挡数被调节到最大的电/击/枪。
一圈记录下来，警员已经震惊了。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入室盗窃的程度，绳索、麻醉乙/醚、电/击/枪，谁他妈都能看出这位闯入者想要干什么。
如果不是这位大学生留了个心眼，又在家装了摄像头，在开门前就发现闯入者的存在，及时报警。
否则，一开门被一电/击，那么大强度的电流往身上过，哪怕散打九段也扛不住，都得当场晕过去，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想都不敢想。
面对房间里的情况，千稚水本人只是惊诧几秒，其他时候看起来十分镇定，面对警员的问询答得井井有条，倒是楼初没忍住，猛的砸了下门，低骂，气得肩膀都在颤抖。
警员不是第一次见到同性恋人，很淡定，专心录下现场情况，目不斜视的宽慰道：“遇到这事的确挺操蛋，你好好安慰一下你男朋友。”
千稚水刚想解释一句，其实不是男朋友，楼初却在他开口前搂住他，安抚性的拍拍他肩膀，低声说：“我会的。”
千稚水：“！”
遭遇闯入者的那点惊慌在瞬间烟消云散，千稚水的嘴角疯狂挑起，兴奋根本掩饰不住。
虽然知道学长只是因为担心他才没心情解释清楚。
但是！！！
好！他！妈！开！心！
随后，楼初陪同千稚水一块去了警局，笔录结束，有关闯入者的审讯也差不多完成，由于是当事人，千稚水能够知道一些细节。
这位入室盗窃是位无业游民，生活的变故让喜欢同性的他心理状况变得不正常，一开始只是在家里看点刺激的片，后来开始去偷一些贴身衣物。
失业前，他就是在造锁公司工作，深谙电子锁原理，于是盗用了公司的IC卡，入侵电子锁管理系统，这让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打开公司所生产的大部分电子锁——这一供认和调查结果完全对上，之前被入室盗窃的受害者用的都是同一个品牌的门锁。
但人的欲望本来就是愈渐膨胀的，更何况是一位变态。
渐渐的，只是贴身衣物已经满足不了他的癖好，于是他有了新的计划，他盯上了公寓里一位漂亮的男大学生。
幸好，千稚水的警惕让他的计划折戟沉沙。
在之后，经过更加彻底和严密的调查，警方在闯入者家中还发现了大量监控视频，被入室盗窃的受害者不仅仅只是被偷走贴身衣物，镜子、热水器等不易被发现的地方还被安了隐形监控。
闯入者也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指控。
此事一出，独居人士人心惶惶，毕竟变态才不管你是男是女，危险和意外也不知道会不会比明天先来。一时间，网络上出现许多独居人士防范攻略，各种品牌电子锁的科普和测评，以及独居好物推荐，某款家用电锯一度脱销，能够人脸识别，自动警报的摄像头销量也瞬间飙升。
千稚水这边，将监控视频上交，又在笔录单上签了字，准备离开。
才刚推开门，便碰上刚从审讯室被押出来的闯入者。
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却没有半点要悔改的意思。
看到千稚水，还冲他吹了一声流氓哨：“嘿，你长得是真的漂亮。”
“可他妈就是因为你漂亮，看我一眼我都觉得你在勾引我，你这种男的，天生就该趴在那，被狠狠欺负。”
男人满身轻佻，用带着手铐的双手做出个顶胯的动作，随后目露凶狠：“今天我会动手，会进局子，全都他妈是你的错。”
“警官，是他先勾引我，不用把他也抓起来么？毕竟没有他，我就不会犯错，对吧？”
千稚水静静的盯住那男的，眼神冰冷。
类似的话他听过无数遍。
“都是他的错啊，要不是他阴郁，还有一半长得像洋鬼子，我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自己要没点问题，我会看他不爽？”
“那肯定是他奇怪的家庭才会把他养成现在这样啊，同性恋形婚诶，多恶心，我只是看不过去而已，又不怪我。”
不分善恶的小男生的话和中年男人的声音重叠起来，“都是因为你我才会犯错”、“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一个个都用受害者有罪论来为自己辩解，每个字都是沉甸甸的恶毒。
千稚水只觉耳畔“嗡”的一声，怒火顿时全往大脑冲。
不屑于搭理无聊的人，并不等于懦弱胆小不敢反抗。
刚想抬起手，楼初却比他更快一步冲出去，这位法学专业的高材生还没褪去独属于学生的冲动和正义感，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在想起“揍人不对”之前，手已经攥上中年男人的领子，眼光锐利，仿佛噙了火花：“你他妈再说一遍？”
中年男人根本无所谓，还故意把脸往拳头上凑：“这里可是警局，监控录像都看着呢，来，小同学，往这边揍一拳，今晚咱俩做舍友啊？”
两边的警员能拉得住人，但却捂不住这人的嘴，眼看楼初就要被再次激怒，千稚水拍了拍他的肩膀，嗓音很淡：“学长，往后退退。”
他微笑，非常礼貌，小仙男似的朝几位警员道歉，声音冷静又诚恳：“如果出事，我会承担起责任，给你们增加工作量，我很抱歉。”
然后，就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抬手——“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刮子。
接着千稚水又摁住男人的肩膀，屈膝，往他胯/下干脆利落一踹。
练散打的，腿部力量可想而知，那一下能把人疼升天，中年男人瞬间红了脸，犹如世界被撕裂，整个人屈成颗球，发出一声惨叫。
“披了张人皮麻烦你装得像点，我可请你要点脸，老子长得好看是老子的本事，别他妈把满脑子垃圾废料往老子脸上扣，排泄器长脸上就真把自己当根肠子了是吧？”
看到高冷冷静的混血小仙男当场发飙，一通输出，两边的警员直接看呆了，就连拽到没边中年男人都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右半张脸顶着清晰的手掌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揍爽骂爽的千稚水吐出一口浊气，主动领罚。
警察叔叔象征性的批评了他几句，罚了份三百字的检讨就放人走了，出去时，值班女警员还冲千稚水比了个拇指，死变态还嘴臭，只被摔一巴掌踹一脚还轻了，活他妈该。
不过被前辈一盯，女警员的拇指又悄悄收起来，清清嗓子，告诫道：“以后不可以随便动手，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可不止是写检讨了啊！”
千稚水乖巧应答，再三保证，一通折腾，再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凌晨。
门锁被破坏，房间还被翻得一团糟，住处暂时是不能回了，千稚水开始思考今晚是该找沈向炎挤挤，还是去找家酒店对付一晚。
纠结之时，楼初牵住千稚水的手：“今晚来我家吧。”
-
大学城附近有一大片公寓住宅区，由各种出租公寓构成，用当地的话形容就是“城中村”。
公寓装修漂亮，价格便宜，交通便利，不爱住宿舍的大学生、和在市区打工但嫌市中心房租贵的社畜都爱住在这。
千稚水的公寓在西片区，楼初租住的则是在东片区，都离学校不远，但两个公寓彼此之间有一段距离，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
的士上，千稚水向司机借了根充电线，插上，点开沈向炎的对话框就开始疯狂敲字。
【千稚水：嘿嘿嘿……】
【千稚水：我今晚和学长一起住，嘿嘿嘿……】
【千稚水：[嘿嘿嘿.jpg]】
沈向炎听说千稚水遇到了私闯民宅的变态，一晚上都心急如焚，要不是千稚水阻止，他差点直接冲进警局去，然而这位恋爱脑现在居然还能没心没肺的嘿嘿嘿？！
【沈向炎：你还能笑得出来？！】
【千稚水：能啊，我可以和学长一起住！】
【沈向炎：你的恋爱脑没救了！】
【千稚水：可是今晚我和学长一起住诶！】
【沈向炎：……毁灭吧！】
【千稚水：那今晚也得和学长一起住。】
【千稚水：[嘿嘿嘿.jpg]】
【沈向炎：……】
二十分钟后，的士抵达目的地。
一下车，楼初便又牵起千稚水的手。
比起千稚水的大心脏，今晚的事似乎对楼初的影响更大一点，五指扣得很紧，活像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似的。
楼初的变化太大了，一开始牵一下都会躲，现在居然主动扣住他，怎么也不肯松。
千稚水像喝了陈年假酒，整颗脑袋都是涨的，晕晕乎乎的跟着走。
公寓区的夜晚很长，即使已经是半夜，小街里的店铺依然亮着灯，路上的人看到两个男生牵着手走，纷纷投去惊异的目光，有的还会和同伴窃窃私语。
千稚水并不想让楼初被误会，毕竟弯的只有他一个，虽然楼初现在的举动看起来不太直，但能让他做出这种不太直的举动的，正是他过分正直的内心。
所以千稚水即使不舍得，但还是挣扎了两下，想要放开。
没想到，楼初反而牵得更紧，语气严肃：“牵好。”
千稚水微微发愣，问：“你对其他人也这样么？”
“什么？”
千稚水抬起手，两人十指相扣，没有半点缝隙。
看着交握的手，楼初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一烫，有种说不出的雀跃。
不得不说，今晚的他也比任何时候都冲动。
类似事件他在课本和各种资料、论文里看到不少，他完全知道解决办法，可中年男人说千稚水的一句话，就让他失去理智，如果不是千稚水拉住他，也许今晚在警局里写检讨的人就会是他，不，或许后果会更加严重，没准还真得和那位中年男人当一夜舍友。
楼初移开眼神，揉了下鼻头，目视前方。
黑天绒般的夜空中，繁星灼灼，风是很温柔，他的声音低低的，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身旁的男生听的。
“没有，只有你。”
-
千稚水就这样被牵回楼初家里，在踏入房门之前，千稚水已经在心里翻滚过一轮。
这世界上还有比暗恋对象说“只有你”更开心的事么？
没有！没有了！！
已经要开心疯了啊啊啊啊！！！
可当他换了拖鞋，走进客厅时，千稚水的脚步却顿住了。
不仅仅是脚，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血管都仿佛静止般，在一刹那停止运作。
——客厅墙面上，挂了一张画，阳光落入深海，撕开阴霾，撕开黑暗，落在漂浮着的玻璃球上。
右下角，标了一个大写的花体“Q”。
——是他转变画风的第一幅画！是在楼初毕业那年，悄悄混在其他人的毕业礼物，一起塞进他抽屉里的那幅画！
当时他的画还十分青涩，笔触、颜色、布局都还不大适应，不能说称之为一幅完美的作品，哪怕充满意义，也只对千稚水一个人而言。
千稚水知道楼初不会将毕业礼物丢掉，学长一定会好好保存，哪怕只是被堆放在箱子里，他也会感到很开心。
他从未想过楼初会将这幅生涩的画带来，郑重其事的裱好，认认真真挂在墙上。
“这是一位学弟送我的画。”楼初关上落地窗，一转头，见千稚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画。
他打开空调，凉风自头顶吹落，楼初走近千稚水：“很好看，对不对？”
千稚水微怔，转向楼初：“为什么会带来？”
“嗯？为什么……？”楼初似乎完全没想过学弟就站在他面前的可能性，笑了笑，认真回答，“因为我觉得这是对他来说充满意义的一张画，和以前的画风完全不同。”
“转变画风的第一张画应当被好好珍藏，他非常喜欢画画，我想，如果他愿意将这张画放在我这里，那我一定要帮他好好保存下来，即使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怎样，是否还在坚持画画，但那一刻对于画画的心情，还有我们相处的那段时间，我也一定会帮他记住。”
楼初的声音并不大，可每个字都像往千稚水的胸腔中撞，撞得心脏移了位，甜滋滋的气泡水洒了满地。
少年的暗恋笨拙又青涩，不敢宣之于口，也不敢开诚布公，喜欢不敢放在眼神里，只敢悄悄的放进笔触生涩画中。
原以为那点小小心思会被掩藏在阴郁又孤僻的年少时光之下，无声也无息，但却有人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段时光，在每一次分离，在每一个蝉鸣热烈的夏季。
——学长并没有忘记他。
千稚水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他朝楼初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脖颈，亲吻他的唇。
楼初只是片刻惊诧，但并未推开他，接纳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炙热又滚烫的吻。
唇畔相触，那点子鼓舞和雀跃烟花似的往脊柱上翻涌，空调温度还没来得及调，有点凉，皮肤却都是烫的，隔着薄薄的衣服传递，心跳烧炸锅的热水似的，没完没了的翻滚。
“你怎么了？”楼初在千稚水的眼尾轻轻抹了下，纤长眼睫垂下来，浅色的眼眸却一眨不眨的看向他。
“学长……”吐息热乎乎的，千稚水的声音带了点呼吸还未平复的颤。
摇摆的空调风从头顶吹落，千稚水一整天没打理的刘海散了，搭在眼前。
楼初有一瞬间的怔愣，脑中涌过某一幕画面。
窗外，树影拂动，轻风扬起美术教室中雪白的窗帘，也掀开少年故意留长的黑发，那双藏在镜片底下的眼睛终于露了出来。
清浅明亮的，像是清晨绿叶上欲滴不滴的露珠。
但这幅画面实在遥远，当时的他不过抱着篮球从窗旁经过，只是远远的，略带好奇心的看到那位孤僻阴郁的、从未有过交集的小学弟。
楼初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几年前的记忆。
人脑是有类似搜索引擎的机制的，在看到某些相似的场景时，一些过去记忆便会不由自主的涌出来，只是有些人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些场景触发的画面。
楼初也没来得及细细回想，面前的千稚水忽然笑了，不是那种开怀大笑，而是想忍，却又忍不住的笑，嘴角疯狂上扬。
千稚水：“嘿嘿嘿……”
楼初：“？”
暗恋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眼睛捂住了，淫.笑（bushi）也会从嘴角溢出来。
“忍不住了。”千稚水干脆不再忍耐，“学长，沙发借我一下，好不好？”
楼初茫然的点点头。
只见千稚水跳上沙发，打了个滚，埋在抱枕里低低的笑，肩膀微微颤，然后又盘腿坐起来，怀里抱着抱枕，挡住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眉眼。
漂亮的男生大狗狗一样看向他，眼里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
楼初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
西八！
怎么会这么可爱！
*

第27章27杯奶茶芝芝芒芒+芋圆啵啵+红柚果粒+去冰+少糖
江城天亮得早,这一晚经历的事情太多，等两人分别洗完澡，天空已经隐隐发亮。
千稚水边擦头发边从浴室中走出,沾了湿气的头发贴在他的脸颊。
他并没有带换洗衣服,穿的是楼初的休闲服，略微宽了一号,随意动一动,精致漂亮的锁骨便会从领口露出来。
楼初住的公寓是loft，卧室在上一层,他已经准备好干净的空调被和枕头,听到楼下的动静,探出头，见千稚水头发还是湿的，便又拿出吹风机,冲他招手：“上来。”
“嗡嗡”响声蔓延整个房间,楼初正在帮千稚水吹头发。
他的头发很软,发质很好,被热风吹得微微发烫，烙过指尖。
千稚水坐在床沿，头一个劲的往下点,身体不自觉往楼初身上靠。
他的作息一向规律,这个点本应该在床上睡熟了的，再加上刚刚过于兴奋，这会安静下来，疲惫一瞬间涌出,几乎一闭眼就能睡着。
“马上就好。”楼初说。
千稚水向后仰起头,大概是太困了,此刻的他眼角含了点生理性的眼泪，浅色双眸雾蒙蒙的，显得柔软又乖顺。
楼初又想起沙发上那个漂亮的笑，心尖烫了一下。
情绪是很容易被传染的，尤其是在深夜，尤其在两个本就过分亲密的人之间，那点被克制的、被隐藏的小心思像被点燃的引火线，野火燎原般从一处烧到另一处。
“啪”的一声，开关被摁下，房间在瞬间重归安静，等楼初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吻上千稚水，并在他的下唇咬了咬，又亲吻嘴角那枚小痣。
千稚水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肩膀被紧紧摁住，楼初的脸近在咫尺，他瞪大双眸，不可思议的眨了眨：“学长？”
楼初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背一僵，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是这种人，吹个头发吹得心猿意马，直接把人往床上摁。
楼初手忙脚乱的想直起身子来，千稚水先一步勾住他的脖颈，将他重新往下拉。
电吹风残留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没完没了的扑腾，着火似的，男生骨架不大，但身体却意外结实，肌肉线条十分漂亮，脸颊、脖颈和手臂在灯光之下覆了一层温暖的色泽，浅色的眼眸含了水汽，比晨星还要透亮。
都是男的，在热烈不热烈之下，都会有些反应，居家休闲服为了舒适，基本都是较薄的面料，烫得很明显，千稚水揉了揉眼尾，嘴角微微挑起：“我还没准备，太晚了，不过腿可以借你用，学长。”
楼初微怔。
千稚水仰头蹭了蹭楼初的鼻尖，声音有点沙哑：“还是说你没法接受男的？我也可以转过去。”
“……”楼初的呼吸还没平复，可他的表情却变得十分复杂，“你经常这样对其他人？”
太困了，刚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又直接把千稚水理智剥夺走，他没听清楚，只红着眼尾问：“什么？”
楼初从亲吻中抽身而出，直起后背，极其酸涩的情绪刹那间蔓延。
啊啊啊啊！
他狠狠揉了把脸，把千稚水往被窝里一塞，严肃道：“好好睡觉。”
说着，他又抱起空调被，准备下楼睡沙发。
刚要走，千稚水拉住楼初，迷迷糊糊的，又疑惑：“不一起么？”
他的目光向下移动，眼里露出点笑意，很是真诚道：“我不会乱动的。”
驭。艳。

第28章28杯奶茶嫣红牛乳茶底+豆乳奶盖+米糯糯+豆花
两人睡得晚,第二天日上三竿，千稚水才睁开眼睛，然后一怔。
——他发现自己被楼初牢牢禁锢在怀里。
刚睡醒的脑子一片浆糊,千稚水用了一点时间,才回想起昨晚借宿在楼初家里，两人还在一张床上一起睡了！
千稚水兴奋得下意识想翻个身,搂住他的两条手臂又紧了紧,温热的体温贴上颈侧，楼初小狗圈地似的蹭了蹭他,在千稚水嘴角上轻轻一啄：“再睡一会。”
嗓音带了点刚睡醒的沙哑,又低又轻,泛在耳边很好听。
平稳的呼吸打在锁骨上，有种令人发酥的烫。
千稚水的脸瞬间红了，心跳发了疯似的砰砰狂跳。
学长知道自己这样会让人充满幻想么！
楼初很久没有熬夜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他并不清醒,整个脑袋迷迷糊糊,怀里多了个人也没有任何想法,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本能的靠近千稚水，亲吻他,将额心埋在他的锁骨上,只当他们像平日里那样过分暧昧又亲密的接触。
嘴唇软软的，体温也暖呼呼的，两分钟后，过分真实的触感像根针一样,刹那间唤醒楼初的神智。
握草！
不是梦,他们真的睡在一块！！
楼初猛地睁开眼,直接从床上坐起，前一刻他还埋在千稚水的锁骨里，后一秒，就因为过于大的动作撞上千稚水的下巴。
上下齿重重一碰，“咯噔”一声，千稚水疼得捂住下巴，楼初则是因为反应太大，整个往后仰，连带着空调被一起摔下了床，顶着一头睡乱了的头发，一脸茫然的看向千稚水。
下巴一片通红，千稚水艰难开口：“明明是我被撞了，为什么被吓到的是学长你？”
楼初眨眨眼，十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也不管掉在地上的空调被，急忙冲向千稚水，关切道：“疼吗？”
“疼。”千稚水点头。
楼初的表情十分自责，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懊恼的仔细观察撞红的下巴，又手忙脚乱的想要下楼取药。
千稚水拉住他，仰起头，在他的嘴角吻了一下，弯起眉眼，温软又明亮：“这样就可以，学长。”
房间是暗的，厚重窗帘将窗外的光尽数挡住，空调嗡嗡运作，过分漂亮的男生坐在他的床铺上，拉住他，仰头对他笑，偏大的领口往一侧滑，牛奶一样白的皮肤大喇喇露了出来。
呼吸有片刻无序。
“……”
楼初一点一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反应，猛然愣住了，绯红瞬间蔓延脖颈，耳垂几乎红到滴血。
-
一同吃完早午饭，楼初和千稚水各自出门。
前往学校的路上，千稚水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他正在和沈向炎通话：“我昨天和学长睡一块了！”
沈向炎揉揉太阳穴：“你昨晚回去路上已经和我说八百遍了！”
千稚水炫富似的：“学长还亲我了！”
沈向炎：“早八百年你俩就亲过了。”
千稚水：“学长对我起反应了！昨晚和早上，两次！你说，学长是不是并不排斥我？”
沈向炎正在编辑小蓝交友的动态，敲着字没去思考，只下意识回：“每个男的起来本来就……？你刚刚说了什么？”
意识到千稚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的话音猛然一顿，“握草，这他妈是该和我聊的话题么！我特么直的！！”
两人一路扯轱辘话，快到画室才挂断通话，与千稚水的心情截然相反的是画室里的气氛。
同组的女生蹲在画板面前，愁眉苦脸：“学神，怎么办啊……？”
*

第29章 29杯奶茶绿研茶底+芝士奶盖+米糯糯+桂花冻+桂花碎
插画设计的老师不做人,扮演恶毒甲方，就在五分钟前，忽然在班群里通知交画册的时间提前,没有一点预兆。
几个女生刚到画室就看到通知,表情瞬间变了。
她们组少个人，画的本来就慢,要按现在的进度肯定赶不上截止日期,最复杂的一张画还被康元洲撕毁了，虽然又拼起来了,但是重新描线和上色依旧需要花费大量时间。
像插画设计这样没有考试的课程,每一次作业都关乎期末成绩,不能按时上交，肯定要扣期末分。
女生们想想就委屈，明明她们什么错也没有,安安分分做作业,偏偏来了个康元洲,被他连累得期末扣分,这一扣，她们争校奖学金的机会没了，学神的成绩是可以争取国奖的,分数少了,肯定也受影响，康元洲却什么事也没有，等期末，估计早已经通过审核出国了。
女生们为自己也为千稚水鸣不平,千稚水很淡定,看了眼通知,说：“来得及，你们先画。”
“那也只能画完我们自己的，康元洲那部分真赶不上，咱们实在没办法一个人掰四块。”有个女生说。
千稚水将早已准备的画具包背起：“康元洲的部分当然要让他自己来，你们安心画，这两天我会让他把进度赶回来。”
说完，千稚水离开画室。
学神的语气笃定，令人安心，但想到康元洲恶劣的性格，女生们还是担心，三人围在一块，长叹一口气：“哎……学神真能对付康元洲吗？”
-
康元洲正在宿舍里打游戏，他戴了耳机，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他的舍友正在赶插画作业，三个画板架在宿舍里，三位男生面面相觑。
不同人有不同的作画习惯，有的人喜欢在画室，也有人喜欢在宿舍里。康元洲这三位舍友就属于后者，平时康元洲不会来宿舍住，连东西也没搬进来，他们三人一合计，把中间的桌子往两边推，摆上画具，将宿舍改成一个小型的画室，平时画作业都是三人一块团在宿舍。
本来三人行快乐又惬意，哪料到康元洲这几天居然又拎了行李箱搬进宿舍，刚来第一天，就对他们指指点点，说挤，说东西多，说颜料味道重影响到他的睡眠，然后就开始在宿舍中打游戏，一打打一整天，打到半夜，键盘声吵得他们睡不着觉，早上康元洲起不来，也不允许他们发出一点点声音，一吵醒就炸。
这会霍礼实在受不了康元洲的键盘声，便开口说：“元洲，你可以安静一点吗？我们正在画画。”
没有回应。
霍礼又叫了几声：“元洲，元洲！”
“哈？”康元洲终于听到了，他摘下耳机，满脸不悦的转回头，“叫叫叫，叫什么叫？老子打团都他妈被你吵输了！！”
霍礼身为舍长，并不想起冲突，逼自己放平语气：“我们正在画画，你的声音很吵，没法集中精神，希望你可以安静一点。”
他礼貌又克制，康元洲却一声冷笑：“画画就去画室啊，自己爱挤宿舍里，再说了，安静什么？我有什么好安静的？反正过段时间我也出国了，你们再忍忍吧，习惯习惯，适应适应哈。”
霍礼能忍得住，但另外一位脾气火爆的舍友却忍不了，他将笔一放，站起来：“康元洲，你真当宿舍是你家？我们都得忍你怕你？！哪来的脸？”
康元洲刚输一把游戏，心情正差，闻言直接起身怼回去：“怎么不是我家？我也出钱了不是？倒是你们一个一个的没经过我允许把宿舍改成这模样，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好么？！”
“你再说一遍？！”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霍礼连忙拦住他们，正巧此时，一道敲门声响起，霍礼说：“先别吵了，我出去开门，别让人看我们宿舍笑话。”
看到门外的人，霍礼疑惑：“学神？你怎么来了？”
千稚水性格冷，喜欢独来独往，他们宿舍没什么联系。
千稚水放下画具，问：“康元洲在吗？”
“在的。”霍礼稍微一琢磨，大概能猜出学神来找他们的原因。
康元洲和千稚水分在一组，之前或许几个人赶一赶还来得及，但现在交作业的时间提前，必须要让康元洲把自己的画给画完了。
霍礼又想到这段时间康元洲在宿舍的所作所为，为难道：“在是在，可是……”
可是学神好像也没法搞定他啊？
霍礼给千稚水出主意：“要不你们组找找外援吧，花点钱就好，虽然可能比较贵，只要没被发现就没事，之前康元洲不也找的枪手吗？”
“不行，康元洲的锅不能让我们组的女生来背。”千稚水淡淡道，“可以进去么？”
霍礼让开位置，千稚水进入宿舍，径直向康元洲走去。
康元洲已经重新戴上耳机，不知道是谁进来，只觉一道人影压在他身后，认为又是刚刚那位舍友找茬，他将耳机一摔：“有完没完，都他妈说了……”
话音戛然而止。
康元洲看到千稚水面无表情的脸。
想到昨天千稚水气场全开，把他摁在画室摩擦，还逼他把撕碎的画拼起，康元洲后背一紧。
他下意识往后靠：“你、你干嘛？”
千稚水什么话也没说，“啪”的一声，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屏幕上还有细细碎碎的裂痕。
里面储存了昨天康元洲大闹画室的录像。
又来？！
康元洲像个被吹炸的气球，肺都特么要股起来：“你他妈——！”
又是“啪”的一声，千稚水抽出一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头像和语气康元洲十分眼熟——那是他在之前的作业中找的枪手！
他从未隐瞒过这事，哪怕全专业的都知道他找枪手，只要没有证据，都不会对他的审核造成任何影响。
但如果有人能拿出证据……
“操！”康元洲脸色大变，猛的一拍桌子，“你怎么找到的？！”
千稚水十分无语：“……有没有人告诉你，找枪手时不要留真实信息？”
找到这位枪手确实没花多少力气，千稚水只是随手搜了下“康元洲”，就看到他在某网站上留的帖子。
康元洲难以置信。
枪/手/网/站是方凝推荐的，让他求单务必要留下个人信息，康元洲一向信任方凝，说留就留，并且那位枪手也保证不会说出去，会做好保密工作，所以他并未多想。
“不可能！他不可能将我的信息透露出去！”
“是，枪手确实没说。”千稚水的手指在某张图片上点了点，嗓音淡淡的，“我只是问了有没有近期的代表作，于是就出现了你的画。”
康元洲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死死瞪着那副画，然后抬起眼：“你威胁我？”
千稚水将画具往他身上一放，没有否认：“是的。”
坦坦荡荡的承认反而戳中康元洲的神经，怒火涌上头，肺部像生吞了火，整张脸也气得一片通红，他直接抬起画具，就要往千稚水头上砸：“……操！！！！”
一声怒吼，几位舍友听得浑身发颤。
霍礼平时忍让康元洲，也是因为康元洲身材壮实，他们打不过，那学神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更不可能是康元洲的对手啊，更何况康元洲现在还举了那么重的画具！！
三人上手帮忙，刚往前一跨步，就见千稚水扭住康元洲的手腕，抬腿，干脆利落的踹上膝关节，膝跳反应是控制不住的，康元洲只觉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已经单膝跪了下来。
千稚水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他仰起头，嗓音冷冷淡淡，淬着冷沉：“我们组的女生因为你很苦恼，康元洲，有问题可以冲我来，不要让她们受委屈，嗯？”
康元洲的床位面对阳台，窗外的光晃进来，影子便重重落了下来，捏住他的手是冰的，就连语气都凉得不行，沉重的气场笼罩石块一样将他压住。
“知、知道了……”
宿舍里一片寂静。
从四个人变成五个人，虽然拥挤了些，但是霍礼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静。
康元洲不吵也不闹，安静如鸡，居然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画起作业来，时不时还用警惕的小眼神瞥向千稚水，被发现后像个犯错的小学生，连忙转开头。
中途千稚水出去接了个电话，出门前一记眼刀扫过来，康元洲动也不敢动。
霍礼和另外两位舍友在群里.狱严疯狂发消息。
【卧槽，还得是学神啊！三两句就把康元洲搞定了？】
【他那三两句，连我都吓到了，气场好强！】
【靠，我忘了！我刚刚应该录像，最后那句“不要让她们受委屈”，真他妈苏炸了，我都得爱上学神。】
【你们说我有机会不？】
【没有，一点没有，学神钢铁直好么！】
【就是，学神气场全开你也看到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弯的！】
此时此刻，这辈子都不可能弯的学神正蹲在楼梯角和楼初通话，一脸止不住的笑意。
“晚上一起吃饭？学长你下厨？真的吗？”
楼初那边的声音有点杂乱，他正在超市：“对，你想吃什么？”
千稚水捂住心口：“我都可以，按你的口味就好，但是不太能吃辣。”
“好的，知道了。”楼初说，“我等你回来。”
挂断电话，千稚水深深呼吸，又打通了沈向炎的电话。
关于楼初的事，他一丝一毫都憋不住，平时想讲了就直接找沈向炎，他俩之间有个约定，响五声，如果接通了，那就是沈向炎有时间，如过没接，那就是这会没空，千稚水不会再打扰他。
周末，沈向炎闲得很，很快便接了，还没开口，沈向炎的声音先传过来：“来，你又要秀了，我准备好了，话说你要不直接把我备注改掉得了，我就叫沈树洞吧，好吧？”
与此同时，霍礼也接到女朋友电话，捧着手机冲到宿舍楼另一端楼梯口接听：“哎，宝贝，今天你一直粉的学神来咱们宿舍啦！太他妈A了！我鉴定过了，他的气场，纯直男，不可能有人比他更直，绝对不可能弯！！我甚至想象不到他有情绪的样子！”
千稚水没心思搭理沈向炎的垃圾话：“啊啊啊啊沈——向——炎——！学长要给我做饭！今晚！我能吃到学长做的饭菜了！”
霍礼：“磕cp？你别磕啦，学神和楼初会长根本没可能的。我靠，你那是没看到学神的刚刚看康元洲的眼神啊，硬到不行啊，他怎么可能对男的动心？他有没有可能对人类动心我都得打个问号。”
千稚水：“会做饭的学长！！我又心动了呜呜呜，我真的好喜欢学长啊啊啊啊！”
霍礼：“什么谁上谁下？哎哟宝贝，你的脑子里纯洁一点好吗！就算弯，咱们学神也是妥妥的1！他！必然在上面！！”
千稚水：“学长还对我有反应，你说那啥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我一定是一位合格的0，我学了超多技巧！什么样的角色我都能演！”
女朋友：“呜呜呜霍礼你不要说了……”
沈向炎：“卧槽你他妈给我闭嘴！！！”
*

第30章30杯奶茶喜小茶气泡水+桂花冻+红柚果粒
康元洲被迫在宿舍画了一下午的作业,全程咬牙切齿，但有千稚水在一旁盯着，愣是一点声也不敢发。
为了赶作业进度,临近傍晚,千稚水又将康元洲拎进画室，女生们看到满脸不服,身体却不得不乖巧的康元洲时,震惊得嘴怎么也合不上。
千稚水将任务分配表发给康元洲，看清上面的安排,康元洲的表情扭曲,难以置信：“这么多？！你故意阴我呢吧？”
千稚水将女生们完成的作业取出,厚厚一叠，哪怕轻轻放在桌面上都会发出一声闷响：“阴你？我们可没有一人画得比你少。”
康元洲一团火没炸成，狠狠瞪了眼千稚水,满脸不情愿的坐在画架前。
女生们全程惊呆,看到康元洲居然真的坐下画画,忍不住悄悄问千稚水：“学神,你是怎么做到的？”
康元洲这种将嚣张写脸上的人，其实最好对付。
拿捏到痛处就行。
他硬气，你就比他更难缠。
千稚水指了指摄像头,还有那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
女生们看了几眼,沉默片刻：“他怎么找枪手还在网站上留个人信息？不得不说，不太聪明的样子。”
另一个女生点头：“就是啊，那岂不是不是一搜就能搜到？万一审核老师随手搜了下，他不就完了？”
“简直就像把把柄往外送。”
千稚水也觉得奇怪。
他回头看了一眼康元洲。
这货怒目回视,用鲨人的表情重重将画笔往纸上一戳,继续画画。
不得不说,康元洲虽然人嚣张了点，但画功还是在线的，下笔干脆，线条凌厉，画面干净。能考上A大，他的成绩必然在就读高中名列前茅，而能通过国际校的申请，家里有钱是一回事，同时也必须要经过了极其严格的专业考核。
这样的人，不管放在哪个地方都应该属于优秀的那一挂。
可康元洲开学以来的所作所为，多少有点配不上他的成绩。
先是弃疗似的翘课逃课，违反校规校纪带社会青年进入学校，在篮球场上公然找千稚水的麻烦，接着又是找枪手画作业，闯画室，在最重要的审核关头做出这些事，简直要多智障有多智障。
“学神，我搞定了，我们先走了。”
很快，女生们完成今天的作业任务，三人结伴一起离开画室。
千稚水留得久了点，将最复杂的那副画上完色，收拾画具时，又忍不住转头看向康元洲。
康元洲注意到他的目光，恶狠狠道：“看你妈看，威胁我很爽？！”
千稚水并不在意他的语气，慢条斯理的收好画具，问道：“你应该知道找枪手被发现会影响到审核，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康元洲：“……”
他的确想过，也许审核会受影响，可在他被作业愁秃的那个下午，方凝对他说：“你并不需要画画呀，找你帮你不就好了？你都要出国了，找个枪手根本影响不到你，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去举报你，现在人可懒了，不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好啦，好好享受在国内的校园生活，不要为作业的事烦心啦，枪/手/网/站我发你了，你去网站注册一个账号，记得实名，其他我来帮你联系。”
“关你屁事？”康元洲咬钉嚼铁似的盯着千稚水，后槽牙一下一下的磨，“要走快滚，看见你就烦。”
“……”行吧。
千稚水瞥了康元洲一眼，恶劣的语气并没有给千稚水带来一丝一毫的波澜，结束当日作业任务的千稚水满脑子都只有等他回家的楼初！
“记得把今天的进度画完。”
留下这句话，千稚水脚步轻快，几乎是蹦出画室。
天已经快黑了，深蓝色的长空浮着紫色的雾霭，茉莉花的香气同蝉鸣融在一块，圆月躲在薄云后。
从学校到楼初的住处需要步行十多分钟，楼初上午将大门密码告诉了千稚水，一打开门，满屋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楼初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客厅架起餐桌，摆上碗筷和三菜一汤，这会他正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盘，放好，洗干净手，走向千稚水，帮他挂好包，说：“吃饭吧？”
千稚水没有一点反应。
——他愣住了。
楼初穿了围裙。
围裙是一样极其神奇的事物，平时放在一边谁也不会看，可一套在帅哥身上，气质就变了，肩宽腰窄得让人根本挪不开眼。
空调吹不进厨房，楼初的脖颈沾了汗，皮肤微微发红，细细的汗珠挂在喉结旁，满身都是烟火气。
千稚水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这样的楼初，等他回家，为他做了一桌家常菜。
他想看会，再多看会。
至少让他将这幅场景彻底记住。
千稚水呆呆仰头看他，楼初疑惑：“你怎么了？”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在画室呆了一下午，千稚水的身上沾了颜料的味道。
楼初想，学设计的，或许都充满了仪式感。
而他又励志要让千稚水从白月光的影响中走出来，回归正常生活。
正好是个表现的机会？
楼初的喉结动了动，他俯下身，在千稚水的唇上轻轻一吻，温柔笑道：“欢迎回来。”

第31章31杯奶茶多肉粉荔+红柚果粒+双份芝士+少冰+少少糖
很轻的呼吸擦过唇畔,只停留了一瞬，像夏夜落入湖水里的一片轻叶，刹那间泛起无数涟漪。
千稚水倏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眨了眨,呼吸停滞好几秒。
他完全没有想过楼初会如此亲密又暧昧的吻他，对他说“欢迎回来”。
简直就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不,不对,是同居中的小情侣！
还是同居很久就要领证的那种！
四舍五入就是和学长结婚了！！！
楼初则是以为千稚水被他吓到了。
咳，好像是有点暧昧了。
虽然他这根神经比较迟钝,但也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相比约友之间的直白坦诚,走肾不走心，日常里的亲密似乎更加过线一点，要不然怎么说日久生情最动人心呢。
于是楼初往后退了一步,搓了搓鼻尖,有点尴尬的偏开头：“该吃饭了。”
楼初的厨艺很好,几道菜鲜嫩多汁,浓香诱人。
千稚水咬了一口荔枝肉，炸得刚刚好，细而不腻,酱料也调得十分完美,甜香味直冲味蕾。
“我天，好棒！”千稚水惊艳道。
楼初一开始还挺紧张，他喜欢酸甜口，有些担心千稚水吃不惯他的口味,听到千稚水的评价,不由得放下心：“不难吃就好。”
其他两道菜也很是下饭,糖醋鱼沾了汁水吃下去简直是味觉盛宴，千稚水眯起眼睛，问：“学长经常做饭？”
“嗯。”楼初见千稚水喜欢，又用公筷给他夹了两筷子鱼头部分的月牙肉，说，“我爸妈忙，我姐又在外省上学，就我一人在家，我又不爱吃外卖，就开始学着做饭，一开始也特难吃，炸了不少次厨房，后来才渐渐好点。”
难怪。
当时千稚水和楼初回家路线有一段相同，有时候，他会看到楼初忽然跑起来，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有一次，他看到楼从不远处正在搞活动的超市里出来，手里提了大包小包的菜。
“当时很喜欢和大叔大妈抢那些打折的菜。”楼初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心里想的不是要省钱，而是觉得，和人群一起挤一挤，很有生活气息，至少不像在家里总是空荡荡的一个人。”
千稚水弯了弯眼睛。
他想起某次无意中看到楼初的场景，男高中生提了和身上的校服格格不入的大包小包，脚步轻快的从超市里挤出来，烈日下的脖颈上泛起汗意，笑起来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楼初见千稚水突然笑了，问：“你笑什么？”
千稚水咬了咬筷子尖，一笑：“想到一些以前的事，当时和一个学长同路，我不敢上前，就只慢慢的走在后面，偶尔会看到他冲进超市抢打折菜的样子。”
“……”楼初眉心微微蹙起。
明明在讲他的事，为什么要提起某位学长？
还笑得这么开心？
学长，就是所谓的白月光？
楼初很不爽。
千稚水继续道：“有段时间，我的愿望就是吃到他做的饭菜。可还没机会多说几句话呢，我生病了，等我重新联系上他，已经过了两年。”
说着，千稚水垂眼无声的笑了笑，又悄悄在心里的愿望列表上打了个勾。
今天不仅吃到学长做的菜！还和学长结婚了！！
对面迟迟没有回应，抬起头，才发现，楼初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眼神复杂，直勾勾的盯着他。
千稚水：“？”
他说错话了？
“你怎么了，学长？”
楼初放下筷子，舀了一碗汤，推给千稚水，状似无意的：“吃着我做的菜呢，聊那位白月光不好吧？”
千稚水：“？”
“可是……”白月光就是你呀？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楼初又夹起一块荔枝肉，往千稚水嘴里塞，似乎不愿意听他往下继续讲：“做得有点多，你得多吃一点。”
千稚水：“？？？”
接下来，楼初全程埋头扒饭。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很生气。
不想听到有关“白月光”的任何一点事。
楼初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拎不清。分明他的本意是要帮千稚水走出阴影，自己却先陷进去，先入为主的对那位“白月光”充满敌意。
这样真的不会适得其反么？
心情别扭又拧巴，咬了柠檬似的。
楼初放下碗，认认真真的看向千稚水，说：“你还有什么愿望？我是说……对于那位‘白月光’的幻想？我可以帮你实现。”
“你应该尽早忘掉那位白月光，稚水，你的生活里是有我的。”
千稚水正在舀汤，勺子直接掉进汤碗里。
楼初的声音有种自心而发的正色之气，他说得岸然又严刻，每个字都充满诚意，简直像思考良久之后真心实意的告白。
听得千稚水脸颊一片发烫，耳根子都热了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恰巧此时电话响了，千稚水手忙脚乱的放下碗，接通电话，然后说：“刚刚点了奶茶，这会到了，我去楼下取。”
于是便把手机一丢，打开门跑了出去。
公寓楼的外卖不允许送上楼，底下有一块外卖存储区域。
电梯里，千稚水重重拍了拍发烫的脸。
啊啊啊啊！！
学长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
知道自己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吗？！
差一点、差一点就以为学长要喜欢上他了！
餐桌上，楼初扶住额头。
他完全没想到千稚水会是这样的反应，几乎是逃走的。
他们能接吻，能睡一张床，至少说明对于千稚水而言，他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为什么一提到白月光，就会慌张，就会不知所措，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逃？
他就那样比不上人家？！
楼初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升腾而起的胜负欲，不远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消息弹出来。
人眼会下意识朝忽然发光的地方看去。
这一瞥，他就愣了。
消息自动弹出时，桌面背景是模糊的，但依旧可以看清楚轮廓。
千稚水的桌面是一个正在打球的男生，红色球衣和夕阳像往眼睛里滴了血似的，异常刺眼。
没有调色，也不是绝佳角度——这显然不是一张网图。
照片里的人究竟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除了那位“白月光”还能是谁？！
千稚水居然用白月光的照片当桌面？！
就这样念念不忘？！
与此同时，消息还在不断弹出来。
楼初无意偷看，可消息出现的速度比眼睛挪开的速度更快。
【叶辰：阿水！】
【叶辰：我终于下飞机了！！】
阿水？叫这么亲密？！
【叶辰：大三的课太繁琐了，我还得过几天才能去找你。】
【叶辰：[动画表情.jpg]】
大三？比千稚水大两级？
【叶辰：两年没见，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
两？年？没？见？？
【叶辰：为什么最近咱们才加上微信，我错过了和你好多时间！】
最？近？才？加？上？微？信？
【叶辰：正好导师有个项目在江城，我已经报名了！马上就可以去找你了！】
楼初瞳孔地震，头皮发麻。
每一条信息都和白月光对上了。
不会吧？
千稚水的白月光回来了？！
还要来找他？！
-
千稚水取完外卖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楼初双目无神的样子，像被什么勾了魂魄。
“学长，学长？”
喊了好几声，楼初才回过神，抬起头，对上千稚水疑惑的眼神。
“天气太热？把自己吃懵了吗？”千稚水打开包装袋，晃了晃纸杯，笑问道，“那还喝得下么？”
“可以。”楼初垂眸。
刚接过奶茶，准备插/入吸管，被丢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响了，这一回是语音通话，叶辰打来的。
消息弹出来那样多次，楼初早把这位的头像刻在脑子里了。
“嗯？等我一会。”千稚水看了眼，伸手要接，楼初却猛地抓住他的手。
手腕的温度较低，滚烫的掌心猝不及防贴上来，千稚水五指一松，刚拿起的手机倒扣着摔在桌面。
“啪。”
语音通话的铃声一声声从听筒里传出，餐桌两边的两人相顾无言，一个茫然，一个紧张。
楼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松开手：“抱歉，你先接。”
话是这样从嘴里说出去的，可看到千稚水走到阳台捂住话筒放低声音接起通话时，楼初的心里却像是被钝刀磨过似的，一阵阵发酸。
啊？！
为什么要去阳台接电话？！
为什么还要捂住话筒放低声音？！
是不想让他听到吗？！
千稚水接起通话。
他虽然社恐，但是对待朋友是真诚的。
比如说通话。
直接挂断很不礼貌，他并不喜欢这样，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千稚水会选择接起来，解释完再挂断。
“阿水，你接得真慢，又是准备出门？”叶辰嘟嘟囔囔的，看似抱怨，语气却是兴奋的。
“没有，我在学长家里。”千稚水回答。
“学长？你以前总提的那位？你们也重新联系上了？你现在一定很开心。”
叶辰发自内心的为千稚水感到高兴，毕竟当年这位冷漠的小同学，只有在提起学长时，才会泛起一些情绪。
“是。”千稚水悄悄看了楼初一眼，在楼初发现他的视线之前又急急忙忙将眼神移开。
“很开心。”
远处，月光清冷，万家灯火浸在明亮又温柔的夜色之中。
天又黑了。
今晚似乎可以找个理由继续和学长睡在一块。
千稚水笑了，笑容很甜：“所以我可能没有时间打电话，我得挂了，叶辰。”
楼初已经要疯了。
他握住奶茶杯，狠狠捏下去，手指忍不住的刮杯壁。
和白月光打个电话就笑那么甜？！
当他不存在是么？！
*

第32章32杯奶茶满杯红柚+冰淇淋+奥利奥+少冰+少少糖
“学神,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画室里，女生们接过千稚水订的奶茶。
千稚水平时表情实在太过寡淡，因此稍微在面上展露一点儿情绪,就会十分明显——比如现在。
女生们悄悄看了好几眼,只是学神画画时太过专注，不好打扰,休息时间她们才找到机会问上一问。
“很明显么？”
千稚水说着,将奶茶递给康元洲，康元洲没接,面色不虞的瞥了他一眼,千稚水没在意,连吸管一起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顺带看了看康元洲的画。
不得不说，能通过国际校的考核必然有点功夫在身上,作业完成度很高,需要改进的地方很少,一下午基本没怎么停笔,效率喜人。
“非常明显！”女生点点头说。
千稚水回到画板前。
窗外的天比蓝得清透，风扇转动，卷起被压住的画纸边,泛起一点淡淡的颜料气味。
就在昨晚,千稚水正边洗碗，边思考该怎么找个合理又不失礼貌的理由赖在楼初家。
还没找到头绪，就见楼初磨磨蹭蹭走进厨房，问：“你今晚回去么？”
“怎么了？”千稚水洗碗的动作一滞,水浇在手上冰凉凉的。
不能多呆一会么？
“没。”楼初偏开眼神,视线黏在地面上,手指一下一下抠着琉璃台，“就是……你不是说打算换个安保好点的房子么，在找到之前，可以住在这里，如果不嫌两个人挤的话。”
千稚水:“！”
楼初说这话时挺没底气的。
不是说偏见，但大部分私生活不大健康的人，都不大喜欢束缚，和另一个人一起住——尤其是才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学长，也许会让他们感到不那么自在。
于是楼初开始细数合租的好处。
“和我住在一块，你不需要做饭，也不需要担心之前入室盗窃的事，我们可以一起回来，还有之前我们一直在做的那些事……也许会更方便一点。”
千稚水：“！！！！”
“真的？”
楼初点头。
说不清到底是出于哪种心理，楼初并不想让千稚水离开。
想到他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和白月光聊天，对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露出漂亮的笑，不论哪个都令楼初心里异常不爽。不想让他走，想直接将他圈进自己的地盘。
“或者你还有别的要求？”见千稚水没有回应，楼初问道。
“有！”生怕楼初反悔似的，千稚水应得飞快，得寸进尺似的提要求，“早安吻、晚安吻，还有刚才的那句‘欢迎回来’，一样都不能少！”
楼初倒是没想到千稚水会补充这样一条，微怔片刻，低下头。
很低的一声：“嗯。”
他觉得自己的脸是烧的，耳根是烫的，大概是厨房里太闷了，喉咙干涩，很渴。
他说：“我也要。”
似乎有什么很柔软的东西，滑溜溜的从心尖蹭过，千稚水的心情好极了，他满足的吸了口奶茶，甜滋滋的，嘴角不自觉上挑。
与千稚水的开心不同，楼初的心情反而十分沉重。
沉重到怎么也睡不好，天才刚擦亮，便换了衣服下楼跑步。
凉飕飕的晨风拍打在脸上，恍若掠过的冰，凉得呼吸一颤，心里却燥得难受。
楼初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不安，极度不安。
一闭眼就会想起那通白月光的电话，还有千稚水发自内心的笑意。
似乎还带了些羞怯？
靠。
怎么能对别人笑得那么好看呢？！
楼初不知道自己的烦躁从何而来。
情绪实在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他暂时还做不到完全和情绪和解。
跑步是一件可以释放压力的事，运动中释放出的多巴胺能让人产生正向情绪——尤其是在打开家门时，看到准备好的早餐，还有靠过来的、带着牙膏味的吻，那股子莫名的烦躁劲在一瞬间就被消解了。
上完前两节课，楼初来到学生会办公室，刚一开门，就看到正在翻箱倒柜找零食的江星渊。
楼初平时会放点吃的在抽屉里，江星渊没吃早饭，来蹭楼初的，这会一手抓了一包饼干，正往嘴里送。
“和我住一宿舍的学弟有份文件要给你，他要迟到了，我来送，有饮料没？”
楼初扔了瓶饮料给江星渊，翻开文件。
文件内容和十一月的运动会有关，A大的运动会同时是学校的开放日，需要筹备的事情很多，不仅有校内的学生工作，还需要和校外赞助商合作，还有一个多月，学生会已经开始渐渐忙起来了。
楼初将文件放好，忽然问：“你说，如果一个人，有个忘不掉的白月光怎么办？”
江星渊差点被呛到，咳了好几声，瞪大眼：“什么？！白月光？！你怎么突然问这问题？！”
楼初：“怎么了？”
江星渊语气夸张：“我靠，谁啊？能让我们楼大直男这么关心？！上辈子拯救地球了？！我的意思是你他妈从没管过一个人有没白月光，毕竟你连有人喜欢自己都看不出来！！”
楼初：“……”
刚想为自己辩解，江星渊电话响了，接通后应了好几声，随后背起包，又激动又急切：“等会，等会等会，你先别讲，我这会实习要迟到了，你今晚和我说！”
他一面说，一面手忙脚乱的蹦出办公室，声音飘在走廊里：“晚饭一起吃啊！！就我们常去那家店啊，到时候见，你今晚好好给我讲讲！！”
-
画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多一个人，整个效率就提高了不少，不用担心赶不上交作业的时限，心情也轻快些，女生们画了一下午也没觉得多累。
千稚水预定了一家学校附近的饭店，说：“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放松一下。”
“好耶！那我咕咕一下我的舍友！”
“我要说我和学神一块吃饭，她们肯定很羡慕！”
女生们很快答应，千稚水又转向康元洲，康元洲沉着一张脸，一只手捂住肚子，微蜷缩着腰，脸色有种不大自然的苍白。
“不去。”语气一如既往的臭。
人在专注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下午快结束时，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千稚水会在休息时间买些小零食分给小组成员，拎了东西再走进画室时，就看到康元洲的脸色惨白到可怕，额角噙满冷汗。
“你怎么了？”千稚水一早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只是之前没现在这么严重。
“没事。”康元洲咬住下唇，画画的手都在颤抖，一条曲线硬是改了好几次。
千稚水眉心微蹙，握住他的手腕，说：“身体不舒服就别画了。”
“关你屁事啊！”康元洲恶狠狠瞪向千稚水，抬手就要甩开他，然而用的力气太大，直接碰翻了颜料罐，白花花的颜料流了满地，一旁的女生赶紧扶起。
千稚水的表情整个冷淡下来，嗓音冰凉：“东西放下，跟我出来。”
平时的康元洲拽到没边，可一旦千稚水表情骤变，他又开始犯怂，一句话不敢说，一脸不服，但还是小学生似的跟千稚水走了出去。
被带进医务室时，康元洲的脸几乎要白成一张纸，被校医轻轻摁下肚子就疼得惨叫。
校医要气笑了：“胃病犯了还想扛着？！再严重点就得去医院了。”
他开了口服药，还有一记热敷，校医说：“去床上躺会，敷完再走。”
吃了药，康元洲的脸色好了些，但还是没什么好语气，面壁侧躺着，留给千稚水一个后脑勺：“你不要以为把我送过来我就会感激你，你威胁我的事我可还没忘。”
千稚水：“……”
行吧。
反正也不是为了被感激才把人拽过来的。
康元洲这么大个人，一个人呆医务室也不会有大碍，千稚水说：“我先走了”。
康元洲不耐烦的回过头，甩了两个字：“快滚”。
然而还没走两步，康元洲的手机忽然响了。
一听到铃声，他整个人猛地一激灵，后背渐渐僵直，肩膀颤抖，脸上露出恐惧神色。
千稚水感到疑惑，什么通话能让康元洲害怕成这样？
康元洲接通了视频通话，深吸一口气：“妈。”
视频另一边的声音很是温柔：“儿子，最近怎么样？妈工作实在太忙了，现在才能抽出时间。”
康元洲说：“很好啊，在等审核。”
“嗯？”女人敏锐的察觉到背景的不对劲，语气急转直下，质问般，“这个点你应该在教室自习，你现在在哪？”
康元洲的眼神有一丝慌乱，他咽了咽口水，说：“我就是在教室。”
“没骗妈妈吧，不会又在装病吧，周围有没有同学，让妈妈和他说说话？”
“其他同学自习呢，打扰他们不好吧。”康元洲压低声音。
“说说话又不会怎么样，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妈妈的呢？”
康元洲的反应是下意识的，眼神在四处瞟，肩颈僵硬，可他似乎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恐惧，眼神是茫然的——看起来是一种日积月累的麻木。
他看向千稚水，想开口，却又愤愤咬牙，什么也没说。
太明显了，不过几句话，千稚水便能看出，康元洲的恐惧来自于自己的母亲。
这个听起来声音温柔的女人，似乎并不信任自己的儿子。
于是千稚水便走过去，女人看到视频里出现另一个人，问：“哎呀，小帅哥，是洲洲的同学么？”
“嗯。”千稚水说，“他和我同组。”
“最近洲洲怎么样呀？”女人说，“哎呀，之前在出差，洲洲也从来不主动和我联系，我这心里没底啊，总担心洲洲不对我说实话呢。”
千稚水转向康元洲，康元洲避开千稚水的眼神，死死咬住下唇，表情有厌恶，也有畏惧。
他知道他完了。
他惹了千稚水太多次，这位学神必定厌烦他，手上还有自己无理取闹的视频和找枪手的证据，不管哪个，只要说出一个字，他都要完了。
他家老妈谁都会信，就是不会信他。
——千稚水一定会说出去。
康元洲已经做好承受母亲怒火的准备，没想到千稚水却回答：“这两天挺好的，我们在赶进度，他画得很认真。”
视频对面的女人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康元洲直接愣在病床上。
后来他又和母亲说了什么，千稚水不知道，去走廊尽头的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盒小蛋糕，又在门口等了会，学生会的群聊不停跳消息，说的都是十一月运动会的事，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千稚水手上也多了许多要处理的事情。
他还在回复艾特他的内容，病房里康元洲已经挂断视频，拉开遮挡帘，眼神沉沉的瞪向千稚水。
“我以为你会向我妈告状。”康元洲说。
千稚水抬起眼睛：“不道个谢？”
康元洲：“……”
“为什么帮我？”康元洲又问。
“没帮。”千稚水倚在墙边，语气淡淡，“我说的只是这两天。”
康元洲：“……”
吃过药之后最好给胃里再填点东西，千稚水将手里的小蛋糕递给他，然后说：“走了，今晚休息会，还有好几天，别垮了。”
“操。”
脚步声越来越远，手机被康元洲扔在病床上，屏幕没锁，还是视频通话结束的界面。
他撕开包装袋，用力的、咬人似的，愤愤咬下小蛋糕，逼自己咽下去。
“还想剥削我。”
热敷袋的温度传进胃里，温暖的，康元洲揉了下鼻子，嘴里全是小蛋糕的甜香味，他并不喜欢吃甜食，可偏偏这会又觉得好吃得不行——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
“刚他妈觉得你是好人。”
*

第33章33杯奶茶冰淇淋芒芒+西柚果肉+芋圆小丸子+去冰+少少糖
康元洲走出医务室时,接到方凝的电话。
“你居然真去画作业了？”听筒里，方凝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愉快，甚至有些嗔怪,“说好的要帮我整千稚水呢？”
“我现在把柄被捏在他手里。”康元洲揉着胃部语.盐,已经不再疼了，但是还是有些隐隐的难受,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还能怎么整？”
“你可不能这样就怂了啊。”方凝见康元洲状态不对，放轻语气,装出一副委屈的声调,“他都能拿把柄威胁你,想想也知道我平常被怎么针对……你可说好要帮我的。”
康元洲没再说话。
他走到垃圾桶旁，想扔，小蛋糕只吃了一个,还有一个完整的,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收回来。
人一旦陷入刻板印象中,那他无论做什么在另一人眼中都是错的。
直到刚刚千稚水帮了他，康元洲才恍惚意识到，自己之前是不是想错了呢？
细细回忆起来,千稚水手握证据,随便往上一举报，他的审核都必然完蛋。
可千稚水除了逼他回来完成插画作业，其余什么也没干。
这人虽然整天冷着张脸，冰块似的,心却不冷,主动揽下难度最大的部分,会给小组成员准备小零食，时刻关注他们的状态，哪怕和他关系恶劣，但女生们有的，千稚水也一定会同样给他准备一份，讨论创意时也会询问他的意见，完全没有因为他之前的不配合就将他当工具人，把他排出小组的意思。
而且吧……千稚水本身的能力就很强，集中力惊人。
康元洲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们同一时间申请同一所国际校，那通过考核的一定不会是自己。
方凝继续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卖惨。
之前方凝一提起千稚水，康元洲都会感同身受似的开始发怒，可这两天相处下来，他又觉得千稚水不是方凝口中的那种人。
“这几天千稚水总和会长黏在一起，我连和会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方凝说。
康元洲：“他明明待在画室的时间更多。”
“元洲！！”方凝明显没想到自家表弟会回怼他，嗔道，“我可只有你了！”
“……”大概是胃不舒服，康元洲竟是觉得方凝的夹子音十分做作，他揉揉眉心，“知道了知道了。”
好不容易挂断电话，康元洲又收到社会上那些朋友的消息，说正好在A大附近，问他要不要一块出来聚一聚。
康元洲回复：好。
炭火燃烧，烤肉滋滋冒起油花，香味扑鼻，七八个人围坐在圆桌旁，碰杯。
“今晚可是康总请客，大家可得多吃点！”
康元洲的胃依旧在闹腾，挺无力的碰了下杯，没喝里边的酒。
坐他对面的蓝衬衫炫了一大口五花肉，又猛灌下一大杯啤酒，酒气上脸：“话说，元洲啊，你之前说的千稚水，你们现在怎么样啊？”
“就那样啊。”康元洲说。
身旁有人问：“千稚水，谁啊？”
蓝衬衫放下酒瓶：“靠，就是一个婊.子，同性恋，四处卖.屁.股，好好一男的能干出这事？！上次去他们学校，本来想好好聊聊，没想到这人直接把可乐往元洲头上倒？！你说过分不过分？”
“卧槽这么恶心呢？”
“可不是么？这种人怎么考上A大的？有智商没人品，社会败类吧？”
康元洲全程心不在焉。他是个耿直的人，从不会隐藏对一个人的好恶，能因为几句话讨厌一个人，也会因为几件事对一个人改观，他走着神，并没有听到蓝衬衫们正在和其他人聊的话题。
——直到蓝衬衫猛地一拍桌子，筷子直接指往某个方向：“我靠，就是他！！”
所有人顺着他的方向投去眼神，大门开合，千稚水带领三个女生一块落座。
“我靠，和三个女的一起？”
“这都什么？男女通吃？好手段啊！”
“元洲你别生气，我们替你出头啊，操.他.妈.的！”
-
千稚水同女生们一块落座，扫码点单。
“今天康元洲怎么了？”女生问，“我看他脸都白了。”
“胃炎犯了。”千稚水回答。
女生们不理解：“他难受直接啊，干嘛硬扛，我们又不会怎么样他。”
关于康元洲的话题没进行多久，点完单，女生们又聊了起来，千稚水话本来就不多，坐对面刷了会手机，然后起身去洗手。
冰凉的水冲过指尖，千稚水刚挤上洗手液，六七个人出现在镜子前，将通往洗手间的过道堵住，为首的那个蓝衬衫，抱臂胸前，扬起下颔：“喂，你是千稚水吧？”
-
楼初和江星渊走进烤肉店。
江星渊工作了一天，已经快憋疯了，一见到楼初，就扒拉着他的肩膀，疯狂发问：“是谁啊是谁啊，到底是谁啊？！”
楼初把江星渊往一边推开，指出：“你现在的样子像条一个月没吃到饭的疯狗。”
“八卦面前我当然就是疯狗！！”江星渊大咧咧认了，“到底是谁啊？我和你认识这么久，除了那次一见钟情那个，又听你提起过谁了？”
说着，江星渊表情骤变，倒吸一口气，捂住唇：“不会吧，不会就是那个女生吧？你们重逢了？结果她有白月光？！这什么韩剧式展开？”
“……”楼初被江星渊的想象力折服，干脆不理他，埋头点单，等这货自行冷静下来再说。
就在服务员打印单条来到座位前确认菜单时，洗手间方向忽的传出一声惊呼，随着女生的尖叫，蓝衬衫倒退着从过道里滚了出来，这一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抱歉抱歉！”康元洲飞快朝洗手间方向冲去。
他的这几位朋友性格急，脾气暴躁，说要教训，一拍桌子就上了，他根本拦不住。虽然千稚水练过散打，但真和这几个打起架不要命的起冲突，必然会吃大亏！
他和千稚水的矛盾就在学校里，可没想闹出大事进局子！
然而，等康元洲赶到现场，看到的第一幕却是蓝衬衫被踹翻在地，千稚水取下一张擦手纸，慢条斯理的擦净手上的水，浅色双眸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多余温度：“我们认识？”
“操，敢踹老子？！”蓝衬衫从地上爬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甚至有人拿起手机录像，他只觉屈辱，不管不顾的朝千稚水冲了过去，另外几位社会青年也同时动手。
场面一团糟，服务生们大都是大学生兼职，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男生试图进去劝架，却被蓝衬衫恶狠狠骂出来。
“那边怎么了？打起来了？”江星渊好奇的投去目光。
楼初神情凝重。
看到康元洲时，他就有种不安的预感——毕竟康元洲在学校里就无缘无故找过千稚水的麻烦。
又听到服务员急匆匆向店长汇报：“有个大学生不知道为什么被一群社会青年围住了！”
楼初眉心重重一跳。
好奇归好奇，但江星渊没有任何要去看热闹的想法：“等他们解决好吧，你快给我讲讲啊……哎哎，你去干嘛？！”
话音未落，楼初猛地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洗手间方向快步走去。
康元洲不知所措。
他的几位社会朋友已经打急眼了，根本听不进劝，也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来找麻烦，竟是直接在公众场合动起手来，除了一开始那一脚，后来的千稚水没再动过手，全程在躲，康元洲看得心急如焚，可有人将他拉住，他是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不少人举起手机录像，服务员已经报警，店长拦住想看热闹的群众。
饶是此刻，千稚水依旧能做出最冷静的判断。
商场里通常都有安保人员，事情闹不大，洗手间里没有监控，围观群众的录像就能够作为证据，要不想给自己惹出类似警局一夜游之类的麻烦，不动手是最好的选择，拖到安保人员进来就行。
蓝衬衫已经完全上头了，几次出手没碰到人一根头发，还被绊了一跤，没得半点好，他后退几步，目光瞥到了放置在工具间的折叠椅。
他发疯似的举起折叠椅冲过来，店长拦都拦不住，直接被撞开，气急败坏的扭曲表情和不要命的行为让周围群众发出一声声惊呼。
洗手间外面实在逼仄，千稚水根本没多少能退让的地方，再被几人一围，更是退无可退，折叠椅形成的阴影从头顶落下，千稚水抬起手臂，虽然会疼点，但小臂格挡所受到的冲击力最小。
沉重的阴影落下，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被搂紧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楼初挡住千稚水，折叠椅结结实实砸在他的身上，发出一声闷响，与此同时，安保人员终于赶来，拉开蓝衬衫和几位社会青年。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来得快，散得也快，社会青年们被压倒在地，人群散开，康元洲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该去哪边。
千稚水心疼疯了，根本顾不上自己，攥住楼初的手臂就要检查，可楼初先他一步，揽住他的肩，眉心微蹙，担忧到不行：“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第34章34杯奶茶多肉葡萄+双份芝士+双倍果肉+少冰+少少糖
警察赶来的速度很快,经过简单的问讯，蓝衬衫和几位社会青年被压上警车，康元洲并没有参与闹事,原本是不用跟警车走的,他朝千稚水和楼初的方向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上了警车,蓝衬衫几个容易上头,至少他得负责把事情经过讲清。
现场留下一位警员做笔录，老熟人了,持刀抢劫和入室盗窃也是这位负责处理,一看到千稚水,没忍住笑了：“小帅哥，又见面了啊？”
整件事情十分清晰明了，不论从现场监控还是群众的录像,都是那几人没事找事,调查结束得很快。
警员关闭记录仪器,问楼初道：“你还行么？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蓝衬衫下了狠手的,倚凳子都被砸歪了，楼初的手臂上也被砸出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好在只是淤青,并没有伤到筋骨。
同样的问题在五分钟后,也从江星渊口中被问出：“卧槽，你怎么一下就冲进去了？那一下疼不疼啊？手臂没事吧？都淤青了！还能动么？能吃饭么？要不去医院吧？”
由于刚刚的事件，两桌拼在了一块，听到江星渊的话,几个女生也神情关切。
“太危险了！”
“是啊,那一下要放我身上根本扛不住！”
“要不还是去一下医院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事。”楼初晃了晃肩,展示自己依旧灵活轻便的手臂，“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就好了，不用去。”
“滋滋——”
千稚水猛的往烤盘里挤了油，油花飞溅，薄薄的五花肉在高温下颜色变浅，边沿微卷。
“怎么没事？”他的语气冷冷淡淡，带了点愠怒，“青那一大片能叫没事？”
“看着严重而已，过几天就好了。”楼初大咧咧一笑，回答说，“没事的。”
千稚水的手里捏着烤夹，转向楼初，神情严肃：“我学过散打，刚刚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吃亏，你直接冲进来，万一砸到后脑勺呢？万一不仅仅是淤青呢？万一更严重呢？我会疯的！”
“但你不可以因为学过散打就自己硬扛，你也会受伤。”楼初试图纠正千稚水的想法。
“学长，你太冲动了。”千稚水的脸色阴沉沉的，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向楼初，眉心担忧的皱起，“一般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先先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不应该直接冲进去。”
千稚水的怒火根本没想掩藏，起得也突然，分明做笔录和情况调查时镇定无比，拼桌后重新点单时看起来也没有异样，现在却语气不悦，三个女生看得满脸茫然，几句话间，压根搞不清楚怒从何起。
江星渊则是伸出手，欲言又止。
楼初似乎对千稚水说的话不大满意，停住烤肉的手：“我要是没进去，你打算怎么扛？用手挡？”
千稚水提起音调：“我的重点是你不应该冲动。”
楼初同样认真的说：“我是在询问你刚才原定的解决方案。”
三个女生：“……？”
江星渊：“肉、肉……”
千稚水侧过身，正面面对楼初，严肃道：“我在生气，学长。”
楼初：“我知道，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了，就不要反驳，乖乖闭嘴，认错，说下次不会再冲动。”
看到楼初手臂上的淤青，千稚水又心疼又生气，脑中忍不住又想到还未发生的、更加恶劣的后果，语速不由得加快许多：“报警，叫人帮忙或者怎样都好，学长，你明明能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不，我下次还会。”楼初固执道，“再遇到同样情况，我还是会这么做，那凳子要真砸你身上，我能原地暴走，冷静？不冲动？我做不到！”
千稚水：“学长！！”
“……”江星渊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两人，“等等等等！你们怎么吵都行，先把夹子给我，五花肉要烤焦了！！！”
千稚水：“……”
楼初：“……”
江星渊讪讪笑笑，伸出手，抽出两柄夹子，紧急给五花肉翻了个面，说：“你们继续。”
楼初根本没有意识到刚刚的危险后果，千稚水暂时不想说话，偏开眼神，嘴角下压，额前发丝挡住眉眼。
——他是真的感到生气，气没事找事动手的蓝衬衫，也生气楼初竟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意识。
他情愿楼初什么也没看到，挨那一下的是他自己。
楼初用消毒湿巾擦干净手，凳子是长的，三人坐一排正正好，楼初往千稚水身边挤了挤。
“稚水。”
千稚水没理他。
于是楼初捧住他的脸，轻轻让他转过头，撩开他额前发丝，望向那双浅色的眼睛，一字一字，认认真真道：“你不要生气，没发生的后果，现在都不需要想，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我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你如果不开心，我会觉得很委屈的，因为我同样不希望受伤的是你。”
楼初的声音本来就低，又放轻了语气，每个字都真诚又直率，盛夏里降下的雨水般，刹那间浇灭千稚水心中的后怕和愠怒。
他叹了一口气，脸颊蹭了蹭楼初的掌心。
微卷的头发触过手指，小猫似的。
漂亮又高冷的学神居然——在？撒？娇？
桌上所有人都特么没想到事情能往这方向发展，江星渊直接看懵了，刚夹起的五花肉又掉进烤盘里，女生们也呆滞了，一个个不顾形象的张大嘴，瞳孔地震。
他们甚至来不及把震惊表现出来，千稚水忽的直起身来。
“我天！”楼初的脖颈上有一小道血痂，千稚水的心脏又烧了起来，“学长，你的脖子受伤了？！”
楼初没觉得哪疼，问：“在哪？”
千稚水眉头紧锁：“这里。”
楼初：“就这么点？没事。”
“怎么没事？”千稚水语气急切，“破伤风怎么办？！去买点药。”
他对其余人说了句抱歉，拖着楼初离开了烤肉店。
桌上的四人一脸懵逼。
江星渊捏起食指和拇指比了个长度：“……如果不是我看到那伤口只有这么长，看学弟那样，我踏马要以为楼初要死了。”
三个女生更是面面相觑。
“我们一起画室呆了那么些天，学神加起来说过的话都没刚刚多。”其中一个女生说。
另一个女生保持持续性震惊：“我怀疑我吃了一嘴狗粮。”
还有一个女生紧盯烤盘里的五花肉：“肉……肉能吃了吗？”
-
康元洲并没有参与闹事，阐述完现场状况，便离开了警局。
方凝正好赶到，愉悦的朝他奔过来，笑容轻快：“我就知道，我亲爱的表弟一定会帮我出头，狠狠揍了一顿千稚水没？没留手吧？”
大概是警局里的气氛实在严肃，哪怕出来了，心情一时转不过来，一听方凝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自己揍了人没，烦躁顿时涌上心头。
“哥，你现在不是应该关心我么？”
方凝：“你都安安稳稳从警局里出来了，能有什么事，快说快说，当时到底什么情况啊？”
“没什么。”康元洲兴致不高，“就那样，千稚水没什么事，会长帮他挡了一下。”
方凝一怔：“什么？会长？会长也在？！会长怎么可能帮他挡？我靠，肯定是那□□说了什么，你看到没？他对会长做什么了？拿东西威胁会长了？”
“……”康元洲对方凝的说法十分无语，“没有，什么也没有，会长冲进去的，他甚至一开始都不知道千稚水也在这里。”
顿了顿，康元洲又道：“哥，我觉得千稚水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方凝一下子就来气了：“怎么不是？你又不熟悉他，你怎么知道他的人品？！如果不是他，我特么早就……”
“如果不是他，你也追不到会长。”康元洲打断方凝的话，今晚的所有事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是楼初冲进人群，是楼初把人搂进怀里，危急情况下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方凝瞪大双眼，难以置信：“我说错了吗？本来就全都是他的错！”
原本就开始对千稚水改观的康元洲再也听不下方凝的话，不耐烦的反问：“楼初能替千稚水挡，他会替你挡吗？”
夜风习习，忽然加速的卡车喷了两人一身车尾气。
方凝被问懵了，一向站在他这一边的表弟居然会怼他？！
直到康元洲头也不回的走远，方凝才终于有所动作，怒火上头，脸红得像吹鼓的气球，狠狠踹向花坛石阶。
草！！！
*

第35章35杯奶茶热芋泥波波+芋圆啵啵+椰奶+少糖
医药便利店里,千稚水拆开医用棉签，沾上消毒酒精，一旁还摆了刚拆封的红霉素软膏。
他小心翼翼的凑到楼初面前,神情凝重：“学长,你不要动。”
“……”楼初耿直道，“你的表情让我感到害怕。”
千稚水抬起眼：“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反驳的时候可太有精神了。”
“那不一样。”楼初说。
“当然不一样。”千稚水说。
“可是……”楼初刚想说一句“这伤口两天就能好”,一点儿冰凉触感便触上了他的颈侧,酒精渗入，有种丝丝缕缕的疼痛,但随后,这点子疼痛就被温温热热的气息覆盖了。
为了让酒精早些干,千稚水正对着伤处轻轻呼气。
气息恍若有了形状，绒毛般，软绵绵的蹭过。
楼初肩膀一颤。
“学长会怕痒？”千稚水问,“还是,靠太近了？”
毕竟脖颈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
“没有。”楼初说,“你继续。”
“好。”千稚水抿唇一笑,又换了根新的棉签，沾上药，再一次凑了过去。
他抹得很轻且小心,棉签和呼吸的触感格外清晰。
“抹药”这个桥段能出现在大部分韩剧里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真的靠得太近太近。
近到时间恍若在一瞬间停滞,近到只是垂下眼，就可以看到白皙的后颈，甚至连一小节凸起的脊椎骨也看得清清楚楚。
千稚水的皮肤很白，所以耳朵也是白的,耳后有一颗很小的痣,耳轮顶端带了点自然的、尖尖的弧度,微卷的头发干净整齐的贴在耳侧，视线若是再往外偏一些，看到的便是一张完美的侧脸，鼻梁高挺，睫毛纤长，根根分明。
两位女生走进医药便利店中，门口风铃叮叮当当，记忆和时空有一瞬间的错乱。
夏日午后的风是滚烫的，拂动树影，也晃动画室窗前挂的贝壳风铃。
少年趴在课桌上，黑框眼镜被他摆在一旁，头顶的风扇似乎没发挥半点作用，过长的黑发汗涔涔的黏在额前。
楼初就趴在少年对面。
天台太热，教室太吵，有段时间，他很喜欢来画室午休。
画室里只有一张桌子，他们总是面对面，一左一右的趴着休息。
所以，有那么几次——他醒得比较早、又不想动的那么几次，他会带了点好奇的，观察学弟的睡颜。
白到过分的皮肤，略深的眼窝，高鼻梁。大概是他平时总是挡住脸，整个人内向又阴沉，所以唇角的痣在平时不大惹人注意。只有安安静静时，才会让人注意到，那枚恰到好处的、点缀得唇角格外漂亮的小痣。
“学长，你有在听吗？”千稚水的声音让楼初从记忆中抽身而出。
楼初晃过神：“你说什么？”
千稚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说，晚上洗澡时小心点，伤口不要碰水，别把创可贴揭掉。”
“好。”楼初应着，又望向千稚水，手指抚过他的耳廓，随后又在唇角的小痣上轻轻一摁，“或许……我们以前见过？”
柔软的指腹裹挟着体温，大火燎原似的。
学长认出他了？
楼初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知道千稚水在想什么，只是看着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你的耳垂怎么红了？”他又不小心碰到脸颊，“脸也烫了，不会生病了吧？”
“……”千稚水将药膏装进包装纸盒里，又一块放进袋子里，埋头避开楼初的视线，硬邦邦的解释，“没有，我怕痒。”
楼初轻轻一笑。
有推送消息跳出来，千稚水摆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楼初再一次看到那张模糊的桌面。
笑容凝固在脸上，心情瞬间变得低落。
大概是为了回应骤然坠落的情绪，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楼初：“……”
千稚水一拍脑袋，懊恼道：“啊，我差点忘了，刚刚还没来得及吃饭！现在回去还要等挺久，你坐这别动，我去买点吃的，先垫垫肚子！”
千稚水走向便当区，楼初则是坐在位置上，开始思考某个绝世难题。
怎样才能让千稚水换掉桌面？
直接提？
要被问理由呢？该怎么回答？
悄悄换？
他又没有千稚水的锁屏密码。
楼初的眉心一点点蹙起来。
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
他为什么想换掉千稚水的桌面？
“那还有位置，咱们坐那里吧。”
不远处的空位坐下来两位女生。
她们买了葡萄冰、雪碧，还有一罐冰块，自制了两杯饮品，她们并没有立即喝，而是举着杯子开始自拍。
千稚水回到座位上时，看到楼初直勾勾的看往两个女生所在的方向，眼神认真，神情专注。
女生确实漂亮，衣服也好看，身材高挑，千稚水将东西往桌上一放，撇嘴：“学长，你在看什么？”
楼初说：“我们也拍一张吧？”
千稚水：“？”
楼初一本正经的胡扯：“你不觉得今天很值得纪念么？我们头一次在便利店吃晚饭。”
虽然并不清楚楼初的意图，但是——
他要拥有和学长的合照了！！
千稚水点开相机，两人都是男生，拍照拍得十分干脆果断，两人又都是顶级神颜，能直接扛住苹果原相机，千稚水挑出几张，让楼初打开隔空投送。
“叮”的一声，照片传输完毕。
屏幕上，漂亮的混血男生贴着他的脸，眼尾微弯，浅色的眼里噙满笑意。
真好看。
楼初轻轻挑起唇角，抬眼，就见千稚水正在来回翻刚拍的几张照片，冷冷清清的眉眼，在此刻弯成好看的弧度。
感受到楼初的视线，千稚水也抬起眼，晃了晃手机：“我很早就想拍了，但我担心你不乐意。”
“你把手机给我一下。”楼初忽然说。
“嗯？”千稚水将手机递给楼初，然后，看到他将两人的自拍设置成桌面。
千稚水：“！”
看着新桌面，楼初心里那点郁结瞬间消失不见，莫名其妙的畅快不少，他将手机还给千稚水，故作镇定的偏开眼神，拆开便当盒，说：“我希望你的眼睛只看向我……所以，桌面也应该是。”
千稚水：“！！！！！！”
这算什么？！
告白吗？！
真的忍不了啊啊啊啊啊！！！
要再说一句，他真的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朝学长扑过去！
千稚水不断深呼吸。
不能急！
千稚水！你不能急！
直到将包装拆开，摆好餐具，一旁的千稚水始终没有反应，楼初有一瞬间心慌。
换桌面的行为会让他感到反感吗？
他……他们的合照，不可以用来作为壁纸吗……？
楼初努力压下心中失落的情绪，将包装纸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才抬起头，看到千稚水震惊的眼神：“你要不愿意，就……”
“没有不愿意！”千稚水没让楼初继续往下说，而是严肃认真的看向他，“学长，你以后千万不能在外面对我说这种话！”
“为什么？”
因为会忍不住啊啊啊啊啊！！！
楼初并没有看出千稚水在想什么，追问：“为什么？”
千稚水环顾四周。
自拍的两个女生在刚刚走了，便利店的员工进入仓库，街道上也恰好没有行人。
于是千稚水握了握拳，快速靠近楼初，在他耳后轻轻一吻，轻声说：“我会忍不住的。”
楼初：“！！！！”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楼初后背肌肉一紧，猛地抬起头，耳垂阵阵发烫。
千稚水起身：“我还买了些关东煮，这会应该好了，我去拿。”
直到千稚水的身影被货架挡住，楼初才后知后觉的触上滚烫一片的耳垂，柔软的触感尤在，明明只是短暂的、连一秒都不到的吻，甚至没有平日里那样亲密，心里却像是被疯狂晃动的气泡水，没完没了的炸个不停。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似是有电话。
楼初太开心了，开心到他没看清来电的究竟是哪部手机，下意识的就接通了电话。
然后，他愣住了。
通话界面的备注是两个大字：叶辰。
白月光？！
他不小心接了千稚水白月光的电话？！
楼初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清朗又欢快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阿水阿水，你的地址变了吗！”
“听说你这两天在找房子，找得怎样？”
“我给你买了礼物，已经迫不及待要寄给你！告诉我你的新地址吧！礼物和我一样，都很想快点见到你！”
*

第36章36杯奶茶【以上是喜茶点单攻略，明天开始推荐古茗。】
对面迟迟没有传来回应,叶辰问：“阿水？信号不好吗？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
“……”
楼初再次看向千稚水。
他正在收银台前等待，另一边正在整理货架的员工频频向他投去惊艳的眼神。
漂亮的混血男生到哪都十分惹眼。
楼初想不明白。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千稚水？
为什么要伤害他？
现在还要恬不知耻的回头过来扰乱他？
楼初对这位白月光实在喜欢不起来，再一次听到叶辰的声音,楼初没忍住开口：“变了。”
他的声音和千稚水的不同,仅仅两个字，叶辰便听出听筒对面不是千稚水,他也清楚,千稚水必然不会为了不接电话而将手机塞给其他人，语气中的轻快顿时消失,他说：“我打的是阿水的电话。”
“他现在没有办法接,有事我可以替你转述。”楼初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是问地址，他最近和我住在一块,但我不大喜欢陌生快递。”
叶辰：“？”
叶辰：“所以呢？住一块怎么了？”
楼初语气严肃：“我的意思是,不要寄来所谓的礼物,你不应该再出现打乱他的生活。”
说完,他也不管叶辰什么反应，直接挂断电话。
千稚水离开时屏幕并没有锁，挂断通话后,屏幕便自动停留在桌面界面。
他们刚刚拍的合照。
楼初怔怔的盯着照片,然后捂住脸，用力吸了一口气。
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接了白月光的电话，不允许他邮寄礼物，说完还直接挂了？！
不论是哪个,对于楼初而言都是不礼貌的事,要放以前,他断断不会做。
可……
一想到白月光会重新回来，千稚水的目光会看向他，对他笑，再一次完完整整的掏出一颗心，心里的苦涩劲便会如海浪般波涛翻涌，将所有理智吞没。
疯了。
楼初想。
真的疯了。
“学长？”千稚水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侧，“你怎么了？”
楼初猛地直起身子，正想开口，千稚水将关东煮放在桌面上，一笑，说：“我去拿两双筷子，再等我一会。”
“好。”楼初望向千稚水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
冲动过后，强大的负罪感瞬间回潮。
挂断，或是阻止礼物全部都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更加正确的做法或许是将事情告诉千稚水，让他自己做选择。
可万一千稚水重蹈覆辙该怎么办？
楼初并不希望千稚水因为白月光而离开他。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反复撕扯着楼初，手指不自觉捏紧手机，不断点进通话界面，又不断退出，他没有注意到千稚水已经回来，直到热腾腾的关东煮被推到面前才回过神。
“学长。”
“啊？”楼初猛然转过头。
“手机，你拿错了。”千稚水说。
“啊？抱歉！”楼初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抓的事千稚水的手机，并且再次停留在了通话记录界面。
“叶辰”两个字明晃晃的挂在最顶端。
所以，要说吗？
楼初的表情不太自然。
千稚水有些担心。
也许学长并不喜欢大庭广众下的亲吻？
毕竟许多gay也不会在外面有过分亲密的接触，更何况楼初是一个直男。
于是千稚水问：“你……是不喜欢刚刚那样吗？”
“什么？”
千稚水摸了摸耳后，抬起眼睛。
楼初顿时明白过来，解释：“不是，我只是……”
我只是什么？
冲动了，心虚了？
楼初一时词穷，没能继续往下说。
千稚水想了想，认真道：“我以后不会在外面那样了，刚刚是我太冲动。”
“真不是的，我刚刚……”见千稚水误解，楼初急忙想要解释清楚，但或许是太急了，他的手指一划，拇指好死不死就蹭过了通话记录，向左滑到底就是删除，楼初就这么一不小心，将通话记录删掉了。
楼初：“…………”
说到一半的话猛然顿住，楼初盯着消失的通话记录。
完、完蛋。
-
陈烨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惊醒。
连续两天通宵肝图，这会他趴在电脑前睡着了，手机铃声一响，后背猛然直起，凭本能接通：“喂，甲方爸爸，啊不是……”
“我要去江城了！明天？不对，现在就买票！”叶辰的声音传出来。
陈烨：“？”
他又看了眼来电显示，长出一口气：“靠，我还以为是甲方又要改图！这么赶？你不是刚回国么？这就要来江城？”
“赶么？”叶辰飞快收拾行李，语气急促，“我要再不去，阿水要被人抢走了！”
-
再一次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江星渊看到的是精神颓靡的楼初，眼神涣散，眼眶下一圈乌青。
“你到底怎么了？”江星渊问。
楼初正在处理文件，行尸走肉似的敲键盘，目光呆滞：“我接了白月光的电话，挂了，还删了通话记录，并且一整晚没告诉他。”
江星渊：“我天？”
他太了解楼初了。
这点事或许在其他人眼中没什么，但是，楼初实在是一个太纯正的人。
他会因为约P时没有及时解释清楚，担心造成误解，而前往约定的酒店，也必然会因为挂断电话删记录还隐瞒而感到愧疚。
但是！！
能让他做出这种事的，一定是特么的大事！！！
“好啊，楼初！你嫉妒了！！！”
江星渊竖起八卦天线，非常兴奋：“靠？谁？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怎么？才一晚上就发展到挂白月光电话了？！”
？
楼初敲键盘的动作一滞：“嫉妒？不可能。”
嫉妒的情绪除了引发无穷无尽的内耗，没有任何意义，楼初一度认为，自己已经把嫉妒这种情绪丢了。
江星渊眯起眼睛：“那你为什么要阻止人给她邮寄礼物？”
“因为我不希望他现在的生活再被过去的人所干扰。”楼初说。
江星渊：“那你为什么把通话记录删了？”
楼初：“我并不是故意的。”
江星渊：“可你没有告诉她。”
“……”楼初试图为自己辩解，“是因为我不想再次让他陷入无尽的回忆里走不出来，我、我想，这是一种帮助！”
江星渊：“帮助？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楼初：“……”
江星渊：“你看，明明认为自己不对，却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不是嫉妒是什么？嫉妒白月光能让他念念不忘！啊，我们不开窍的会长是恋爱了吧？是吧是吧是吧？”
“不要瞎猜。”楼初幽幽道，“……单身二十二年的你，说的话没有参考价值。”
“哈？不信我？”江星渊被当面插刀，简直要气笑，“那你问问女生？！”
说着，他便将正好推门进来的宋思思往楼初面前拽。
“学妹，问你个问题，如果一个人挂断了某人白月光的电话，删除通话记录，还阻止白月光寄礼物给某人，是不是因为嫉妒！”
宋思思只是来送份文件，被江星渊莫名其妙砸来的问题问得满脸茫然，问：“谁啊？”
江星渊指向楼初：“他——”
楼初瞪了他一眼。
“的一个朋友。”江星渊大喘气似的往下接。
？
宋思思看了一眼江星渊，又朝楼初看去。
“哦！！！”她立马明白过来。
会长——的一个朋友？那能是谁啊？会长自己呗！
会长能和谁有牵扯？千稚水啊！
虽然不知道千稚水哪来的白月光，但是！！！
既然已经发展的到挂断白月光的电话、删记录、阻止对方送礼物，她还听说，昨天千稚水在校外被社会青年堵了，会长为了帮学神，还被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谁信这是感天动地兄弟情啊！
多多少少是动了点心思好么！
有谁能不喜欢学神？
不可能！
连钢筋直的会长都得动心！
管他是什么心思，只要挖出来，无限放大，总能产生点化学反应。
宋思思将文件往桌上一放，坐到楼初对面，正色道：“在回答之前，会长，请你如实回答我，你的朋友，和那个人，是不是很亲密啊，牵手，拥抱，接吻？”
宋思思的表情极其严肃，办公室里又窗帘半掩着，很容易将人带入情境里——尤其是毫无防备还在感情方面缺根筋的楼初。
他也认真的回答：“是的。”
“看吧？你们……”话还没说完，江星渊瞬间瞪大眼，满脸都是震惊，“什么？你们接吻了？！卧槽？！楼初，你怎么回事？！”
宋思思：“你的朋友会担心他，照顾他，把聊天置顶，时不时看手机，会把行踪报备，遇到事了不顾一切的往上冲？”
楼初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
江星渊瞳孔地震：“什么？！聊天置顶？报备行踪？！”
“那就没错了。”宋思思说，“就是嫉妒啊，那当然是嫉妒啊，嫉妒到疯了，嫉妒到眼睛滴血，哇，会长，你……的朋友，一定对那人爱到极致了吧？”
江星渊：“？”
不就挂个电话，就爱到极致了？
母胎单身狗江星渊发出灵魂质问：“太夸张了吧？！不是，比起这个……我靠，楼初，你们接吻了？！”
“一点也不夸张。”宋思思表情严肃，阻止江星渊往下问，分析得有理有据，“嫉妒不就是喜欢的第一步么？先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碰他，再是不愿意他收到其他人送的东西，最后是连看也最好不要看，恨不得把人拴在身边。”
江星渊：“不是，接吻啊？怎么就接吻了？！学妹？你不震惊吗？”
宋思思试图提醒江星渊露馅了，她说：“是会长的朋友接吻，我为什么要震惊。”
江星渊：“……”
她继续洗脑楼初：“啊，真好啊，会长，你的朋友是不是和你很像？对感情比较迟钝？如果是的话，你应该要劝他啊，让他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感情，不要等人选择放弃了才开始后悔，要快点，白月光回来了，对吧？一想到白月光，心里就和针扎了一样，对吧？万一白月光出手了……”
江星渊已经原地呆滞。
楼初十指交叉，抵住下颔，表情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像是沉思。
宋思思抿住险些扬起的嘴角，悄咪咪在心里握拳。
学神，我只能助攻到这里了。
*

第37章37杯奶茶茉莉花茶底+新鲜粑粑柑+香水柠檬片+西柚粒+小丸子
新的一天。
这天的散打课不在场馆内上,全员来到操场上。
运动会临近，几个与搏击相关的体育课程按惯例要在运动会期间打一场表演性质的友谊赛，每个班级派两位成员出场。
散打课选人方式简单粗暴,跑圈,最先跑完一千五百米的就能上场。
哪怕接近十一月，江城的太阳依旧毒辣。
场馆大厅长椅上,千稚水涂了一层防晒霜。
宋思思同样需要前往操场参加武术课的选手选拔,她的防晒霜正好用完，看见千稚水,便找他借了点。
她轻轻将防晒拍开,问：“学神,你皮肤白，是不是更怕晒？”
“嗯，比较容易晒伤。”千稚水说,“晒一会能红一大片。”
参加搏击相关选修课的都是糙汉子,不怕晒,也无所谓晒不晒,两人坐长凳上涂防晒显得格外起眼，但也没人说什么——除了方凝。
路过千稚水和宋思思时，方凝冷笑一声,轻嗤：“娘炮。”
“涂个防晒怎么就娘炮了？”
宋思思对于方凝的隐忍和客气只在刚开始,这会已经开学快俩月了，见了方凝无数次莫名其妙的火气，宋思思再懒得给他面子，“学长,你可化了妆啊？心机裸装？还戴了美瞳？直径可不小啊,还有双眼皮贴？直男看不出来,我们女生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嗯……一身香水味，想像谁开屏呢？”
“涂防晒算娘炮的话，你算什么？”宋思思问，“妖.艳.贱.货？”
简直一针见血，千稚水没忍住轻笑，但他笑得很给面子，只是嘴角往上一挑。
方凝则是瞬间炸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转身靠近他们，面目狰狞的瞪向宋思思。
千稚水伸手拦住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别瞪了，美瞳要掉了。”
宋思思笑。
方凝短促一声呼吸，将目光投向千稚水，胸膛不断起伏，活像一枚将炸不炸的地.雷。他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然而一低头，又正好看见千稚水放在一旁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桌面。
楼初和千稚水贴在一块，一个正襟危坐，另一个眼角微弯，噙满暗恋的眼神压根没有掩饰。
靠？！
把合照设成桌面，还特么故意放他面前？！
几个意思？
方凝又想起先前康元洲说的那句话：“楼初能替千稚水挡，他会替你挡吗？”
心中怒火顿时涌上额前，愤怒到极点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眼神对峙片刻，最终方凝只是一声冷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思思撇嘴，神色怅然若思，不自觉的揉捏被半袖挡住的肱二头肌，想到方凝精致的心机裸装，喃喃：“靠，一个男的都比我女人……”
我还有机会找到男朋友么？
-
不论到时候是否获得名次，只要得到友谊赛的参赛资格都是能够加学分的，体育学分提前修满，就可以提前结束体育课程，同时，散打老师不做人，另外还定了一条死线，没在规定时间跑完，期末会被扣分，因此散打班里每个人跑起来都十分拼命。
千稚水没有参加表演赛的想法，不争前二，跑得挺轻松。
途中，他看向篮球场。
楼初的体育课和他同一时间段，此刻正和队友一块打球，篮球砸向地面，跑动间球鞋摩擦，篮球场上的楼初总算恢复了点元气。
这两天学长的情绪都不大高，心里藏着事似的，总是躲避千稚水，明明住在同一间屋子，却一整天都见不上面，明明睡在一张床上，却是背对背，谁也不说话。
有时千稚水想要问问楼初到底怎么了，楼初总能找到借口搪塞过去，眼神根本不敢往他身上放。
就像此刻。
——分明两人之间隔了半个操场，分明只是眼神接触，楼初却像触电似的，眼神慌张，投球的动作骤然停滞，一颗原本能投进的球连框都没碰到。
跑步时大脑放空，总是会想到许多事。
千稚水叹了一口气。
暗恋本身就是一件苦涩又清甜的事，一点情绪，一点反应，就会让人反复咀嚼。
方凝跑到千稚水身旁，用找茬的语调：“听说你害会长被打了？”
千稚水并不喜欢方凝的语气，懒得看他：“是你去警局接的人，当时的情况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愤怒。
方凝极度不悦：“会长怎么可能帮你？我知道了，你抓他把柄了？你威胁他了？！呵，你不就是这种人么？”
千稚水：“？？？？”
多次接触下来，他认为方凝绝对不是个能正常交往的人，称他为智障都是侮辱“智能障碍”这一群体，还是少和他说话比较好。
于是千稚水没再回应，加速往前跑去，方凝不依不饶的追上他：“你怎么不说话？哈……被我说准了？心虚了？害怕了？！”
千稚水：“……”
跑道上传来一声预备哨，不远处正在练习短跑的体育生在起点前半蹲身子，预备起跑，正在长跑测试的同学自觉往内道跑，让出地方，千稚水同样往内道靠：“与其关心我做了什么，不如想想你自己究竟没做什么，为什么都过了那么久，却没有被分到一个眼神。”
“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谁给你的脸？”方凝简直要被千稚水不要脸的话气笑，后槽牙咬得咔咔作响，“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收起你的小心思，滚远点，别逼我。”
“……”千稚水简直无语，他冷冷睨像方凝，“不需要啊。”
说完，再次加快脚步。
方凝跟了上去，嘴角冷笑，眼神晦暗不明。
-
“砰。”
篮球从空中落下，重重砸在地面上，又弹起，队友接住球，对楼初说：“低级失误？少见啊，楼会长。”
“啊，抱歉。”楼初灌了一口水。
队友凑过去，看到眼眶下的乌青，问：“看你今天挺没精神的，昨晚没睡好？”
楼初摇头。
可不止昨晚没有睡着。
他的眼神不自觉飘向千稚水。
操场上人很多，他们相隔遥远，可他却只能看到那道高挑的身影。
只要远远一眼，那股子无法言说的柔软便晚风似的，在心里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就是嫉妒啊，那当然是嫉妒啊，嫉妒到疯了，嫉妒到眼睛滴血。”
“不要等人选择放弃了才开始后悔，要快点，白月光回来了，对吧？一想到白月光，心里就和针扎了一样，对吧？万一白月光出手了……”
这两天，宋思思的话总是盘旋在楼初脑海中。
有些话的确是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他从未往“喜欢”和“嫉妒”这一方面想过。
所以，他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真的只是简单的互帮互助？
拥抱、接吻、住在一块、睡一张床上。
和千稚水一起做这些事似乎总是理所当然。
如果换一个人呢？
换一个人，他还能管得下去么？他还能如此亲近么？
答案其实非常明显，不可能的。
和其他男生或是女生接吻？！只是想想就会让他头皮发麻，浑身抗拒。
他也许会在行动上帮助那人，在言语上劝说那人，但绝不会让两人有超过正常限度的接触。
那为什么千稚水会不一样？
面对千稚水，他的行为总是冲动的、难以克制的、甚至是连自己也无法想明白的。
楼初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他总是用“担心”、“关心”之类的理由麻痹自己，从未往正确的方向细想过。
或许……
楼初想。
千稚水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
哨声犹如长钉，刺入十月的长空。
短跑运动员猎豹似的冲出起点，体育生们常年训练，大腿肌肉十分清晰，爆发力十足，小炮弹似的。
操场有八个跑道，体育生的训练占用了六个，剩余的是正在长跑的学生使用。
千稚水正和方凝在内道并排往前跑，方凝似乎在不停说些什么，千稚水并没有搭理他，专心跑步。
楼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千稚水身上。
可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变了，猛地站起来，惊慌和心悸刹那间爬满他每一次心跳。
他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方凝故意往千稚水身上用力一撞，长跑过程中，为了减轻身体压力，重心本来就是不稳的，本就比平时更容易摔倒受伤。
方凝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千稚水全然没有想到，更加无从躲开，脚腕一扭，身体根本无法控制，重心直接往外道偏，整个人栽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得十分突然，外道正在全速冲刺的体育生完全无法避开，两个人迎面撞在一起，在地面上滚成一团，齐齐跌在另一跑道上，隔壁跑道上那位体育生为了躲开，猛的转弯，但脚无法控制，直接揣在千稚水的后背上。
周围一声惊呼，所有人停下脚步，短跑教练迅速过去查看情况。
千稚水本来就穿着短袖短裤，关节处被粗糙的地面磨破，血迹抹了好长一段距离，后背一块鞋印，脚腕瞬间肿了，强烈的疼痛让他脸色煞白；一起摔倒那位体育生蜷缩身体，抱着膝盖，面色痛苦，额上冷汗直流。
*

第38章38杯奶茶芝士多肉桃桃+芋圆+五分糖+冰
“怎么回事啊？”
“卧槽怎么摔的？！”
“看起来好严重啊,不会骨折了吧？”
“要叫120么？这个体育生脸都白了，是不是伤到膝盖了他们下周有赛事选拔吧？不会去不了了吧？”
“我天，要真去不了了,岂不是得等明年？这次选拔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啊！！”
围观的学生七嘴八舌讨论着,自觉围成一块区域，并没有让两人造成二次伤害。
“大家都让让,不要围观。”短跑教练疏散人群,让其余体育生进行自主训练，又简单询问两人情况,千稚水状态比那位体育生好一些,还能说话,被撞到的体育生只能死死咬住唇，疼得一句话说不出，只能不停摆手。
教练立马拨通队医电话。
“诶,这位同学。”打完电话,教练叫住一旁的方凝,“你过来下,帮我把他们扶起来，对，只要扶肩膀,不要碰到其他地方。”
“好的。”方凝一脸乖巧的蹲下身,心情愉快。
千稚水痛苦的表情让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爽。
活该。
他在心中暗想。
他当然是故意的。
知道跑步时重心容易偏，也知道根本躲不开，知道短跑的体育生速度有多快，更知道要是两人撞一块能摔得多惨。
千稚水既然不给他面子,那他总得让人吃点苦头。
方凝向千稚水伸出手,很是畅快。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肩膀之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谁啊？”方凝回过头，他并不喜欢如此霸道又无礼的触碰，正欲爆粗口，然而身后出现的竟是楼初，神色有一瞬间慌张。
不过，既然是楼初，哪怕再厌恶千稚水，也得装个好人，毕竟楼初总是个担心部员的好会长。
于是，方凝调整好表情，从不耐烦瞬间切换成担心到不行的模样。
“会长，你来得正好。”方凝装得忧心忡忡，“稚水同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摔了，还撞到旁边练习的体育生，伤得好严重，我天，太可怕了！跑步的时候应该小心点啊。”
千稚水：“………”
方凝对自己的表现还挺满意，没想到楼初怒色沉沉的盯向他，冷冷道：“装什么装？”
方凝心一惊：“啊？”
楼初的语调没有多少温度：“我看到了，是你撞的。”
“什么？！”方凝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血液仿佛从头顶回流，当场便怔在原地，“学长，你看错了吧？”
楼初没再管方凝，扶起千稚水，问：“你还好吗？”
千稚水的脸色并不好看，伤口集中在关节处，鲜血淋漓，还混了不少砂砾和尘埃，好在除此之外没什么地方疼痛，他说：“没事，应该没伤到骨头。”
楼初本身也是篮球队成员，对运动员受伤急救比较了解，简单摁压了几个关键骨骼关节部位，千稚水回答没有异状，脚腕也应该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楼初终于放下点心。
体育生那边，情况看起来不大好，不知是韧带还是骨头受伤，膝盖怎么也直不起来，不能贸贸然背起，队医赶来还需要时间，教练急得汗流浃背，不停在做临时急救，也无暇担忧千稚水的情况。
楼初背起千稚水，说：“我先将这位同学送到医务室。”
“行。”教练叮嘱，“背的时候注意点关节，不要造成二次损害。”
楼初点头，朝医务室赶去，路过方凝，只给他留下一个阴沉到极点的眼神：“稚水要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
医务室离操场不远，楼初几乎是冲过去的，一个男生背着另一个男生，怎么看怎么引人注目，但楼初全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脚步越来越快。
毒辣的太阳落下，他的后颈被晒得一片通红。
千稚水趴在楼初背上，说：“学长，你脖子晒红了。”
“红就红吧，不用管我。”大概是赶得太急，楼初的嗓音带了些喘，“你还好么？脚腕还疼吗？其他地方没事？有没有我刚刚没按到的地方疼。”
“没有。”千稚水说，“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最好不要。”楼初说，“你摔得太严重了，容易拉伤或者骨折，但自己并不知道。”
“之前有个队友，也只是摔一跤，不疼，回来还和我们又打了一下午篮球，结果等觉得疼时已经晚了，去医院一看，骨折，但是骨头已经歪着长好了，没办法，脚上留了病根。”
“我先让医务室给你检查一下，只是皮外伤就好，如果有事就立即去医院，千万不要留下病根。”
楼初越说，脚步越快，几乎是冲进医务室，全程眉头紧蹙，满脸紧张，直到医生说，关节处只是皮外伤，脚腕扭了，但是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冰敷就好，楼初这才长舒一口气。
不过医生开完冰敷袋，又拿出了酒精碘酒和纱布后，接了个电话便要出门了。
他将东西塞给楼初：“抹药之前记得先把里面的砂砾清理干净，做好消毒，你篮球队的，应该会处理，抱歉让你们自己来，我现在得去一趟医院。”
“怎么了？是刚刚那位体育生？”千稚水问。
“嗯，肌肉韧带拉伤，膝关节好像也出现点问题，具体需要去医院，我这边得跟去了解情况。”
临走前，医生又叮嘱道：“冰敷袋先挂上，然后再上药，你们现在医务室休息，等冰敷袋化了再出去，目前脚上看起来没什么事，如果一会脚腕肿得实在厉害就给我打电话，到时候再看看是吃药还是去医院。”
千稚水：“知道了。”
医生点点头，关上门走了，楼初将千稚水扶至病床，蹲下身。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操场跑道地面粗粝，伤口十分可怕，手肘的还好些，只是表皮擦伤，很快便处理好。
膝盖的简直恐怖，面积大，创口很深，组织液混着血水流了出来，卷着尘埃，看起来格外狰狞。
楼初打开无菌水，谨慎小心冲洗创口。
无菌水渗进血肉里，那一瞬间泛起一股极其尖锐的疼痛，千稚水倒吸一口凉气，肩膀一抖，没发出一丝声音，腿却控制不住的要屈起来。
楼初攥住他的脚腕，虽然疼，但没办法，伤口面积太大，现在天气又热，一不小心就容易化脓感染，必须要做好冲洗工作。
“抱歉。”楼初仔仔细细的冲去砂砾，“忍一忍。”
那股子疼痛只在一开始，过了一会便缓解了，而且楼初的动作真的很轻，哪怕眼下换成一只受伤的小猫，估计也不会感到多疼。
裕宴。千稚水笑：“我还以为你还要躲我，学长。”
楼初用棉花沾了酒精，镊子夹着，抬起头，又听千稚水问：“为什么要躲呢？是我做错什么了？我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是我的问题。”楼初小心的将酒精点在伤口上，很认真道，“我认为你的想法不大对，不说别的，只是在两个人间的相处，万一出现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不应该是自己的错，你不应该质疑自己，稚水，相处是两个人的事。”
千稚水：“其他事我不会的，除了……”除了在你面前。
因为太喜欢了。
喜欢得不知所措，喜欢得手忙脚乱，喜欢得连喜欢的感情也藏得小心翼翼。
这种情绪的出现不是卑微，也不是质疑自己。
他只是希望将最完美、最高光的自己展示在喜欢的人面前，仅此而已。
“除了什么？”楼初继续涂药，心里已经因为诡异的断句泛起酸来，“除了在白月光面前？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所以总是被他拿捏，你都变得不像你了。”
千稚水：“？？？”
膝盖再次传来一阵刺痛，千稚水本能往里一缩。
楼初不再说话，放轻动作，一边涂上碘酒，一面轻轻的吹。
医务室里十分安静，窗外的风还裹挟着午后的晕热，雪白的窗帘被吹起一角，路过的学生的声音也被风一起吹了进来。
楼初半跪在千稚水面前，谨慎的处理着伤口，呼出来的气息温热，但又柔软，能压下一切疼痛。
有那么一瞬间，千稚水希望时间变长变慢，他想和楼初多呆一会，在午后，在医务室，在逼仄的病床前。
因为楼初的全部注意力，都只集中在他身上。
至少这一刻，楼初不再是他暗恋的学长。
而是属于他的学长。
“学长。”千稚水拨开楼初额前发丝，看到他紧紧蹙起的眉头，问道，“你的心情为什么不好？”
“我担心你。”涂上碘酒，楼初又拿起雪白的绷带贴，盖在膝盖的伤口上，“还有，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嗯？什么事？”千稚水问。
脚腕上捆绑的冰敷袋歪了，楼初解下绷带，边重新捆好，边说：“叶辰前两天打电话，问你地址，说要给你寄礼物，但是我没告诉他。”
千稚水并不知道这件事，他问：“可是我没看到通话记录？”
“……”楼初撇嘴，“被我一不小心删掉了。”
千稚水眨眨眼：“哦，知道了。”
楼初：“？”
哦，知道了？
好像很冷淡？
并且没有因为删掉通话记录的事生气！
楼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欢腾而起的雀跃，因为下一刻，千稚水又说：“没事，我一会去找叶辰说清楚就好啦。”
……还是要找。
刚跳起的心情又猛地低落下去，起起伏伏，过山车似的。
为了终结这个话题，楼初决定不再说话，开始更加认真的上药。
等另一边的绷带贴也贴好，千稚水才问：“那学长今天还会躲我么？”
楼初的眉心又蹙了起来，神情复杂。
千稚水了然：“看来是会了，所以，到底为什么？”
“我需要想清楚一件事。”楼初实话实说。
“什么事？”千稚水观察楼初的神情，“不能说？不好说？不方便说？还是不能和我说？跟我有关？”
楼初思考片刻，最终点点头。
千稚水更好奇了，掌心撑着床沿往楼初面前凑。
在思考一件关于他的事？
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对视着，沉默片刻，楼初忽然问了个和对话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你能不能放弃你的白月光？”
千稚水：“！”
他的心里涌过一丝惊慌。
学长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所以才要思考，才开始躲他？
那拉黑删友再不联系一条龙不会很快也要到来吧？！
千稚水心里担忧，可他并不打算说鬼话唬过去。
他说：“不能。”
楼初的心沉了下去。
千稚水又说：“我……还是想试试，除非我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
“一点希望也没有？比如？”楼初问。
“比如……”千稚水想了想，“他有女朋友，或者，是个纯纯的直男？毕竟性向是天生的，一个纯直男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可能被掰弯。”
“那现在呢？”楼初问。
“不知道。”千稚水凝视楼初，“有的时候感觉有点希望，有的时候我也搞不清楚，我们之间……好像很纯洁，又好像，不那么纯洁？”
学长会靠近他，是因为误以为他的私生活不大健康。
可他们又的的确确接吻了，还睡在一张床上。
“哦。”楼初把用完的纸壳往垃圾桶里一丢，砸出很大的声响。
他现在的心情可不算太好。
好像很纯洁，又好像不那么纯洁？
多不纯氵。谷洁？
不纯洁到哪步了？
白月光的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
希望那位不大纯洁的白月光赶紧有喜欢的人！
楼初沉默下来，千稚水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明白楼初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暗示，也不明白楼初的沉默到底是种什么意思。
拒绝他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静中。
窗外，下课铃声响起，大学很少有拖堂，一瞬间，校园像是被点燃似的，无数个声音从教学楼往外涌。
与此同时，千稚水的手机也开始疯狂震动。
他刚刚摔的动静挺大，来的路上也把情况提前告知了散打课的老师，但是担心后面有事联系不上，便开了声音。
只是这会手机被放在桌子上，千稚水的脚腕上套了冰敷袋，不好走路。
楼初说：“我去拿吧，你等敷完再动。”
他起身，拿了手机，在递给千稚水的过程中，提示音再次疯狂响起，消息一条又一条弹了出来。
【重逢小分队（3）】
【叶辰：@陈烨@千稚水】
【叶辰：我到江城了！出来迎接我！！】
【叶辰：我终于能见到阿水了！！！】
楼初：“！！！！”
再想收回手已经晚了。
千稚水点开消息，不知道聊了什么，他轻轻笑了笑，扬声器又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听起来是一段视频。
背景音有些许吵闹，人群的说话声，行李箱滚轮声，偶尔闪过机械女音的播报声，接着，就是楼初听过的、叶辰的声音。
“阿水，我来找你啦！我、好、想、你！！”
楼初：“！！！！！！！！”
不会吧？
白月光？！
这么快就来了？！
-
当晚，学生会部门会议。
由于最近运动会，事情实在多，又需要各个部门配合，因此每周需要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让各部分负责人集中，将情况汇报，方便接下来的准备工作。
宋思思有些忐忑的坐在位置上。
今天的楼初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平时开会时，会长都是和煦的，今天却面色凝重，皱起的眉头没舒展过。
之前讲的话刺激到会长了？
本来想助攻的，不会起到反效果了吧？！
会议结束，宋思思收好东西，准备旁敲侧击的问问情况。
“会长，学神没事吧？怎么没来？”
学神人气太高，下午和体育生撞在一块，晚上论坛已经有人开始谈了，宋思思也因此得知这件事。
“说是皮外伤，没什么事。”楼初说，“他的文件在我手上，可以先不用来。”
“没事就好。”宋思思观察楼初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不像是闹矛盾的样子，便又说，“我去看看学神吧，听说摔得蛮严重的，他在哪呢？”
“……”知道叶辰回来后，楼初的心情本来就不算好。
听到叶辰邀请千稚水第二天出去吃饭时，楼初的心情开始炸了。
在看到千稚水一听说要和叶辰出去，整个人开始期待兴奋，坐立难安的模样后，来来回回打开行李箱挑衣服后，心情更炸了。
就那么兴奋？！
叶辰……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神里泄露出的杀气，狠狠揉捏手里的草稿纸，磨牙道：“在我家。”
宋思思：“……”
这好像不是没闹矛盾，这特么是闹大矛盾了！
宋思思赶忙跑出会议室，拨通千稚水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学神，你怎么样啊？”
“我没什么事。”千稚水说，“正好你打电话过来，怎么办，我好紧张啊！”
“怎么了？”宋思思疑惑。
“明天要去见一个两年没见的朋友，社恐症提前犯了，平时微信或者电话还好，要真出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怕尴尬。”
社恐症十级患者的千稚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平时的他高冷，哪怕要出去聚餐也是一群人，他根本不需要讲话，和小组的三个女生一块吃饭也不用想太多，女生自己有话题能聊，处理事情的时候更不需要担心——他们只要聊正事就好了。
但要和其他人单独出去，那可就不大一样了，要真一句话不讲，气氛能尴尬到天际。
在答应叶辰明天出去吃饭的邀约之后，千稚水无时无刻不在“有点想见两年没见的朋友”和“要不我原地鸽了吧，两年没见了肯定尴尬”这两种想法疯狂徘徊。
千&#183;社恐本恐&#183;稚水发出灵魂疑惑：“有没有又不尴尬，又不用说话的法子？”
*

第39章39杯奶茶芝士椰椰+无糖+正常冰
大部分人都离开之后,楼初说：“方凝，你留下来。”
一整个下午，方凝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不会对千稚水的伤势感到愧疚,那是他活该。
他更加在乎的是楼初对他的看法。
方凝从未见过楼初如此愤怒的眼神。
哪怕楼初责备过他,但语气大多是客气的，不会让他有过多的突兀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楼初会为了维护另一个人，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
被楼初叫住时,方凝肩膀本能的一抖,心里极度不安,僵硬的转过头：“什么事，会长？”
“操场上，为什么推稚水？”楼初没有拐弯抹角。
“没有。”方凝急忙反驳,“我没有推,是他自己重心不稳摔了！”
“我说过,我看到了。”楼初的语调是往下沉的,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方凝咬牙嘴硬：“会长，是你看错了吧，再说了,跑步,歪一下身子也有可能，你，你在篮球场，真的能看清吗？”
楼初看向方凝,漆黑的双瞳古井无波般平静。
鼠标敲击,他点开某个文件,然后将电脑转过来，屏幕面对方凝。
方凝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
操场也有监控，很多人都不知道。
楼初负责学生工作，早就在上任第一天就记住了每个监控的位置，他十分清楚，哪个探头能够将当时的场景拍得一清二楚。
视频画质清晰。
拍下了方凝找茬似的语气，在千稚水选择往前跑时不依不饶的跟到他身边，还拍到了方凝贼眉鼠眼，观察短跑运动员起跑的动作。
楼初按下空格键，暂停画面。
体育生起跑，方凝的头向右偏转。
“你是故意的，你在等他们过来。”监控拍得太清晰了，让方凝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楼初看到他骤变的表情，说，“为什么？”
方凝有两到三秒的怔愣，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角：“会长，你在做什么？你在为了千稚水找我麻烦？”
楼初很是冷淡：“是你在找他麻烦。”
方凝怔怔的看楼初，似是在理解他话语的含义，可他实在想不通，恐惧、慌张、还有内心里的那点子嫉妒在一瞬间燃烧起来：“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给我一点机会？”
楼初：“？”
方凝的模样像个爱而不得的疯子，但他自己并不觉得，他只认为自己一往情深：“他威胁你什么了？他抓到你什么把柄了？会长？为什么？你们越来越亲密，你和他吃饭、拍照，你为他挨了一下，现在还要为了他来找我麻烦，凭什么啊？”
？
楼初再次强调：“不是我要找你麻烦，是你故意撞人。”
方凝现在一句话也听不下去：“我也喜欢你啊，为什么你从来不看我一眼？”
“你喜欢我？”楼初的眼尾下压，眉心间的烦躁再忍不住，溢了出来。
方凝：“不明显么？只有你看不出来，从进入学生会第一天我就在试图引起你的注意，难道不该分分先来后到？千稚水算什么？！”
莫名其妙的怨妇发言令人头大，楼初竟是听得笑了，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这算什么理由？你太过分了，方凝。”
说着，他当着方凝的面掏出手机，删友拉黑，又推给他一份文件。
——劝退通知。
“你应该退部了。”楼初说，“从开学到现在，我已经收到了至少五次举报，甚至还收到过一次联名信，能力欠缺，作风不行，之前给过你机会，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当在劝退通知书打上他的名字时，方凝已经不属于社联部门，更不属于学生会。
待不待在学生会他都无所谓，他在意的是，这份“劝退通知书”是楼初亲手递给他的。
楼初删了他，还要赶他走。
方凝的眼眶红了，凭什么啊，凭什么被赶走的是他？
他发疯似的抓住楼初：“凭什么是我？！千稚水也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删除他，为什么不拉黑！他也喜欢你喜欢到不择手段啊，凭什么就对我这样！！”
楼初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他甩开方凝：“你和他一样么？”
这或许是楼初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情绪。
“你算什么？”
语气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冰冷，寒仄仄的，还带了刺，冰锥子一样。
楼初：“我倒希望他喜欢的是我。”
方凝无力的松开手，眉眼里全是震惊：“什么？”
楼初合上电脑，起身：“今天那位体育生骨裂，下个月的赛事选拔必然无法参与，错过需要再等一年。”
“你知道一年对于一个运动员而言有多重要么？就因为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嫉妒心？凭什么？”
“对方家长联系学校要监控，大概率是要走法律途径，方凝，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吧。”
-
收到楼初消息时，千稚水并不在家，在楼下咖啡厅。
沈向炎听说他受了伤，连爬带跳的赶来，正好在门口碰上宋思思。
这会三人坐在一张圆桌前，每人面前摆了一杯咖啡，正聊着天，千稚水忽然捧起手机笑了起来。
宋思思：“发生什么了？”
千稚水一脸幸福：“学长在关心我，问我伤口情况，还说一会洗完澡再帮我换一次药，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回？坚强点？还是装疼？或者一看就是在装坚强的那种装疼？”
“……”宋思思捂住脸，对沈向炎说，“不管看多少次，我还是不能接受学神崩人设。”
沈向炎特淡定的喝了口美式，鼓励她：“再多看几遍，你一定能麻木的，就像我。”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沈向炎说，“一个男的为了争风吃醋居然会动手推人，还故意往短跑运动员身上推？后来怎么样？”
这件事动静不小，论坛已经传开了，体育生的父母也找来学校，后续不难猜：“对方骨裂，错过今年选拔，一年没法参加比赛，父母很生气，像是要走法律途径？”
沈向炎撇撇嘴：“这是要耗死方凝啊，等调查、等开庭，那心理压力得多大，万一有点门路，整出个轻伤证明……？”
千稚水耸耸肩：“谁知道呢？”
“靠，还好你没事。”沈向炎看到千稚水手肘上的纱布，心有余悸，“说起来，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食堂里无意中听到的，好像也是要陷害另一个人。”
宋思思闻到了瓜的味道：“什么什么？”
“好像也是设计系的，给人做枪手作业来的。”
沈向炎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前两天食堂出乎意料的挤，不管哪个窗口都排起长队，排在他后面的两个男生估计是太无聊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跟你说件事，实在憋不住。”
“什么？”
“前段时间不是接了个枪手单么？帮人画作业，然后呢，来找我约单的，又要我将这份作业作为以后展示用的图片，要有人过来问我，都要将这画第一个放出来。”
“为什么？一般找枪手不是能藏就藏么？这人怎么和孔雀开屏似的要展示？！”
“不知道。”那人也纳闷，“我越想越奇怪，你说，这是不是故意的啊，故意让我把画展示出去，好留下把柄？”
沈向炎说完，千稚水的表情明显沉下来了。
枪手？展示？
很难不让人想到康元洲。
随便一搜就能找到在枪.手.网.站留下的个人信息，和枪手沟通时若有似无的暗示，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同组的女生不是没有问过，既然已经找到证据，为什么不直接举报了一了百了。
可千稚水总是觉得不对劲。
太蠢了，蠢到实在不合逻辑。
蠢到几乎摆明了是有人要陷害他。
千稚水会往深处想想，但其他人不一定会，如果找到证据的是其他人，对方会不会直接上交举报？
虽然康元洲先前的所作所为的确可恨，让他的审核泡汤也算大快人心。
但如果连康元洲自己都是被人陷害的，那又要变成另外一回事。
宋思思和沈向炎见千稚水的表情不大对劲，对视一眼，正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的看到落地窗外的身影。
宋思思一眼就认出来，是康元洲。
他拎了一塑料袋东西，袋子像是附近的医药超市的购物袋，大概是找不到路，此刻正在低头看地图。
分清方向后，康元洲正想走，抬头就和一玻璃之隔的宋思思对上眼神。
宋思思：“……”
康元洲：“……”
宋思思立马扒拉千稚水：“学神，学神！”
千稚水回过神，看到宋思思指向外面，抬头就看见了拎着医药超市购物袋的康元洲，这哥们脸一如既往的臭，明明就是偶遇，偶遇得跟欠了八百万似的。
千稚水：“……”
沈向炎没看懂千稚水和康元洲之间的气氛，不过他倒看见了另一个人，他指向马路对面：“那不是楼初么？”
马路并不宽，楼初显然也看到了康元洲和咖啡厅里的千稚水，表情一变。
他并没有忘了康元洲带人到烤肉店找千稚水麻烦的事！
又他妈来？！
表情还贼凶？
又要干嘛？！
“康元洲！”
斑马线红灯转绿灯，楼初小猎豹似的朝马路对面飞奔而来。
康元洲脸色惊慌。
外强中干说的就是他。
前两天蓝衬衫让楼初挨了一下，那么多人动手，能强行冲进去的肯定是冲动型选手，现在气势汹汹的，不会要找机会砸回来吧？！
康元洲什么也没来得及想，直接跑进咖啡厅，往千稚水的座位跑。
毕竟距离远，等楼初冲过来时康元洲已经躲到千稚水身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楼初：“你放手！”
康元洲：“我不放！”
对面的沈向炎和宋思思看得一脸懵逼，千稚水自己也没搞清状况。
楼初可还记得康元洲最开始的凶样，没好气道：“你又想干什么？！”
康元洲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又躲到千稚水身后：“我就来送点药，我妈说这俩喷雾好得快！”
楼初：“送药就放手！”
康元洲：“不放！”
对面的沈向炎：“要不你先放放？你这样冲进来，连我都觉得你要打人。”
“是啊。”宋思思点头。
“……”康元洲看了两人的眼神，看了眼楼初，又往千稚水的身后躲了躲，依旧是一张拽得二五八万的脸，话语却怂到不行，“那我放了，你别让你老公揍我！”
宋思思、沈向炎：“…………”
千稚水实在搞不懂这人，无奈道：“行，我不让我老……什么？”
老什么？
什么公？
千稚水：“？”
楼初：“？”
*

第40章40杯奶茶生椰抹茶麻薯+去冰+微糖
气氛凝固往往只需要一瞬间。
沈向炎和宋思思的眼神像浇了水泥似的,原地呆住。
有些事，两人之间若是心照不宣，总有平和的相处模式,但平和的临界点一旦出现偏差,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千稚水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康元洲显然没看出骤变的气氛，又继续道：“装什么傻啊,你一看就是受啊,难不成会长是受？”
康元洲探出头上下打量楼初：“噫……”
语气中三分茫然，三分意想不到,三分震惊,剩下一分全是满满的我他妈你居然做受？！
千稚水：“……”
楼初：“？？？？”
沈向炎忍不住插嘴道：“你说什么呢,真爱就该互为……”
千稚水瞪他。
沈向炎闭嘴，并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最后，还是全场唯一的女生宋思思打破尴尬的氛围：“你说你来送药？”
“不明显吗？”康元洲反问。
宋思思可没忘了康元洲之前的极品行径,如今居然来送药,震惊到不行。
“不要算了。”康元洲一扭头,说着就要将袋子拎起来。
“要的。”千稚水比康元洲快一步拿走购物袋,说，“谢谢你。”
也许是因为千稚水说话时没太多表情，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便显得极其认真。
而且……
康元洲突然发现,千稚水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之前一见到千稚水,要么动起手，要么斜眼，就是根本不看他，这回虽然也只是正常接触距离,但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近。
他的瞳色很浅,衬得瞳孔格外明显,由于是混血的缘故，眼窝凹得自然又恰到好处，双眼皮深且宽，睫毛浓密，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看起来很薄。
真的好漂亮。
是他一个直男都忍不住夸漂亮的那种漂亮。
有这种颜值，不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混血大美人，和浓颜系的楼初站在一起格外相配。
表哥长得平平无奇，怎么可能赢得过千稚水嘛？
康元洲发了会呆，才惊觉自己竟是在唱衰方凝，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果断移开眼神：“你下午没来画室，我把你的部分也画完了。这个喷雾，一天两次，涂碘酒之前喷，我妈说这样不会留疤。”
康元洲一股脑甩下一大段话，说完就走，就是路过楼初时看起来十分小心，还特意侧开身子，身怕会长一把抓住他，迎面就是折叠椅攻击。
“咳。”康元洲走了，沈向炎轻咳一声，给宋思思使眼色，“那我们也回去了？”
“走吧。”宋思思说，“学神，会长，明天见。”
沈向炎和宋思思不想当灯泡，溜得极快，咖啡厅里只剩下楼初和千稚水。
千稚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笑笑，道：“我们也走？”
咖啡厅离楼初的住处不远，两人一路无话。
他们实在太亲密了，亲密到有些过线，因此康元洲的那两个字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是很敏感的。
千稚水在思考是应该借此机会，正式说开，还是干脆唬过去。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楼初在门前输入密码，“滴——”的一声，房门推开。
两人走进房间，换上拖鞋，楼初关好门。
在千稚水将鞋放进鞋柜，直起身之际，楼初忽的抵住他的肩，将他往门后扣，低头覆上他的唇。
或许是动作大了些，无意中触碰到门边的开关，灯“啪”的一下被关上，视线在一瞬间陷入黑暗。
眼睛看不清，唇上的那点触感便会格外清晰。
楼初的动作很是突然，千稚水并不知道学长是怎么了，但他很喜欢和学长亲吻，于是他抬起胳膊，搂住楼初的脖颈。
楼初同样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关了一天的房间有点闷，也许是两人一块弯下腰时有些拥挤，总之，当手臂蹭过手臂时，他想，现在似乎很适合接吻。
千稚水喜欢吮下唇，柔软的触感，偶尔会碰上牙尖。
楼初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样的一种感觉，总之，浑身都像被浸入水里，连呼吸也一块紧紧缠绕。
其实在一开始，千稚水会更加主动一些。
因为楼大直□□本不会，没和其他人亲密接触过，纯到连片子都没怎么看过。
千稚水会带着他，分明初衷只是为了帮助千稚水摆脱不健康的生活，可渐渐的，楼初也时常会陷入根本忍不住的乐趣之中。
和千稚水接吻很舒服。
……很舒服？！
楼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呼吸有短暂时间的停滞，楼初往后撤了些，忽然问：“你也和他……亲过？”
“他，是指？”千稚水问。
“白月光。”
楼初的心里十分紧张。
分明是他问出的问题，却并不想得到任何回答。
眼睛即使适应了黑暗，但视线依旧模糊，好在千稚水离他很近，他可以看到那双浅色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抬起，很轻很轻的眨了一下。
“嗯。”千稚水说，“亲过的。”
楼初微怔。
仿佛有什么从心里被猛然抽来，很疼，也很酸涩。
是一种无法忍受的难受。
他有点生气。
或者说，有点嫉妒。
于是楼初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开灯。
千稚水牵住他的手腕。
哪怕眼前是漆黑的，但两人之间的反应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
“学长。”楼初听到千稚水放轻了的声音，“弄完再洗澡，还是……洗完弄？”
-
翌日，上午七点三十分。
千稚水正在换衣服。
他的骨架不会显得粗壮，但也不会过分娇小，从小练习散打的缘故，肌肉线条紧致，背也直，后背的蝴蝶骨异常漂亮。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白T和牛仔裤。
楼初撇嘴。
白T恤牛仔裤，怎么看怎么青春。
“你今天怎么穿那么好看？”楼初说，“因为要和叶辰出去？”
“诶？我平常也这么穿呀。”千稚水觉得楼初的语气不大对劲，转过身。
楼初：“……哦。”
他刚睡醒，裸着上半身，睡眼惺忪，头发凌乱，并且看起来情绪不大高涨的模样。
千稚水帮楼初压下翘起的几根碎发，问：“今天的学长怎么有起床气？”
“没有。”楼初说，“就是觉得你穿得太乖了，出去玩么，应该野一点。”
千稚水：“？”
楼初：“不对，应该走特工风，白T太好看了，加件黑外套吧？戴个帽子，口罩？脖子也得挡，我借你条围巾？”
千稚水：“……学长，今天三十三度。”
“好吧。”楼初看起来蔫蔫的，“那换紧身裤豆豆鞋呢？戴个假发？”
千稚水满脸茫然：“？？？”
“不对，也不行。”楼初抓住千稚水的手，“要不别出去了，鸽了吧。”
千稚水：“？？？”
“算了。”楼初薅了一把头发，生无可恋的仰面躺下，“当我没说，我可能没睡醒，你先去吧，我再躺一会。”
从昨晚开始，楼初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他们并没有做到最后。
可他仍像是发了疯，或许是本能，又或许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占有欲，他的动作有些粗暴，摁住千稚水的肩，在昏暗的灯光下，在深陷下去的、雪白的软被中。
许久之后，他将脱力的人翻过来，漂亮的眼睛被手臂挡住，薄薄的汗水泛在脖颈和额间，晕染出一份滚烫又暧昧的绯红，胸膛上下起伏，呼出的气息都是灼烧过的。
心脏不受控制的撞击胸膛，像滴入水里的蜡，刹那间沸起浓烟，迷了眼，有种难以抵挡的晕眩。
早上楼初没有课，可以继续睡，千稚水卑微早八人，不得不出门。
离开前，他在楼初的嘴角上亲了一下，清清爽爽的牙膏味，属于早晨的味道。
“今晚见，学长。”
房门关上。
空荡荡的房间只余冷冷清清的安静。
软被里的体温还没散去，行李箱收拾得整整齐齐，摆放在墙角。
房间明明多住了一个人，却没有多任何杂物，依旧整洁干净。
楼初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他想——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千稚水。
*

第41章41杯奶茶龙井香青团+红宝石+五分甜
千稚水来到画室的时候,同组的三位女生正在装订。
距离插画作业的截止日期只剩下两天，画画量太大，其他组依旧在赶图,班群里时不时有人嚎上一句“救救我”。
千稚水这一组则十分悠闲,大部分工作已经结束，今天只需要收尾装订一下,就大功告成。
画完最后一副画,女生们主动扛起善后工作。
储物柜里分区装满了他们之前画的画，千稚水扛起大头,承担了最难的几幅,康元洲……女生们虽然极其厌恶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但不得不说，他的效率的确很高，技巧也在线,能够提前完成作业,他康元洲的确功不可没,最后两天甚至还分担了她们的部分。
清点画的过程中,女生们悄悄瞥了一眼康元洲。
这位臭脸哥的表情依旧不大善良，时不时往千稚水的方向看，像是想说点什么,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注意到女生打量他的眼神，又当做没看到，低下头玩手机。
最近他们的相处总是如此，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在其中一位女生去楼下图文店借工具时,千稚水忽然将康元洲叫到走廊。
沈向炎说的话让他十分在意。
找枪手,却又让对方将代画的画公开展示,到底出何居心？
千稚水问：“之前的单人作业，谁让你找的枪手？”
“关你什么事？”康元洲摊开手，说，“我正好也想说这事，作业我画完了，你之前找到的证据，该删了吧？”
“不行。”千稚水说。
康元洲倏地瞪大眼：“不行？你要过河拆桥？我靠，千稚水，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我还给你送药？！你他妈还我。”
千稚水：“……”
这位哥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急躁。
千稚水也不多说，直接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康元洲”三个字，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他在枪/手/论坛留下的个人信息。
“康元洲”或许是重名，但A大视觉设计专业，高中毕业于x市x中的康元洲只有一个。
在他的留言下，则是枪手的主页，明晃晃的将他为康元洲画的作业挂了出来。
整件事清晰明了，根本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但凡有手有眼就能看到。
康元洲已经懵了。
注册完账号后，他便没再管过，一切都是方凝在替他安排，他只需要在截止日期之前收到画就好了。
他因为这张画受到肯定，其他人哪怕对他厌恶至极，也无法把他找枪手的事说出去，因为没有任何人有证据，空口无凭。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早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
千稚水能够轻易发现，其他人也可以。
康元洲夺过千稚水的手机，不停滑动网页，点进枪/手主页，难以置信：“怎么会直接挂出来啊？职业道德呢？！”
“不是道不道德的事。”千稚水提醒他，“就算不是被我发现，迟早有一天也会被其他人看到。”
安静片刻，康元洲将手机又塞回千稚水手里，双目失神，嘴里不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千稚水言尽于此，不管康元洲是真蠢，还是被陷害，他能做得也只有这些，不管后果是什么，那都得康元洲自己承担。
“我先走了。”千稚水看了眼时间，说。
他和叶辰约在市中心广场，从大学城地铁过去需要半小时左右，该出发了。
和女生们告别，让她们有事联系后，千稚水又给叶辰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出发了，接着来到地铁站。
时间卡得刚好，一走下电梯，地铁便来了，警示铃“铛铛”响个不停。
还没来得及踏上地铁，千稚水接到康元洲打来的电话。
“怎么办啊……？”
康元洲的声音急切又无助，尾音有点颤。
千稚水直觉不对劲，没上地铁，问道：“怎么了？”
康元洲没再说话，甚至屏住了呼吸，与此同时，听筒里传来另一人的说话声，估计是离得远，声音比较模糊，但很好认。
是方凝。
方凝正在和闺蜜通电话。
“最近真的很不顺，都他妈是因为千稚水，害得我现在被人找麻烦，我不可能放过他！”
“我那傻表弟得派上用场了。”
方凝冷笑一声。
“傻表弟啊，我和你提过，康元洲。”
“他多好哄啊，在家里被他妈打压得只会读书，自卑又懦弱，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我随意捧两句，支持他几句，就什么都听，让他逃课就逃课，让他不用收敛脾气，就真的爆炸，惹了他们专业不少人。”
“最近审核不是，我就让他去找枪手，还真去了，现在可是审核期间，傻不傻啊他！”
“是，是，他成绩是好，自己画得也好，但是他傻啊！不过他们班那群人也只会读书，我直接让枪手挂出来了，一搜名字就能看到，居然没人发现？”
“不过他也没什么用，前两天居然还反过来说我？！那我还想什么？直接举报了呗，反正他也只会以为是千稚水干的。”
“什么借刀杀人啊，我那是坐山观虎斗，一箭双雕好么？谁让他成绩好？同一所学校我也申请了，凭什么是康元洲这傻逼过了，凭什么把我刷了？但愿我的傻表弟能再狠点，安抚安抚我这颗斑驳的心吧哈哈。”
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声音戛然而止，康元洲似乎换了一个地方，过了一会才小声道：“我，我在宿舍楼，本来只是想找表哥问清楚，就听到了……”
在不知道的地方，方凝对他的恶意竟是如此雄厚，康元洲只觉胸闷气短，大脑发涨，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唯一一个想到的是千稚水。
“表哥……方凝他陷害我，他还要举报我，我，我该怎么办啊……”
千稚水插上耳机，往回走，屏幕上弹出“通话录音保存成功”的提示框——他将方凝刚刚说的话全部录了下来。
“你不要急，我现在过去，十分钟左右能到，你先找个地方呆着。”
对康元洲说完，千稚水又给叶辰打了个电话：“我现在可能过不去了，临时有些事。”
叶辰：“嗯？怎么了？”
千稚水简单概括了康元洲的事，叶辰一听，语气中全是不可思议：“真有人因为嫉妒就去陷害自己表弟？！”
“抱歉。”千稚水说，“今天或许得鸽了，下次找个时间再约吧。”
他走得急，脚步声通过听筒传到叶辰耳中，他靠在车窗旁，窗外是陌生城市的景色，街道两边的树上开满雪白色的小花，有很清淡的香味。
他笑了笑，说，“正好我也还没到，我去A大找你吧，阿水。”
“我很想见你。”
*

第42章42杯奶茶布蕾脆脆奶芙+小丸子+去冰+五分糖
千稚水在宿舍区附近找到的康元洲。
太阳毒辣,康元洲坐在没有任何树荫的长凳上，手肘抵膝，手指搭在后颈上,指甲无意识的、一下又一下的挠,皮肤被抠出一块明显的红斑。
“好了。”千稚水提醒他，“要挠破了。”
康元洲这才注意眼前来了人,猛地抬起头,抓住千稚水的手：“为什么啊？表哥为什么要陷害我？”
康元洲实在想不通。
对于方凝，他信任又依赖,他相信方凝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也会下意识的按照方凝所说的去行动,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想成为像方凝一样能活出自己的人。
“他让我去找枪手，还故意让人发现,现在要举报我,还想让我误以为是你做的？”康之水又开始无意识挠后颈,比之前更加用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你冷静点。”千稚水感受到了康元洲的焦躁和不安。
被一直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感觉难受到无以复加。
康元洲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自言自语似的重复：“所以,他都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想害我……他在,捧杀，对么？”
“他还要举报我……我的审核，怎么办啊……？”
他像是离了水的鱼，挣扎许久,终于触到水珠那样,求助的看向千稚水。
可他听不见千稚水叫他,方凝的话让他难过又崩溃，直到千稚水放大音量，又叫了他一声，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满脸都是茫然和无措。
康元洲被千稚水带进不远处的饮品店。
他点了一杯满冰的美式。
冰凉的咖啡灌进喉咙里，内心的焦躁没有半点缓解，大脑依旧热得滚烫，但至少冷静了一些。
康元洲觉得自己实在是发昏。
就算把千稚水叫过来又能怎么样？
他们之间是能够互相帮助的关系么？
他一次又一次的惹千稚水，千稚水没有第一时间举报他，也没有过河拆桥，已经对他十分仁慈，千稚水又怎么可能帮他？
“冷静点了？”千稚水见康元洲不再挠后颈，才终于开口。
“嗯。”康元洲垂下眼皮。
既然能听人讲话了，千稚水没有拐弯抹角，说道：“我帮不了你什么。”
康元洲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果然。
没有人会帮他。
绝望让他后脑勺阵阵发麻。
千稚水将手机往康元洲面前推，点开录音，扬声器传出方凝的声音。
“最近真的很不顺，都他妈是因为千稚水，害得我现在被人找麻烦，我不可能放过他……”
是刚刚的通话录音！
康元洲微愕。
“我想，在刚刚那种情况下，你可能会忘了录音，所以我帮你录了，一会发给你。”
千稚水继续说：“要处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首先，在方凝举报你之前，主动向插画老师坦白。是坦白整件事，不是继续撒谎，然后补交作业，用你自己的画，替换枪手画的那一张。”
“第二，你应该告诉你的爸妈。”千稚水说，“该找父母帮助的时候，不要犹豫。方凝是你表哥？面对亲戚惹事，他们肯定比你更清楚该怎么解决。”
康元洲惴惴不安：“但是……万一坦白之后我还是被卡审核了呢？万一没有用呢？！我是不是完了？”
千稚水没有立马回答，撩起眼睫，轻轻看了康元洲一眼，说道：“你是个成年人，康元洲。”
“不论是被陷害，还是其他各种各样的理由，错误决定的后果都需要你自己承担。”
“可是……”康元洲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千稚水打断他，“在尘埃落定前，不要往最坏的地方想，不要把过错揽给自己，也不要将责任全推给别人——我的意思是，你能解决的，康元洲，你要冷静下来。”
千稚水的声音冷冷淡淡，却足够令人信服。
焦虑无助、慌张无措时，脑子是不够清醒的，哪怕并不是大事，哪怕处理的方式就摆在眼前，但想到后果、想到漫长又难受的处理过程，眼前的一切都会一片阴暗。
很简单的几句话，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以传递正向的情绪。
情绪是一种力量。
康元洲只觉鼻头一酸，眼眶发热，内心竟是平静了下来。
他抹了下鼻头，偏开眼睛不去看千稚水：“你刚刚是要出校吧？怎么我一打电话你就过来？不会就只要给我讲这几句话？”
“是的。”千稚水没有否认，“你总是很急躁，但是，急躁并不能让你解决问题……你的鼻子红了，你要哭了？”
千稚水说话时面无表情，整个人板肃又严正，听起来嘲讽值拉满，要放往日，康元洲必然原地爆炸，可今天他竟是涌不起一丝怒意，鼻尖是酸的，心里是软的：“你给我等着。”
“不等。”千稚水说，“我只会等学长。”
“恋爱脑。”
“……”
康元洲离开了饮品店，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千稚水高冷的喝冰咖啡，悄悄瞥向门外，直到看不见人了，才捂住肚子，长舒一口气，趴在桌面上，整个人纸片一样软了下来。
好、饿、啊——！！！
要不是康元洲出事要赶回来，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吃饭了吧？
正在思考该吃点什么对付一下，后颈一凉，面前放下一杯奶茶，一个男生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
“阿水。”
千稚水：“！！！”
叶辰到了！
千稚水瞬间直起后背。
和两年前相比，叶辰更帅了。
头发特意用发胶抓过，眉目清晰，笑起来时有两颗小虎牙，一身干净的连帽衫和牛仔裤，整个人阳光又清爽。
“你来了。”
千稚水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两人太久没见，一时也没办法找到先前的相处模式，干巴巴扯了三个字，千稚水就噤声了，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叶辰。
叶辰也不说话，就看着千稚水笑，他瞳色深，眼尾弯起时像噙了潭水似的。
千稚水更尴尬了。
直到他快撑不住移开眼神，叶辰终于开口：“你比以前更好看了，阿水。”
“你也是。”千稚水艰难扯话题，“到多久了，怎么不打个电话？”
“没到多久。”叶辰笑道，“你不是有事么？我呢，就想着随便逛逛，正好看到你。”
实际上，叶辰已经到了挺长时间，一直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
阿水表面上是个冷冷淡淡的高岭之花，但心里总是热的。
两年前，千稚水就是这样，顶着一张面瘫脸，在病床前陪了他两天两夜。
当时他还不认识千稚水，参赛的场馆里又都是其他国家的选手，得了重流感也无处求助，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挂水，甚至还因为高烧昏迷了两天。
醒来的第一眼，叶辰看到的就是这位漂亮的小少年。
当时刚到那没几天，他们虽然眼熟，却从未说过话。
“为什么要陪我？”叶辰问，“我们好歹算竞争对手。”
“因为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很难受。”
千稚水缩在墙角，正在做镜面雕花——每个人创作的时候都会有些习惯，或是喜欢的姿势，雕刻时，千稚水就喜欢将身体蜷缩起来，这是让他有安全感的姿势。
刻刀细细的磨，有极轻、极轻的声音。
“学长陪过我，所以我知道有个人陪会很开心。”
他说：“但我在旁边好像和一个人没什么差别，我不大会找话题。”
想起两年前的事，叶辰勾了勾嘴角。
“你在笑什么？”千稚水问。
“见到你很开心，我终于见到你了，阿水。”
千稚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很开心能够见到很久没见到的朋友，但他的性格注定不会让他说出什么动人的话，所以他“哦”了一声，说：“我也是。”
同时肚子也叫了一下。
千稚水：“……”
可爱。
叶辰的笑意更浓了，他说：“我也没吃饭，带我吃A大的食堂吧，听说很绝。”
-
“终于开完会了！”
“好饿啊！”
学生会成员从会议室中出来，筹办运动会要处理的事太多，不知不觉就过了饭点。
“最近辛苦了。”楼初说，“请大家吃顿饭吧，烤肉，烤鱼，火锅？”
“火锅吧，火锅，正好大家下午都没课！”有人提议。
“行！”楼初说。
十多个人浩浩荡荡的往校外走，有说有笑，热热闹闹。
楼初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收到任何信息，又神情凝重的摁熄屏幕。
“会长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楼初再次点开微信，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千稚水发来的消息。
楼初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
出去得怎么样了？
叶辰对他做了什么？
怎么连条消息都没有？
不会这就忘了他了吧？！
从办公楼到校门，最近的路需要穿过第一食堂，一个男生忽的往前一指：“哦，那不是学神么？！”
楼初：“！”
他猛地抬起头，抬眼就看到千稚水和另一位高高帅帅的男生走在一块——想都不用想，那货必然是叶辰！
后厨搬运的推车从两人身边经过，叶辰还扶了千稚水一下，将他往自己身边拉，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不少。
那位发现千稚水的男生嘿嘿一笑，当场掏出手机就开始拍两人并排走的画面。
楼初：“你在拍什么？”
男生：“当然是拍学神和那个男的啊，我女朋友最近磕cp磕疯了，老把你俩扯一块，这就拍视频告诉她，她的CPbe了！”
楼初：“……”
男生：“不过，如果硬要弯，学神和那男的确实挺配？身高差刚好，颜值也很搭，最近被女朋友教育的，多少懂点cp美学，比起会长你这种钢铁直男，高冷美人学神那肯定是和阳光暖男奶狗更配嘛！！”
“…………”
楼初的脸瞬间瘫了。
“Be什么？还没开始哪来的Be？！”他直接捂住男生的镜头，凑到男生面前，指着自己，“好好看看，我和稚水更配，谢谢。”
男生：“？？？”
楼初又死死盯住叶辰的背影，两人在食堂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那么偏干嘛？！
又不是约会！！
楼初呵呵一笑：“别吃火锅了，我觉得食堂一楼自选快餐也很不错，找个位置坐吧。”
学生会一众人：“？？？？？”
*

第43章43杯奶茶芝芝莓莓（冰沙）+小丸子+多肉+微糖
在食堂坐下的学生会众成员看着面前排成一排的自选快餐,很是茫然。
“我的火锅呢？怎么变成快餐了？”
“啊，会长的心我是真的猜不透。”
“开了一早上的会，结果……”
楼初堵住说话人的嘴：“平时下课一个个往食堂饿狼似的,今天怎么就吃不下了？”
说话间,楼初并没有看他，目光直勾勾的落在角落的千稚水身上。
千稚水和叶辰显然没有选择快餐,两人刚扫了码,正在点单。
叶辰属于十分善聊那一挂的，一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开心,偶尔不讲话的几秒钟,也是一眨不眨的看向千稚水，露出一种欣然的笑容。
就好像……在看久别重逢的暗恋对象。
笑什么啊？
脸上印了笑话啊？
多漂亮的一张脸啊！
就他妈该严肃的欣赏好么？！
楼初的手约捏越紧，身旁的成员提醒：“会长,你是要掰断勺子？我天,柄已经弯了！”
楼初这才注意到手上可怜的勺子,默不作声的放下,故作淡然：“吃饭吧。”
“话说……”
学神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安静没两秒，桌上的人再次将目光投向千稚水：“学神,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好啊。”
叶辰抬起手,隔着桌子，轻轻揉了揉千稚水的头发，又帮他顺了顺头顶翘起的几根头发。
千稚水似乎不排斥这种程度的接触，敛下眼眸,并没有反抗。
“咔嚓”一声。
楼初重重咬下后槽牙。
“而且笑起来也很好看,学神的朋友为什么都这么帅？”
“没准不是朋友呢？你看,都送东西了。”
叶辰将一个透明的盒子放在千稚水面前，远远的看不清是什么，但看起来小巧又精致，必然是一件十分精美的工艺品。
千稚水看起来很喜欢，呆滞了好几秒，回忆涌上心头似的，手指不停在透明盒子上轻轻摩挲，时不时主动同叶辰说几句话。
“哐当”一声。
楼初手里的筷子掉了，砸翻了面前的空碗。
语.盐“别说，这一对可比学神和会长真得多啊，我不是说学神是弯的意思，我说的是，一种感觉，氛围感！”
其他成员赞同的点点头。
“雀食雀食，磕cp就是磕的氛围感嘛。”
“又笑了又笑了，眼神里满满的爱意啊。”
“要不要把这对发论坛，这样会长就可以从cp里解脱了！”
“嘎吱”一声。
楼初一把捏住矿泉水瓶，仰头，猛的灌了好几口水。
快乐吃瓜的成员们终于注意到了楼初的不对劲。
一向冷静的会长竟是露出一种……恐怖片反派的表情，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叶辰，咬牙切齿的，矿泉水瓶被捏成一坨，在手里“嘎吱嘎吱”的被揉捏。
“会长，你怎么了……？”男生小心翼翼的问。
楼初随手一抛，矿泉水瓶精准投进垃圾桶中，起身：“我忍不住了。”
与此同时，千稚水和叶辰的餐好了，两人前往窗口取餐。
叶辰忽然叫住千稚水：“阿水，你的鞋带松了。”
“啊。”千稚水低头看到散开的鞋带，有些为难。
他的膝盖受伤了，不大好弯下去，而若是直接起抬脚……那在两年没见的朋友面前多少有些不雅观。
在他准备咬咬牙忍住疼的时候，叶辰先他一步，在千稚水面前蹲下，认认真真替他系好鞋带，打紧结，然后仰起脸，露出一抹大大的笑。
一旁继续吃瓜的学生会成员：“哦——！！！”
动静太大，千稚水终于注意到了学生会众人，以及，站起来的楼初。
视线相交，四目相对。
千稚水捕捉到，楼初的情绪有些许不对。
但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
叶辰同样注意到了他们：“是你的朋友么？”
“嗯。”
于是叶辰搂住千稚水的肩，大大方方的冲他们挥了挥手，笑得阳光又灿烂。
千稚水艳羡的看向叶辰。
不得不说，他很羡慕叶辰的性格，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放得很开。
属实是一种社恐人士很难掌握的技能。
楼初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去。
当着他的面那样心动的看人家？！
你的眼里怎么能装其他人啊，千稚水！！
白月光也不行！
等千稚水和叶辰取完餐，楼初也来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上，故意将餐盘放在千稚水旁边，抬手，当着叶辰的面搂住他的腰，倚在肩上，看向叶辰：“不介意我也一起坐这里吧？”
千稚水：“！！！！”
学生会一众成员已经看傻了。
“什么情况？！”
“我靠，会长搂得好熟练？！”
“修罗场啊，我怎么闻到了修罗场的味道？前CP和新CP的修罗场？！”
“可以是可以。”叶辰问，“但……你是？”
“我们通过电话。”楼初提醒道，“我不大喜欢陌生快递。”
叶辰眯起眼睛：“懂了，阿水住在你家，对吧？”
“是的。”楼初笑。
“真羡慕啊。”叶辰柔和微笑，“但没必要吃饭也在一块吧？”
“你只要羡慕就够了。”楼初礼貌回应，伸出一只手，眼尾微弯，笑道，“楼初，很高兴认识你。”
叶辰握住他的手：“叶辰。”
叶辰和楼初相处和煦，笑容礼貌，友好到下一秒就可以称兄道弟。
但三人坐在一张桌上，气氛却莫名诡异。
叶辰将剥好的虾仁推到千稚水面前：“你得多吃点，阿水，你太瘦啦。”
楼初为他端过来一碗热汤：“知道你习惯先喝碗汤，暖暖胃。”
叶辰替千稚水更换骨碟，微笑的对楼初说：“你很了解阿水，看样子下了不少功夫？”
楼初帮千稚水将鱼刺剃得干干净净，回以叶辰同样和煦的笑：“只要相处得时间够多，能了解的事也很多。”
千稚水:“？？？？”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这就是社牛（社交牛逼症）之间的相处模式么？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刚刚还没取的菜品做好了，在食堂另一边的窗口。
叶辰看向楼初，目光如火。
楼初望向叶辰，嘴角微挑。
“你去拿吧。”两人同时开口。
叶辰温和一笑：“我还要给阿水剥虾，手脏了可不好。”
“啊。”楼初语气柔和，“可我不想把我的位置让给你。”
千稚水：“？？？？？”
什么啊？
千稚水实在搞不懂两人之间的氛围，主动起身：“……我去吧。”
在千稚水离开的那一刹那，楼初和叶辰身上的柔和同时收了起来。
“消失那么长一段时间，现在又重新回来干涉稚水的生活，不大好吧？”楼初目光不善。
“我也不想和阿水分开，每一天我都很想他。”
叶辰没有收敛语气中的严肃，他很清楚，楼初和他是同一种人。
——他们都很喜欢千稚水。
叶辰：“不过，楼同学，你和阿水刚认识两个月，就插手他的交往，这样好么？你一点也不了解他的性格。”
楼初笑了：“我认识的两个月，比你的两年？还是三年，相处的时间更长，你对他的了解或许应该更新更新。”
“但你融入不了他的世界。”叶辰毫不客气，“你没有见过他专注的模样，他在设计面前，在他的画前，他是投入的，是沉迷的，是沉浸的，你没学过画，你注定没办法理解他的热爱，也无法体会到结束那一刻的愉悦。”
“我会努力，我会努力走向他。”楼初转向千稚水，两人的目光相交，他看到千稚水微微挑起的嘴角，还有迈向他的步伐，语气不知不觉也变得柔和许多。
“他，真的很值得被喜欢。”
叶辰认得楼初的神情。
在异国他乡参加比赛的日日夜夜，在不停改稿，不停推翻想法的每一刻，他也曾经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这位漂亮的混血少年。
“看来我来得没错。”
-
一顿表面和谐，但私底下不大和谐的饭吃完，楼初问千稚水：“下午你打算做什么？”
“我得和叶辰去一趟商业中心。”千稚水回答。
楼初：“！！”
“你们还要出去？！”他拉住千稚水，“不是只是吃饭吗？”
“还有一位朋友——当时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参加比赛。”千稚水回答，“他的生日要到了，叶辰比较会挑礼物。”
楼初并没有松手。
叶辰的确很会挑礼物。
他给千稚水准备的，是当初比赛城市的微缩景观盒，等比例缩小，做工精致，晚上还可以当小夜灯，繁华与万家灯火还有当年的回忆，全都浓缩在小小一个透明盒子里。
是但凡有点旧情未了都忘不了的程度。
可他却只是刚刚想通了自己的情感，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千稚水奇怪的凝视楼初，眨眨眼，疑惑：“学长，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有么？”
“从早晨起来，就有起床气，刚刚心情也不大好？”
楼初不知道该怎么和千稚水解释。
一旁的叶辰出声：“你好，阿水这里还有一个人，你忘了吗？”
他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被无视的我也很难受呢……”
“那你再难受一会。”楼初在千稚水开口前，一把攥住他，把他往小竹林里带。
-
每到夜晚，A大的小竹林都是小情侣们最喜欢待的地方。
安静，幽暗，不会有人打扰。
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
太热了，连穿过后背的风都裹挟着滚烫的温度。
千稚水茫然的抬起头，浅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异常柔软，眼尾微微上翘，眼瞳像是浸了清水。
两道影子叠在一块，在抬起眼的那刻有瞬间晃眼。
从昨晚开始，楼初就很奇怪。
不论是过分主动的接触，还是他和叶辰之间不一般的氛围。
千稚水很想为这种奇怪找到理由，可他又不敢给自己过多的妄想，所以他很理智的，把希望呈几何倍的往下压。
或许……学长是，吃醋了？
又或许……他和学长之间，有一点可能？
一点点点点点点可能？
此时此刻的楼初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他并不想过多干涉千稚水的行动。
可他想拥有更多一点的，和千稚水相处的时间。
喜欢就是这样一种奇特的情绪，不知在哪一天被埋在土壤里的幼苗，不曾注意，也未曾发现，等意识到的那一刹那，幼苗便开始野蛮生长，盛大又疯狂。
热风拂动，竹影摇晃，在地面上投出一片片斑驳。
楼初轻轻牵住千稚水的手指——就像迎新会那一天，千稚水牵住他那样，翼翼小心，想让人发现他的情绪，却又害怕被发现。
那点刚醒悟的，却又浇灌许久的喜欢和不舍山林松涛般晃了思绪。
楼初倚在千稚水的肩上，长叹一口气。
“早点回来，稚水。”
*

第44章44杯奶茶杨枝甘露椰奶（冰沙）+小丸子+五分糖
在前往商业中心的路上,千稚水不停给沈向炎发消息。
【千稚水：啊啊啊啊沈向炎我好开心！！】
【千稚水：学长今天主动牵我了！还叫我早点回去！】
【千稚水：你说，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千稚水：我是不是应该稍微透露点？还是说再观察观察？】
沈向炎过了几分钟才回复。
【沈向炎：你难道是在问我的意见？】
【沈向炎：你们现在的关系是正常人能分析得了的吗！】
【千稚水：不是吗？】
【沈向炎：你们告白过？】
【千稚水：没有。】
【沈向炎：你们在谈恋爱？】
【千稚水：不是。】
【沈向炎：那你们牵手拥抱接吻同居？】
【千稚水：………】
【沈向炎：总之啊——不是你傻，就是楼初傻,你们两个傻子的关系……我可没法分析！我还不如花点时间准备我下个月的调研报告会！】
【沈向炎：[嬉皮笑脸.jpg］】
【千稚水：………】
【千稚水：[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jpg］】
沈向炎最近忙,为期半年的调研期将要结束，要准备下个月的报告会,和千稚水来来回回扯了几句车轱辘话就下线写报告了。
千稚水则是和叶辰一块买了给陈烨的生日礼物,原本还约了晚饭，但这位准社畜临时加班,咕咕了,两人补了中午没吃成的饭,在地铁站分别。
叶辰现在住的地方和大学城是相反方向，他的地铁先到。
上车前，他冲千稚水挥挥手,说：“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
21:00。
楼初盯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心尖突突的跳。
怎么还不回来？
内心的烦躁无法抑制,但他又不好直接打电话去问,于是楼初只能把满腔的不安全都往江星渊的微信里砸。
江星渊刚下班回家，看到楼初一大串莫名其妙的留言一脸懵逼，什么字也没看清,直接给他拨电话。
电话铃响,楼初有一瞬间的兴奋，一看来电显示是江星渊，那点情绪如同被浇灭了的火苗，顿时蔫了下去。
“是你啊。”
语气很失望。
“嘿,是我怎么了？怎么听着有点不待见我？明明是你先骚然我的好吗？”江星渊,“你到底怎么了？我们楼大会长何时发过这么多消息？”
说话间,楼初已经从房间晃荡到离地铁口最近的便利店。
周遭人来人往，但没有他想等到的人。
“你没看我发的消息？”楼初问。
江星渊：“还没看，那么多，关于什么的？你一见钟情的女生？你终于肯讲了？”
“我……”楼初才刚开口，话音骤然一顿。
地铁口忽的涌出许多人，千稚水就在人群中，分明只是简简单单的装束，可楼初偏偏一眼就能看见他。
“不说了，挂了。”楼初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发什么疯？”听筒里传出的忙音，江星渊被挂得猝不及防，茫然的点开楼初发来的消息。
然后，他猝然瞪大眼。
什么？！
楼初和当初一见钟情的女生的白月光碰见了？！
女生还和白月光单独出去？！
还没回来？
失？恋？了？
地铁到了，车上的人下了一波又上了一波，警示铃响个不停，江星渊在最后一秒挤进车门，眼神里的八卦几乎要喷薄而出。
楼大直男这是，终于开窍了？！
-
接下来几天的生活，过得十分紧凑，运动会临近，准备工作也愈发忙碌，再加上专业作业，有的人还需要准备期中考，有的成员直呼过得比高三更累。
最近学生会还有个小难题。
举办运动会的三天同时是A大的开放日，有一场小型演出，每个部门需要交出一个节目，其他部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但学生会办公室节目准备的在讨论时陷入了僵局。
“真的太忙了，我们大部分专业还要半期考，实在没什么时间准备才艺，总不能表演诗朗诵吧？”
“要不我们表演一个原地考试？我做题贼强！给大家展示一下华国速度！”
“……”
除了纠结节目的事，身为会长，其他大小事也需要楼初操心，忙到飞起，没课的时候基本都在校外。
这天的天空很美。
落日喷薄华丽，油画般融进天空，晚风清凉，拂过满地的白色花瓣。
千稚水正和楼初打电话。
这几天的楼初很黏人，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喜欢从后面抱住他，没在一块也总要抽时间聊个电话，互相给对方拍午餐和晚餐的照片。
比如现在。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你一起吃饭了，学长。”千稚水说。
“抱歉，这几天真的忙昏了。”接电话时，楼初才刚从赞助商的仓库里出来，随便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吃店，“你吃了什么？”
千稚水拍了一张晚餐的图片。
荤素搭配完美，营养均衡，学校食堂也干净卫生，很不错。
楼初也发了自己的晚餐照片，他又问：“今晚有事么，或许我们可以安排一顿夜宵？”
“今晚要上课，临时被改到晚上了，比较晚。”千稚水说。
“上完课也来得及，那我一会去你教室找你。”
挂断电话，楼初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又收了份文件。
这些天帝都X大有个和A大合作的文化项目，项目组的人会入住A大公寓，楼初需要负责准备好出入许可证，门禁卡等材料。
等解决好这件事，晚自习的铃声已经响了。
楼初来到千稚水所在的教室。
不知是课程比较有趣还是老师管得严，一整个大教坐得满满当当，只有最后一排的旁听席还空了位置。
楼初轻手轻脚的坐进旁听席，不小心碰掉同样坐在旁听席的男生的黑笔，捡起后楼初小声说了句抱歉。
在那人抬起头瞬间，两人皆是一愣，在下一秒又同时露出礼貌的笑容。
楼初和谐的同叶辰打招呼，压低声音：“好巧。”
叶辰保持微笑：“见到你我很高兴。”
在说完话瞬间，一个坐到最左，一个坐在最右，中间浩浩荡荡，隔了十几个位置。
*

第45章45杯奶茶哈根达斯桃桃+芋圆+正常冰+五分糖
这节是作品鉴赏课,主要目的是素养培养，理论知识不太多，不算枯燥。
前来旁听的两人正奋笔疾书。
楼初立起笔记本,空白的纸页上写了几个大字。
【你怎么又来了？】
叶辰用同样的方式回复。
【上课也要一起,你是粘人怪么？】
楼初：【是的，没错,你可以离开了。】
叶辰：【我还得在A大住一段时间,暂时走不了。】
他晃了晃胸前挂的出入证，X大和A大的合作项目,叶辰是X大的参与人员。
楼初：“……”
讲台上,老师顿了一会,鼠标声音清晰，她似是在调出新的PPT：“前面由我讲了很多作品，现在轮到你们了。”
屏幕上放出一组图片：“上一届UCA国际设计赛,视觉设计组的金奖,设计者和大家的年纪差不多,听说参赛的时候还是高中生,来吧，从我刚刚说的几个角度来剖析一下设计者的构思。”
照片中是一组利用镜子和不同种类玻璃为原材料塑造出的雕刻作品。
被翻开的书本，镜子构成书页,顶端,不同颜色的玻璃刻出无数朵花，栩栩如生，仿佛自书页之中绽放。
透明的水杯外，白色风信子盛放,乳白色玻璃雕刻成流动的水的形状,摇摇欲坠的悬挂在杯子边缘。
一列镜子构成的地铁车厢,窗户和地面用深色海玻璃填满。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还有一棵只有树杈的榕树，枝干表面贴满了镜子，向上延伸。
叶辰眼神忽的认真起来，放下笔，目光盯在语.阎屏幕上。
或者说，是盯在屏幕右下角，设计者的化名上。
——【Aurora】
几样东西看起来毫不相干，单单用图片展示出来十分单调，有人举手发问：“好看是好看，但是我们应该怎么赏析？好像完全没有关系啊。”
老师笑笑：“不着急。”
她又点开一段视频。
有人将几样参赛作品按照特定顺序排列，关灯，房间陷入黑暗，然后一束光照射了过来。
光线穿过地铁车厢，原本暗沉的海玻璃被填充了亮色，星星点点，像大海，也像星空。
开满花的书页上印出了密密麻麻的、在正常光源下看不清的字。
只有树杈的榕树也在刹那间枝繁叶茂，镜面反射而出的光线构成了繁盛的、雪白却又虚幻的叶片。
光线在玻璃和镜面上穿梭，加上颜色各异、厚度不同、穿透程度不同的玻璃，后面的墙壁上竟是出现了一幅投影。
那大概是一间教室，课桌，讲台，黑板，还有一位少年的侧影。
他坐在窗边，正在看书，窗台上，开出了两朵很小、很小的花。
画面定格，教室安静了一瞬。
“我操，这怎么想出来的？！”
“通过光的原理还有各种玻璃材料构成的投影？！”
“不仅有脑洞，参赛者的物理也特么一定很强吧？”
“谁说不是呢？听说UCA设计赛都得参赛者自己动手啊，那些东西全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才高中？！”
叶辰终于将目光移开，落在千稚水身上。
视频自动重新播放，千稚水没有参与周围人的讨论，只是一遍又一遍，目不转睛看着屏幕。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老师笑笑说，“除了工艺和设计原理，大家也可以剖析一下设计者当时的心理状态，不需要专业术语，大家随意说说。”
有人举手。
“如果说当时只是高中生，也许是对未来的迷茫？镜面是真实的投射，玻璃是虚幻的，在真实和虚幻中踌躇不前？”
“没准是模拟一位抑郁症患者呢？生活枯燥无味，单调无聊，在等一束光？”
“有人有不同意见吗？”
又陆陆续续有人说了不同的见解。
老师又问：“还有吗？”
赏析本来就不是一件多容易的事，胡诌可以，但要真说中设计者的心理想法是很难的，若是不能在情感上共情，说再多也不过是假大空的猜测而已。
没人再继续回答。
楼初明显感觉到，叶辰在看到设计作品时，表情变了。
还有千稚水，似乎陷入了某种异常专注的状态。
……这个UCA国际设计赛，似乎就是当年千稚水和叶辰一起参加的比赛？
“是暗恋。”
安静的教室中，千稚水忽然开口。
“没有很复杂的想法。”他说，“只是暗恋。”
“他的喜欢或许不会被世俗接受，所以选择了镜子和玻璃作为材料。可以很轻易的被打碎，但被接受、被跨越实在太难。”
“书本的第一页写着你的名字，不小心碰洒过的杯子，和你坐过同一列地铁，一起经历过的冬天。”
记忆中的画面是不会被时间冲淡。
刻在设计作品中的情感也不会被遗忘。
风铃响起。
闷热的，充满颜料味的午后，只有两个人的美术教室中。
当他睁开眼，便会看到那位少年。
倚在窗旁，怀里捧着书，冲他微微一笑。
那是枯燥的每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
“还有，记忆中的，每一个我悄悄看向你的午后。”
千稚水的声音清透，语气不急不缓，虽然只是简单的词句，却很容易将人代入他所描述的情境中。
就好像，他曾经也这样，深深的、小心翼翼的，看向过某个人。
下课铃响了。
老师显然对刚刚千稚水说的很满意：“其他班也讨论过【Aurora】的参赛作品，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见解，千稚水同学给我们这堂课收了个完美的尾，下课吧。”
晚上的课，教室里其他人离开得飞快，等千稚水转过头时，最后一排已经只剩下叶辰和楼初了。
千稚水先注意到的是楼初，眼尾不自觉的微微弯起。
不知道他刚刚说的，学长有没有听到呢？
或者，学长能不能想到，他是想让他听的呢？
叶辰忽然有点后悔来听这堂课。
眼神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情绪没有改变，眼神也不会改变。
他神情复杂的看向楼初。
他想起两年前的那个下午——最后一次见到千稚水的那个下午。
比赛的后半程，千稚水的脸色愈发苍白，去医院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那天，千稚水拖了行李箱，在场馆门口，递给叶辰一块铭牌。
他们需要铭牌确认身份进出场馆。
“手术日期确定了，我要去动手术。”千稚水说，“参赛作品我已经交上去了，但铭牌还没给，一会可以帮我交给cris么？”
为了比赛的公正性，比赛过程中，选手和选手之间不会互相暴露自己的化名。
直到那个下午，叶辰才知道千稚水给自己选的名字。
就刻在铭牌的右下角。
【Aurora】
-
教室里很快空了，千稚水正要向两人走过去，走廊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原本半掩的门被猛的推开，方凝慌慌张张冲进教室中，半边脸还是红肿的，身上沾满泥渍、
他颤抖着抓住千稚水的手：“千稚水，帮我，都是因为你，你得帮我，你不能不帮我！！！”
千稚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被撞倒的那天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方凝，也没想过方凝会以如此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方凝也不管千稚水现在什么状态，嘴里的话一股脑往外倒，说着就要把千稚水往外拽。
“我没有撞你，我们只是开玩笑，不小心碰到的，你去和那家人那么讲，你来讲，你来给我作证！”
千稚水：“？”
方凝此刻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见千稚水满脸疑惑，当场爆发：“你装什么无辜啊？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起诉？！人是你撞到的，摔也是因为你才摔，凭什么告的是我？啊？你也有责任啊！”
“还有康元洲……录音是你给的吧？他那傻子怎么会知道录音？！是你让他来找我麻烦？！是你吧，肯定是你！！你要把我毁成什么样？！”
千稚水：“……”
他抽开方凝的手，想开口，却被这一通颠倒黑白的话整无语了。
千稚水决定不搭理这位疯子。
可他才刚转过身，气急败坏的方凝便再次动手，抄起讲台上接近三十公分的铁质镇纸就往千稚水后背上砸。
先前一直在静观其变的叶辰和楼初动作更快，同时冲了过来。
“哐当”一声，铁质镇纸砸在地面上。
叶辰将方凝的手腕反扣在身后，楼初则是挡在千稚水身前，没让方凝再碰到他一点。
叶辰大惊：“A大也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疯子？！”
楼初鲜有的发怒了，他也并没有压抑自己的怒火：“你在想什么，方凝？所有事都是你做的，你又想把责任推给谁？”
方凝抬起头，眼角是红的。
他试图挣扎，但叶辰的手劲很大，他没有挣开，想开口，不远处的千稚水却捡起镇纸，猝不及防的往他面前挥去。
方凝的表情瞬间凝固，嘴也只张了一半。
在即将碰到他的刹那，千稚水顿住手，挺长一根铁制镇纸将将停在方凝眼前。
“闭嘴。”千稚水并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看，毕竟在教室里起冲突不太文雅，他将镇纸放回讲台，示意叶辰松开手，单手扣住方凝，把他往教室外拎，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
单论武力值，方凝比不过千稚水，千稚水处事也很冷静，不需要担心。
楼初长吐出一口气。
方凝突然间发什么疯？！
于是他点开论坛。
论坛上首页飘起篇一小时前发的帖子，匿名楼主发了一段视频。
地点在男生宿舍楼底下，场面十分杂乱，围了一群人。
一位打扮考究的女人气势汹汹冲进人群中，对着方凝就是一巴掌。
女人动起手来和男学生是不一样，直接就是扯住方凝的头发，把他往外面拖：“是你让小洲找枪手？！还故意想举报他？你要毁了他的审核？！你要干嘛？你想干什么？！方凝？！”
视频是拿手机拍的，画面疯狂摇晃，收音也并不清晰，只能陆陆续续听见女人几句暴怒的话语。
叶辰也凑了过去。
楼初瞥了他一眼，继续往下翻。
楼主：【吃到个瓜。】
楼主：【视觉设计大二的方凝，羡慕自家表弟申请到自己没申请成功的学校，捧杀他，教唆他找枪手，还让枪手故意暴露信息，想在审核前举报。】
楼主：【他表弟在被举报之前及时坦白，但是审核还是没有通过，于是表弟他老妈就冲进来找方凝麻烦了。】
【我靠，这什么人啊？】
【太恶心了吧，活该特么被打！】
【怎么才摔一巴掌？要我妈知道花了几十万准备留学，结果被恶意教唆搞没了，肯定得把我表哥给埋了！】
【这是多倒霉才能摊上这么一表哥？】
【啊啊啊，方凝，我知道，最近被我们专业一个人给起诉了，故意撞人，害得老哥错过今年的选拔，听说今天传票已经寄过来了！】
【我听说他被学生会劝退了吧？得恶心成什么样才能劝退？】
论坛刷得很快，言论几乎是一边倒的站在方凝对立面。
“我天。”叶辰感叹，“就是刚刚那个？有点恶毒啊。”
楼初关闭论坛：“你怎么还在？”
叶辰找了个位置，倒坐在椅子上：“阿水说，让我们在这等他。我、们。”
楼初：“……”
他注定没法和叶辰和平在同一空间相处。
人的嫉妒心根本控制不住，尤其是知道叶辰对千稚水有“不怀好意”的想法时。
他选择了离叶辰较远的位置。
大概过了五分钟，叶辰忽然问：“或许，你是连城一中，高三二班，学号一号的楼初？”
楼初：“？”
“你怎么知道？”
他转向叶辰，只见叶辰正托腮，眼神里意味不明。
“你要对我动手了？”楼初想了想，“也行，别对稚水出手就好。”
“没有。”叶辰说，“我可没那么不择手段。”
他想起前一段时间和千稚水的通话。
——“你找到你以前总提起的那位学长了？你一定很开心。”
那个一提起，就会让阿水变得很不一样的学长。
——“嗯，找到了。很开心。”
他坐正，又往椅背上一靠，教室里只有两个人，黑板上还是下午高数课的板书。
场景有一瞬间的恍惚。
比赛场馆里有一条小小的溪流，听说最终会连通到大西洋。
总有人会往溪流中放漂流瓶，放漂流瓶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他曾在无意中看到过千稚水塞进瓶子的内容。
【连城一中，高三二班，一号，楼初。
希望手术能够成功，希望能够活下去，希望能够再次见到你。
希望你认出我，希望你可以喜欢我。
希望从你的窗里看月亮。】
有风吹过，贴着墙的门动了动，很轻很轻的“嘎吱”一声。
叶辰忽然笑了，开口：“哇，楼初，我好羡慕你。”
*

第46章46杯奶茶桃气麻薯小丸子+去冰+五分糖
等千稚水重新回到教室的时候,楼初和叶辰面对面坐在一张桌上，楼初的表情看上去异常严肃。
“你确定不告诉我？”楼初问。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叶辰撑起下颔，“你会和我交换阿水的秘密吗？”
“不会。”楼初又看到叶辰的眼神,看得他浑身发毛,“别这样看我。”
“好，那我不看。”叶辰偏过头,恰好看到了推门进来的千稚水,目光一亮，“阿水,你回来了！”
千稚水没搞懂两人之间的状况,对眼前的场景疑惑：“你们在干什么？”
叶辰看向他,笑得很好看：“你的楼初学长问，你当初参加比赛的作品是什么。”
千稚水：“！”
叶辰知道他的马甲！
“你说了？！”千稚水有一丝慌张。
“没有。”叶辰仰起头，“我觉得你应该比较想自己说。”
千稚水感激的看了叶辰一眼,耳根微红,在楼初追问之前扯开话题：“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你之前也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叶辰晃晃项目身份牌：“报名了我们学校和A大合作的项目,还要再呆一段时间,今天听说有课，想过来听一听，没想到你也在。”
“哦。”千稚水点头,又小声问,“比赛的事……”
叶辰比了个“ok”，又比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手势。
“……”楼初忍不住了。
他也没想过自己的嫉妒心会如此强。
千稚水和叶辰说的每句话都是对他的凌迟！
尤其是他们两人聊的话题他完全插不进去时！
楼初起身，牵住千稚水的手腕：“我们走吧。”
千稚水微怔，仰起头,望向楼初时,眼尾微微弯起。
清冷的男生,表情每一点微小的变化都格外显眼，那是只属于楼初的情绪。
叶辰的小臂紧紧一绷，微笑的嘴角有一丝苦涩。
千稚水问叶辰：“要不要一起？”
“会喝酒么？”叶辰的表情没有变化，眼尾是笑的，他问，“我想我今晚大概会想喝酒。”
千稚水遗憾道：“可能不喝，明天还有早课呢，我们可以约在周末。”
叶辰：“那就周末吧。”
在叶辰说完的那一刻，楼初迅速道：“我也去。”
“行啊。”叶辰懒怏怏的起身，勾住楼初肩膀，“要走了？一起出去啊，带我回公寓楼吧，A大太大啦，没开导航根本找不到。”
晚风清凉，三人走在前往公寓楼的路上。
千稚水觉得，楼初和叶辰之间的相处十分有意思。
叶辰社交牛逼症，分明和楼初满打满算只是第二次见面，便好兄弟似的搭上楼初的肩，楼初躲了几次，没躲开。平日里楼初对其他人都相当和煦，面对叶辰却是硬邦邦的板起一张脸，时刻警惕似的，始终走在三人的中间，尽职尽责的隔开叶辰和千稚水。
“……”抵达公寓楼，千稚水感叹，“我觉得你们才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楼初：“并不是，我们……”
话音未落，叶辰忽然张开双臂，拥抱了楼初。
千稚水：“！”
楼初瞬间炸毛，想推开叶辰，可对方抱得紧，愣是没推动：“卧槽你干什么？！”
叶辰什么也没解释，很快便松手，深深看了一眼千稚水，挥手：“阿水，拜拜。”
-
叶辰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没抱懵楼初，反而抱懵了千稚水。
夜宵定的是烧烤。一路上，千稚水的大脑不断闪回刚刚那一个画面，怔怔道：“不会吧。”
楼初：“什么不会吧？”
千稚水没有立刻回答，又闷头往前走，思考片刻，才沉重道：“叶辰不会喜欢学长吧？或者对学长有好感？！”
楼初：“……”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和你说的话也特别多，你们走在一块也特别般配……我的鉴gay雷达很准的，以前我就猜过，叶辰的取向或许和我差不多。”千稚水越想越心慌，脚步一顿，倒吸一口气，“不会吧？真的吗？”
楼初：“………”
千稚水：“学长你怎么想？删了吧？好不好？删除拉黑断交死生不复相见一条龙怎么样？”
楼初：“…………”
“我没加过他。”楼初在千稚水头发上重重一揉，“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我很敏感。”千稚水认真道。
楼初笑了：“可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晚风吹来了茉莉的清香，雪白色的花瓣飘落，道路上充斥属于夏日的温柔。
大学城的夜市文化比较发达，两边的小摊坐满了人，在路边吃点小串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千稚水还在纠结叶辰的事。
“我应该看出来什么？”他问。
楼初指指自己，试图暗示：“我？”
千稚水停下脚步，眼神委屈：“我看不懂你，学长，感情方面你少根筋。”
楼初抬手就往千稚水的头发上揉：“你说什么？”
千稚水笑着避开，又重复：“说你少根筋。”
人群穿梭间，两人手臂和手臂触在一块，体温传递了过来。
忽然间，千稚水脚步一顿，眼神示意楼初看不远处的男人。
楼初转过头。
千稚水用眼神传递他的想法，很好懂，楼初点头。
下一刻，千稚水往前一跨，直接抓住男人的手腕。
周围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直到女生一声尖叫，众人才注意到男人手中拿着的小刀——女生的包被割了一半，手机和钱包差点从破口里掉出来。
千稚水：“这样不太好吧？”
扒窃行为暴露，男人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不缓不慢的收起小刀，不气反笑：“学生，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在街上见义勇为？”
不远处正在吃串的一桌人站了起来，个个膀大腰圆，目露凶光的看向这里。
千稚水：“……”
楼初挡在千稚水面前。
男人抬起手，露出个相当社会的笑容，那一群壮汉朝千稚水走过来。
楼初牵住千稚水的手，互相对视一眼。
十指交握的瞬间，两人同时往另一方向拔腿狂奔。
不远处的道路还在修缮，路灯隔了挺远才有一盏，昏暗的灯光下快速闪过两道影子，随后是一大串脚步声。
千稚水和楼初体力都不差，跑得飞快，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块，跑步本来就能刺激肾上腺素，身后又追了一大群人，心跳加速，血管喷张，那股子异样的激奋和热烈不合时宜的自大脑深处涌起。
“我还是头一回被一大帮人追！”千稚水说。
“在这种地方行窃，肯定有团伙。”楼初说，“就像曾经的切糕，一刀下去，不敢不买。”
“可你没有拦我。”
“为什么要拦你？你又没做错。”楼初认真道，“你帮了一个女孩子。”
千稚水笑：“但我们现在正在被追！”
楼初倒是不紧张，路过某个长阶时，他手腕微微用力，把千稚水往栏杆方向拉，两人一块跳了下去。
壮汉们追来，没见到两人，也没听见脚步声，他们在周围寻找片刻，其中一人说：“肯定往前面跑了，快追！”其他人闻言继续往前追，脚步声逐渐远去。
长阶之下并没有灯光，空间并不大，挤两个人有些勉强，黑暗中，呼吸变得格外明显，吐出的热气和体温一起，交缠在一块。
在较为黑暗的状态下，眼睛是五官中最为显眼的。
千稚水在看楼初，楼初也在看他。
两人都捕捉到对方的眼神，谁也没说话，谁也没移开。
壮汉追出去没多久，前方拐角处忽然传来警笛声，接着是壮汉们的嚎叫，还有沉重且杂乱的脚步声，不过很快，动静便没了，警笛声扬长而去。
千稚水先没忍住，笑了，接着楼初也一块笑了。
逼仄又狭小的地方，两人的胸腔都在震颤，身体里残留的兴奋感还没完全褪去。
“你是知道有派出所才往这跑？”千稚水的声音带着喘。
“是啊。”楼初笑着看向千稚水，“没想到有天会干件电视剧里才干的事。”
千稚水眨眨眼，看向不远处的商场soho大楼：“那还可以再干一件。”
-
一声尖锐的“吱吖”，顶楼铁门被推开。
千稚水带楼初溜进soho大楼的天台。
高处的风要大上许多，视野开阔，可以看到相隔一座大桥的、鸟笼般的城市，夜灯如流光，灯火通明，视线正前方，是A大的、大学城最高的图书馆，红色的航空障碍灯正在闪烁。
千稚水从袋子中取出汽水递给楼初。
刚从便利店冰箱里取出，表面上还凝着水珠，冰冰凉凉的一大口灌下去，剧烈运动之后的那点子闷热被尽数盖住。
“我一直很想在高楼天台上喝一次酒。”风将千稚水额前发丝吹动，“虽然只是汽水，但也差不多。”
楼初来到铁丝网前，眺望远处：“你怎么知道这里可以进来？”
“之前沈向炎在这里实习。”千稚水和楼初站在一块，“和他来过一次。”
其实千稚水不大想回忆起那一天。
那时候千稚水正在准备出国，一部分为了参加比赛，一部分是为了治疗他的病。
离开前要拜访一下长辈，他的家庭比较特殊，形婚家庭的孩子，有两对父母，因此需要去四个不同的城市。
当时正好来到江城，沈向炎也在江城上学，便顺道拐来大学城看一看沈向炎。
然而却在中途接到父亲的电话。
虽然都是高知分子，但是老一辈的人总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迷.信，比如，一个男孩子如果体弱多病，就要取女名，当女孩养，不管到底有没有用，至少得在离开之前让长辈放心。
于是，在去见这位长辈那天，他父亲……逼他穿了女装。
千稚水自闭了，沈向炎看到他笑疯了。
“你在想什么？”见千稚水不说话，楼初问道。
“一段很羞耻的回忆。”
“我可以问么？”
“不可以！”
“你有秘密了，稚水。”
“我的秘密还有很多。”千稚水看向楼初，“学长想听么？”
楼初有几秒钟的怔愣，忽然道：“其实我很嫉妒。”
“嫉妒不是一种好情绪，我知道。”
“我本来以为我能够控制住，但我做不到，看向你时我总是会想到很多事。”
楼初仰头，喝了一口汽水，甜滋滋的味道灌入喉管，心里却滚烫异常。
天台似乎是一个很适合敞开心扉的地方。
“你有太多和你共享秘密的朋友，我很嫉妒他们。”
“看到你和叶辰有共同的回忆，我很嫉妒，想到你喜欢过其他人，我也很嫉妒。”
“你的目光看向其他人时，我很嫉妒。”
“叶辰叫你阿水，沈向炎叫你小千，我也很嫉妒。”
“学长……？”千稚水懵了，手里的汽水瓶松了，瓶子砸在地面的一瞬间，气泡涌了出来，“滋滋”的冒着轻响。
楼初在他问出口前继续说：“在你分析那件参赛作品时，你的声音，你的眼神，你脑子里回忆起的场景，每一样，我都嫉妒到发疯。”
“我很希望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
楼初看向已经完全呆滞的千稚水：“最近我总是想很多，可我却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千稚水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爆炸了，被一群壮汉追时也不曾跳得如此快速，如此用力，仿佛要撞破胸腔。
楼初的话说得很突然，千稚水想要去深思其中的真正意味，可他的脑子简直像翻到的汽水瓶，彻底宕机了。
最近他实在太沉迷于和楼初亲密越界却又暧昧不清的关系。
他其实并没有细细思索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心太难猜了，暗恋也是。
千稚水总是担心自己的深思或是任何一点越界的挑明，会让他们之间的亲密变成黄粱一梦。
可是、可是……
楼初扶住千稚水的肩，吻向他的嘴角，柔软的触感和甜滋滋的汽水味一块留了下来。
“不止是嫉妒。”
楼初低头，额心抵在他的肩上，声音很轻、很轻。
“曾经我以为接吻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我已经习惯了。”
“每次看到你点开中介的对话框会变得提心吊胆，不想你搬走，希望每天都能和你一起吃饭。”
楼初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也许不大适合。
他们之间开始得太奇怪，因为奇奇怪怪的理由变得亲近，也可能因为他太突然的话变得疏远，可是——现在只有两个人，晚风很舒服，夜空很漂亮，他太嫉妒了，嫉妒到发疯，每一个、每一个都成为他将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喜欢”说出口的理由。
喜欢本来就毫无预兆，那表白或许也不需要挑选时间。
楼初的声音一顿，呼吸明显沉重许多——他在紧张。
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那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但似乎现在并不是应该思考这一问题的时候。
楼初抬起眼睛，眼神很深：“其实，我……”
“叮叮叮——”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天台实在安静，显得铃声格外大声。
旖.旎的气氛被瞬间打破。
原本都是极度专注的氛围，千稚水和楼初同时被铃声吓一了跳，一个下意识低头，另一个猛地抬起头，额头重重撞在一块。
太疼了！
又或许是刚刚太紧张了，紧张到爆炸，这一下撞得他们大脑充血，头晕眼花。
楼初和千稚水同时背过身。
千稚水猛拍已经红透的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学长刚刚想说什么？
其实什么？
是告白吗？是告白吗？是告白吗？！
啊啊啊啊啊差点就能知道了！
楼初不停平复呼吸，但呼吸还是急促。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差点说出口了，差点告白了。
稚水听到会怎么想，会责怪他的想法变质吗？
两人心思各异，只有铃声在孜孜不倦的狂响。
千稚水问：“学长，不接么？”
能在这个点打，一定很他妈重要吧？（微笑
“接。”楼初咬下后槽牙，拿出手机一看，居然他妈的是江星渊。
他点开外放：“会长啊，你和学弟在一起不？肯定在一起啊，有个派对，一起来玩啊！！我发工资啦，我请客！饮料和点心无限畅取！”
楼初：“……”
千稚水：“……”
“………………”
“去吗？”楼初问。
“去。”千稚水说。
吃穷他！
他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问道：“学长呢？”
“我也去。”楼初咬牙切齿。
灌晕他！
靠！
-
江星渊定的地方离SOHO大楼不远，他还请了舍友和一些学生会的好友。
江星渊将楼初和千稚水带进包间，语气特别轻快：“哎呀，今天突然发工资，就很想办一场聚会庆祝一下，开心！”
楼初微微一笑：“开心，是吧？”
江星渊乐呵呵的：“开心啊，怎么了？！”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楼初哄着江星渊喝了一杯又一杯，把江星渊灌得晕头转向，咬字不清：“上什么班？！不上了！！！社畜有什么好当的？！请什么假？走什么流程？！我就要整顿职场！！！”
千稚水看着楼初把喝大了的江星渊扶出包间，江星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灌，还特欣慰的扶住楼初的肩：“哎，果然只有你懂我，我最好的兄弟，够意思！”
看样子明天闹钟是叫不醒了。
千稚水在内心冷笑。
让你打电话？！
“学神。”宋思思过来问，指指另一边围成一圈的几人，“一起玩会游戏？”
左右也没事干，千稚水点点头，坐了过去。
几人选择的是传统聚会游戏——国王游戏。
“我选2号牌！”抽到国王牌的男生举起手中的牌，“哪个哪个，哪个是2号？”
千稚水翻开自己的牌面——好巧不巧，他抽中的就是2号牌。
“哦！！！”
其他几人兴奋的围过来。
学神平日话不多，对于他们来讲其实是个挺神秘的存在，他们实在好奇学神在游戏里会是什么表现。
“一开始咱们就先含蓄点吧。”国王牌的男生想了想，“这样吧，学神投屏，把第五个相册的倒数第三十六张照片或者视频放出来！”
中规中矩，但还算是有爆点的要求。
万一投屏出来的照片和八卦有关呢？！
一旁的几位吃瓜群众眼睛一片发亮。
千稚水无奈，点开相册，连接屏幕。
相册界面被放到了大屏上，手机相册太多，千稚水也不知道第五个相册究竟是什么——直到他按要求点开。
周围人又是一片惊呼。
千稚水的第五个相册，是聊天软件聊天时自动缓存的照片或视频！！
千稚水眉心一跳。
好在缩略图看不清太多内容，但等他在众人的目光中，数到倒数第三十六个选项——一段视频时，眉心从跳动变为抽搐。
周围的人敏锐的发现了千稚水的表情变化。
“学神表情怎么变了？”
“是什么照片？”
“快快快！”
“我闻到了瓜的气息！！！”
千稚水犹豫片刻，硬着头皮点了进去，然后立刻捂住脸。
视频开始播放，一开始画面十分模糊，传出沈向炎的声音：“小千小千！快看镜头！！”
“哈哈哈哈不要害羞嘛！千稚水你好漂亮的啊！！”
接着画面逐渐清晰，视频里出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长发，短裙，他不停将裙摆往下拉，一张脸红得透彻，被沈向炎的镜头怼到面前，眉头紧蹙着，表情无奈又害羞，声音清透：“你不要拍了，沈向炎！”
“卧槽？！？！！！”
“漂亮姐姐怎么是个男的？！”
“什么啊，是学神啊！！！！”
“妈耶，学神女装居然这么好看？！好漂亮！！”
包间里炸了，其他没参与游戏的人也都凑了过来，不到二十秒的视频一遍又一遍播放。
千稚水被公开处刑，原本想收回手机，但国王牌的男生利用游戏规则，根本不让他动。反正已经社死，千稚水放弃挣扎，恨不能把自己埋进抱枕里，耳朵、脖颈都红到滴血。
视频的最后是沈向炎的全身镜头，黄金身材比例，大长腿，格外漂亮的、带了混血感的脸。
“太好看了吧握草！！”
“真的是学神？！”
“漂亮姐姐我可以啊啊啊啊！学神你好好看！！”
男生们被千稚水的女装震惊得无以复加，在视频播放完毕后又将进度条往回拖，暂停在那个全身镜头。
与此同时，楼初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被定格在投影屏的画面。
穿短裙的、高挑又漂亮的长发女生？！
他的脚步顿住了。
曾经的画面涌上心头。
只是一次擦肩而过。
在对上那双浅色的、清透的眼睛时，沉寂了许久的心脏猛的跳动。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动。
视频再一次重新播放，包间里的尖叫和吵闹一浪又一浪，羞得红透了的千稚水抬起头，看到楼初时有一瞬间的慌张，但知道楼初已经看到之后，又放弃治疗似的软了下去，放任自己陷进沙发里，抱枕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不知所措的眼睛、记忆里的双眸、视频里的“女生”。
擦肩而过却又一见钟情的人，喜欢到想要告白的千稚水。
“嗡”的一声。
楼初的脑子，炸了。
*

第47章47杯奶茶一颗香水柠+西柚粒+红宝石+多冰+五分糖
江星渊跟在楼初身后,醉醺醺的走进包间里。酒喝多了，世界天旋地转，左脚绊右脚的一摔,当场对着投影屏行了个大礼。
“哇,这是谁？”
江星渊一眼就看到屏幕上的“女生”，又凑近,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然后转身看了眼千稚水，又看向屏幕,如此反复三次,嘴张得根本合不拢。
“学弟？！你？！卧槽？！女装？！你好漂亮？！”
他正想捧住千稚水的脸仔仔细细观察,楼初却先他一步来到千稚水面前，拉起他的手就往门外走。
“我们先回去了。”
醉昏了的江星渊还在挽留：“哎哎，就走了啊？不多玩会,再喝两杯啊？”
楼初回身拍了拍江星渊的肩膀,又用力一捏,严肃的、一字一顿的：“希望今晚、明天,不会再接到你的电话。”
江星渊：“？”
手机被带走，投屏自动断开，投影仪雪白的荧光落在包间里,在场所有人,除了喝大了的江星渊，全都露出了同样的笑容。
开放日演出学生会有节目了！
“……”
回去的路上，楼初走得飞快。到了住处，更是根本没有开灯,将千稚水抵在门后,低头吻住了他。
这一次的吻格外热烈,炙热滚烫得如同夏日正午的气温，轻而易举就能将人融化。千稚水和楼初接过很多次吻，头一次喘不上气，最后竟是被吻到双腿发软，垂头伏在楼初肩上，呼吸久久无法平复。
楼初牢牢圈住千稚水，抱得很紧，一下又一下的亲吻他柔软的头发，短促的呼吸声连同滚烫的气息全都打在耳畔，千稚水最受不了这个，耳根是软的，仿佛有一股酥麻劲自脊椎骨往上喷涌，能瞬间将人的力气抽干。
“学长……”千稚水的声音带了无法平复的喘，“你有话还没说完。”
“嗯，我知道。”楼初在他的发间蹭了蹭，“还好没说完。”
“可我忍不住。”楼初的声音很沉，却又极其温柔的落入耳畔，“我好想亲你。”
这是一个暧昧到极致的夜晚，他们甚至还一起洗了澡，蒸气弥漫镜面，水滴沉沉的坠下来，水雾朦胧的，楼初半跪在千稚水的身前，他的视线也是朦胧的。
楼初和千稚水都享受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睡觉时，楼初从身后搂住千稚水，在他的耳后轻轻一吻：“晚安。”
梦都变得甜滋滋的。
第二天楼初起得很早。
千稚水的睡眠质量很不错，楼初动作也轻，直到闹钟响了，千稚水才发现自己身边没了人。
度过了一个愉悦的夜晚，千稚水的心情很不错。
吃完饭，美滋滋的上了早八课，接着便准备去学生会办公室处理运动会相关的事务。
办公室上午人一般较少，这也是千稚水喜欢在上午来办公室的原因，然而，一打开门，千稚水便看到了围在门后的一众学生会成员。
他们似乎在讨论些什么，见到千稚水，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学神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句，成员们纷纷从身后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道具，笑容狡黠。
短裙、丝袜、假发、化妆品……
千稚水眉心一抽，有种不祥的预感。
成员们将千稚水团团围住：“学神，听说你散打很强？”
千稚水后退一步：“……”
成员们等距离逼近：“听说你女装巨漂亮？”
千稚水又后退一步：“……”
成员们再次逼近，一大群人的影子落下来，格外壮观：“运动会开放日，表演个女装加散打怎么样？”
千稚水的身后就是墙，退无可退：“……”
-
楼初回到学校时，大课间还没结束。
江星渊刚睡醒，宿醉刚过，头还是懵的，一看时间和二十多通未接电话，以及主管的一句“你迟到了”，直接把他吓清醒了，原地从上铺跳下来，叼着根牙刷就疯狂拨打楼初电话。
“卧槽！昨晚你居然灌我酒？！”
“你终于发现了？”
“我当然……”江星渊一愣，他没想到楼初承认得如此干脆，“亏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要我迟到扣绩效！！！给我理由，不然我他妈绝不放过你！说！为什么！！”
楼初淡淡道：“你打断了我的告白。”
江星渊：“？”
江星渊：“什么玩意儿？告什么？你要干什么？”
“告、白。”楼初重复，并郑重道，“今天不要打我电话，我会把你放进黑名单二十四小时。”
“什么黑名单？”叶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特熟稔的勾搭住楼初的肩。
楼初心尖一紧：“你怎么来了？！”
叶辰：“？”
“我去资料室，博智楼？在哪，我找不到。”
楼初：“……”
资料室就在学生会办公室隔壁。
“我带你去。”
楼初将叶辰领到博智楼，进入电梯，提醒道：“取完就走，不要久留。”
“为什么？”叶辰眯起眼睛，“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你不怕我告诉阿水？”
“有，怕。”楼初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对于情敌，千稚水的“白月光”，他更要将自己的立场和想法明确摆出来，“我要表白。”
叶辰有片刻怔愣，他似乎想开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那点克制不住的复杂情绪自眼底涌起。
数字跳动，电梯停住时瞬间的失重感让大脑一沉，叶辰终于扯出一个笑：“那很好啊。”
电梯门缓缓打开，与此同时，走廊中“砰”的一声。
一道人影从学生会办公室中狂奔而出，接着是一大串脚步声，一群人齐齐追了过来。
楼初走出电梯，脚步猛地一顿。
“别让他跑了！！”
“抓回来！！！”
“学神，别跑啊！！”
只见千稚水穿了一身白色长裙，但后背的拉链还未拉好，好在过长的连接假发挡住了后背，只是白皙的锁骨和肩膀敞了出来。
“你们别过来！”
他被学生会众成员追至角落，姿态戒备，可千稚水的五官本就有种雌雄莫辨的漂亮，如今假发一接，裙装一穿，现在的装扮却简直让他看起来柔软又脆弱，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可怜。
楼初的第一反应是挡住叶辰的眼睛：“你不准看！！！！”
“我已经看见了！阿水！”
千稚水这才看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两人：“谁是阿水？！我不是！”
社死再次死在楼初面前，生无可恋的捂住胸口——至少不能让裙子滑下去，衣不蔽体的没了最后的体面。
再忍忍，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啊！会长！”成员们也看到了楼初。
楼初掰住叶辰的肩膀，让他转向墙壁，回头质问成员们：“你们在干什么？！”
“学生会的演出节目呀。”拿着另一套裙装和假发的学生会成员说，“让学神女装散打怎么样？一定飒到爆炸！！”
“就是就是！”另一位拿着化妆品的女生说，“到时候表演结束，全场气氛嗨到高.潮，学神再把假发一摘，裙子一脱，里面是帅到炸的白衬衫，形象秒切，哇——！！我已经想象到到时候的场景了！”
楼初：“……”
见楼初没有出声，女生兴奋道：“你看，会长都心动了！”
千稚水生无可恋，转向楼初，缓缓问道，“真的吗，学长？”
“并没有。”楼初走到千稚水面前，挡住他，隔绝悄悄回头的叶辰和学生会其他成员的视线，“我不同意。”
“可是真的很漂亮嘛……”
“就是因为漂亮。”楼初说，“你们还想让稚水被多少人一见钟情？有我一个就够了！”
千稚水：“？？？？”
“但是啊，会长……”成员们还是试图游说楼初，才刚开口，意识到楼初刚刚的话，猛地一顿，差点咬到舌头，“会长你说什么？！”
楼初牵起原地发懵的千稚水，带他往更衣室走：“换好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更衣室的门关上，再也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叶辰笑了笑，前往资料室。
走廊上的成员们面面相觑。
会长……刚刚说了什么？
-
更衣室里，千稚水同样没有反应过来。
他茫然的倚在置物箱前，忘了换衣服，依旧捂着那条被强行套进去的、后背拉链还没来得及拉的白色长裙，假发也忘了摘。
“学长，你刚刚说了什么？”
“是我听错了，或者是我误解了？”
楼初正在关门，握住门把的手指紧了紧。
更衣室并没有窗户，进来时他们也忘了开灯，门缓缓关上，走廊上透进来的光也渐渐被黑暗分割。
在逐渐暗下去的光线中，楼初说：“没有听错。”
“我曾经有个一见钟情的女生，我昨天见到了，是你。”
“我有个很想告白的人，是你。”
“我很喜欢你。”楼初打开灯，视线骤然一片明亮，千稚水怔怔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睫毛轻颤，浅色的双眸噙满难以置信。
楼初轻轻握住千稚水的手，指尖温热，却有些颤。
他太紧张了。
“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希望今天你的时间能够属于我。”
“稚水。”楼初一字一顿，认认真真道，“我想邀请你约会。”
*

第48章48杯奶茶
直到坐上副驾,千稚水依旧懵逼，大脑断线似的无法思考，安全带系到一半竟是发起呆来,愣愣的看着前方。
恍惚间,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楼初握住他的手，牵着往下,“咔嚓”一声,安全带系好，千稚水才怔怔的抬起头看向楼初。
他对上一双带笑的眉眼。
楼初的眼睛很好看,睫毛长,瞳色深,亚洲人眉毛高，但楼初的要偏下一点，五官的比例和距离刚刚好,浓颜系天菜。
这双眼睛,千稚水悄悄看过无数次。
帮千稚水系好安全带,楼初便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入车道，窗外的风景动了起来，树荫交错,空调凉爽,将车窗外的炎热彻底分隔。
千稚水忽然开口问：“学长什么时候买的车？”
楼初：“？”
“你看我那么久只是要问这个？”
千稚水：“……”
他也不想，想问的问题太多，兜兜转转的，问出的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楼初深深吸一口气。
车里太安静了,只有车载空调“嗡嗡”吹着冷风,楼初这才想起来,自己竟是紧张到忘开音乐。
趁短暂的红绿灯，楼初接上蓝牙，点进歌单，舒缓轻柔的音乐从音响飘了出来。
阳光炙热，照得视线分外透亮，天空、树叶、还有很长、很长的油柏马路，一切都像水洗过似的，泛着光泽。
“学长你没有认错人吧？”千稚水再次开口，他指指自己，“坐在副驾的是我，千稚水，男，性取向……男。”
楼初笑了，茫然的千稚水好可爱。
“没认错。”他回答。
千稚水又沉默了一会，难以置信的轻声喃喃：“为什么……？”
当一件期待已久的事忽然成了现实，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大概都是不敢相信。
千稚水也是——哪怕在天台上时，他就幻想着楼初或许想要对他告白，可当楼初直白说出来那一刻，千稚水的大脑便彻底无法运作了。
学长告白了？
一见钟情的女生……是他？
他们现在……在去约会的路上？！
坐上车已经好一会，千稚水仍然处于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
楼初开的方向并不是市区。
红灯，他停下车。
“其实我也说不大清楚。”他坦诚道，“很多人都说，我的神经有点迟钝，跟感情有关的很多事我好像都看不大出来。”
“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
“心里想的是你，你和其他人说话时会感到嫉妒，没收到你的消息时会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希望你离开我，也不想让你走向其他人。”
“我想……我好像一开始就不大直。”
现在或许并不是告白的好时机，太亮了，没有氛围，楼初甚至紧张得不敢去看千稚水的眼睛。
但是他忍不住。
他太想说出口了。
楼初的性格很直。
他能毫不犹豫拒绝每一个开口说喜欢的人，可当自己的感情浓烈到极致，他便无法、也不想再掩藏。
——尤其是当楼初知道自己当初一见钟情的就是千稚水时，想要告白的想法便彻底无法压抑下去。
车子启动，前方是一条两百米长的隧道，视线暗了下去，橙色的灯光明明灭灭。
“我知道我们一开始接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更近一步，但这好像就是一件控制不住的事情。”
“我好喜欢你，喜欢到根本藏不住，想要告诉你，不想和你再产生任何误会，不想再以奇奇怪怪的关系和你相处，也不想我们之间的亲密是不能对其他人说出口的秘密。”
从隧道驶出的那一瞬间，光线是无比晃眼的，头顶的高架挡住了阳光，绿植自两边桥台垂落，不远处又是一处红灯，车辆再次停下，零零散散的电动车和行人从斑马线通过。
楼初转头看向千稚水。
千稚水依旧是一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情，他似是想要开口。
“学长……”
刚说两个字，千稚水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双眸瞬间睁得滚圆，睫毛轻颤。
——楼初忽然朝他靠了过去，揽住他的肩，吻上他，很深情的一吻，在他的下唇轻轻吮吸。
呼吸在纠缠瞬间立刻变得滚烫起来，原本因为大脑宕机而缓慢跳动的像浇了油似的开始跳动，恍若要冲破胸腔。
“你可以先不用回答我。”楼初移开唇，声音靠得很近，尾音很低，“好好享受一下。”
“什么？”
“约会。”
-
没人能拒绝一个开窍的直男。
大概是触底反弹，当迟钝积累到一定程度，在觉醒时就会变得异常浪漫。
楼初带千稚水来到了海边。
江城是一座沿海城市，海岸线的开发做得十分完善。
千稚水在这里度过了有史以来最梦幻的一天。
温柔至极的学长，不顾周围目光紧紧牵在一块的手，楼初甚至订了一间海景房，拉开窗帘便能看到大海。
中午两人在房间里浅浅睡了个午觉，直到太阳没那么毒了才又来到沙滩上。
“沈——向——炎——！！！”
楼初去买饮料了，千稚水趴在沙滩椅上，正在和沈向炎通电话。
海风清凉，太阳全被立在一旁的大型遮阳伞挡住了，一点儿也不热，反而十分惬意。
“怎么了？”沈向炎的声音听着像刚睡醒。
“你在睡午觉？”千稚水问。
“不是，调研报告会提前了，正在改演说稿呢，刚太困，趴桌上睡着了。”沈向炎揉揉睡酸了的脖子，把头往后仰，放松后颈肌肉，“你怎么了？又有好事了？学长对你告白了？还是又有反应了？”
“嘿嘿……”千稚水傻笑，“学长和我告白了。”
沈向炎脑子还是懵的：“告白就告白呗，你又不是没被……等会，谁给你告白了？学长，哪个学长？！”
“还能是哪个学长？”千稚水美滋滋的翻了个身，海边视野开阔，心情也开阔到不行：“你记得我两年前来过江城么？”
“记得，女装那次。”沈向炎，“那和你被告白有什么关系？！”
“学长看见我了。”千稚水说，“一见钟情，原来是我啊，白月光竟是我自己的桥段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好开心，沈向炎。”
“…………”沈向炎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卧槽。”
沈向炎：“那你答应了吗？”
“还没有。”
“学长要我好好享受约会。”
沈向炎很了解千稚水：“你还有心思享受约会？你现在应该已经疯了吧？”
“为什么没有？”千稚水说，“我们今晚不回学校，留在这里过夜，海景房，落地窗，万一气氛够好，如果被摁在窗户上……你说我自学的那些东西总算能派上用场？你知道吧，就是……”
“啊啊啊啊！”沈向炎并不愿意听一个0会自学什么东西，打断千稚水的话，“我不想知道！你闭嘴！！！！”
“好吧。”千稚水撇撇嘴，又转了个身，看向楼初的方向。
楼初买好饮料，正在回头走，大概是感受到了千稚水的目光，远远朝他挥了挥手。
千稚水也向楼初挥了挥手，毫不犹豫的说：“我现在要继续约会了！再见沈向炎！”
说完就挂，恋爱面前，对朋友没有半分留恋。
沈向炎听着电话里快乐到要溢出听筒的嗓音和紧接而来传来的忙音，愤愤把手机往桌面上一盖：“靠！恋爱脑！”
-
沙滩很大，两人之间的实际距离远比肉眼距离要远得多，赤脚走在沙子上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这边千稚水挂了电话，就看到楼初给他发的消息。
刚想敲字，沙滩椅旁忽然落下几道影子：“喂，你是千稚水吧？”
？
千稚水抬起头，只见面前来了四五个人，有男有女，为首的是个头发及肩，妆容极其浓厚的……男生。
哪来的大母零？
“就是你吧？”大母零兄弟俯下身，上上下下打量千稚水，“你的照片我可看过无数次。”
“……我们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拽个锤子。
“不是。”千稚水低头玩手机，“你认错人了。”
男生：“……”
几个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妆容妖艳的男生沉默片刻，冷笑一声，回头，丝毫不掩饰的冲后面的人喊：“方凝，果然像你说的，骚.浪.贱一个啊。”
千稚水：“……”
他抬头。
果然，人群里，有个认识到不能更认识的人。
上次方凝来教室找麻烦，千稚水懒得废话，直接把人往保卫处送，结果体育生的父母刚好在保卫处，见到方凝就想起自家错过今年比赛的儿子，当场又是一巴掌，女人曾经是位举重运动员，手劲很大，直接把方凝摔懵了，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到现在还能看得到痕迹。
方凝一改在学校里盛气逼人的模样，又后退了两步，抓住男生的衣尾，声音夹得软软糯糯：“我没事，陈哥，不要去找他麻烦了，我自己肯定也有问题。”
千稚水：“？？？”
他装得委委屈屈，低眉顺眼的，半边脸还泛着血丝，氛围感拉满，陈哥那点怒火瞬间被勾起：“抢了男朋友，还要故意陷害你，害你背官司，挑拨你表兄弟之间的关系，你居然还说没关系？！就是因为你总是让步，才会让人一味欺负你！”
千稚水：“？？？？”
旁边几人也附和。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才带你出来散散心，既然碰上了，干什么还要走？有事直接当场说出来！”
“有我们在呢，看谁还要欺负我们凝凝？！”
“好好解决啊，不然凝凝，你手上的证据不就是放在现在用的么？！你居然还想退步，为这假学神？！”
“谢谢，谢谢你们。”方凝泪眼婆娑，“不过还是管我了，我可以扛住的。”
千稚水：“…………”
见千稚水从头到尾没出声，只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方凝，一个委屈可怜，一个阴阳怪气，孰对孰错一眼就能分辨。
陈哥的火气顿时燃起，一把抓住千稚水的手腕，手臂发力想将千稚水从沙滩椅上拽起来：“你他妈说——”
一句话还没说完，千稚水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手肘抵他肩，以力借力，当场就是一个标准的过肩摔。
周围全是沙子，陈哥虽然看起来是个大母零，但好歹是个正常男性，体重并不轻，直接被摔出一个浅浅的坑，正面朝下，吃了一嘴沙子。
千稚水：“你们不会是要来毁了我的约会吧……？”
“陈哥？！”另一位男生惊呼，怒目瞪向千稚水，“你什么意思？！陷害了凝凝还不够，现在还要对陈哥动手？！”
说着，他抬起手就朝千稚水摔去。
——可他并没有碰到千稚水一根头发。
有人抓住了他。
楼初紧紧捏住他的手腕，手指卡在他的腕骨上，只一下，男生是想动也动不了。
“方凝？又是你？”楼初一眼就看到躲在最后的方凝，脸上的厌恶没有半点掩藏，对方凝，他好像也没必要太客气。
“你他妈谁啊？！”陈哥从沙滩爬起来，怒嚎。
方凝一惊，后背一点一点直了起来，他像是震惊楼初竟也会出现在这里：“会长？”
会长？
其他人也终于知道面前的人究竟是谁，方凝提过无数次的会长。
可是，他为什么会和千稚水一起在这里？
千稚水说的约会……？
其中一个女生指了指千稚水，又指了指楼初：“他刚刚说的约会，不会是和你吧？”
楼初：“是啊，有问题？”
方凝一怔。
有问题啊，怎么没问题？！
会长明明是直男，为什么会承认和千稚水“约会”？！
他们在一起了？！
过肩摔时千稚水也溅了一身沙子，楼初替千稚水拍去身上的沙子，将饮料递给他。
身后，原本还装得楚楚可怜的方凝突然往前跨走，拉住楼初的手，难以置信，语气里全是质问：“为什么？！我们明明都是男的，为什么你选了他不是选我？！我们认识的更久不是么？！凭什么？！”
“……”楼初很无语，“我是弯了，不是瞎了。”
千稚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但现在气氛似乎不大合适。
于是他秒收起表情，又恢复成冷冰冰的面瘫脸，抬手拍开方凝的手臂，当着几人的面亲了下楼初的嘴角，然后看向方凝：“以前我什么都没说，是因为我没有立场。”
“现在……你要是喜欢我男朋友，我不可能给你机会。”
“与其思考我的男朋友为什么不喜欢你，我想你更应该思考过几天开庭应该怎么辩解，才能少赔一点。”
千稚水牵住楼初，淡淡瞥向大母零，又瞥向刚刚想要动手的那个男生，微微扬起下巴，冰冰冷冷的脸上没多少表情：“让让。”
-
再次回到酒店房间，发懵的那个人成了楼初。
“你刚刚叫我什么？”
“我刚刚叫了什么？”酒店里有替换的T恤，千稚水换下沾了沙子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故意装傻。
“我听清了，两遍。”楼初说。
“所以到底是什么？”千稚水问。
楼初也不纠结，趁千稚水背过身，从身后抱住他，低头，亲吻他的后颈。
“我好喜欢你，稚水。”楼初说。
楼初感受到搭在他手背上的温度。
千稚水的手指总是冰的。
“我知道我可能比不上叶辰。”楼初说，“我会努力的。”
？
千稚水十分疑惑，转过头：“为什么要和叶辰比？”
楼初：“？”
楼初露出同款疑惑：“他不是你的白月光么？”
“啊？”千稚水完全不知道楼初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不是啊？”
“不是吗？！”楼初大惊。
“应该是吗？”千稚水不解。
楼初扶住千稚水的肩，将他转过来，让他面对面的跨坐在自己的腿上：“真不是？！”
千稚水眨眨眼。
他忽然明白了。
难怪学长在看到叶辰的时候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所以——
学长一直认为他喜欢的是叶辰？！
到底是什么时候让学长误会的啊！！！！
千稚水不理解楼初的脑回路，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让楼初误解的，表情又无奈又好笑。
楼初有几秒钟的怔愣，忽然笑了，重重捂住自己的额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往后倒，浑身都放松了。
“我真是个傻子。”楼初笑。
往后倒的动作是有惯性的，千稚水也跟着一块倒了下去，他趴在楼初的身上，两个人鼻尖碰鼻尖。
他们并没有拉上窗帘，喷薄华丽的落日跃进落地窗中，清晰的、圆形的太阳落入遥远的地平线。
“你是。”
千稚水吻上楼初，不是深吻，而是一下一下的碰他的唇，他的鼻尖，脸颊，下颔。
“你认错人了。”
落日是梦幻的，看到的海，楼初说的话，还有一整天的时间，都是梦幻的。
“你也没有发现，是我先喜欢上你的，学长。”
明明只是几个很轻的字眼，心脏却疯狂跳动起来，血液在刹那间沸腾。
楼初搂住千稚水的脖子。
他们吻了很久。
吻到夕阳下沉，吻到海面后退，吻到衣服的边角卷了起来，吻到呼吸急促，胸腔起伏，一只手在脊椎骨上来来回回不知抚摸过多少次。
不同于之前的每一次。
夜晚的时间有很长。
他们或许还可以干很多事。
在双手一点点往下的那一刻，被丢在床头柜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叮叮——叮叮——”
楼初：“……”
千稚水：“！！！！！”
千稚水恍然回过神，全身都红透了，整个人往被子里缩。
楼初猛地握拳往床上一砸，然后整个人闷在枕头底下。
又他妈是谁！
他不是已经把江星渊屏蔽了吗！！！
电话挂断了，又响起。
楼初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他叹了口气，无奈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先传来了学生会成员急促的声音。
“会长，怎么办啊！我们部门的展板被人烧坏了！”
*

第49章49杯奶茶桃桃蜜柚+谷谷爆珠+少冰+五分糖
现场的状况比想象中要更乱一点。
展板已经被烧得一团焦黑,中间甚至烧出了个大洞，就连展板架都没幸免，周围焦味还没褪去,地上丢了两三个已经完全烧成黑炭的孔明灯灯架。
四个女生站在一边,低头，不知所措。
成员说明情况：“新生在操场放孔明灯,没弄好吧大概,灯飞到一半掉下来，就这么落在我们板子上,烧了,还好灭得及时,其他倒是没什么事，但这块板子肯定是不能用了。”
“对不起……”其中一个女生已经红了眼眶，“有办法解决么,赔钱还是什么？我们肯定会承担的！”
“钱不是现在的主要问题。”那位成员揉揉眉心,“关键是时间不够,我联系了厂家,重新制作需要至少一天时间，就这么一块，人家也不愿意重新开工通宵给我们做。”
“有能做的,但是狮子大开口,用料廉价，做工也很粗糙，而且肯定赶不上，咱们明天早上八点就得用了。”
“那……能不能把其他的展板先挪过来……？”女生小心翼翼的问。
“要是能的话我也不头疼了,有没有发现这块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好巧不巧烧掉的是不可缺少的门面……”
女生又低下头,小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说要放，不然也不会出事。”
谁也不想发生意外，几个女生没有想要推卸责任，成员们也不好意思责备他们，只是现在事情陷入僵局，一时拿不出解决方案，头很疼。
楼初大致了解情况，点了点头，问：“人有受伤么？”
“啊？”女生们没想到会长第一句不是要怪她们，而是关心她们是否受伤，一时间眼眶更红了，眼泪就要往外蹦，“没、没受伤。”
“嗯。”楼初将纸巾递给她们，声音温和，“遇到问题解决就好，没关系，有意外发生都很正常，不是大事。”
女生愣愣的接过纸巾，有些发懵。
不、不怪她们吗……？
见几人情绪平复下来，楼初走到展板旁，他听见千稚水问：“展板多大？”
每个人分工不同，他并不负责展板的工作，还不大了解情况，大致问清了，他和楼初对视一眼，说：“手绘呢？怎么样？”
“我们也想过。”成员头疼道，“如果手绘的话，原本的设计元素就不能用了。材料不一样，质感不同，再用原先那些，会很突兀，作为门面肯定是不能看的，设计得更改，我们不可能原地蹦出新的设计吧？”
“而且……如果直接手绘的话……根本没有修改的机会，板子太大了，那么大块的颜色，得涂上去才知道好不好看，但凡画错一点就得整块重新来，再说，现在这么晚了，也没人会愿意过来画啊——相当于我们要在一个晚上时间整出一面手绘墙，工作量太大了。”
“我可以画。”千稚水说，“不用做新设计，我参加比赛时做过差不多大小的，风格也适合，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现在需要一点人手，还有其他……”
千稚水看向楼初，楼初一下就读懂他眼神里的意思，点点头：“材料在仓库里还有，文字部分我这边能搞定，我去拿材料，顺便叫人帮忙，等我一会。”
“那个……”几个闯祸的女生也上前，“我们留下来帮忙吧。”
说话时她们十分紧张，学神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一看就是脾气不大好的那挂，因为她们，学神还得留下来处理烂摊子，过去前，她们已经做好学神压根不搭理她们，或者严词责备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千稚水只是看向她们，抿抿唇，尽可能放轻语气安慰说：“没事，你们先回去，肯定能解决好，留下来的话可能会弄到很晚，女生还是应该早点睡。”
几个女生最后并没有走，楼初和学生会成员去拿材料，千稚水也拨通电话。
等楼初回来，便看到叶辰帮忙一起摊开空白的喷绘布，正在用工具在上面分割布局，千稚水则是在另一侧调整颜料，偶尔叶辰会比出个手势，千稚水立马会意，更换颜料，两人隔空配合得无比默契。
楼初：“……”
他面无表情的将其他工具放到叶辰身边，问：“你怎么来了？”
说实话，在知道千稚水的白月光并不是叶辰之后，楼初对于叶辰的嫉妒稍微少了那么一些，但骤然看到叶辰，配合还如此默契，心里的那枚警铃又不受控制的响了起来。
恋爱使人小心眼。
“当初这个设计是我和阿水一起做的。”叶辰说，“阿水现在要用，我当然也要来帮忙，正好在呢。”
——设计是一起做的。
楼初撇撇嘴：“所以稚水的作品是什么？”
叶辰：“？”
他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向楼初，有些吃惊，又好像有些不解：“你不知道？”
楼初也不理解叶辰的眼神：“我怎么知道？公布出来的作品没用真实姓名吧？”
叶辰惊：“可你告白了，你们没有进展吗？我都已经克制住自己没去问阿水，你居然没有进展？！”
千稚水一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叶辰探究的看着楼初的模样，甚至还想朝楼初凑过去，伸出手想去碰他。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公寓楼底下莫名其妙的拥抱，当即放下颜料桶，直直朝两人冲过去，利剑一样插/进两人中间，侧身，一把抱住楼初，“吧唧”在他脸颊亲了一大口：“你不准对学长下手，叶辰，你已经晚了！我们在一起了！退出吧！”
叶辰微微一怔，看了眼楼初，又看到如临大敌的千稚水，笑了，整个人向后仰，掌心撑在喷绘布上：“这不是有进展么？不过……你还没告诉他么？”
叶辰捏起食指和拇指，比出一枚铭牌的形状。
——【Aurora】
千稚水瞬间看懂叶辰的言外之意，耳根一红：“还没，你不要说漏嘴，也不要想对学长出手！”
“好哦。”叶辰再次给嘴巴拉上拉链。
宣誓完主权的千稚水放心的继续整颜料，留下一脸茫然的楼初。
叶辰继续画出大概轮廓线，楼初整合文字区域所需要的工具，忽然问：“你不做点什么？”
叶辰：“我要做什么？”
楼初说出几种可能性：“争一下，抢一下，拎起我领口让我主动退出？”
叶辰：“那我还是有做点事的。”
楼初：“？”
叶辰：“调整心情。”
楼初：“……”
叶辰手上的动作没停：“阿水早做出选择了，或者说，他的选择从来就没有变过。我并不想做无意义的纠缠，追着不放，对阿水、对我，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抬起头，眼尾微弯：“来这里之前，我想过，要是我再快点回来，再早一点和阿水联系，没准结果会不一样。但当我知道是你，这点想法也没有了。”
“是吧，我超棒。”楼初真心实意的夸自己。
“……”叶辰，“不过，我还是需要点时间整理心情。”
他大致分完了左半部分区域，再次朝千稚水比了个手势，又带着工具来到右半部分。
楼初就接他分完的区域安排文字内容，用炭笔勾出大致的形状。
两人各自分工，偶尔安静，偶尔闲聊几句。
他们的话题只有一个。
“阿水真的是一个话很少的人，至少在我们面前，他不大爱讲话。”叶辰并不吝啬和楼初分享他们一起参加比赛的回忆，“但他很温暖。”
“会在我生病时守在病房里，也会主动去帮其他人。整个比赛周期很长，我们被关在场馆里，他会在各种节日给大家准备小礼物，你能想象到那样子么，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怀里抱了一堆玩偶，一扇扇门敲过去，什么话也不说，往选手怀里塞了就走。”
“真的很可爱。”
“阿水自己可能不知道，但他在当时人气很高，我们有漂流瓶活动，一半人都在信纸上写了他的名字，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初恋。”
“提前离开时也是，几乎所有人都来送他，回去后有几个女生还哭了——因为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又是不同国家，比赛结束后估计是再也见不到了。”
叶辰说话的声音不重，很容易让人共情到他的情绪，再加上叶辰在刚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楼初自然没必要再表现出警惕，说道：“是吧，稚水多好，可他喜欢过的白月光却什么都不懂，什么学长？害人不浅。”
想到小蓝交友上的动态，几乎一天一换的交友生活，楼初狠狠咬下后槽牙。
叶辰的动作则是一顿。
楼初：“他最好不要回头找稚水，也别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可能忍不住。”
叶辰试图提醒：“你还是别把话说太绝……会后悔的。”
楼初愤愤：“为什么会后悔？连你也替他说话？法治社会，总不能真把人怎样。”
叶辰这回是真没忍住，笑了：“傻狗。”
“……”楼初，“你说什么？”
“说你傻狗！”
-
手绘展板的工作量并不小，好在过程还算顺利，等楼初和千稚水抵达住处，洗完澡爬上床时，天已经亮了。
画了一整个晚上，千稚水现在手脚都是酸软的，陷进软被里就不想动，懒懒的看了眼时间，说：“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能睡。”
楼初从身后搂住千稚水，手臂搭在他的腰上。
通宵之后，心脏和脉搏的跳动都异常明显，呼吸都是重的，可一旦过了睡觉的点，大脑却是精神抖擞，每一寸感官都异常兴奋。
——他们从来都是这种姿势睡觉的。
楼初会抱住千稚水，千稚水有时是背对他，有时会蹭进他怀里。同床共枕的那些晚上，楼初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反应，只是之前没细想，也没说开，楼初都只当是身边突然躺了个人的正常反应。
但今天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反应太大了。
大到千稚水明明已经安静了好一会儿，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但又转过了神，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要我帮你么，学长？”
楼初没说话，只是在唇畔远离的时候，又追吻了上去。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面对面的、胸膛贴胸膛的吻在一块。
亲吻太舒服了。
嘴唇，然后下颔，接着又在喉结上一下一下的亲。
明明都是男的，楼初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同性动心，可此时此刻，那些属于男性的体征却变得充满吸引力，每一次的触碰都会让人融进去。
到后来，空调已经派不上用了，两人后背泛起细细密密的汗，软被直接被踹到了地面上，床单出现了乱糟糟的褶皱。
他们明明只是亲吻。
在楼初的手指触过腰侧时，千稚水忽的一抖，水渍洇了出来，在灰白色的睡裤上格外明显。
“等等等等一下学长！！”千稚水猛地推开楼初，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拖鞋也没来得及穿，赤脚跑进了浴室里。
浴室传来冲水声。
楼初捡起地上的软被，铺好，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呼吸还是烫的，被单上的温度也还没褪去。
鸟鸣从窗外溢了进来。
楼初裹着被子打了个滚，嘴角的弧度怎么样都压不下来。
千稚水……居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

第50章50杯奶茶毛峰茉莉绿茶+双皮奶+大多肉+0卡糖
走进办公室时,楼初打了个哈欠。
江星渊正往嘴里塞饼干，语气悠悠的：“昨晚做了什么？累成这模样？”
自从半个月前楼初通知了声要告白，当场就把他拉黑了,江星渊幽怨到现在,看到千稚水和楼初一块进来，蹭到千稚水身边,怨妇似的：“学弟,你最近和会长走得很近啊，可别说学长没提醒你,这货啊……”
江星渊往楼初身上一瞪：“见色忘……卧槽。”
楼初倒出饼干屑,一股脑往江星渊嘴里塞,很是不走心的说：“我已经请你吃了半个月的午饭，消消气，学长。”
“这是吃饭就能解决的事么！你是请吃饭还是秀恩爱呢？！”江星渊向千稚水控告,义愤填膺,“这位见色忘友的会长,吃个饭也总抱手机,时不时笑一下，吃的东西要拍照，去的地方要报备,回得晚一点也要解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恋爱有多甜蜜！”
千稚水：“……”
“而且，你到现在也没给我看过女朋友的照片！”说着江星渊就要动手扯住楼初，然而刚凑过去，便看到楼初耳后、脖颈上、锁骨上全是明晃晃的红痕,动作一滞,当场捂住眼睛,“我靠，你昨晚干了什么？！玩这么嗨的吗？！你女朋友……这么……奔放吗？”
吻痕不会过分明显，但胜在多。
一看战况就很激烈。
“这问题不该问我吧？”楼初望向千稚水，眉梢不动声色的挑了下，千稚水坐到位置上，依旧面无表情，表面上没半点反应，耳根却红透了。
其实没做什么，就是亲得久了点而已。
昨晚洗完澡出来，千稚水看到楼初正在和中介聊天，中介那边推了几套房，楼初已经约了看房的时间。
千稚水当时是呆住的，头发也还没擦干，还滴着水，茫然：“学长，你是要我搬出去？”
他把毛巾往头上一搭，蹭进楼初怀里，仰起头，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语气委屈：“我的生活习惯你不能接受吗？还是你不喜欢两个人一起住？已经到要看房子的地步了吗？”
“不是。”楼初伸手，替千稚水擦干头发，又用手指一下一下顺头发，“想和你住一块，不过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只让你放行李箱，我想找个大点的房子，这几套不错，离学校很近，房间亮，适合让你做画室。”
聊有关住处的话题十分神奇，两人一块挑房子，商量着房间的摆设，有一种正在同居并且共赴未来的感觉。
千稚水当时就没忍住，扑上去亲了个够，顺便试了试新学习到的姿势，等后面反应过来才发现，在楼初脖子上留下了挺明显的痕迹，楼初自己也没克制住，床上一片狼藉。
——谈恋爱以来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换洗被单。
“学弟，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江星渊注意到千稚水的变化，于是他推了一把楼初，“我靠，你还是别在学弟面前说少儿不宜的话题，瞧他纯洁的。”
楼初平白无故被扣一口锅：“不是你提的？”
“是吗？”江星渊嘻嘻一笑，准备跑路，“我要出发了，你们一会可要好好练舞，学生会的门面。”
“……”
距离运动会和开放日还有两天。
学生会的节目在两周前定下来了，有人提议让学神女装，被楼初强势否决，最后选了个舞蹈节目，动作不难，技巧也不多，出力的是几个有舞蹈基础的，其他人只要穿得帅帅的，摆pose装.逼就好，抽点时间练，舞台效果也能过关。
节目定下了，最后由全体学生会成员抽签选出表演者。
楼初和千稚水被排除在抽签活动之外。
——身为学生会的门面，两人没有任何拒绝表演的余地。
一连好几个晚上，千稚水和楼初都泡在练舞房里。
这天下课，千稚水正要往练舞房走，刚出教学楼，康元洲忽然叫住他。
康元洲刚从校外回来，身后还拖了个行李箱，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手里的西瓜汁喝掉大半杯。
“面试怎么样？”千稚水问。
“还行。”康元洲说，“通过了，让我回来提交材料审核。”
最初那所学校的审核康元洲并没有通过，不管是被方凝遛了还是别的原因，找枪手的事是事实，后面就算及时坦白，审核还是被卡了。
不过最近又有一所国外学校设计专业向国内开放招生，康元洲去参加了线下考试，成绩不错，前两天飞到办事处参加了面试，刚下飞机就直奔教学楼。
“哎，你回来了？”室友看到康元洲，冲他打了招呼，“一起吃饭啊？”
最近一段时间，康元洲和周围人的关系逐渐缓和。
在意识到一切都是方凝的捧杀之后，康元洲主动和周围人道歉，收起脾气，有时还会主动帮点忙，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直到方凝被摔巴掌的视频在论坛里曝光出来。
捧杀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尤其是向康元洲这样常年被母亲打压、以成绩论长短的做题家，在人情世故方面懂得实在太少，方凝的每一个看似关心的建议都在把他往偏路上推，还卡掉了他的审核。
“你们先去。”康元洲指指千稚水，“我找他有点事。”
“okok，食堂等你！”室友摆摆手。
千稚水看出康元洲的表情不大对：“怎么了？”
“方凝……又来发疯了。”康元洲点开聊天记录，将手机递给千稚水，“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给你看看。”
千稚水接过手机，屏幕上全是方凝发来的消息，康元洲没回。
-表弟啊，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和我断绝关系没关系，你一定要远离千稚水啊！
-他算什么学神啊，有什么东西是他自己的啊！他是抄来的啊！
-现在没被发现只是知道的人比较少，总有一天东窗事发，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下面是两张对比图。
左侧是【Aurora】参赛作品，右侧是千稚水的一系列作业，以及入学时的专业测试内容。
设计赛的赛程长，不仅仅只是比赛，还有各国选手不同思维的交流，选手除了最终提交用于评奖的作品，还会展示出其他不同类型的设计，官方会一一发布出来。
而方凝用来对比的则是从官方上扒下来的画册。
-你也是学设计的，你也应该知道，哪怕是同一种题材，但每个人风格都不同，排版、色感、笔触或多或少都有差别。
-你看这两张图，简直一模一样好么？脑内灵感碰撞能碰成这样？肯定是抄的啊，学人精！
-真不知道抄了这些有什么用，人家能在国际赛上获奖，他能么？！
-你也一起上过作品赏析的大课吧，你听千稚水那么了解【Aurora】的作品，肯定就是研究过啊！
-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和抄袭狗接触，你都不怕被连坐么？！
千稚水看到【Aurora】时：“…………”
“方凝……”康元洲明显露出厌恶的神情，他和千稚水一块画过插画作业，亲眼看到千稚水的设计和绘画能力，结果方凝无凭无据的两句话，就要把人往抄袭上打？
“不知道他会做点什么，能朝我这么发疯，也能朝别人。”康元洲说。
“谢了。”千稚水将手机还给康元洲。
“你打算怎么办？”康元洲其实是担心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方凝要真发疯这番言论往网络上一散，不管结果如何，总会有不明真相的人信以为真。
千稚水淡淡一笑，眼神是冷的：“但愿他也能朝其他人发疯。”
*

第51章51杯奶茶芒果多肉酸奶+正常冰+五分糖
运动会前一天是一个简单的预演,各部门和各专业的负责人需要去操场确定时间和流程。
这天排练一结束，楼初和其他学生会成员便急匆匆赶往操场。
千稚水不负责彩排，左右要等楼初一起吃晚饭,他便又在练舞房里看了会动作分解。
学生会正好有两位学过现代舞的学姐,将她们之前获奖的节目改了改搬上了小舞台。其他非专业的成员虽然动作不难，大部分是走位,但如果简单的动作还姿态僵硬,舞台就像木偶戏似的，能尬到脚趾抠地。
千稚水看得认真,又记忆了好几遍动作,等重新点开视频才发现楼初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楼初：预演出了些问题,我们正在协商，可能还得晚点。
千稚水回复“OK”，收拾东西准备去操场看一眼,刚推开门,便看到一个女生将巨大的背包往门前一放,气喘吁吁的问：“小原在吗？”
小元是负责排舞的姑娘。
“不在。”千稚水回答。
“啊？我们约了这个点来着。”女生喘了两口气,把大背包往练舞房里拖，千稚水一块帮了她，之后女生便拨打电话,她正在喝水,所以开的外放。
小元过了挺久才接，女生还没开口，那边小元的声音先传出来了：“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居然已经这个点了！！我们这会还在操场预演,估计一时半会回不去,试装能不能晚点？”
“大概要多久？”姑娘拿起手机,问。
“嗯……”小元回，“我觉得，大概还得四五十分钟吧。”
进来的姑娘露出为难神色：“那太晚了，我还得去负责其他部门的呢。”
“或者你看看练舞房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帮我们试一下？我尽快赶过去。”
外放的声音清清楚楚，千稚水心里一咯噔。
姑娘看向练舞房里唯一的人，神色愈发凝重，不知是在问千稚水还是问电话里的小元，犹豫不决的：“我、我……我问问？”
千稚水：“………”
开放日的部门表演在运动会第二天，在此之前，除了排好节目，还要搞定服装和妆容的挑选。小元是参加过比赛的，眼光挑剔点，寻常的舞台妆不是很满意，服装方面也不想随便应付，于是约来化妆师，让她带上挑的几套衣服过来试试。
本来现在来试装的应该是她，然而预演出了意外状况，现在回不来。
姑娘面露难色：“那个……可以帮忙试个装吗？”
“……”千稚水指向好几条裙子，指尖都在颤抖，“我是男的……不太好吧？”
“练舞房的是谁啊？”扬声器又传出小元的声音，“是不是特别帅，混血？”
“是啊。”化妆师姑娘问，“怎么办？”
小元：“！”
“你把电话给他！”
千稚水：“……”
“我开着免提呢。”
小元一听，语气立马变了，委屈兮兮，楚楚可怜，一分钟时间内，简单明了的阐述了试装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歌颂为学生会而献身的高尚品格，最后又以学生会的面子“道德绑架”了一番，在千稚水开口前堵住千稚水每一个可能拒绝的点。
听到最后，千稚水的脸已经瘫了。
“我保证，挑完衣服和妆面就删掉，不给任何人看！！”小元鼓舞，“学弟，加油！！为了学生会！！！”
千稚水：“……”
化妆师姑娘已经打开了她的化妆箱：“坐吧小帅哥，就五六套妆面和衣服，很快的。”
千稚水：“……”
由于只是试妆，不需要非常细致，再加上千稚水本身就是模特脸，往那一站，动作都不用摆，随便一拍就是大片，整个过程异常顺利，四十五分钟就已经试好大半，化妆师妹子一张张翻着单反里的照片，感叹：“你的脸实在太适合拍照了，身高也高，每一套都很好看啊，我已经不会挑了。”
她回头，只见千稚水生无可恋的靠在角落的沙发上，身上是宽松的衬衫和小短裙，妆容柔和了他的五官，一张看淡生死的厌世脸也显得极其清冷，竟是有种破碎的美感。
化妆师姑娘看得有些愣。
简直是大美人好吗？！
和美女姐姐搞姬，我可以！
“好了吗？”清脆的男声将化妆师姑娘的思绪拉回来。
“还有最后一套！”姑娘看了眼时间，“哎呀”一声，把其他几套叠好装进包里，“衣服我放桌子上了，你先换，我先把其他几套给我同事，她负责其他部门的，很快回来，马上就结束了，谢谢谢谢！！”
要试装的不止学生会一个部门，其他部门也是，又恰好约在差不多的时间，姑娘说完便急匆匆的把试好的几套抱出去。
“……”千稚水起身，瘫着一张脸拿起桌上的衣服，面无表情的走进储物间里。
-
楼初终于将预演的事情处理好，一看手机，发现千稚水已经半个多小时没有回复。
学生会群正在跳消息，小元临时又被其他专业叫去，欲哭无泪。
楼初切回和千稚水的又发了几条消息，还是没有回音，便来到练舞房看看。
练舞房里空无一人，可楼初拨通千稚水电话时，放在小沙发的手机却震了起来。
手机还在，人去哪了？
储物间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门把往下压，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面生的、特别漂亮的女生，她的外套还没穿好，领口大咧咧的敞着，雪白的肩露了出来。
楼初：“！！！！”
他迅速挡住眼睛。
“女生”反应更快，重重“砰”的一声，门直接关了。
千稚水手忙脚乱的躲在门后。
卧槽？！
学长怎么来了？！
他急急忙忙想要去找自己的衣服，翻了半天才想起来，刚刚拍照的时候被当做背景道具，这会还搭在小沙发的靠背上！
啊啊啊啊！！！
“抱歉。”门后传来楼初的声音，“不知道有人在里面，还在试装是么？我现在出去。”
刚刚匆匆一眼，他并没认出里面的“女生”，舞台妆比日常妆要弄得多，他根本没看清脸。
楼初知道小元今天约了试装，听说因为来不及赶回来找了个人帮忙试，里面估计就是来帮忙的。
在离开之前，楼初想起千稚水落在练舞房的手机，想了想，还是回过头问：“不好意思，你有看到稚水么？”
“……”
里面久久没有回答。
正当楼初纠结要不要再问一次时，储物间的门先是打开了一条缝，然后似是经过了心理斗争似的，里面的人猛地将门拉开。
千稚水一咬牙，走了出来。
楼初微怔。
面前的“女生”身材高挑，穿了过膝长靴，百褶短裙，显得整条腿又长又直，上半身是露肩吊带，披了一件西装外套。
千稚水偏开头，不敢看楼初，整张脸都红了，死死咬住嘴角，声音细如蚊呐：“学、学长。”
楼初怔了很久很久。
忽然间，他只觉鼻头一烫。
一摸，指尖上殷红一片。
诶？
流鼻血了？
-
小沙发上，楼初用纸巾堵住鼻子，头往前倾。
千稚水单膝撑地，半跪着的，小心翼翼捏住楼初的鼻翼。
——裙子是表演服装，本来就比日常穿着的偏短一点，又是女生的尺码，对千稚水而言更短了，蹲下或坐下都不大方便，只能用半蹲半跪的姿势。
“你没事吧，学长？”千稚水担忧，“是我吓到你了……”
“不是！是太好看了！”楼初连忙说，“不过……小元说的帮忙试装的，是你？”
千稚水点头。
穿着小裙子，脸上还带妆，之前和化妆师姑娘呆一块，只是觉得生无可恋，现在在楼初面前，“很想立马结束这辈子”的想法没完没了的往外蹦。
——尤其是楼初异常认真的看向他时。
化妆是一样很神奇的事情，简简单单的阴影和眼线能够改变眼睛的形状，眼尾加长了，睫毛根根分明，眼尾被刷上了红色眼影，再加上浅色眼瞳，本就漂亮的眼睛竟是有了几分微醺的错觉。
鼻端刚止住的血就又流下来了。
楼初又手忙脚乱的摁住纸巾，仰头，后来才想起来仰头并不适合止血，于是又立马低下头，两人的额头撞在一块，慌里慌张的处理了老半天血才止住。
经过这么一闹，千稚水心里那点羞怯散去不少，他长舒一口气，放松似的，抵在楼初肩上，笑了。
长发垂下来，落在手臂，有点微微泛痒。
楼初忽然觉得空气有点闷。
或许不是一个多合适的时候，也不是个多合适的地点，楼初握住了千稚水的手。
千稚水茫然的仰起脸，看见楼初的喉结滚了滚，靠近了他。
嘴唇贴近，又撤开，隔之毫厘，吐息全都拍打在微黏的口红上。
楼初问：“化妆师呢？”
声音很轻、也很低，千稚水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加快了：“她说把衣服拿给负责另一个部门的同事。”
“那……”楼初在他的下唇轻轻吮了一下，“亲一会？”
千稚水无法描述此时此刻的感受。
舞蹈室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四面都是镜子。
他可以看到楼初，也可以看到自己，耳根是红的，视线是朦胧的，他还穿着短裙，舞蹈室也随时可能有人进来。
每一缕刺激的情绪都在感染着他。
——他的反应太明显了，薄薄的裙子根本挡不住。
于是千稚水偷偷将腿别了别，试图挡住一点儿。
楼初却像是知道他的动作似的，用膝盖顶开他的腿，眼神比平日更暗一些：“不要挡住。”
-
江星渊终于结束该死的加班，即将是运动会，他将拥有三天假期。
他不停骚扰楼初，只是楼初失踪了似的，半个字没回。
回宿舍路上，江星渊碰到小元和化妆师姑娘，两个女生有些苦恼的翻转手里的单反。
“怎么了？”江星渊问。
“学长？”小元说，“我们后天不是表演么，约了化妆师试装，但是这会单反突然没电了。”
“怪我怪我。”化妆师姑娘说，“我以为带了电池来，没想到放在另一个包里，你先回舞蹈室吧，我去致远楼找同事借一下。”
“害，不用跑那么远。”江星渊一听，从包里掏出单反，“我正好有带，借你用呗？”
三人一同前往舞蹈室，江星渊大概了解了情况，走到门口，他问道：“帮忙试装的是谁啊？漂亮吗？”
小元和化妆师姑娘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非常漂亮！”
舞蹈室的门是关着的，里面的人没开灯，窗帘紧闭。
小元推了下门，并没有开，她没多想，舞蹈室的门前两天坏了，总是会卡住，师傅还没修，她们平时进来训练都得用踹的。
只是这会小元和化妆师姑娘都穿着裙子，不方便，于是她对江星渊说：“学长帮忙踹一脚呗。”
江星渊后退几步，一个助跑，一记无影脚快准狠的踹在门上。
铁门猛地往墙上撞去，发出一声巨响，又被弹了回来，半遮半掩的将门里门外分开。
小元和化妆师姑娘当场傻了。
千稚水被楼初抱到桌子上，两人正在亲吻，楼初搂着千稚水的腰，而千稚水的外套早滑了下来，欲落不落的挂在臂弯。
听到声响，千稚水后背猛地一僵，整个人羞怯欲死，第一反应就是抱住楼初往他怀里埋。
两位姑娘：“卧槽……”
江星渊没懂情况，朝楼初吹了声哨：“哟，我们会长的女朋友？感情挺好啊！今天可终于见到了！”
楼初：“……”
千稚水：“……”
小元呆呆的转向江星渊：“那个……可能不是女朋友。”
江星渊：“不是女朋友是什么？都亲一块了，大美人诶！”
“……”化妆师姑娘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男的。”
“楼初本来就是男的哇。”江星渊不解。
“不是。”化妆师姑娘呆愣愣的指向千稚水，“我说的他，那个女生，是个男的。”
江星渊：“？？？？”
“学神。”小元补充，“千稚水。”
江星渊猛的朝千稚水看去：“谁？？？？”
舞蹈室中，楼初挡住千稚水，嘴角还有残留的口红痕迹，千稚水抬起头，浅色的眼睛看了过来，又避开眼神，伏在楼初肩上。
江星渊刹那间瞪大眼。
“哐当——”
捏在手里的手机掉了，砸在木制地板上。
*

第52章52杯奶茶超赞椰枝甘露+三分糖+去冰
江星渊凝固了,下巴缓缓往下掉，一张嘴愣是合不上，最后还是楼初一把拍上他的嘴,把人往舞蹈室外拎,把小元和化妆师姑娘留在舞蹈室中。
由于拉上了窗帘，舞蹈室的光线并不好,千稚水拍了拍脸颊,快速调整表情，一张脸瞬间冷淡下来,刚才那点羞涩和乖软顿时消散,又是一位高岭之花。
他颔首,问面前的两位姑娘：“继续吧？”
小元：“……”
化妆师：“……”
这什么？！
变脸也太熟练了吧？！
她们虽然满腹疑问，但现在天色已晚，之后还要根据每个人的尺码取货,都需要时间,她们得赶紧选择套装。
于是化妆师姑娘重新帮千稚水补好口红,用江星渊的单反火速拍了几组照片,试装的环节便彻底结束了。
等千稚水在储物间卸完妆换好衣服走出来，两个姑娘仍凑在单反前窃窃私语。
他背起包，问：“那我先走了？”
“等等。”小元说,“那个,学神，你刚刚和会长……你们？”
毕竟是私事，她有些不好意思问，可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你们在一起了？”
千稚水看着她,嘴角缓缓挑起,笑意压根无法掩藏。
他其实很想抓住两个女生高呼“对,没错！我终于和我喜欢了很多年的学长在一起了！！！”，但千稚水担心楼初不喜欢大肆宣扬，毕竟现在依旧有很多人无法接受同性恋。
他抬手摁住嘴角，手动阻止自己展露出花痴恋爱脑的表情，可发自内心的情绪是根本无法藏起来的，千稚水只好绷住嘴角，淡淡道：“嗯，在一起了。”
-
门外，江星渊保持持续性震惊。
“你……你们？！”他捏住楼初的肩，“你不是有白月光么？你不是已经牵手拥抱接吻还特么住一块么？！你怎么……怎么突然弯了？！”
楼初：“就是稚水。”
江星渊：“一见钟情的不是个妹子吗？！”
“……是他。”楼初说，“两年前，我遇到的就是稚水，你也看到了，女装的视频。”
？？？
楼初低下头，耳根很红，对江星渊他根本不需要掩藏自己：“我也是那天才知道，原来我两年前就弯了。”
？？？？？
江星渊瞳孔地震：“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江星渊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对“楼初居然弯了”、“千稚水和楼初在一起了”、“楼初两年前一见钟情的居然就是千稚水”这三件事中的哪一件事感到更震惊一点。
他又想起前两天在办公室里说到楼初脖子上的红印，千稚水听得脸红，自己还说他纯洁。
靠！
纯洁个屁！
能不脸红吗？！全他妈是他亲出来的！！！
“那……”江星渊的嘴张了合，合了又张，“那你也不能在这里亲啊！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楼初揉了揉鼻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不是太漂亮了没忍住么。”
江星渊：“……”
楼初搭上江星渊的肩膀：“一会一起吃饭吧？我担心稚水不喜欢，在一起半个月我没对任何人说过，天知道我有多想秀恩爱！我现在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和稚水在一起了！你会来吧？学长？”
于是，人来人往的食堂角落中，江星渊目瞪口呆的看到高冷沉默的千稚水仰起头，对楼初露出温软的笑，能精确避开所有人示好的楼初宠溺的摸摸他的额发，他们会在不经意间勾到彼此的手指，默契一笑。
两人之间有任何人都无法插入的氛围，明明江星渊就坐在他们旁边，愣是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他被孤立了！
被小情侣孤立了！！！
江星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排骨，食之无味：“你们好，要不要我汪两声？”
楼初认真的回答：“那倒不用。”
江星渊依旧难以置信，目不转睛的盯向千稚水：“所以……一见钟情的那个女生，真的是你？！”
楼初搂住千稚水，蹭蹭他的脸：“是啊，我们稚水多好看！”
“……”江星渊，“所以你们谁先掰的谁？”
千稚水笑笑，转向楼初：“是我吧？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学长。”
楼初眼神宠溺：“不用掰，我自己弯。”
江星渊：“……我就不该来。”
他猛扒了一大口饭，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人。
如果不去考虑性别因素，千稚水和楼初其实非常相配，一个是混血美人，另一位是浓颜系暖男，仿佛天生就该站在一块。
江星渊短暂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感叹：“我是真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他放下筷子，想起什么似的，对楼初道：“你还记得开学初聚会的大冒险吧？就是学弟提出来的，当时我还想啊，明明是个学神，却挺会玩。”
千稚水太阳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楼初眉心一皱：“大冒险？”
“你不记得了？”江星渊笑，“就是下载小蓝交友，约个附近的人那个啊，还是我们学神提出来的呢！”
千稚水瞬间睁大眼。
卧槽？！
这么点事居然还记得？！
“你记得吧，我也给你提过。”江星渊又转向千稚水，千稚水疯狂对他使眼色，让他别再继续往下讲，可江星渊压根没get到，问了句“你眼睛不舒服么？”
千稚水讷讷的摇摇头，正想该怎么巧妙的转移话题，但江星渊的嘴比他脑子更快，又继续往下说：“我记得那人的名字还挺奇怪，就是四个字母，到底是什么我也忘了，他发了个地址就火速下线了，你正直的楼初学长还认为自己把人家遛了，特意跑去道歉！”
楼初：“？”
他缓缓看向千稚水，眼里全是疑惑：“大冒险……是你提的？”
千稚水避开楼初的眼神：“……嗯、嗯呢。”
楼初：“？？？”
江星渊压根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变化的氛围，只是单纯的想分享趣事，又追问楼初：“诶，话说之前也忘了问，那人长什么样啊？照片完全没露脸诶！道完歉那男的说你什么没？后面还有保持联系吗？嗯？嗯？你俩怎么都不讲话？”
楼初：“……？”
千稚水认命的捂住额头：“……”
讲什么讲啊！
我才谈了半个月的恋爱！！要结束了！！！
*

第53章53杯奶茶生椰鲜煮白金茶+去冰+五分糖
“……”
长久的沉默之后,江星渊终于注意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我是不是不该提？你们这是……吃醋了？”江星渊试图解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觉得好玩,应该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对吧？”
江星渊的眼神落在楼初身上：“你说句话啊，你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干吧？”
楼初没有开口回答江星渊,而是转向千稚水,突然问道：“巧合么？”
江星渊：“？”
“如果去的不是我，会发生什么？”楼初又问。
江星渊：“？”
千稚水垂眸,没有开口——他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
三言两语一时无法解释清楚,可是如果不说清楚又将会引起更大的误会。
楼初把千稚水的沉默理解为默认。
心里有片刻的酸楚,可很快他又认为是自己过于较真。
——千稚水之前生活不大健康他是知道的，现在没必要回头纠结之前的事。
“抱歉，是我不该问。”楼初拍拍千稚水的肩,“你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吧？”
江星渊：“？”
怎么拐到这里的？
话说之前的话没打算解释一下么？
千稚水：“！”
对哦？
奇怪的误会还没解开！
楼初居然把两个误会串联起来了！
楼初又揉了一把千稚水的头发,笑容坦然,一身正气，很是欣慰。
人是会改变的。
比如现在的千稚水就很乖，改掉了不健康的交友方式,让人喜欢得要命。
话虽如此,可是吧……仔细一想，楼初总觉得不大对劲。
千稚水向江星渊提议了大冒险，于是出现在附近的人列表中，他们也因此拥有了一个很难忘的相遇——至少令他很难忘。
可……真能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如果千稚水知道他们有聚会,大概率也会知道聚会地点,他为什么还要提出“找附近的人”这样的提议？
楼初没想通。
或者说,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但他并不确信。
也许……稚水是在等他？
楼初摇摇头，觉得自己过于自信了。
回去的路上，楼初始终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沉默得让千稚水心慌。
于是他紧急求助沈向炎。
【千稚水：怎么办怎么办，学长知道我大冒险的事了！】
【千稚水：可他居然以为是我以前玩得开！】
【千稚水：现在我该怎么办，要不趁此机会说了？】
沈向炎过了一会才回复。
【沈向炎：怎么说？】
【千稚水：直接说？】
【沈向炎：直接说？说你暗恋多年，很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会来，于是在提了大冒险，一个人在房间里准备好姿势等他？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他，为了让他一开始就忘不掉你？你也不是生活混乱，你只是为了能接近他才不去解释？】
【千稚水：……】
【沈向炎：你说得出口吗？】
【沈向炎：感情的事我不给你提建议，但你如果想说出事实，最好找个好点的时机，本来不是多大的事，但是时机不同，说出来的感观也不同。】
【千稚水：get。】
【千稚水：你最近好像很哲理，沈向炎。】
【沈向炎：那是，最近在肝ppt呢，调研结束，马上就要做报告了。】
【沈向炎：想到要和我运营了那么久的小蓝账号说再见，还有点微微的舍不得。】
【沈向炎：[动画表情.jpg]】
关于沈向炎所说的“时机”，千稚水没有琢磨出头绪，甚至因为想得太投入，楼初停下开门时也没注意，直接撞到他的后背。
楼初伸手扶住千稚水。
他看到千稚水微微蹙起的眉心。
他的稚水在其他人面前十分冷淡，冰冰冷冷的仿佛无法靠近，但是在他面前却不会特意去掩藏情绪，此刻的眼神里都是波动，看起来很纠结。
于是楼初温柔的抚摸千稚水的眉心，宽慰道：“没事，我不会介意你以前的事情，人是会改变的，幸好那天去的是我，不是么？”
千稚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楼初太温柔了。
要说之前什么也不解释是为了接近楼初，可现在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难道还要继续隐瞒他吗？
先前半个月，千稚水没有多想，可今天，江星渊无意中的话题将这个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楼初见千稚水还是不说话，又亲了亲他，逼仄狭小的角落，唇瓣被吮吸时心尖是会发麻的，湿湿热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两人很快就起了反应，千稚水率先抽出这个吻，说：“先去洗个澡吧。”
-
楼初坐在阳台上。
他住的公寓楼层高，视野好，在阳台上摆个小茶几，不论是玩游戏、学习或是处理事务都很闲适。
千稚水先去洗澡，这会楼初则是在和中介聊天。
中介又根据楼初之前提的要求给他推了几套房子，楼初选择了其中两套，打算和先前选中的放在同一天一块看了，差不多定下，他退出微信，通知栏上忽然弹出了更新信息。
【小蓝交友发布新版本V6.8.6.3啦，快来更新吧！】
楼初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点进小蓝里，这段时间小蓝也完全没有动静，他差点要忘了这个软件。
楼初顺手点了版本更新。
其实他还有个问题想知道。
千稚水和他以前的生活都断了吗？
网速快，更新的速度也很快。楼初点进小蓝交友，主页弹出来各种各样叠满美图滤镜的小0，他没半点兴趣，径直点进“关注列表”。
小蓝交友不会强制关注，所以他的列表里依旧只有“千稚水”一个人。
——CSZY。
他点进CSZY的主页，里面一片空白，除了头像和个性签名什么也没有。
小蓝动态同样可以设置可供观看时间，CSZY之前的一直都是两月内能见。
现在一片空白……估计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过了？
楼初放下心，正要退出，忽的看到广场首页上发表的一篇帖子，不用点进去，标题直接点明重点！
【朋友们，新版小蓝终于出了个人性化功能！如果只是单纯设置仅能查看xx天动态，主页底下是会显示的！如果你点进去一片空白，那一定是他把你屏蔽了！都小心啦！】
主楼里楼主截了两张图，仅设置两月可见，但是两个月没发动态，那么头像下方会显示一条灰色字体，“对方仅展示两个月内动态”。
另一张是被屏蔽了的截图，头像下方则是什么也没有。
楼初：“……”
他又点进CSZY主页。
没有任何动态，没有灰色字体。
楼初的心一沉。
不会吧？！
千稚水将他屏蔽了？！

第54章54杯奶茶车厘子黑森林+五分糖+冰沙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千稚水正在冲澡。
楼初的手指在屏幕上来来回回的划，最终深吸一口气，点开微信,戳开某位好友的对话框。
好友就读于隔壁医科大,大一时因为一次活动认识，活动结束后的聚会,好友当场就出柜了。
得知楼初想要借他的小蓝账号,好友震惊许久，追问楼初半天,可惜这块木头嘴严得很,好友什么也没撬出来,最后还是将账号借给楼初。
楼初输入账号密码，在搜索框输入“CSZY”，纠结许久,最后还是选择点进主页中。
网速很快,主页界面一秒刷新,洋洋洒洒的动态骤然出现在屏幕上。
楼初一怔,紧接着呼吸整个停滞了。
这个账号——在他们成为约友之后、甚至在他们在一起之后，仍然在更新！！
20xx年9月25日
【CSZY：尝试了新的玩法，制/服/诱/惑YYDS,明天也想被哥哥牢牢铐住~[害羞][爱心][爱心][爱心]】
配图是戴了手/铐的照片,细细白白的手，手/铐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腕上，甚至还有白色绒毛。
20xx年10月5日
【CSZY：奇怪的爱好增加了，被人发现在裤子里悄悄穿黑丝会怎样呢？[害羞]】
配图是一条穿了黑色丝袜的、纤细的腿。
20xx年10月16日
【CSZY：今天的我！又是1哦！女！装！1！哦！[花花][花花]】
这条动态配图比较直白,是动图,男生坐在地毯上,镜头对准粉色格裙和露出来的大长腿，有东西撑起裙子，放下，又撑起，又放下。
楼初：“……”
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天，账号同样更新了。
【CSZY：不要和刚开荤的小奶狗玩，闹腾了一晚上，生/殖/腔都要被透开了！今天估计是下不了床了。[哭哭][哭哭]】
楼初回想起那一天，千稚水似乎也是扶着腰回来，对他说是散打课不小心扭到了腰，他还帮忙按摩了许久。
楼初越看心越凉，手脚冰冷，可他又觉得自己的血压在刹那间飞升，好像有股热气直通大脑，冲撞得心跳脉搏都开始加速。
不会吧……？
千稚水一直在骗他？
楼初紧紧握住手机，眼睛明明睁着，却仿佛什么也看不到——直到有软软的身体贴过来。
千稚水刚洗完澡，身上是沐浴露的味道，清淡的薄荷味，他的手臂是冰凉的，像每次接吻时那样，紧紧贴在脖颈上，刹那间唤醒飘离的神智。
“你在看什么，学长？”
楼初迟迟没有反应，过冲的血压让他胸口起伏不断。
千稚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感受出来，此时此刻楼初的情绪很不好。
学长似乎在生气？
千稚水蹭了蹭楼初，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唤道：“学长，你怎么了？”
楼初依旧没有回答，眉头皱得比之前更深，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
千稚水很少看见楼初这幅模样，学生会的工作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极品人类，但楼初很少生气，就算情绪不高也不会摆在脸上。
所以现在这样，事情好像很严重？
千稚水心一紧，正打算询问，楼初却先开口了：“稚水。”
他叫了千稚水的名字，语气严肃，目光沉沉：“你好像有事瞒我。”
千稚水一下就说不出话了。
学长还是看出来了。
关于他自己，关于他们之间的误会，关于他隐藏了很久很久的感情。
他早该说了。
沈向炎提议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千稚水想，也许现在就是。
其实开口不难的。
看到千稚水忽然垂下眼睫，楼初的思绪再次成为一团乱麻。
听到千稚水乖乖巧巧的一句“对不起，学长，我不应该瞒着你”，楼初的大脑整个炸了。
有那么一瞬间，楼初希望千稚水能否认一切，不管用多蹩脚的理由，他都愿意去相信。
可是千稚水却连否认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承认了。
所以——在千稚水心中，他和交过的每一个朋友一样。
千稚水暗暗捏住拳头，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早就……”
“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楼初不敢往下听，于是他选择自己说出口。
千稚水：“？”
啊？
“或者说你从来没有想和我在一起。”
楼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现在能做的或许只有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平静一些。
“我的出现对于你的生活没有一点点改变，哪怕我们在一起了，你还是会怀念不健康的生活。”
千稚水：“？？？？”
又发生什么了？！
千稚水满身茫然，手足无措，楼初捏住了他的手腕，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停深呼吸，可是不管怎么做好像都没什么用，不理智的时候，情绪管理是完全失效的，楼初又松开手，起身，再一次用极度复杂的眼神看向千稚水：“我想我需要平复一下心情。”
千稚水心脏猛的一跳，抬眸，猛然看到了楼初依旧亮着的手机屏幕，然后，整颗心都凉了下去。
刚刚没去注意，这会骤然一看，才发现楼初居然在看小蓝动态，而看的还是CSZY的主页！
千稚水瞬间意识到楼初变得如此奇怪的原因。
——楼初一直认为CSZY是他的账号，而这段时间账号动态始终在更新，并且一条比一条直白！
完蛋了！
之前的误会反噬了！！！
千稚水的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慌张的时候思维转不过弯，说话不过大脑，他的第一句话竟是：“学长，你是怎么看到动态的，不是已经把你屏蔽了吗？！”
楼初简直要裂开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千稚水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他想说的太多，想问的太多，无数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化为一抹苦笑：“是啊，你把我屏蔽了。”
“今晚我出去住吧，让我冷静一下，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好吗？”楼初说着，便要上楼收拾东西。
千稚水一把抓住他。
“放手。”楼初没有回头。
“不放，你在生气。”
“我当然会生气啊！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楼初的手在颤抖，“放开吧，我担心我忍不住。”
“那你再忍忍，听我说完。”
楼初停住脚步，转过头。
千稚水紧紧握住楼初。
找什么时机啊！想什么措辞啊！
再不解释清楚男朋友真的没了！！！
“学长，这小蓝账号不是我的，CSZY是测试专用这四个字的首字母，沈向炎为了调研捏造出来的人设，当初是我给你提了大冒险，借走了他的账号，就是为了能出现在附近的人列表里，给你留了地址，又火速下线，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就是在等你！”
“对不起，在你误会之后我没有告诉你真相，我喜欢你太久了，六年，还是七年？我不知道，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不行，学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之！学长，你别误会，也不要出去住，CSZY不是我，动态里的人不是我，你看到的也不是我！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千稚水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他甚至已经不能分辨自己是否有条理，全程忘了呼吸，说完才想起来大口喘气。
楼初不知听进去多少，总之，现在整个人是怔愣的。
千稚水又往前跨了一步。
他的眼眶微微湿润——在万分心急的状态下，有的人会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但并不会很多。
这使得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更亮了些。
千稚水凑近楼初，他抬起手，在楼初的眼角轻轻抹了抹，仰头，声音微颤：“学长，我们以前曾经见过的。”
清淡的薄荷香气氤氲鼻端，楼初在千稚水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也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窗边风铃摇晃，画室里的少年和他趴在同一张课桌，闷热的风从窗外跃进来，午休刚醒，整个人还是懵的。
楼初感受到呼吸靠近，紧接着，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拇指在他的眼下轻轻摩挲。
他睁开眼——
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少年，还有那双浅色的、漂亮的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近在咫尺的看到少年的眼睛。
也许怔了许久，又或许只是怔了一瞬，情绪的大起大落让楼初短暂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他看着千稚水，瞳孔似乎在震颤。
眼前的千稚水，记忆中阴郁的小学弟，CSZY测试专用，我在等你——
楼初的大脑再一次凝滞了，像一片冻了八百年的冰川，他忘了该怎么思考，更不知道该如何梳理眼前的境况。
神智离家出走了，电话响了，又是江星渊，楼初想挂，却是莫名其妙的点了接通。
江星渊急匆匆的声音将楼初从失神状态中唤醒：“卧槽卧槽，楼初你终于接了，你快点看论坛，出大事了！！”
楼初掐断电话，看向千稚水，千稚水现在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说：“要不，先看一眼？好像很急。”
楼初木木的点点头，打开论坛，千稚水便挨在他肩上一块看。
根本不用找，刚戳进去就能看到高高飘起的帖子。
【实名举报千稚水，靠抄袭作品通过学院专业审查，你是假学神还是抄袭狗？！】
*

第55章55杯奶茶厚芋泥奥利奥奶茶+三分糖+少冰
帖子是半小时前发的,晚上刷论坛的人多，标题又极具噱头，很快帖子就已经成为热帖。
设计专业对“抄袭”之类的词汇极为敏感,看标题就知道不是好事,楼初表情骤变，可身旁千稚水却十分淡定。
“实名制举报？发帖人是方凝么？”千稚水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淡淡然点进帖子里,果然，一进去,就看见方凝顶着实名制ID出现在楼里。
【方凝（1楼）：A大的视觉设计专业录取前需要进行作品审查,作品审查不过关,高考分数再高也不予录取，但千稚水明显抄袭的作品是怎么通过审查的？就因为他高考分数高？规矩就是规矩，分数高可以去报其他无需审查的专业,为什么要靠抄袭挤占名额？】
A大的视觉设计是王牌专业,除了分数,录取前还需要进行审查,有不少分数高，但是作品不过关的人被拒之门外。
方凝这一手直接拱起众愤，三言两语挑起大众情绪,不仅提了本来就敏感的“抄袭”,还将话题往录取公平上引，两件事叠在一块，摆明了要站在舆论制高点，将千稚水锤进地底。
后面几楼,就是方凝根据Aurora一系列作品和千稚水的作品做出的对比盘。
对比盘排列清晰,左边是Aurora,右边是千稚水。
【方凝（2楼）：众所周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色彩、构图、手法、习惯等等方面都不可能一模一样，所以，希望千稚水能回答我一下几个问题——】
方凝特意挑选了两张类似场景的图，将不同色彩提取出来，进行对比。
【第一问，为何你的作品和Aurora的色彩画面会如此相似？是不是靠吸色？对于色彩的运用，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接下来是几张人像图，或站或坐，被方凝用特定顺序排列在一块。
【第二问，画人体时Aurora喜欢站姿，你也喜欢，画坐姿时，Aurora惯用风格为侧身地面，你的也是，其他各类姿势都在图上——请问，姿态习惯一样是巧合还是故意模仿？高度借鉴他人作画风格就不算抄袭了吗？】
再往下，则是几张成品图和几张草稿图。
草稿中的背景画面被叠在一块，线条几乎重叠。
【第三问：借鉴画风还不够，还要直接描图，请问，你是没有原创的能力吗？草稿也要描图？】
方凝又放了不同风格的作品，两两交叠，同时还有几张聊天记录。
【第四问：Aurora曾在比赛期间讲过自己的作画技巧，为什么你的技巧会和他如此相似？不论是笔触、排版、色感、走向全都从Aurora的作品中扒下来，你又为什么在专业群中说是自己原创？！】
他的图片很长，中间虽然有用草稿来叠图之类的主观性极强的操作，但是排版清晰，很唬人。
再加上四个问题表面上是提问，实际上没给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将千稚水往抄袭身上钉，很多吃瓜群众一看就被代入方凝所预设的情绪之中，根本没有半点思考。
【不会吧？真的假的？学神抄袭？】
【我本来不信的，可是这个图也太锤了吧？基本把Aurora给扒下来了！】
【同一个元素，两个人用的时候完全不同，为什么你们会一毛一样？基本如出一辙，不是抄袭是什么？】
【抄袭作品怎么通过专业审查？老师是瞎的？还是暗箱操作？！】
【你以为你抄袭国外的设计选手就不会被扒出来了吗！】
【早就觉得不对了，就你们全部都在捧他，整天学神学神的叫，抄来的能叫学神？】
【微博前来观光，报志愿的时候我也填的A大视觉设计，当时也参加过A大专业审查，被刷了，刚好差一名，没想到，居然是抄袭，我笑死，没有你我就能被A大录取了，被偷走的人生你还给我？】
越往下翻，评论越阴阳怪气，楼初的表情也越发难看，千稚水却和没事人似的，一条条看下来，甚至还笑出声：“还真会翻。”
帖子刷新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又多了不少评论，现在各种圈子里什么事都有，小作文一发，不管几句真几句假，立马能站上舆论高地，分分钟能把人锤死。
“我去联系管理员删帖。”楼初说。
“不用，方凝在其他平台也挂了，删不完的。”千稚水抬眸看向楼初，“我们还是先把我们的事讲完吧？”
“我现在怎么能安心下来讲？”楼初语气急切，刚才在认为千稚水骗了他的时候他还能克制住自己的语气，此刻却完全无法忍住，“又是方凝，他明显就是想毁了你！”
A大的视觉设计专业在业内极其出名，消息总是传得很快，要是没有处理好这件事，被盖上抄袭的章，以后在设计这一行基本是没戏唱了。
“我可以解决好的。”千稚水看起来并不担心。
被论坛的事一掺和，两人之间的事似乎暂时没办法继续往下聊，千稚水接到了不少人打来的电话。
听筒另一边，康元洲的语气依旧暴躁：“我都和你说过了，方凝要发疯要咬人，你为什么什么都不管啊？！这也叫抄袭？这怎么定的？他把你摸鱼的图拿出来挂？都标了摸鱼，这群吃瓜的看不见吗？还有那背景……特么的一看就是S城著名景点啊，来来回回不就那几种角度，还特么只是草稿图，这也能算描？！还真有人信？！”
“别生气，淡定一点。”千稚水反而成了安慰他的那一个，“很快就能解决。”
康元洲：“这怎么解决？这种事你根本没办法解决！方凝一篇小作文就能搞死你，你也可以搜集证据去告他，但是等出结果打底半年，你特么都已经完蛋了！！”
千稚水没把话题往下接，而是淡然一笑：“你能关心我，我还挺意外。”
“谁特么关心你。”康元洲恶狠狠的，“你别下场啊，说什么你都别回应，不然又被人放大了往里扒，我去找方凝，靠，这人心是什么长的啊，把我的审核害没了，现在又要来整你？！”
康元洲的电话刚挂，还没来得及呼一口气，沈向炎的电话也急匆匆往里接：“卧槽，你看到论坛没？都被人转载到我们学校论坛了，什么鬼啊？抄袭？！”
与此同时，宋思思也打来微信语音通话，由于千稚水正在通话，没法接通，于是宋思思又发了一大串消息。
【sss：什么鬼？方凝又吃错药了？】
【sss：抄袭？就拿这么几张图也能叫抄袭？还实名举报？】
【sss：学神，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sss：你还好么，你千万别看论坛别看微博，能把人气死，我去帮你举报！】
千稚水揉揉眉心。
一个个回应太麻烦，反正沈向炎和宋思思也算认识，千稚水干脆利落的掐了沈向炎的电话，拉了个群聊通话。
沈向炎：“你打算怎么解决啊？都什么人啊，方凝也太恶心了吧？之前故意撞你，现在又来？需要帮忙叫我，不管是做反盘还是□□我都行！”
宋思思也说：“打手找我，我一定不客气！真的气死我了！现在什么结果都没出，也没人回应，就一篇小作文，我去帮学神说话结果还被怼了八百条回来，乐子人呢？！”
“冷静一点。”千稚水很无奈，“思思，你把你的评论删掉，不然总有人追着你。”
“我不删，凭什么啊！就算要喷也得等有结果了再开始吧？”宋思思愤愤不平，“更何况你什么都没做，就因为一篇小作文就得挨骂？！”
沈向炎越想越气：“他就是想毁了你吧，想把你逼走吧？！卧槽小千，我看到你微博了，方凝全平台发，小警察们现在已经冲到你微博去了，还去绘图墙投稿挂你，不是，跟他们什么关系？！这还能忍？咱们去告他吧？”
宋思思也很心急：“告吧，我这边刚好收藏了被网络暴力怎么告，等等我给你们找！”
千稚水：“……不用，没事，真没事。”
听到千稚水的语气，沈向炎更急了：“怎么就没事了？小千你平时也不是包子啊！怎么这事突然软下来呢？！别怕！我帮你！！还有Aurora什么鬼啊，获奖了不起啊？获奖就可以把画风也圈了？画风鉴抄我也是笑了，这风格是他原创的吗？”
宋思思也说：“就是了，恶不恶心啊，指不定方凝能扒这么仔细，也是他在背后授意的，卧槽，细思极恐，人品不怎么样，偏偏又获奖又卖版权的。”
“……”眼看话题要往另一个方向偏离，千稚水连忙拉回他们，“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秘密？你还有时间想秘密？”沈向炎气。
“是能搞死方凝的秘密吗？”宋思思问。
千稚水想了想：“算是吧？”
“什么？”
“我就是Aurora。”
沈向炎：“？”
宋思思：“？”
？
两人瞬间噤声，气氛有瞬间凝固。
千稚水无奈继续道：“前两年我不是出国治病，顺便参加比赛么？”
“卧槽？！不是吧？！”沈向炎知道千稚水参加了个比赛，不过他的专业和设计没关系，那么长的比赛名称一说就忘，根本没记住，如今千稚水一提才想起来，“你去年和我讲你的作品版权卖出去了，就是那个比赛？！什么U、U……”
“UCA国际设计赛。”千稚水说。
“啊对，卧槽？！你就是Aurora？！卧槽？！你怎么也没和我讲过？！”
这边沈向炎还在一个劲的“卧槽”，另一边宋思思懂了，心里那点愤怒瞬间消散，只剩下好笑：“也就是说，方凝举报你抄袭Aurora，但其实叫Aurora的选手就是你？这算什么？直接反转？成他碰瓷了现在？”
“是的。”千稚水的语气依然平淡，“只是我的报名材料还在连城，这会太晚，明天才能回去拿，得明天才能解释清楚，方凝可能还会拱火，思思，今晚你不要去和其他人吵架。”
“知道了，学神。”宋思思瞬间明白了千稚水的意思，语气一下子轻快许多，“如果能闹大点就好了。”
——方凝提供的对比盘实际上十分主观。
色系相近、画风相似、人物姿态相仿被他当成“抄袭”的理由，但有关色系、画风、姿态等各方面，实际上根本没有界定抄袭的标准。
一个人觉得像，但若是换一个人，也许就有不同的感觉。
方凝只不过用一篇小作文把所有人的情绪都往他预设的方向推动而已。
他想要利用无人能判定的主观漏洞，借A大的名气，将“抄袭“事件放大，在所有人眼前把千稚水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未来在设计这一行无路可走。
他想毁了千稚水。
但是，如果事情有所反转呢？如果真相是恶意碰瓷呢？
业内同样不会接受恶意鉴抄的人。
挂断沈向炎和宋思思的通话，千稚水点开叶辰的聊天框。
十分钟前，叶辰给他发来消息。
【叶辰：[笑死.jpg]】
【千稚水：[无奈.jpg]】
【叶辰：需要帮忙吗？】
【千稚水：以前的照片还在吗？我换手机了。】
【叶辰：还在，你等我会，你要发出去对么？那我得挑一张拍得帅的。】
【千稚水：谢谢。】
【叶辰：不用不用，我收获了今日份快乐，你这位方凝学长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实名制举报，全平台发表，到时候没法收场的是他自己吧。】
千稚水给叶辰回了个耸肩的表情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方凝步步紧逼，不愿意给他留退路，实际上，是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
千稚水摁熄屏幕，走进房间里，楼初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整个人烦躁得不行，见千稚水进来，急匆匆走到他面前：“沟通出解决方案没？真不需要删帖？”
“没事的学长。”千稚水拍拍楼初的肩，“不用担心我，我们……继续往下聊？”
“我现在没办法。”楼初逼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做不到，“我担心你，稚水。”
“是阿韶。”
千稚水扬起一抹清淡的笑容：“你以前都这样叫我。”
楼初没有说话，千稚水便又凑得更近了些，仰头去看楼初的眼睛：“你已经认出我了，学长。”
此时此刻的楼初是掉线的。
前一刻他在担心千稚水，再前一刻他因为小蓝动态而感到十分生气，可这一刻，他却半点脾气也没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在千稚水靠近他时，他认出来了。
他刚刚才认出来。
阿韶，千江韶。
他们在美术教室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午休时间。
从前阴郁的学弟完全变了副模样，长高了，终于肯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可直到刚刚，他都从没有将千稚水和千江韶联想在一起。
楼初的情绪无比复杂。
他感到震惊和茫然，却也十分自责。
这段时间——千稚水没有被他认出的这段时间，会有多难过？
千稚水看出了楼初的情绪，有的时候，学长的想法就写在脸上，很好懂。
他拉着楼初一块坐在沙发上，侧身，一笑道：“我们一件件讲吧。”
开始千稚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坦白，幸好，方凝的帖子让他淡定了许多。
“第一件事。”千稚水竖起食指，“我改过名，以前我叫千江韶。”
“第二件事，小蓝账号是沈向炎为了调研报告创建的，CSZY是虚拟的人设。”
“第三件事，大冒险是我提的，账号是我借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在酒店等的人也是你。”
“第四件事。”千稚水顿了顿，他有些紧张，眼神有片刻的无措，最终凝望在楼初身上，“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
“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楼初微微一怔。
——在海边，千稚水说过同样的话。
当时的楼初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我接近你，没有解开误会，因为我希望能有机会和你接触。”
“我知道，基于误会而产生的感情并不一定真实，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学长，今天晚上的事情很多，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你对我的想法——我想把选择权还给你。”
“今晚我出去住吧。”千稚水抚平楼初紧皱的眉头，“不要再心情不好，睡个好觉。”
千稚水的表情是平静的，可是，他很难过。
也许之前对于真相的刻意遗忘，就是为了逃避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可能。
因为误会而联结的感情本来就不稳固，因为生/理/冲/动而产生的喜欢也未必正确。
他希望楼初可以思考清楚。
后面的事……等楼初给出答案再说。
于是千稚水起身，准备去楼上拿走行李箱。
楼初一把攥住他的手：“我不知道。”
滚烫的掌心覆盖着千稚水的手腕：“我还没理顺。”
“所以今晚好好想……”
“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楼初打断千稚水的话，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搂住他的腰，“你有很多事瞒着我，但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的眼睛很深，声音又轻又温柔。
和那时候一样。
温柔的少年捧着一本书，阳光为他的侧脸勾了个边，抬眸的那一瞬间，盛夏和蝉鸣似乎都安静了。
曾经的暗恋不敢说出口。
现在不一样。
千稚水低头，咬住了楼初的下唇。
楼初没有推开他。
于是他们又搂在一块，楼初的体温总是升得快，滚烫的手箍着千稚水的腰，烧过似的，明明才刚洗的澡，明明还开着空调，后颈却在瞬间蒙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可是……”楼初抱住千稚水，他刚刚在千稚水不的脖颈上咬出了一枚红痕。
千稚水已经被亲软了，他伏在楼初肩上，呼吸还没缓过来。
“什么？”他问。
“论坛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楼初还是担心。
“明天的开幕式应该不用你现场去盯。”千稚水抬起微红的眼睛，眼尾微弯，“或许，你明天想回一趟连城吗，学长？”
*

第56章56杯奶茶烤栗子脏脏茶+芋泥+芋圆+零卡糖+三分甜
方凝看到网络上的情况,感到十分满意，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注册几个小号在发的帖子里上蹿下跳,就能轻而易举的挑动情绪。
他还专挑小警察多的地方搞事,但凡有人帮千稚水说话，觉得对比盘过于主观,他便立马断章取义怼回去。他甚至不用真的去举报,只需要在屏幕后面拱火，小警察便会出现帮他冲锋陷阵,甚至还冲进A大论坛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帖子顶到首页。
这一晚方凝睡得很好,因为体育生的官司郁结多日的情绪在片刻消散，第二天醒来感到神清气爽，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去看运动会开幕式。
然而刚出宿舍区,康元洲就将他堵在大门口。
康元洲性子急,力气也大,直接拎起方凝的衣领：“你什么意思？！快点把帖子删了！你是在碰瓷你知道吗！”
方凝对于康元洲的语气很不满意,扯开他的手，眉心轻皱：“我怎么就碰瓷了？我不是做了对比盘么？”
“你那算什么对比盘？”康元洲嗓门很大，周围的人频频回头,“拿草稿出来？拿画风和色系对比？除了带节奏说明了什么？快删了！”
看到康元洲气急的模样,方凝反而笑了，他拍拍康元洲：“表弟啊，我知道你因为审核的事对我颇有怨言，但你有没想过呢,我只是建议,真正去找枪手的是你,和其他人闹掰的也是你，你怎么能把错全都推到我身上呢？”
康元洲表情一点点黑下来，方凝又笑笑继续道：“而且我也是为你好，你可别被千稚水骗了，能被我做出对比盘，他又能清白到哪去？真正清白的应该一点把柄也捏不住的嘛。”
“再说啊，如果他真的没有问题，昨天晚上事情一出就应该出来发声，为什么像现在这样一拖再拖，还让你来找我？你可不要再被利用了。”
康元洲早就和方凝撕破脸了，如今说话也不想太客气，怒目直视：“那你就很清白？你什么意思？就算打抄袭也是原作者的事，找证据，上法庭，有你什么事？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过？你是原作者？！你全平台发表不就是为了让人网暴他么？你安的什么心？”
康元洲语气冲，方凝也实在崩不住好脸色，当即表情一黑：“是，我当然没安好心！他就算没抄他也借鉴了，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到原作者也发现，有谁能忍受自己作品被借鉴？！我倒要看看原作者怎么处理抄袭狗！”
他故意将手机屏幕在康元洲眼前晃了晃——早在发帖子前他就已经将自己做的对比盘私信发给的社交平台，担心对方是外国人看不懂，还贴心的转化成英文。
前一晚没有动静，可就在不久前，消息状态从“未读”变为了“已读”，甚至还给他发了一串“……”。
【Aurora：……】
很显然，【Aurora】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感到十分无语，搞设计的最注重版权，尤其是国外的设计师，这样看来，Aurora必然会重拳出击。
方凝勾起嘴角：“你看，原作者回复了，与其让我删帖，还不如让你的学神好好想想，该怎么辩解能让自己死得不那么惨！”
康元洲被方凝的无耻言论气到无语，当下也懒得说话，直接动手去抢方凝的手机，方凝躲开，一转身，正好撞在比他高上一个头的叶辰身上，叶辰帮他接住手机，看到屏幕上同Aurora的消息界面。
叶辰笑了：“噗。”
方凝并不认识叶辰：“你笑什么？手机还我。”
“没事没事。”叶辰将手机还给他，“论坛上的帖子是你发的吧？正义卫士，干得漂亮。”
叶辰语气真诚，听起来夸得真心实意，方凝扬起眉梢：“当然，抄袭狗当然得打！”
“嗯！”叶辰握拳，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祝你成功哦。”
方凝心情愉悦的前往操场，没理气急败坏的康元洲，康元洲的怒气无处洒，难以置信的转向叶辰，说着就去拉他手腕，很是用力：“你不是和千稚水一块的？你在干什么？！你也觉得他抄袭？！明显是方凝碰瓷好吗！”
叶辰轻而易举挣开他的手，笑道：“力气不是这样用的，不需要担心阿水，他很快就能处理好。”
-
车窗外，景色快速后退，几片发黄的树叶坠落枝头，还未落地，便再也看不见踪影。
千稚水和楼初正坐在回连城的动车上。
连城和江城虽然属于两个省份，但城市之间距离却极近，只相隔八十多公里，动车不到四十分钟就能抵达。
昨晚两人都睡得晚，开车太累，睡前千稚水就买了动车票。
坐上位置时，千稚水的动作不大自然，身后有些疼。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
原以为在说出真相时楼初应该会疏远他两天——毕竟不会有人喜欢欺瞒，而他又确实瞒了楼初许多事。
可……昨晚的楼初却比之前的每一天都更加热烈。
他们、他们甚至还试了手指。
和自己试的时候不一样，楼初一碰他，千稚水整个人就直接软了下去，连骨头都是颤的。
千稚水从没见过这样的楼初。
眼神是沉的，汗水从额角留下，看他打颤，却还不让他转过身，非要将他翻过来，碰他，还要伏在他耳边，咬住他的耳垂，用略带着喘的声音一句又一句的问。
“你没和其他人弄过？”
“也没和其他人谈过恋爱？”
“那天你是在等我？”
“真的？”
“你喜欢的是我？”
动车上，楼初见千稚水怎么坐都不自在，想起昨晚自己不大熟练的动作，低头：“对不起。”
“啊？”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千稚水十分迷茫。
“我昨晚不该太……”四周都是人，楼初一时不知该用哪个委婉的形容词，顿下思考片刻，才说，“我不该太过分。”
千稚水并不介意，调整坐姿后，他说：“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以为你会和我分手，学长。”
“？”
“分手？为什么？”
楼初并没有共情到千稚水的逻辑。
“因为我接近你，在你误会时没有及时告诉你，原本和你住在一块，一起在动车上的应该是软萌的姑娘，可我是硬邦邦的男……”
“你也很软啊。”楼初脱口而出。
千稚水愣住：“……”
楼初：“我是说身体。”
千稚水：“……”
楼初：“准确来说，是那里，还疼吗？”
千稚水：“……”
楼初再次低下头：“对不起。”
千稚水调整表情，继续道：“所以啊，你不生气吗？你应该生气啊？你本来也是生气的对不对？学长，回忆一下，找找情绪？！”
楼初垂眸，看起来在努力沉浸进回忆里，找出生气的情绪，可找了半天，嘴角还是忍不住挑了起来。
千稚水：“？”
周围一片热闹，隔壁的小情侣戴了耳机在看电影，个头不高的小孩站在座位上，向后转，在和后面的姐姐聊天，没人注意他们，楼初牵住千稚水手，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
“可是我还是很高兴，阿韶。”
阿韶。
楼初曾经总是这么叫他。
这一声唤得太有魔力了，楼初声音又低，好听到腿软，千稚水耳根一红，瞬间起了反应。
他推开楼初，将背包抱在怀里，扭头看向窗外：“你离我远点，学长，先不要靠近，也不要叫我。”
楼初当然知道千稚水这么说的原因，往后撤开了些，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等千稚水的耳根不那么红了，才又问：“话说论坛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为什么要回去？”
千稚水偏过头，狡黠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第57章57杯奶茶血糯米奶茶+芋圆+椰椰粉条+奥利奥+三分甜
半小时过得极快,踏下车，独属于连城的空气扑面而来，虽然两座城市相聚不远,但连城的秋意似乎更浓一点。
千稚水和楼初坐上提前叫好的滴滴,很快便抵达了千稚水的住处，独栋别墅,还有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看到地方,楼初说：“你家离我家好像很近？”
“我们只隔了一个路口。”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千稚水解开指纹锁，推开大门,“我喜欢你很久了,学长。”
千稚水的告白说得突然,楼初脸有些热，摸了摸鼻头，便跟着往门走。
房子里十分干净,不过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你爸妈不在家？”楼初问。
“旅游去了。”千稚水回答。
“外面门牌为什么写着你的名字？一般不是写房主么？”
千稚水转头：“我就是房主呀。”
千稚水的家庭特殊,几位家长为了避免日后财产纠纷,买别墅时直接用千稚水的名字,需要登记名字的也直接写千稚水，反正以后老了也是要给他们唯一的孩子。
他的父亲是个富三代，旅游狂魔,还是个房产收集狂魔,全国各地都有房产，用的全是千稚水的名字，一沓房产证全在保险箱里。
楼初跟着千稚水上了二楼，打开房间大门时,千稚水忽的顿下脚步,回头,亲了亲楼初。
“这是我房间，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找点东西。”
楼初点头，走了进去。
千稚水的房间十分整洁干净，整体色调是白色的，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窗外的梧桐和爬山虎。
楼初来到千稚水的书桌前。
或许是为了留下做纪念，千稚水并没有丢掉高三的书，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楼初抽出一本，翻了翻，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从昨晚到现在，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
千稚水的变化实在太大，个头拔高，性格也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直到看到熟悉的字，楼初才彻底将千稚水和千江韶重叠在一块。
他回想起当初的事。
教室太吵，回家又总是空无一人，午休时，楼初喜欢来到天台，或是美术教室。
他总会碰到千江韶。
学弟是个沉闷的人，话不多，也不爱说话，在熟悉他之前，许多有关千江韶的事他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的。
不过往往不是什么好词汇。
奇怪、怪种、丑胚、整天画奇怪的画、形婚家庭的孩子……
年纪不大的男生有时候会无知的释放恶意，他们有时会拿这些词汇戏弄千江韶，但阴郁的学弟一个没理，依旧我行我素。
有时候，他会看到学弟背着画板坐在篮球场前，一坐就是一下午，他们有时会对上视线，然后学弟会淡淡的移开眼神，低下头，继续手中的画笔。
他一直觉得千江韶真的是个很酷的学弟。
不会在意其他人的话，还会画画，有个性，还得了散打冠军。
——每一样都好酷。
楼初合上书，重新将课本放回书架里，书脊对齐的那一刻，楼初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千稚水的白月光到底是谁？
昨晚千稚水说，喜欢了他好几年……
难道……？
与感情相关的事，楼初总是很迟钝，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他却不太敢往下想了。
他一面胡乱猜测，一面来回踱步，实在想不透了，无意识的抬手去抠衣柜的把手。
稍微一用力，衣柜竟是被拉开了，楼初无意去翻衣柜，刚想关，却发现——衣柜门后面，竟然又是一个房间！是千稚水的画室！
而看进去第一眼，楼初就看到了贴在墙面上的画。
操场、篮球场、美术教室、天台——
每一张、每一张、每一张画的都是他！
楼初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他怔怔的走进画室中。
画室并不算太大，所有摆设一览无余。
被挂在美术教室的风铃，重复的、厚重的废稿，破碎的杯子，纸质地铁券……
靠墙的长桌上，摆放了相对较精简的雕刻，看起来只是初版模型，但楼初还是轻而易举的辨认出了认了出来。
开出花的书本。
绽放风信子的水杯。
海洋玻璃地铁车厢。
只有枝干的榕树。
他见过这些作品。
——在公开课，【Aurora】，在解读意向时，千稚水说，这是暗恋。
思绪在一瞬间疯狂转动起来。
他想起聊到转变画风时的第一幅画，千稚水敛下眼睫，回答：“放在一个对于我来说特别重要的地方。”
想起叶辰看向他的、羡慕的眼神。
想起每一次提起白月光时，千稚水向往又期待的眼神。
想起过去，每一个午后，学弟每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惊慌失措的瞬间。
窗边的风铃响了起来，楼初听到一阵脚步声，纤细修长的影子印了进来。
千稚水站在门外，他的表情是讶异的，似乎没有想到楼初会发现这间画室，怀里还抱了不少东西，报名表、奖杯、身份牌。
楼初看到了身份牌上的名字。
——【Aurora】
公开课上，千稚水的声音再次回响耳畔。
“书本的第一页写着你的名字，不小心碰洒过的杯子，和你坐过同一列地铁，一起经历过的冬天。”
“还有，记忆中的，每一个我悄悄看向你的午后。”
记忆和画面似乎重叠了。
安静又阴郁的少年。
地铁车厢的偶遇。
悄悄送出的转变画风的第一幅画。
在榕树下、每一个爬满常青藤的午后。
每一样，都是暗昧无声的、被藏起来的暗恋。
情绪有时很迟钝。
在前一晚，得知千稚水就是曾经的学弟，得知小蓝账号并不是他本人，楼初是震惊茫然且欣喜的。
可是，更深层次的情绪——他说不出的、无法形容的情绪，却在此刻才彻底爆发而出。
一切美好的、惊讶的、欣喜的、令人振奋的瞬间如同骤然落下的烈日般，不由分说的挤进每一寸细胞、每一缕思绪，没完没了的开始闪耀。
楼初克制不住自己，用力抱住千稚水，文件全都掉到地面，他们靠在墙上，吻得热烈又疯狂。
“对不起。”楼初声音低沉，“是我太迟钝了，我还误会你……我真是，太可笑了，对不起，早点知道就好了。”
千稚水显然是愣住了，他的唇被咬得殷红，怔怔的看着楼初，许久之后，他忽然仰头，不停眨眼睛。
“怎么了？”
“没事。”千稚水揉了揉眼角，重新看向楼初时，眼眶是红的，“我没想到你是这种反应，我、我……”
他指向贴满墙面的画，言语无措：“我以为你不喜欢，没有人会喜欢，我偷偷看你，画你，但我不敢和你讲，也不敢被你发现……”
千稚水的话还没说完，楼初便又吻住了他，细细碎碎的吻，他们靠得那么近，那么亲密，每一点触碰都显得漫长又迷人，直到两个人都透不过气，楼初才浅浅松开，可他并不想离得太远，鼻尖碰鼻尖的，亲昵的去啃千稚水的嘴角。
“对不起。”
他总是在重复这一句。
他喜欢千稚水。
他懊恼错过千稚水的两年时间。
他也怨恨没有发现千稚水的情感、还总是胡思乱想的自己。
他又抱着千稚水吻了很久，直到手机震了一声又一声才松开，两个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乱，千稚水讷讷的整理好，讷讷的拿出手机，又讷讷的转身：“我、我先出去接一下？”
“嗯……”楼初也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在千稚水走出房门前，楼初忽然追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我知道得太晚了，我……稚水，以后我来喜欢你，不对，我……”
楼初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形容词，最后挠了挠头，笑笑：“总之，我好喜欢你！你也没喜欢错人！我会补回来的！”
千稚水眨眨眼，也笑了。
楼初从始至终都没变。
不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都是他记忆中的，总是身披阳光的、他暗恋了多年的少年。
“知道了。”
千稚水在楼初唇上又亲了一下。
等接起电话，铃声已经响完一整轮，听筒那边传来好听的女声：“你好，亲爱的【Aurora】，您的个人身份认定已经通过，平台将为您挂上黄V。”
-
运动会和开放日期间不需要上课，论坛刷帖的速度极快，刚过一晚上，“抄袭”事件已经闹大，周围不少人都在讨论。
其他专业的同学叫住方凝：“方凝，方凝，学神真抄袭啊？！”
方凝正在敲手机，闻言还朝他们晃了晃手机屏幕：“还不明显么？我正在和原作者沟通，那边已经认可了我的对比盘，估计在思考怎么责。”
说着又发了一长串过去，对方看的速度很快，几乎一发就显示已读。
“没想到，学神居然是这种人。”那人摇摇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说什么呢？！我看是某个人太嫉妒了吧？”
说话的是宋思思。
千稚水回连城去材料，她和沈向炎相约A大看这场打脸大戏，她正在食堂等沈向炎呢，没想到还能碰到被打脸的主角。
“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抄袭狗还没叫，你就开始吠？”方凝一看到宋思思，嘲讽的语气根本没有掩藏。
宋思思没有生气，微笑：“还是建议你说话别太毒，学长，和体育生的官司处理好了吗？”
提起体育生的事，方凝的脸色瞬间变了，一个娇娇弱弱的女生还敢在他面前狂？！刚入学生会的时候也不知道被他骂哭过多少次！
“和□□待在一起你也被感染成贱/货了是么？！”方凝当即起身，扬起手就要朝宋思思挥去，然而，他并没有碰到人——
在手掌即将碰到宋思思的瞬间，宋思思牢牢握住，方凝掰了半天，竟是完全没有挣开。
宋思思侧身，朝不远处的正举着手机录像的沈向炎招手：“你在录像嘛？是他先动手的哦！”
沈向炎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录下来了。”
“那就好！”宋思思看向方凝，松手，又抬手，一套干脆利落的砍颈、反锁喉、顶膝，方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当场跪在了地上。
“居然对女生动手。”宋思思长吐一口气，“我就劝你少吃点盐，看你给嫌的，跟人沾边的事你是样样都不做。”*
沈向炎没忍住也笑出声。
方凝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恶狠狠的瞪了沈向炎一眼。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软件弹出通知。
【你关注的Aurora登陆了微博账号。】
方凝冷冷一笑：“等着吧，我看你们一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Aurora登陆微博账号的事不仅仅方凝知道，早在前一晚，蹲守吃瓜前线的网友们就已经发现这个悄无声息注册的微博账号。
【我天，真的假的，抄袭闹到正主头上了？原作者居然注册微博账号了？】
【话说能得国际设计赛金奖的，那肯定是国际友人吧？外国人好像更注重版权。】
【这事闹得是真的大，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抄海外，结果原作者还注册微博来要说法的。】
【抄出来的成绩再好都是假的好么！高考分数高有什么用啊！千稚水是吧，我记住这名了——不过我看，不止我记住了，整个设计行业都记住了吧？还是A大的，笑死，没人品就不要来学设计好么！】
方凝也不忘继续开小号去各种评论区拱火，如今一上线，看到Aurora竟然标了黄V，这是已经通过个人认证来打抄袭狗了？！
方凝当时就在心里大笑。
他原本想把事情闹大，让千稚水的名声彻底毁掉，但现在原作者下场，那接下来的场面必然更精彩！
于是，他立马点开Aurora的私信界面，并输入大串英文。
【方凝：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找我。】
【方凝：我支持你的维权，外国人的版权意识的确比我们强很多。】
【Aurora：……】
Aurora的出现让话题又热了一下，热度在短时间内飙升，原本一直等不到回应准备休息一会再战的吃瓜网友们瞬间奔赴前线。
【挂上小黄V就证明是通过平台认证了，是原作者本人下场了对吧！】
【居然挂小黄V了！这是要开撕了是吧！】
【千稚水千稚水千稚水！请大家记住这个名字！我要来吃瓜了，一条狗的诞生！】
方凝在评论区拱火：【希望国际友人不要对我们国家产生刻板印象，抄袭的只是千稚水，其他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有他这一条，评论区节奏瞬间被带起，一个劲的在Aurora账号底下刷【抄袭的是千稚水，希望国际友人不要误伤其他好公民】之类的言论。
除此之外，方凝甚至还在A大论坛又开了帖，直播原作者Aurora下场撕抄袭，一时间，A大的节奏也被带起来，不少人涌进微博围观。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在一片【千稚水抄袭Aurora】的刷屏中，原作者Aurora终于发声了。
【Aurora：大家好，我是20xx年UCA国际设计赛金奖得主，千稚水。】
“……”
网络世界在瞬间寂静无声。
*

第58章58杯奶茶复古蛋糕奶茶+蛋糕酱+奥利奥碎+小芋圆
【？】
【？？？？】
【？？？？？】
几秒后,评论区被无数“？”占领，好半天才有人发声。
【我没看错吧？他说他叫什么？】
【千什么？重名？这名字这么大众吗？】
【靠，显然不是重名啊,这是反转了啊！！！】
方凝看到微博,大脑“嗡”的一声，呼吸猛然停滞,还来不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便听到来自沈向炎的爆笑：“哈哈哈哈哈！！打脸来了！小千真够能拖，这个点才发出来！”
宋思思瞥向方凝,只见方凝人如其名,整个人犹如凝固,整张脸煞白无力，宋思思努力憋住笑：“通过个人认证确实需要点时间。”
不仅仅是他们，周围还有一群男生正在默默围观论坛里的Aurora发声直播,方凝久久没出声,好心人便把Aurora的微博搬运至论坛,男生看到,没忍住直接猛拍周围同伴的肩，叫出声：“我靠，反转了！那个Aurora居然就是学神？！方凝鉴抄鉴到自己身上了！我就他妈知道哈哈哈哈哈那对比盘那么主观,肯定不是抄袭啊！靠,我替学神说话，结果被千军万马怼回来，我看现在谁还来喷我！！”
旁边同伴闻言拽了拽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提醒：“声音小点,方凝就在旁边。”
男生转头,赫然看到方凝铁青的脸,“卧槽”一声，拉着同伴掉头就走。
周围安静下来，方凝只觉头晕眼花，又看了许多次屏幕上的文字，怔怔许久才晃过神，当即走向沈向炎，质问：“什么意思？！这号假的？你们现在为了洗白自己还造假了？！你们怎么冒充Aurora通过个人认证的？千稚水？就他？能和Aurora相提并论？！”
？
方凝没有逻辑的发言让沈向炎大为震撼：“你已经疯成这样了？接受别人的优秀很难吗？”
“不可能！”方凝猛的把手在桌上一拍，“我去官网查询过，根本没有叫千稚水的报名参加过比赛！”
宋思思试图提醒：“有没有一种可能，学神改过名？”
“什么？”方凝表情一僵，手机不停震动，论坛、各个社交平台的消息不断跳出来，不用想都能知道现在在讨论些什么。
“哦——看这脸色……”沈向炎拖长音节，“兄弟我要不要帮你叫120？”
方凝整张脸白成一张纸，对沈向炎的话没有半点反应，沈向炎倒不介意，表达关心之后便开始看手机，不知在和谁聊点什么，很快，他收到对方发来的文件，点开一看，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卧槽，方凝。”
他瞪大眼，真心实意的震惊：“你好会啊！居然注册了十六个账号拱火？！还只是微博，论坛里你居然也开了五个？！还有豆瓣……你怎么能精分成这样的？水军团体没你不行啊！”
方凝再次一愣，猛地看向沈向炎，语气阴沉，看似冷静，但微颤的尾音却暴露了他的慌张：“我有多少账号关你什么事？”
说话间，屏幕亮了，软件再次弹出通知。
【你关注的Aurora登陆了发布了新的微博。】
这一次，Aurora的微博内容篇幅较长。
【我并没有想过会发生类似的事情，获奖后选择不公开姓名，只是希望让看到我的作品的人不叠加其他任何因素，单纯的欣赏创作，可我并没有想到，有人会把我的匿名、我的作品当成伤害他人的工具。】
【幸好，这一次被质疑的是我自己，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证明我自己的身份，如果是其他人呢？他们应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又有谁能够为发酵的后果买单？】
【我并不愿意让这件事继续扩大下去，但我也不会轻易让事情结束。截至目前，我已经收集网络上所有言论、证据，对于造谣者@方凝的言论、对我造成的损害，我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我的权益。】
【希望在网络上的各位在未来能够理性吃瓜，合理克制情绪，不要让他人挑动情绪，利用你的正义感，不要成为别有用心者手中的“枪”。】
微博底下配了九张图片。
前三张分别是比赛报名截图、比赛各个阶段的网络记录以及选用化名并签署的参赛协议。
中间三张是与比赛日常有关的照片，与各国参赛者合影，刻有Aurora的铭牌，参赛作品设计初稿、设计半成品，以及设计过程。
前六张简单粗暴的证明了千稚水的身份。
第七张图片，是有关方凝造谣的证据备份、公证截图。
第八、第九张，却是一串账号和言论信息。
这些账号在各种评论中上蹿下跳，挑动情绪，引发掐架，专挑争议言论进行回复，时不时装一波正义使者，但言论却是阴阳怪气，有的甚至进行过人身攻击。
账号的涉及个人隐私的部分被马赛克挡住，但剩余能够公开的部分依然能够确定账号使用者的身份——方凝。
发完这条微博，Aurora便不再发声，彻底下线。
底下的评论从一开始的茫然、到震惊、然后是愤怒。
【卧槽？我是被利用了？我跟这几人吵过架，结果全是方凝的小号？！】
【他一个人甚至自导自演吵出了一整栋楼？！】
【什么意思？所以他是故意挑掐，煽动网络暴力？！】
【我操，我翻到他自导自演一唱一和的楼，我特么还信了他的鬼话？！】
【要点脸好吗方凝？！我特么那么相信你，结果你呢？你在利用网友？！】
【家人们，我去翻了A大论坛，看看我翻出什么？方凝陷害表弟失去审核资格，恶意撞人导致体育生受伤错过今年比赛，现在又要来鉴抄，他特么是真的想毁了千稚水？！】
网络上的风向顺便转变，无数人冲进方凝的各种社交平台，屏幕跳出一条又一条私信、评论，铺天盖地的质疑袭来，方凝怔怔的，许久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往宿舍方向落荒而逃。
-
将编辑好的微博发出去后，千稚水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正在墙角自闭的楼初。
“学长，你还好吗？”千稚水走向楼初，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不太好，我骂过自己。”楼初顿了顿，补充，“很多回！”
嫉妒是一种无法克制住的情绪。
每次想起千稚水的白月光，楼初总会在心里愤怒，气他伤害千稚水，怨他把千稚水变成不健康的模样，又认为他没有半点眼光。
——没想到，这些愤愤不平全都被砸到了他自己身上。
没认出千稚水的是他，误会千稚水的也是他。
千稚水没忍住笑出声，蹭了蹭楼初的头发：“我说过你不能骂的，学长。”
“……”楼初转向千稚水，漂亮的男生正一眨不眨的看他，浅色双眸清透又温软。
楼初安静片刻，默默张开手。
千稚水扑到楼初怀里，用力抱住他。
“你澄清好了？”楼初一下一下抚摸千稚水的后脑勺，头发软软的，蹭过掌心很舒服。
“嗯。”千稚水保持拥抱的姿势，仰起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楼初点点头，捧住他的脸，撩开额前头发，又盯着那双浅色的眼睛，没忍住又俯下身，把千稚水搂得更紧了些：“你变得好多啊，阿韶。”
有些事，说开了和没说开是两种心境和两种状态，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千稚水打开抽屉，取出几本相册，和楼初一块看。
照片里的时间是定格的。
以前的千稚水是个阴郁的小矮个，头发是深色的，厚厚的黑框眼镜挡住他的眼睛。
“以前我的性格不太好。”千稚水说，“因为长得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总是一群人围观我，很烦，干脆全挡起来。不过现在有点后悔。”
千稚水仰起脸，笑道：“我要是当时不遮，你是不是能很快就认出我呢？我确实挺好看的，对吧？”
确实很好看，眉眼弯弯的样子很难让人不心动。
如果阿韶早点这样看他，他是不是会弯得更早点？
抱着这种想法，楼初又捧住千稚水的脸，对准唇“啵唧”了好几下，然后就傻呆呆的看着他笑。
“和我谈恋爱吧。”楼初说。
千稚水：“我们已经在谈了。”
“不大一样。”楼初是个充满仪式感的人，“以前是我误会你了，现在我重新向你告白，希望你能够再答应一次，阿韶。”
千稚水笑：“好啊，学长。”
于是楼初低下头，吻住千稚水，气氛到了，情绪到了，很多事情便自然而然。
千稚水被抱到书桌上，然后又去了床上，身体一颤，腰往后塌，整个人陷入床里。
千稚水看到楼初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白色的痕迹，本就已经愉悦至极的那点快感瞬间达到顶峰。
两个人互相帮助了两次，床单换了一轮，楼初靠在床头，说：“你会的好多，阿韶。”
“因为我有好好练习。”千稚水边回答，边四处找充电器，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包在楼下，但他记得房间里应该还放了一个备用充电器。
怎么翻也没找到，但腰是软的又懒得动，千稚水便问楼初：“学长，帮我看看那边的床头柜有没充电器。”
楼初闻言便伸手拉开抽屉。
千稚水猛然想起床头柜里放的东西，瞬间回头要制止楼初，但太晚了，楼初已经拉开了抽屉，并瞠目结舌的看着里面的东西。
满满一抽屉的玩具，长条、柱状、颗粒状，各式各样的都有，甚至还有一枚未拆封的银蛋。
楼初缓缓看向千稚水：“？？？？？”
千稚水耳根爆红，往后退了一步，尴尬一笑：“那个……练习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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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抄袭事件，原本只是在大学城、绘画设计圈闹得比较严重，但千稚水澄清之后，反而连圈外人也听说了这件事。
有知名吃瓜博主发了事件总结。
【今日瓜田：A大视觉设计学生方某实名举报千某抄袭国际设计赛金奖得主Aurora，引发热议，然而第二天就发生反转了，被举报的千某居然就是Aurora！！方某还被扒出开了十几个小号，上蹿下跳，演戏挑掐！希望网友们谨慎吃瓜，不要成为他人煽动网暴的工具！】
【什么鬼，举报之前也不会调查清楚吗？】
【这人还故意拱火挑起情绪，我都被当枪了。】
【之前没看出来，现在觉得这盘也太主观了吧，画风、技巧也能鉴抄？明显就是草稿的也要鉴抄？我不理解！】
【他是想毁了千稚水吧？众所周知，很多设计相关大厂会关注A大，抄袭事件一闹，根本没办法解释，不管最后有没有抄，都能被钉在耻辱柱上，显然就是要断了他以后的工作好么！】
【卧槽这种人怎么考上A大的？！好恐怖啊，但愿大家身边没有这种人。】
【大家放心，行业里有人员黑名单，我有表姐做高管的，都让人关注别一不小心录取了叫方凝的，工作也是需要人品的好么？】
方凝独自躲在宿舍床上，床帘拉上，周围一片昏暗，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
无数私信涌来，手机的提示根本没有停过，他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面是来自不同大厂hr的消息。
【你好，您投递的简历已被退回。】
【不好意思，鉴于网络风评，您的实习名额已被公司回收。】
【该公司拒绝了您的简历。】
他一下又一下木然的戳进软件，又退出。
无数悔恨、焦躁、愤怒叠加心头。
他想毁了的是千稚水，他千方百计挑动网友情绪，可是为什么……最后承受一切的却变成了他自己？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啊！！！
他的手脚冰冷，不停颤抖，床帘忽然被人拉开，和他关系还不错的舍友捏住他的肩，礼貌性的问：“你还好么？”
方凝怔了怔，然后一瞬间脸色骤变，猛地推开舍友，表情狰狞，声音尖锐：“我他妈要你关心？我要你阴阳怪气？你算什么啊？！你是谁，你算什么啊？！”
他跳下床，尖叫的、发疯的把桌面上往地上扫，玻璃瓶碎了，电脑连着电线，各种电子产品被砸成一团，宿舍里一片狼藉。
*

第59章59杯奶茶胶原葡萄+谷谷爆珠+胶原冻+五分糖
第二天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时,一群人正围在一块聊天。
“我靠，方凝也太疯了吧？”
“我回来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昨天连警察都来了？”
“是啊,疯狗一样,拉都拉不开。”
“诬陷不成把自己搞疯了啊？”
“谁疯了？”千稚水一边走进办公室里，一边整理领子,衣领上的装饰让他不大舒服。
一小时之后就是学生会的演出,更衣室人太多，学生会占了个小单间,轮流换。
千稚水出现的那刻,办公室里短暂安静了几秒。
原因无他,太帅了。
男生的演出服是一套燕尾西装，衬得身高腿长，负责服装的小元还让化妆师给千稚水整了个一次性接发,延长了发尾,用黑色缎带绑了个小发揪,又用阴影加深了五官,本就充满混血感的五官更加立体，往舞台上一站，那直接把学生会的颜值提升一个档次。
谈论到一半的话题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千稚水身上。
“卧槽。”
“草。”
“特么的……”
三连和谐问候。
千稚水有点慌张,问：“怎么了？很难看么？”
“没有，简直帅炸了啊草！”
“类似的衣服我也试过，去年表演时就这么穿，当初被笑了三天三夜,我还怪衣服丑……对不起,是我丑。”
“我本来想今天表演好点,没准能脱单，学神你要这么站我旁边，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大家玩笑着，给千稚水腾出个位置。
千稚水看到硬邦邦的凳子，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坐下，然后——
在碰到凳子的那一刻，瞳孔骤然一缩，嘴角抽抽。
疼！
但他没有立马起来，周围人没注意到千稚水的表情变化，又把话题继续下去。
“我们刚刚在说方凝呢。”
“没想到你就是Aurora，不愧是我们学神！昨天的打脸太精彩了！”
“方凝又怎么了？”千稚水问。
“昨天他和舍友打了一架，还砸坏宿舍好多东西，后来室友直接报警，警察也来了，听说他爹连夜从外省飞过来，当场就送了他一个大嘴瓜子。你说他怎么那么疯啊？”
“不仅疯，还渣好么，我听说方凝是gay啊？昨天抄袭的事不是闹大了么，大学城的彩虹群里就在讨论这人，我朋友在里面，他看到方凝前男友出来爆料，说方凝又蠢又疯又坏，和他谈恋爱期间出轨约p还脚踏三条船。”
“我靠……”
“不会吧，好恶心啊……”
正说着话，千稚水实在忍不住，瘫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倚在墙边。
“学神你怎么了？”
“没。”千稚水扶着腰，“坐累了，站一会。”
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刚开荤的男大学生。
在见到千稚水满抽屉的玩具之后，楼初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沉默了片刻之后，决定加入，成为练习对象——唯一的练习对象。
然后，练习得太狠了。
大半夜的，楼初跑了不少地方才买到药，一整晚都十分愧疚，抱着千稚水怎么都不愿意撒手。
楼初来到办公室时，千稚水正倚在墙边，听其他人聊天。
见到楼初的舞台装扮，众人同样一愣。
“毁灭吧，再待在学生会，我大学可能得单身四年吧！”
楼初同他们打趣几句，走到千稚水身边，悄悄揉他的腰。
练习过后的感觉还没褪去，此刻的千稚水异常敏感，被楼初一碰，整个人一抖，耳根瞬间就红了。
楼初默默收回手，轻声：“对不起。”
楼初一整晚都十分自责。
他之前没有过任何经验，并不知道需要注意的事情其实很多，事后查了才知道可能后果，一整晚都在担心，好在千稚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坐下来的时候会比较痛苦。
千稚水轻轻拍了拍楼初额前的头发：“没事的，学长。”
见楼初还是一副自责模样，千稚水低下头，小声说：“其实……那时候我感到很舒服。”
楼初：“！”
两人自顾自的说悄悄话，没注意到周围人齐齐转向他们的目光。
两个大帅比靠在一起，好他妈配，明明是表演服，被他们穿得跟情侣装似的。
——难怪明知道他们是直男，论坛里还是有人忍不住磕cp。
几个女生浅浅磕了两秒，有人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说：“话说，可以说吗？以前就觉得方凝很奇怪，刚刚知道他是gay……好像一切都能说通了，之前方凝是不是喜欢会长啊？”
“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总喜欢往办公室凑，明明有的工作不属于他，也一定要来找会长，对谁都趾高气扬的，但会长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安静下来。”
“噫……别提他，我们学校喜欢会长的还少么？前段时间不还有个系花送情书吗？会长，你怎么处理的？”
突然被cue，楼初满脸茫然：“情书？什么情书？”
“就是放在你桌面上的明信片啊，还有礼物盒……你不会没看到吧？”
楼初：“？”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那是情书？！我以为是忘拿的，交给失物招领处了。”
所有人：“……”
“那那上一回，不是有个广告专业的学姐送了蛋糕过来，你吃了吗？”
楼初：“？”
“那不是我订的么？我本来想给星渊送过去，但不知道为什么送到了办公室，我后来又拜托她拿到男生宿舍楼去了。”
众人沉默片刻，有个女生开口：“……你不会吧学姐当成了配送员吧？”
楼初茫然：“不是吗？！”
即使知道楼初的钢铁直男，但再一次聊起直男事迹还是会让人感到离谱，众人不信邪，又提起：“那你桌面上总会出现的小点心呢？会长你怎么处理的？啊不对，会长，你怎么看？！”
最近一段时间，楼初的桌面总会出现一些小点心，奶茶、饮料、或是精美的小蛋糕，没人看到是谁放的，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告白礼物啊！
“那些啊。”
众人齐盯楼初，异常好奇楼初会把这些告白礼物认成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儿。
楼初笑了，悄悄勾住千稚水的手指：“我对象送我的爱心下午茶呀。”
“……”
“…………”
办公室所有人都炸了。
对象？！
爱心下午茶？！
楼大直男你特么什么时候脱单了？！
“你有对象了？！”
“什么？！”
“不是？会长？别的先不说，你能告诉我你怎么看出你对象喜欢你的吗？！”
“卧槽？”
“我就说，最近会长都不爱呆办公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我的cp真的be了？会长？你上回不还说对学神一见钟情么？！”
楼初任由众人震惊，正想开口，身穿演出服的女生推开了门，表情凝重。
“学神，会长，出来下吧，我们的节目可能出问题了。”
*

第60章60杯奶茶西瓜冻冻+双皮奶+芝士奶盖+三分甜
千稚水和楼初被女生带到了医务室。
只见其中一位参与表演的女生坐在病床上,脚腕红肿得厉害，正在冰敷，身旁,负责服装的姑娘不停在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没检查好服装,一会就该表演了,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小元正安慰姑娘，抬头就看到了千稚水和楼初进来,简单和他们说了目前的状况。
为了舞台效果,女生们穿的鞋是比较高的,这位女生穿上鞋练习时，鞋跟忽然断了，她又正好在做难度较大的动作,直接摔了,脚腕也扭了,这会肿得厉害,脚腕都大了一圈，疼得站不起来，估计一会也是无法上台了。
少一个人不是不能表演,主要是中间有一段男女搭档互动,如果缺了一个女生，整段表演都需要改。
“换一个人不切实际，取消也不行。”小元看了眼时间，距离学生会的节目还有四十分钟左右,她苦恼道,“如果改成其他动作,那一是大家不是专业的，没法学得太快。”
“二是，我们本来就已经是简化版的表演，再改的话，整支舞的调性会变，舞台效果大打折扣，舞蹈会变得很难看。”
“开放日会来很多外校的人，我不太想让学生会丢脸。”
“嗯，你觉得怎么解决好点？”千稚水问。
舞蹈是小元编排的，这会把所有人聚在一块，大概是已经想出解决办法。
“我……”小元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她握了握身边同伴的手，才缓缓开口，“我是这样想的，动作不用改，但是我们的队形得变一变。”
小元在纸上画了建议的示意图。
“男女互动环节时，由你的搭档去填补陈莉的位置，我去最前面领舞，然后……”她在千稚水和楼初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双人动作由你们来完成，行吗？”
其实小元在提出想法时挺为难的。
因为大家不是专业舞者，所以编排时，都是相对简易的动作，双人动作也是挑选较为常见简单且好看的类型，有些动作一男一女一起做——例如绅士牵手，是能给舞台项目加分的，并且由于常见，大家也不会想太多。
可如果是两个男生一块做……
小元自己也磕cp，自然明白这种感觉。
两个帅哥站在一起，哪怕只是眼神的碰撞都充满张力，手背碰下手背都会暧昧至极，更何况是舞台上的互动动作。
要真往台上搬，那论坛又得起不少帖子，楼初和千稚水都是直男，两个直男肯定不想成为磕cp拉郎配的素材。
小元并不想强人所难，长叹一口气：“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再想想办法。”
话音刚落，对面楼初和千稚水同时开口：“为什么不愿意？”
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笑。
“可是。”其中一位男生问，“会被磕cp啊？”
“不好么？”楼初搂住千稚水的肩，“我们很配啊！”
大体计划商量好，楼初去找表演主控，将学生会的节目往后调了几个，多争取了二十多分钟，小元带领所有人重新练习了队形，又反复叮嘱了上台注意事项，一小时后，学生会的节目终于要登台表演了。
礼堂的灯光渐渐变暗，主持人正在介绍他们的节目，除了小元，其他人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表演经验，哪怕练过无数遍也依旧紧张，这会不停的深呼吸。
在灯光暗下彻底暗下来那一刻，楼初牵住千稚水，低头，悄悄他在耳后亲了一下：“紧张，回个血。”
千稚水：“！”
还没来得及说话，主持人从侧台走了出来，舞台上飘起白雾，舒缓轻柔的钢琴音响起。
小元在最前面招手：“排好队形，上台了宝贝们。”
学生会表演的是现代舞，整体节奏较慢，小元自身经验丰富，提前安排好了灯光，以及精心编排的队形和精挑细选的服装，再加上开始的几个高难度动作，轻而易举的便将观众的情绪引进舞蹈之中。
一曲琴音缓缓落下，灯光再次暗下，男生和女生分开站成两列。
在琴音即将消失之际，耳边奏起欢快响亮的鼓点，小元以一个极其柔软的姿势，踩在着鼓点的节奏跃至最前方，台下观众欢呼，台上队形变化，白雾氤氲升起，表演进入了双人动作阶段。
灯光自最上方落下，在每一对搭档周围投出一个圈，光线交织，恍若无形的囚笼。
“咦？”负责开放日节目录像的学生忽的发出一声惊叹，不断拉近近景摄像头的显示屏，画面定格在舞台上唯一一对男搭档身上。
与此同时，论坛里其中一个帖子飞快飘至首页。
【啊啊啊啊啊谁还没看学生会的节目！！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快点来礼堂！我就浅浅磕一天，就一天！！！】
楼主发出了一段视频和几张图片。
昏暗的舞台，有光落下，楼初的手搂住千稚水的腰，千稚水偏过头，抚摸他的脸颊，视线交缠。
在悠远的琴音中，千稚水缓缓偏开头，楼初则是扶住他的后颈，低下头，温柔的、缱/绻的亲吻他的头发。
很快，动作再次变化，他们靠得极近，鼻尖碰鼻尖，呼吸交缠，双唇仅隔毫厘。
帖子一出，论坛直接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我能在论坛上看到的？】
【求问，这是什么表演？】
【学生会的开放日表演，我就无聊过来看一眼，没想到这么劲爆。】
【苍天在上，平时我一直努力不磕cp，但是，就一天！！就今天一天！！我要为他们的神仙爱情流泪！！】
【还有吗还有吗？我来了，现在冲过去还来得及吗？】
【磕吗？开放日限定cp，我先冲了！】
【堵柜门行动暂缓，我先磕一天！！】
还在表演的千稚水和楼初并不知道论坛上的情况，舞台灯光过于强烈，在台上是看不见观众的，脑子里总会出现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的错觉。
双人动作是小元在一小时前为他们设计的。
有些动作适合男女搭档，但若是换个性别，就会显得不那么合适，小元更改了部分动作，增添了新的互动，难度依旧不大，但是——暧昧至极。
事实证明，千稚水和楼初两人的互动的确是整个表演的点睛之笔，在相对较简单的动作中，总需要那么一两个能够再次调动情绪的画面，只靠一个人的舞蹈技巧是不够的，更需要舞台画面的张力和感染力。
双人动作开始的那一瞬间，礼堂里的气氛骤然被点燃，再加上音乐的渲染，整场表演进入高、潮，灯光由亮变暗，又再次变亮，最后完美落幕。
台下掌声如沸，甚至有人抛了花上来，小元带领众人向观众鞠躬，楼初再一次牵住千稚水的手。
灯光耀眼，人声沸腾，他们在最热烈的地方看向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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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运动会和开放日圆满结束，为了犒劳学生会众人一个多月的辛苦，楼初在活动扫尾并提交报告之后，再一次举办了聚会。
场地是楼初定的，他正好下午没课，便先前往现场布置，千稚水则是下课后才出发，并在路上遇到同样参加聚会的叶辰。
开放日除了展示A大，也展示了两所学校合作的文化项目，算是一起工作过的关系，自然也要一起参加聚会。
“阿水，过几天我要回帝都了。”叶辰说。
“这么快？”千稚水说，“我感觉还没和你吃过几顿饭。”
这段时间叶辰的项目繁忙，学生会的事也多，千稚水又忙着谈恋爱，除了刚来江城那几天，他们后来就没什么机会约出来吃饭。
“不快了，我已经来一个多月了。”叶辰仰头，江城的空气质量比帝都好，夜空似乎也更漂亮些，“这学期一直在外面跑，我也是要准备考试的。”
千稚水点点头：“加油。”
前面是红灯，两人停下脚步，叶辰注意到千稚水的外套：“哦，你的袖子。”
“怎么了？”
“打结了。”
千稚水今天穿的外套带了些流苏元素，大概是没注意，两条流苏扭在了一块，不是眼尖压根注意不到。
学设计的，骨子里多少有点强迫症，叶辰当即伸手就要帮千稚水解开，之后又检查了另一边，确定没有同样情况了，才舒心似的松了口气。
“你的强迫症还是没改。”千稚水指出。
“我只是在追求完美。”叶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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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初刚刚才看到千稚水十分钟前发来说他出发了的消息，还询问他包间号。
包间位置不好找，正好这会没事，楼初便打算下来接千稚水。
哪曾想才刚到红绿灯路口，便看到叶辰拉住千稚水的手，前前后后检查了好几遍，千稚水不知道说了什么，叶辰又开始看着他笑，看起来温柔得要命。
什么意思？
不是说要整理心情么？！
就是这样整理的？
正好倒计时结束，信号灯转换，楼初几乎瞬移到千稚水和叶辰面前，插到两人中间，硬生生隔开叶辰：“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出来了，学长？”千稚水看见楼初，眼睛一亮。
“包间不好找，想着你快到了，来接你。”楼初回答完千稚水，又一次瞥向叶辰，“所以啊，你究竟在对别人的男朋友做什么呢？”
“哇。”叶辰感叹，“阿水，你家这位有点小心眼哦。”
“问你话呢。”楼初将千稚水挡在身后，语气异常严肃，“你知道你笑得很……很温柔么？你应该留给你未来的对象，对着有男朋友的人这样笑，你这是在犯罪，谢谢。”
叶辰眨眨眼，又笑了：“因为我长得好看——我对你也很温柔好么？嗯，对你笑也犯罪么？楼律师？”
“……”楼初异常嫌弃，“离我远点。”
“阿水。”叶辰转头就告状，“他凶我。”
千稚水：“…………”
他实在搞不清楼初和叶辰之间的气氛。
工作时默契又融洽，一旦脱离工作就互掐，成年人秒变小学生。
于是他不再搭理两人，径直往聚会场地方向走。
包间很大，人也很多，灯光晃眼，楼初准备了不少东西，大概是为了准备运动会太累，所有人这会都在撒了欢的玩，还分成了不同区域玩起桌游。
千稚水被叶辰叫到国王游戏区域，楼初一看千稚水落座，立马跟上，并且将千稚水拉到离叶辰最远的地方坐下。
“在你整理好心情之前，你们保持一下距离。”楼初还比了分开的手势，重复，“保持距离，嗯？”
千稚水：“？”
叶辰简直要被楼初这幼稚鬼气笑，将洗好的身份牌放在楼初面前：“整理好了，已经整理好了！我又不像某个缺根筋的，连想明白都得花一段时间，还得有人助攻。”
楼初：“？”
“你怎么知道？”
叶辰挑起嘴角。
同一桌，宋思思心虚的偏开头。
她不是故意说的，也就是得知学神就是Aurora时太兴奋，又不好意思打扰千稚水，就曲线救国找叶辰询问，叶辰特别会聊天，一不小心就被他套了话，也是那天晚上，宋思思才知道叶辰和楼初的情敌关系——准确来说，曾经的情敌关系。
早在知道阿水的白月光就是楼初时，叶辰就已经选择放弃。
纠缠一段感情，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好处。
眼看话题就要往她身上偏，宋思思拍了拍桌面，说：“玩游戏吧玩游戏吧，大家快看看身份牌。”
一连来了几轮，大家各自都攒了几样道具。
在第七轮时，抽到国王牌的男生暗暗一笑：“之前的都太无聊了，让我拿国王牌，我就玩大点啊，放心，也不会太过，谁都不要反抗啊。”
他环视桌上所有人：“1号牌的朋友，请你亲一下5号，并且告白！！”
“我不是1号，也不是5号。”宋思思翻开牌面，“谁啊谁啊？”
旁边的女生也翻开牌，摇摇头。
叶辰耸肩。
对面，千稚水动作缓慢的翻开自己的牌：“我是5号，我想，我要使用道……”
一旁的楼初长舒一口气，摁住千稚水的手：“不需要用。”
千稚水：“为什么？”
楼初反转牌面：“我是1号。”
于是，他在所有人面前，捧住千稚水的脸颊，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我喜欢你。”
周围的男生起哄，女生开始尖叫，彩色灯光正好落进眼里，有人开始拿起手机录像。
“表白的话我不太会说，但是，我喜欢你。”
千稚水有片刻的怔愣。
他看向楼初的眼睛，低沉好听的声音混杂着一片繁杂，清晰至极的传入他的耳中。
“每一个错过的、曾经遗憾的瞬间，心动的、在一起的瞬间，未来的、将会拥有的瞬间，藏在记忆里的、炽盛又热烈的瞬间。”
“我都会喜欢你。”
——正文完
*

第61章1杯咖啡“恋爱脑怎么了？”
1杯咖啡
外面正在下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厚重的玻璃上,划下无数道水痕。
千稚水陷在咖啡厅柔软的沙发椅里，正盯着窗外发呆。
好无聊。
今天他的思维有些许卡顿，明明有了大致思路,但是在画室盯着画纸半天,只是画出了轮廓，再往下便觉得无从下手了。
画画同样是需要灵感和感觉的。
再回看平时的日常生活,虽说和楼初谈了恋爱,但他们并没有向其他人出柜，除了晚上回来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在学校的日子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在画室,要么处理学生会的事务，三点一线，无趣极了。
千稚水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好好放空一下脑子。
可真的彻底闲下来,千稚水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似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几天楼初也不在。
他再次被他舅拐去做法律援助了,去的依旧是比较偏僻的村子，是座海岛，没有陆路,进岛只能搭船。
原本只打算去一天一夜,然而，准备回来时，船坏了，岛上能用的捕鱼船又恰巧在统一的检修期,无法载人。
楼初和他舅的团队就这样在岛上多呆了两天,得等明天检修的渔船回来了才有办法出岛。
千稚水猛喝一大口拿铁,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机，楼初上一条消息还是在半小时前。
海岛实在太偏僻，信号时不时抽抽，这会估计又收不到信号了。
他随手拍了一张咖啡厅窗户的照片，发给楼初，随后切出微信，切到学校论坛的界面。
原本只是闲着无聊刷一刷，可一看到论坛里的帖子，千稚水的脸又瘫了下去。
——他和楼初的CP又双叒叕被拆了！！
半个月前，某知名5v5手游在大学城举办大学生战队赛，江星渊这位即将毕业的大四狗为了给自己的校园生活留下回忆，强行拖了楼初和千稚水组战队一起参赛，还在论坛里随便拼了两个人。
没想到五个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意外打进了总决赛，官方在微博晒出队伍合照和比赛的抓拍照片，千稚水和楼初凭借惊人的外貌脱颖而出，评论底下一片讨论，甚至还有网友摸到了A大论坛。
【我天，看到中间那两位小哥了吗？好帅啊！】
【神仙颜值！学霸，游戏打得还好！】
【不过，他们看起来好暧昧啊，我看了比赛直播，意外的默契啊！】
【他们在打游戏时看对方的眼神，绝了，说他们没点端倪，我是断断不肯相信的。】
【肯定是一对，各位姐妹们，相信我！我的鉴gay雷达开起来了！直男不可能那么暧昧的！！】
【我同意，绝逼是！这对绝对是真的！！】
然而A大的堵柜门大军并没有让诸如此类的言论在论坛里飘太久，来一个堵一个、
【小妹妹们不要乱磕三次元CP啊。】
【就是了，在微博说说就算了，不要在论坛里拉郎配，影响两人正常生活。】
【两个都是直男，钢铁直男，谢谢，不要硬磕！】
【他们确实很养眼啦，但他们真的真的只是好朋友哦，学神和会长适合更好看的妹子！】
【没错，别磕了别磕了，会长已经脱单了（虽然至今没见到对象本人），但要是看到自己男朋友被网友跟另一个男的凑在一起一定不会开心吧，不要磕啦，谢谢哦。】
【就是就是，学神不可能和会长谈恋爱的，他的女朋友是图书馆。】
“……”
千稚水袖子一撩就开始为自己挽尊。
【恋爱脑怎么了：他们真的是一对！！不是好朋友！】
【恋爱脑怎么了：会长的确脱单了，男朋友就是千稚水好么？】
【恋爱脑怎么了：不是钢铁直男，真不直！】
【恋爱脑怎么了：两人站一起绝配啊！祝福他们吧！】
【恋爱脑怎么了：你们磕的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回复完，千稚水正打算扫码点些甜品，附近座位传来动静，一抬头，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坐到两个女生面前。
两个女生估计也是附近的大学生，桌面上点了咖啡，还架了书，正在讨论课题，看到男人坐在自己面前，眉心微皱，但毕竟是公共场合，没出声，继续讨论。
男人在对面坐了一会，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妹妹们，留个号码吧。”
两位女生并没有搭理他。
男人又继续凑了过去：“妹妹们，说个话。”
其中一个女生厌恶的甩开手：“这里有人了，请你离开。”
“这里是公共空间，我想坐哪就坐哪吧？”男人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你们哪个学校的？现在的女学生都这么会打扮？”
女生对视一眼，收起书本就要离开，男人轻笑一声，抬手就想拉两位女生，挣扎间，书本掉落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男人将姑娘的手往下拽，在她们耳边小声说：“坐下来聊聊天吧，不然一会跟你们一起回去……大家都闹得不愉快不是？”
两个女生脸色一沉，又被男人逼着坐回了座位。
她们并没遇到过类似的事，慌乱爬上眉梢，她们试图寻求帮助，可这个点咖啡厅的人实在太少，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们。
在男人又一次想碰她们的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凳子拖地的声音。
千稚水一边耳朵戴着耳机，直接拖来一张凳子，哐当一声重重放下，大咧咧的坐在男人身边，隔开男人和两位女生。
他正在看手机，眼皮漫不经心的耷怂着，男人叫了好几声也没理，直到失去耐心的男人扯下他的耳机。
“你什么意思？”
千稚水撩起眼皮，看了一圈周围。
似乎是有店员注意到了这一桌的情况，频频往这里投来眼神。
男人不得不收敛脾气：“这里有人了。”
“这里是公共空间，我想坐哪就坐哪吧？”千稚水的语气淡淡的。
男人一噎，拿他的话堵他，摆明了是想过来帮这两个女生。
男人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有正义感，否则，我也不是不能和你玩玩。”他仔仔细细端详千稚水的脸，“你好像长得也很漂亮。”
千稚水看着他，眼神淡淡的，好半晌，才“哦”了一声：“你继续。”
男人：“……”
一句“哦”，直接把后面要说的话斩断了，再来个“你继续”，简直像是在看戏，每个字都是嘲讽。
男人顿时半句话说不出口，一张脸涨得通红。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千稚水用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盯着男人，像是在等他接下来的表演，男人则是欲言又止，嘴张了又合上，半天没憋出任何一句话，最后用力一拍桌子，恶狠狠的瞪了千稚水一眼，起身走了。
眼见男人的身影走远，两个女生才长舒一口气，感谢的看向千稚水：“谢谢你，谢谢你。”
“真的吓死我了，还好你过来了。”
千稚水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其中一个女生眼眶微红，便将纸巾递了过去。
等女生的情绪差不多平复好了，他才开口：“下次遇到这种男的直接踹桌子，闹大点，别怕。”
两位女生点点头，收好东西，心有余悸的离开了。
临走前，又给千稚水点了杯咖啡和招牌甜点。
千稚水目送她们离开，再打开手机时，楼初的消息恰好发送过来。
楼初发来两张照片，是关于海岛的景色，前往海岛的交通不大便利，但也正是因为人少，这边的海水格外干净，此刻的楼初正坐在海边的红树林中，看起来很是闲适。
【楼初：有机会希望你也能来。】
【千稚水：！】
【千稚水：学长！】
【楼初：消息发出去了？】
【楼初：可以提前回去了，大概今晚能到。】
【楼初：我还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两人聊了一会，千稚水说了刚才的事，楼初又给他拍了几张当地特产，只是信号时断时续，聊天聊得异常艰难。
与此同时，论坛谈出来消息提示——有人回复了千稚水评论过的帖子。
【……：别拆了，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不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很配么？】
【……：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
【……：@恋爱脑怎么了，同学，你的眼光很准。】
【……：希望大家多看看@恋爱脑怎么了的发言，是事实。】
在众多拆cp的发言中，这位姐妹显得异常清新脱俗且显眼，千稚水迅速回复。
【恋爱脑怎么了：姐妹！你是我的好姐妹！你很有眼光！】
【恋爱脑怎么了：他们两个人很配！】
【恋爱脑怎么了：他们真的已经谈了半个学期了！我发誓！】
姐妹的网络似乎不大好，断断续续
【……：很配。】
【……：@恋爱脑怎么了，的确是这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
学校机房。
林桥正在查找bug。
他是A大论坛管理员，自从更新了论坛某些版块之后，有人反应论坛总是抽。
A大的论坛需要实名注册，并填写专业和班级进行认证，但是在平时交流的过程中，有匿名模式和实名模式两种，开启匿名模式时前台不会显示出实名信息，这几天则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bug，明明选择匿名模式，却偶尔会在前台抽出实名信息。
此时此刻的林桥很生气。
他和楼初认识了很长时间，也深知他钢铁直男的属性，站在一个男生的角度，更是能明白被强行磕cp时浑身发麻的厌恶感，论坛平时还好，虽然总有cp帖飘起来，但大家也十分自觉，唠够十分钟的磕就主动沉下去。
可这次不一样，微博涌来的妹妹们不停把CP帖顶起来，有理智的会在堵柜门大军的劝说下主动离开，可有几个极端的，则是强行将两人凑在一起。
尤其是ID为【恋爱脑怎么了】和【……】的，居然公然在帖子里磕起来了！两人还有理有据的胡编乱造？！
林桥自然不能让这种风气蔓延，反手直接禁言了这两位的号，并且用管理员账号发出警告。
【管理员LQ：禁言警告一次，不要占着匿名论坛随意yy，造谣传谣，请注意言论，不要干涉他人生活，如果再次违反版规，我将有权利向上级管理申请，查看账号信息，并回收账号匿名权限。】
*

第62章2杯咖啡“视觉设计-千稚水：他们真的是一对！不是好朋友！”
番外二
处理完这两个账号,林桥手机震动，楼初的消息弹了出来。
【楼初：我回来了，大概两小时到。】
【楼初：东西在我家,你一会直接过来吧。】
【楼初：离学校不远。】
【楼初：[位置信息]】
最近为了完成作业,林桥和楼初合作搭了个网站，楼初去海岛参加法律援助也是为了搜集素材,不过这两天楼初被困在海岛,作业进度暂时停滞，今晚能回来,他们得赶赶进度。
林桥回了消息,又找了会bug,修了几段程序，接着去吃了个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前往楼初发来的地址。
-
从咖啡厅回来之后,千稚水便泡在画室里。
上个月他们搬进了新的房子,两室一厅,一间房间当卧室，另一间改装成了画室。
淅淅沥沥的雨声溢了进来，颜料在画纸上抹开,短暂的放空之后,思路总算是顺了下来，过程十分顺利，不过到某个步骤时，千稚水还是停下了笔。
他需要一位模特。
有一处光影怎么样都觉得不大对劲,用软件调光的话又不大真实,如果有个人能让他照照看就好了。
这么想着,门铃响了。
楼初提前吱过声，千稚水估摸着是林桥来了，便放下笔去开门。
-氵。谷
楼初家离学校大概十多分钟的路程，并不远。
林桥在楼初家门口站了一会。
来早了。
楼初的手机在十分钟前自动关机了，这会依旧没声，估计是还没到，林桥百无聊赖的等了会，手贱的按了下门铃。
原以为不会有半点动静，没想到门后竟是传来了脚步声，几秒后，门开了。
千稚水穿着沾了颜料的卫衣站在门后：“学长，你来了。”
林桥：“？”
他后退一步，确定门牌，又确定地址，都没错。
“我不是来的楼初家里吗？”林桥问得茫然。
千稚水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好，说：“嗯，我们一起住。”
“哦！合租啊。”林桥恍然大悟，走进门内。
“……”千稚水沉默片刻，“算是吧。”
“楼初之前没说过，我还以为他一个人住呢。”林桥一边走进来，顺便参观了房子里的布置。
房子楼层高，采光也好，外面虽然下着雨，但客厅依旧亮堂，整体色调呈灰白色，看起来干净素雅。阳台是全包式的，摆了不少花草，一张藤条小茶几和懒人沙发，不远处竟是还有一台投影仪。
“哇，你们这么有生活情调？”林桥感叹。
“还好吧。”千稚水说，“学长还得再过一会才能到，我给你泡杯咖啡吧。”
很快，千稚水端了咖啡，还顺手将楼初的电脑一块拿出来：“有些资料在电脑里，学长已经整理好，你先用。”
林桥抿着咖啡，看到千稚水寓.研正离熟练的输入密码，熟练的点开文件夹，并将屏幕转向他。
林桥：“诶？”
他放下杯子：“你们关系真好，居然能共享电脑密码？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亲密的室友？”
千稚水：“……”
林桥掏出自己的电脑，边打开边继续说：“不过你们住一块的事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了，论坛里那些人磕得太过了，我都看不下去，气得直接封了两个号，要被他们知道你们住在一块……不对，这有什么不好被人知道的？”
林桥拍拍千稚水的肩：“知道就知道，室友而已，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辟谣的！”
千稚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他：“……”
林桥：“怎么了？”
“……原来是你啊。”
好不容易找到个深信CP的姐妹，结果他们才刚聊没几句，就被管理员直接封了号。
千稚水不想继续话题，便说：“学长，你帮我个忙吧？”
“可以啊。”林桥说，“什么忙？”
千稚水将林桥带进画室中，从斜上方打了道光，接着退远，拍下光影，林桥这边四处看了眼，又开口问：“咦，你们住在一起？可是着房间被改装成画室了？也没床啊，你睡哪？”
千稚水再次向林桥投去欲言又止的眼神：“……”
林桥并没有读懂千稚水眼神中的意味，正想发问，门铃再次响了。
千稚水已经拍下光影场景，便关了灯，说：“学长回来了，我去开门，你随便坐坐。”
“我和你一起。”
林桥端起咖啡杯和千稚水一同走了出去。
千稚水拉开门，楼初拖了行李箱等在门外，水路加上两个多小时车程让他看起来很是疲惫。
原本想调侃的话顿时停在嘴边，林桥刚要发出问候，一张嘴才张开，便登时愣在原地。
——只见楼初将行李箱一放，直接搂住了千稚水，先是在他唇上贴了下，然后在他脖颈上蹭。
“我好想你。”楼初说。
千稚水先是一愣，毕竟身后还有人，可他又喜欢死撒娇的学长了，当场什么都不管，抬手在楼初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搂住他的脖子，偏头亲吻他的头发。
“欢迎回来。”千稚水说。
这是他们的日常相处，出门前，或者回来前都会有个短暂的贴贴。
直到放开手，楼初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桥，冲他挥了挥手：“哦！你已经到了！不好意思，刚没看到你，等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好！”
于是他将行李箱拎进房间，很快又穿了一件和千稚水一模一样的家居服出来，两个人站在一块，极其养眼。
“我靠，你们……你们……”
林桥怔怔的看着面前两人，像是才反应过来，嗓音是颤抖的，手臂也是，完全忘了自己手里还捏了个咖啡杯。
下一秒，“哐当”一声。
咖啡杯顿时砸落在地面之上。
五分钟后。
楼初将咖啡杯碎片倒进垃圾桶里，擦干净地面，回来冲怔愣的林桥摆了摆手：“回神回神。”
林桥：“啊。”
楼初失笑：“恐同……不会吧？”
林桥：“……”
也是因为担心周围人会产生过分强烈的反应，所以楼初和千稚水并没有将他们的关系告诉旁人，毕竟同性群体还是算少数，总会有人产生偏见和误解。
楼初和千稚水对视一眼，千稚水耸耸肩，进了画室。
客厅里只剩下林桥和楼初两人。
林桥又对着桌子上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怔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之前千稚水一言难尽的眼神。
论坛磕cp？
室友？
共享电脑密码？
只有一间卧室？
难怪千稚水总是欲言又止。
原来他们本来就是一对！
论坛里磕的都是真的！！
他们现在在同居！同居！
其实同性恋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但是！
楼初和千稚水？！
哪个看起来像弯的？！
两个绝不可能弯的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林桥震惊许久，终于抬起眼睛，原本想问上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弯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响了。
楼初示意他先接电话，于是他便接了。
“喂。”尾音都是恍然未醒的颤。
“林桥，你在哪，有时间来机房一趟么？”是学校论坛的另一个管理员，“论坛又出bug了，你快上线看看。”
“啊？”林桥问，“又出bug了？是什么？”
“还是会抽，具体你上线看看吧。”
林桥茫然的点开论坛，论坛里已经炸了，各种cp帖高高飘红，还有专门开来尖叫的尖叫楼。
林桥点进热度最高的那个帖子，几秒后，猛地抬起头，以一种呆滞到近乎心如死灰的表情看向楼初。
论坛的bug不知为什么还是没修好，偶尔依旧会在前台抽出实名信息。
而这次抽出来的，好巧不巧，就是楼初和千稚水。
【视觉设计-千稚水：他们真的是一对！！不是好朋友！】
【视觉设计-千稚水：会长的确脱单了，男朋友就是千稚水好么？】
【视觉设计-千稚水：不是钢铁直男，真不直！】
……
【法学-楼初：别拆了，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法学-楼初：不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很配么？】
【法学-楼初：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
……
【视觉设计-千稚水：姐妹！你是我的好姐妹！你很有眼光！他们两个人很配！】
【法学-楼初：回复@恋爱脑怎么了，的确很配】
【视觉设计-千稚水：他们真的已经谈了半个学期了！我发誓！】
【法学-楼初：回复@恋爱脑怎么了，的确是这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视觉设计-千稚水:用眼睛看出来的！！姐妹！我的好姐妹！他们一辈子不分开！】
【法学-楼初:回复@恋爱脑怎么了，好同学，感谢你的祝福，一定会的。】
画室内，千稚水似乎也得知了论坛的消息，重重打开门，急匆匆冲到客厅。
楼初：“……”
林桥：“……”
千稚水：“……”
三人相顾无言。
*

第63章3杯咖啡“正午的阳光、风铃，曾经和现在的你。”
番外三
论坛里其乐融融。
【这什么神仙bug哈哈哈哈,昨天还在骂骂咧咧，今天嘴角疯狂上扬。】
【抽得好啊抽得好，昨天我还大骂管理员效率低不会修bug,现在我承认是我太大声了,管理员对不起！】
【他们居然披马甲聊起来了，是完全没有认出对方吗？】
【最好笑的难道不是两个当事人讨论自己的事,结果被管理员以造谣反手封号了吗？】
【xswl,这是我见过最搞笑的出柜现场！没人信！从头到尾都没人信啊哈哈哈哈哈！】
【靠，我去翻了“恋爱脑怎么了”的发言历史,笑死我了！】
【学神和会长就是我最近的快乐源泉！】
【学神为自己出柜结果被怼了无数楼！】
【我来给大家截图,太好笑了！】
接下来的楼层里,有人晒出好几张截图。
恋爱脑怎么了：不是，为什么啊？千稚水哪里直了？真不直啊！他正在追会长！真的！
【这是哪里来的恋爱脑？】
【要脑补脑补你自己好吗？为什么要去祸害别人？】
【有没意思？你说不直就不直啊？】
恋爱脑怎么了：他们就是住在一起啊！千每天回去还能吃到会长的饭，你们见过会长穿围裙的样子么？千他见过。
恋爱脑怎么了：一开始他也担心过,一起住会不会有矛盾,但是完全没有好么！会长每天出门或者回来都会主动贴贴,好甜好甜！
【？】
【又来了？】
【滚出去吧！】
【@管理员,有个疯了的，确定不拉出去封号？】
恋爱脑怎么了：姐妹们我实在忍不住了！会长表白了嘿嘿嘿！就在海边！我到现在手都是颤的，我要高兴疯了！！他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啊啊啊啊！！！
【我就求求你离开这里吧。】
【我们是正常的交流论坛,要做梦去别的地方梦好吗？】
【会长和学神脾气好你就这样得寸进尺？】
恋爱脑怎么了：没错,是约会，就是约会！！第一次约会，求求你们不要堵了，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有病吧？】
【我看过你好多次了,yy疯了吧？】
【来,你出来,我也和你约一约，咱们好好碰一碰[微笑][微笑][微笑]】
从论坛里出现第一个cp帖开始，千稚水就在孜孜不倦的为自己挽尊，但每次总有一群堵柜门党出来替他“辟谣”。
截图一发出来，底下的楼层全部笑疯。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绝了。】
【完全没人信啊！】
【学神：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学神：求求你们为我的爱情加把劲吧！别赌了别赌了！！】
【学神好可爱啊！】
【哈哈哈哈哈，姐妹们，快去直播区域看一眼，我今日的快乐被学神承包了，他怎么会这么可爱！！！】
论坛里的吃瓜群众又转头赶往直播区域。
A大的论坛分为不同版块，不少学霸们会在直播区开一些专业教程，和其他人交流学科专业。
宋思思最近在闲暇之余开了一系列PS教程，分享一些自己发现的小技巧，观看人数每次都不少。
这天，在电脑上操作完之后，她又将手机连上直播。
“有几个photoshop平替软件，如果大家对清晰度或是其他方面没太大要求，也可以用手机处理，相较于特意开个ps会方便很多。”
她开始在手机上演示操作。
——千稚水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弹出来。
【学神一点也不直：ssssss！救命啊！】
千稚水已经要疯了。
大号被封，他特意开了小号去论坛继续battle，结果一上线，就看到自己的实名信息因为bug被抽了出来。
唯一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姐妹居然是楼初！
他对楼初叫了一下午的姐妹！
还特么有一堆人来打卡围观！！
这个星球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心如死灰的千稚水先去找了沈向炎，但这货并没有回复他，大概率是在忙别的是，于是千稚水点开了宋思思的聊天框。
他非常需要找个人倾诉！
收到消息后，聊天框最上方立马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千稚水没有等宋思思发送消息，一股脑的把想说的全发了出去。
【千稚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千稚水：我是很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和学长在一起了】
【千稚水：但不是以这种没法在地球上生活的方式呜呜呜呜】
【千稚水：[猫猫哭泣.jpg]】
宋思思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没过两秒又消失了，大概在思考该回复什么。
千稚水继续发消息。
【千稚水：不过没想到那位姐妹居然就是学长。】
【千稚水：嘿嘿嘿嘿嘿……】
【千稚水：我好开心。】
【千稚水：原来学长这么喜欢我~】
【千稚水：你现在在做什么？我的消息会吵到你吗？】
【千稚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关系，我就来嚎几句。】
在这句话发完之后，宋思思终于吭声了，发来六个点。
【宋思思：……】
【千稚水：？】
【宋思思：学神……】
【宋思思：我有罪……】
【宋思思：我正在论坛直播教程，刚刚手机正在投屏……】
【千稚水：？？？？？】
两秒后。
【千稚水：不好意思，刚刚是我侄子登的号。】
【千稚水：抱歉。】
发完这两句，他将手机屏幕摁灭，整个人呆愣愣的坐在画室里，半晌后才想起外面的两个人，冲出画室。
相顾无言。
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尴尬。
林桥嘴角抽了抽，麻木的冲千稚水挥手：“学弟，原来你的性格这么可爱啊。”
千稚水：“……”
反正已经社死了。
千稚水干脆放弃治疗，往楼初身边一坐，搂住楼初的脖颈，抬头，眼皮半垂，眉心微皱，以一副极其委屈的表情凝视楼初。
“学长……”
不会处理了。
学长来。
看文字的感受其实远没有现场来得深，林桥的嘴缓缓张开，整个人呈呆滞状态。
帅气高冷的学弟竟然在撒娇？！
虽然一句话没说，可是……
居然、居然好看到不行？！
难怪楼初会弯！
楼初轻轻揉了揉千稚水的头发，扶住他的脸，嘴角后知后觉的涌起笑意，然后搂住千稚水，趴在他的肩膀上笑。
当晚，楼初万年不更的朋友圈终于有了动静。
他发了几张图片。
新生入会申请表格，右上角贴了男生干净又漂亮的证件照。
【Aurora】的获奖作品。
种满盆栽的阳台，摆放整齐的画室，正在画画的男生。
海边。
挂在墙上的、被好好珍藏的画作。
略显古旧的风铃。
贴在一块的手。
还有一行配字。
“正午的阳光、风铃，曾经和现在的你。”
*

第64章4杯咖啡“那是暗恋。”
番外四
树影斑驳,午后闷热的风裹挟着长哨从窗沿跃了进来，雪白的窗帘微微起伏，忽明忽暗的影子便也在眼前轻轻晃了晃。
千稚水醒了。
哦不——那时候他还没改名,还叫千江韶。
今年的千江韶刚刚升入高一,还是个个头很矮，总是染黑头发,用厚厚的镜片挡住眼睛的阴郁小孩。
连城一中同时拥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按户籍划片，高中按中考成绩排名,虽然初中部和高中部入学方式不同,但属于同一片校区,许多设施都是共用的，大部分初中就读的学生也会拼尽全力再考进高中部。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千江韶和楼初都在同一间美术教室里午休。
哨声再次响起,终于将千江韶从模模糊糊的梦境中唤醒。
——今天是运动会的第二天。
午觉很难清醒,尤其是睡熟了之后。
千江韶迷迷糊糊睁开眼,不远处,高个少年换上了运动衫和运动裤，裤子刚好过膝，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腿肌肉。
楼初冲千江韶一笑,当时的楼初没考虑过发型,还留着板寸，事实证明，人长得帅，再短的板寸都能扛得住,还能把气质再往上抬一大截。
楼初：“你醒了？”
千江韶没有说话,他还没完全清醒,身上又汗涔涔的，并不太想讲话。
可他又很想看着学长，便努力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然后戴上那枚厚厚的眼镜。
楼初很了解总是和他一起在美术教室午休的学弟，将一瓶刚开起来的矿泉水放到他面前：“喝点水，这天气太干了。”
千江韶还是趴着，缓缓伸出手，拧开瓶盖，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矿泉水。
窗外响起广播员的声音，通知接下来要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到场，楼初原地蹦了两下，试了试鞋子，便对千稚水挥挥手：“下午有一场一千五百米的比赛，我先走了，你怕热，还是不要下去了，楼上也能看到，记得替我加油！”
“嗯。”
千江韶又软骨头似的趴在桌面上，点头。
美术教室的门被拉开，又是一阵风，窗帘飘起，吹进午后的闷热和校园小道上的桂花清香。
千江韶没动。
不是他不愿意起来，那时的他还没被接到国外治疗，身体并不好，是医院常客，哪怕只是短短的午休，清醒过来也需要十多分钟。
他再次抿了口水，磨磨蹭蹭又在桌面上趴了会，等到彻底清醒，才起身走到窗边。
连城一中鲜少如此热闹过。
运动会的那几天几乎是所有高中生的狂欢，终于有了甩开作业和考试的由头，没有一个愿意待在沉闷的教室里，操场上人很多，有的坐在观众席，有人围在接下来参加的选手周围，有人借着人群悄悄看向喜欢的人。
千江韶静静的看着操场上人肩接踵，听着广播员激情慷慨的“金秋十月，喜迎运动会”的开场白，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学长今年高三了。
现在是运动会、然后是过年、再然后是六月高考。
也就是说，学长马上就要毕业了。
他和学长能够相处的时间只剩半年多。
——不，没有的。
扣掉放假、补课以及种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也许连半年都不到。
他还什么都没对学长说。
——他可以对学长说么？
千江韶轻叹一口气，拿起画板和画笔，默不作声的走向操场。
一路上，他很担心遇到同学，或者几个极其讨厌的男生，每次应付人际交往总会耗费他一大批脑细胞，但好在大家要么各自在玩，要么沉迷于比赛项目，哪怕遇到了几个人也没有注意到他。
千江韶顺利的挑了一个没什么人的位置。
树荫刚好能遮挡住阳光，也能挡住他，最好的是，这里并不会遮挡住他看向楼初的视线。
一声枪响，男孩们从起跑线冲了出去。
楼初正在比赛。
不需要猜测，他必然在第一个。
连城一中大部分学生走高考，除了极少数的美术生外，并没有招收其他特长生，更没有体育生，运动会的选手都是各个班的普通成员。
在一众热爱学习疏于锻炼眼镜比酒瓶更厚的学霸中，楼初显然属于运动神经和体力上的佼佼者，一千五百米跑得轻轻松松，跃过终点线时，别的选手面色惨白，几乎要往地上扑，楼初却看起来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帮他们递去一瓶水，再给被套圈的选手给予鼓舞和加油。
对于千江韶而言，那其实是一副很难忘的画面。
他暗恋的少年站在人群中，后背贴着他的号码牌和名字，汗水沾湿衣服，阳光落下，一身张扬和热烈挡都挡不住。
——千江韶将这一幕记录在他的画纸上。
然后，他的画笔一顿。
因为他看到操场另一端，有个女生拿了一瓶能量饮料朝楼初走去。
他认得这个女生。
高一新生入学不久，就热热闹闹举办了评比校花校草的活动，女生以一套极其清纯漂亮的照片喜摘桂冠，下课时不少男生会特意找个借口，去路过这位女生的班级，再感叹一句人居然真的的比照片还要好看。
就是这样一位漂亮的姑娘，此刻正在好友的陪伴下，娇羞的将功能饮料递给楼初。
千江韶的心里是紧张的。
——虽然他知道楼初大概率不会接。
楼初过分笔直了，直到感受不到他的感情，也感受不到女孩们的暗示。
可千江韶还是紧张。
毕竟他听不见操场另一边的对话，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万一有万一呢。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炭笔不小心点在画纸上，在画纸正在印出一块明显的笔迹。
好在这股子紧张并没有持续多久。
楼初依旧如千江韶认知中的那样笔直。
钢铁直。
楼大直男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在女孩要再一次把功能饮料递上来之前，回身，跑到同班的好友叫走了。
千江韶松了一口气。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楼初已经走远了，女生也失落的在朋友的陪伴下回了教室。
于是千江韶继续手里的画。
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允许自己毫不顾忌的看向楼初，否则他没办法解释自己的偶尔会露馅的眼神——如果有人能注意到的话。
其实对于千江韶这样一个慢热的人而言，意识到“喜欢”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他对楼初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他只是很期待午休时间的到来而已。
他分明很讨厌社交，讨厌一切围观过他，以各种理由讥讽过他的人，曾有一段时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孤独的，他宁可避开所有人，反正也没什么人能理解他，能走进他的世界。
——在后来某次谈心中回忆起当年的那种想法时，千稚水毫不犹豫给自己贴上了非主流标签。
可即使千江韶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还是很喜欢和楼初待在一起。
楼初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只有他们两人的美术教室、学长的声音、学长的身影，都能让他在贫瘠无味的生活中找到那一点无法言喻的亮色。
尽管如此，千江韶从没把自己的感情往其他方面想，他仅仅只是以为自己像喜欢画画一样喜欢楼初。
很寻常的、不需要开口说出来的、甚至是成为习惯的一种感情。
仅此而已。
千江韶也不知道那点不同的“喜欢”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也许是在有人找麻烦时的挺身而出，也许是在某次无助时仗义出手，又也许是在第一次遇见的天台上，一抹阳光落下，少年张扬的笑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映进来那一刻。
千江韶没有想明白，不过这也没什么。
用当时同年段女生的话来说，那就是——楼初实在太耀眼了，不管在什么时候喜欢的都不奇怪。
总之，直到某一次停电，千江韶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似乎和曾经认为的不太一样。
那次停电，他和楼初被困在了学校教学楼的电梯里。
四周一片漆黑，呼叫键失灵，他们也没有带手机，虽然很快就会有人发现电梯的故障，但黑是真的黑，电梯间上下通风发出的“呼呼”声也是真的阴森。
幸好，楼初身上留下了刚没收的打火机。
——身为执勤督导，每周一都是要全校巡查的，楼初正好没收了一位试图在厕所里尝试吸烟的学生。
四四方方的、黑暗的空间里，一只手搂住他的肩，手臂贴着脖颈，火苗快速晃动，视线也似乎在晃，无法忽视的心跳之中，某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就这么溢了出来，清晰又深刻。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千江韶总会思考一个问题。
是喜欢么？
会不会是吊桥效应？
他的感情是否是正确的？
他也去问过沈向炎，但他的好朋友始终没有给他一个他能够接受并认可的说法。
毕竟这位朋友是位纯直男，完全无法共情到突然发现自己弯了的男生的心理。
但是渐渐的，千江韶也不再去思考诸如此类的问题。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需要答案。
“喜欢”本来就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能强迫的都不能称之为喜欢，不以人的意志出现，也不以人的意志转移，空气似的，填充满相处的每一时刻，就好像人要呼吸，而春天到了，幼苗破土而出那样自然。
每天的午休时间——短短四十分钟藏满了他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千江韶总是会悄悄的、满怀私心的享受着独属于他的四十分钟，偶尔也会使一使小心机，在楼初叫醒他时故意装睡，用脸颊蹭蹭他的掌心。
他十分眷恋楼初掌心的温度。
——比如现在。
温热的掌心贴在脸侧，小心翼翼的捧着他，低沉好听又带着担忧的声音环绕耳侧。
“还疼么？难受吗？”
“都怪我，是我错了，宝贝。”
千稚水：“？”
诶？
这声音似乎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但哪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千稚水只觉得头疼，脑子跟浆糊似的，迷迷瞪瞪。
他又废了些力气才睁开眼睛，一切都十分恍惚，眼前的场景不是学校，不是美术教室，也不是他家……
像是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却又有些眼熟，就像前一晚刚参观过似的。
千稚水一时分不清此刻是处于梦境中，还是身处现实里。
但感受到的触感是真的。
楼初的额心贴着他的额心，仔仔细细的感受了体温，呼吸贴近又远离，才长舒一口气，心终于放下来似的：“退烧了。”
千稚水：“？”
烧迷糊了的千稚水依旧不太清醒，眉心微微蹙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然后，浑身触电似的一僵。
腰——腰要断了！腿也使不上力气，小腿都在打颤！
强烈的不适感让千稚水刹那意识到自己身处现实，并回忆起了自己发烧的原因。
咳……玩太猛了。
前段时间他们收到母校寄来的邀请函，连城一中建校百年，邀请各届校友回校参加校庆。本着回忆往昔重游故地的想法，楼初和千稚水都报名了，在校庆开始前两天回到连城，住处也不用挑，上回是千稚水家里，这回就在楼初家里。
在他们抵达楼初家的同一时间，楼初他姐的快递也寄到了。
楼姐姐不愧新时代青年佼佼者，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思想也格外前卫，在自家老弟出柜的下一秒就接受这一事实，不仅在父母面前做思想工作，甚至还致力于为他们的感情添彩头，隔三差五发点红包，再送来一些就连千稚水都没见过的玩具，美名其曰和谐生活就是和谐感情的基石。
实话实说，在千稚水拆开印着“要放纵、也要节制”标语的箱子时，是有点不大好意思的。
你不得不承认，女生在某些方面的确比男生要更加……会挑选。
而千稚水呢，最开始也只是想要浅浅研究一下新玩具，按照说明书指示的操作往身上一套——
楼初正好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小帐篷瞬间就支了起来。
事实证明，男大学生的体力是无穷无尽的，尤其对象又总能给出恰到好处的反应时。
千稚水自己也感到十分快乐，甚至连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当天晚上就发了烧，楼初差点没直接叫救护车拉走，好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千稚水留了一丝意识，制止了楼初的行为。
笑话！
男大学生深夜太嗨送入医院。
说出去多厚的脸皮都扛不住好么！
于楼初在确定千稚水已经完全恢复并且没有后遗症之后才罢休要陪他去医院的念头，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了他一整天，做错事的小孩一样黏在千稚水的身边，还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乖乖巧巧替千稚水夹好菜，特诚恳的道歉：“我错了宝贝。”
千稚水眨眨眼，又看到放在门口准备丢掉的箱子。
“这是？”
“我打算打包全扔了。”楼初以一种上过男德班的真诚语气对千稚水说，“我以后绝对放下猎奇的心态，多充满诱惑都不会再去尝试，你的身体最重要。”
千稚水：“可我们才用了一次。”
楼初：“不健康的东西，没用过也要扔。”
千稚水试图阻止：“那些……不便宜吧。”
看材质和快乐的程度，就知道价格并不便宜。
“不是价格的问题。”楼初依旧义正严词，“多贵都也得扔。”
千稚水不得不说出心里话：“……可是，真的挺舒服的。”
楼初：“？”
千稚水：“一次……不太够的，要不，学长，我们再试一次？”
楼初：“？”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似乎是想起了前一晚的场景，但最终还是抿下嘴角，眼神坚定：“不行。”
千稚水笑了笑。
老实说，这样的学长真的——
可爱到不行！
吃完饭，两人又在家里腻歪了一会，楼初带千稚水看了他小时候的相册，晚饭过后便去楼下散步。
楼初的住处在江边，附近就有座江滨公园，晚上是十分热闹的。
习习夜风拂面，被修饰过的公园小道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小孩拉着伙伴在笑，老头腰间别着广播，有人在岸边垂钓，遥远的灯塔在闪烁，长长的堤坝上坐了一对又一对情侣。
这实在是很寻常、很吵闹、却又极其闲适的画面，他们的步伐很慢，时间也显得格外漫长。
可千稚水总觉得，和楼初在一块时，什么都是不一样的。
曾经没说出口的、遗憾的、错过的甚至后悔的青春时光似乎都在这漫长又悠闲的小道上被磨平了。
第二天，楼初和千稚水起了个大早，前往连城一中。
回来参与校庆的校友有不少，所有人集中在礼堂里，参加完校庆典礼，所有人便四处散开重新参观学校。
重新踏进学校，千稚水觉得恍若隔世。
高二那年千稚水出了国，回来后也没再回学校，虽然细细算下来也就三年多不到四年，但或许是心态变了，也或许是学校趁暑假翻新过一轮。
总之，一切似乎都变了。
曾经走过的路换了走着一批完全不同的人，小池塘换了全新的植物，池水更加干净，就连学生校服的款式都变了，古板的领导终于愿意放弃各种醒目中又带着丑陋的颜色，换成了学生们更喜欢的制服款式。
学生们从礼堂出来，熙熙攘攘的挤在一块，前往教学楼，又各自散去不同楼层，不同教室。
悠长的下课铃穿过操场也穿过小道，最终溢进干净的、漂浮着油彩香气的美术教室中。
校庆本就在下午，各种活动、讲话，和同样来参加校庆的同学寒暄，等逛完校园，再重新回到这间美术教室时，已经临近傍晚。
美术教室其实已经变得和当年不大一样了。
贴着的模范画作换了一批，桌椅黑板等教具全都换成了新的，就连墙也重新粉刷过，以前那点不干净的污渍全部被压在充满艺术感的涂鸦之下。
明明连窗框都换了新的，可奇怪的是，窗台上挂着的那个风铃。
不仅如此，风铃周围，还挂了各种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其他风铃。
楼初和千稚水倚在窗边，远处，落日喷薄华丽，校园在落日的余晖之下显得尤为干净。
千稚水看到当年自己挂上去的风铃，惊奇道：“它居然还在？教室翻新了也没人把它丢掉？还生小风铃了？”
“应该是学生们要求要留下的。”
千稚水看向他：“嗯？怎么说？”
楼初笑着在千稚水身边坐下：“其实我后来回来过一次。”
“是在我听到转变画风的第一幅画的含义之后。”
——改变画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仅是绘画技巧上的转变，更有绘画者心理和思想上的转变，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失败、无措和茫然，才能成功画出第一张，所以才有“转变画风的第一张画，是最完美的、最珍贵的，应当被珍藏”这种说法。
“那时候我其实很想来找一找阿韶。”楼初说。
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千稚水当即便蹭了过来，坐好，仰起头，内心有股抑制不住的激动：“为什么？”
楼初温柔一笑，在千稚水的头发上揉了揉，软软的头发蹭过掌心，泛起一股微微的痒。
他也说不出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在明白含义的那一刻，心中的触动撞钟一样哐哐震个没完，本着一股子冲动劲便买了车票跑回学校里。
“我不知道。但让我现在回想，也许我当时想问问他为什么要给我，为什么会放在我这里，难道说，对于他而言，我和其他人是不是不大一样。”
“但我没找到你。”楼初面上有过一丝恍然。
他跑空了。
总是放在美术教室的画具已经搬走，他们一起趴过的课桌推在墙角，窗帘依旧雪白，风铃也依旧挂在窗边，但那个曾经一起度过午休时光的学弟却不知道去了大洋彼岸哪个国家。
如果再早点回来，是不是能在千稚水出国前遇到他？
如果当时找到了，是不是不会拖到现在？
“我去问了一圈，出国的原因你谁都没说，就连班主任也不知道。于是我又回了这间美术教室，发现门被打开了，里面坐了几个学弟学妹。”
“我看见他们将新的风铃挂上去，你猜我听到了什么说法？”
千稚水眨眨眼，示意楼初继续往下说。
“风的声音听不见。”
楼初微微挑起嘴角。
“所以，当风铃响起时，风的声音被捉住了。”
“那是暗恋。”
千稚水低头笑了。
小女生会说的话被楼初认认真真的说出来，有股子令人无法忽视的温柔和炙热。
“高中生的说法你也信。”
楼初也笑了：“信啊，为什么不信？”
千稚水看向楼初，内心变得柔软至极。
学长依旧阳光热烈。
少年隐秘、却又肆意生长的感情在刹那间寻到归处。
他们拥有未曾宣之于口的过去，以及漫长而遥远的未来。
天际遥远，落日华丽，薄暮悠远，金色的晚霞画卷般尽情铺展。
有风拂过。
叮叮。
风铃响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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